元旦期間,好不容易有兩天空閑時間,我一口氣含淚看完了朋友們推薦的48集連續(xù)劇《偽裝者》,看后一聲長吁,“胡編亂造”!
可又有誰敢說,這是“胡編亂造”!撇開劇情細節(jié)不說,凡是我黨隱蔽戰(zhàn)線的親歷者們,凡是我黨隱蔽戰(zhàn)線的后代們,誰敢說,這里沒有他們、沒有他們親人們的影子?驚心動魄,擔驚受怕,出生入死,死里逃生,那個時代的親歷者誰人沒有經(jīng)歷過這一幕幕的險情?擔驚受怕的煎熬,甚于血染刑場的悲烈;慎獨敵后的苦悶,甚于妻離子散的哀愁。那是在龍?zhí)痘⒀ㄖ械纳蕾€博,天天都有可能面臨敵人的搜捕、叛徒的告密、“同事”的懷疑、朋友的責罵,甚至嚴刑拷打,斷頭裂膚……那不是一天兩天的考驗,那是長年累月的煉獄,月復一月,年復一年,有早出,但可能沒有晚歸;有希望,但可能沒有盼頭。但是,但是就是為了這個可能自己都盼不到頭的未來,他們?yōu)橄M嗫嗟貓允刂⑵床?。直到幾十年后,曾?jīng)打入到蔣介石身邊做速記員的沈安娜,在彌留之際,還下意識地喃喃自語,“我暴露了,趕快從后門跑……”,陪伴在她身邊的小護工不解其意,問我,“奶奶說的是什么意思?”我無語,淚水奪眶而出。
這些“偽裝者”當中的許多人,沒有看到他們渴望的辛福生活,沒有等到卸去偽裝的那一天,就獻出了自己年輕的生命。《永不消逝的電波》中主人公李俠的原型李白,就是典型代表,他是一位紅軍戰(zhàn)士,1937年被派往上海從事秘密電臺的聯(lián)絡(luò)工作,先后4次被日寇和國民黨逮捕,受盡了嚴刑拷打。在日本特務(wù)審訊時,不僅給李白上老虎凳,還用鉗子把他的指甲一片片拔下來,在敵人的嚴刑逼供下,李白始終堅貞不屈,保守黨的秘密,將生死置之度外。當電視劇《偽裝者》中出現(xiàn)漢奸給明臺施以酷刑時,我立即想起了李白烈士。接著是一組淚眼模糊的組畫,我仿佛看到了謝士炎烈士,他在臨刑前,寫下了“多少頭顱多少血,續(xù)成民主自由詩”的絕命詩;我仿佛看到了吳石烈士,他在臨刑前寫下了“憑將一掬丹心在,泉下嗟堪對我翁”的絕命詩;我仿佛還看到了張露萍等七烈士,他們在臨刑前,高呼“中國共產(chǎn)黨萬歲!”“打倒國民黨反對派!”張露萍身中數(shù)彈,仍怒罵劊子手“笨蛋!”“再補一槍嘛!”視死如歸,大義凜然,驚天動地……這在中國共產(chǎn)黨無名烈士群體中已經(jīng)成為一種普遍現(xiàn)象,這就是中國共產(chǎn)黨人堅不可摧的原因所在。這是一支為信仰而戰(zhàn)的群體,軀體可以倒下,但信仰長存。
“偽裝者”們由于“偽裝”,經(jīng)常扮演成“多面人”,很容易引起別人的猜疑,甚至是引起己方陣營的誤解。直到今天,對許多“偽裝者”的評價還眾說紛紜。“偽裝者”和“潛伏者”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忍辱負重,在靈魂深處珍視自己的理想、信念和忠誠。電視劇《偽裝者》中的明樓,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起打入到汪偽政權(quán)中的我黨情工人員關(guān)露、袁殊,特別是關(guān)露在上個世紀三十年代就與張愛玲等被并列為“民國四大才女”。但為了黨的事業(yè),她不惜背負漢奸罵名打入到汪偽特務(wù)機構(gòu)“76號”獲取情報。傅作義的機要秘書閻又文直到逝世都沒有暴露他共產(chǎn)黨員的身份,致使他的子女們長期背負“父親歷史不清”的不白之冤。這些“偽裝者”們忠實地踐行了我黨情報事業(yè)的開創(chuàng)者和領(lǐng)導人周恩來對情工人員的要求 “有苦不說,有氣不叫;顧全大局,任勞任怨”。原南京大學黨委書記兼校長匡亞明,1929年曾被中共特科紅隊誤認為是叛徒而遭槍擊,子彈從口中射入,穿過脖頸險而未死。他先后四次被捕,受盡酷刑而堅貞不屈,1937年被黨組織營救出獄。黨組織曾為誤殺錯誤向他賠禮道歉,但匡亞明說,“一名共產(chǎn)黨員不僅要在順利時接受考驗,更要準備在逆境時、甚至誤解時經(jīng)受住考驗”。我黨優(yōu)秀的情工人員潘漢年遭受冤假錯案,但他仍然對黨一片赤誠,在囹圄之中寫下了“天搖地動倒流水,但愿冬寒化早春”的詩篇,他們對黨的忠誠可昭日月,這是一些宵小之輩無論如何也無法理解,更無法做到的。
正如電視劇《偽裝者》所描繪的那樣,我黨情工人員也有他們的親情大愛,也有他們的感情生活。他們許多人在白色恐怖之中結(jié)為終生伴侶,潘漢年是如此,李白是如此,我的父母也是在從事地下工作時走到了一起。他們許多人在敵占區(qū)組成了特殊的團體,結(jié)為生死搭檔,我黨的情報“前三杰”(李克農(nóng)、錢壯飛、胡底)是如此,“后三杰”(熊向暉、陳忠經(jīng)、申健)是如此,閻寶航情報組是如此,我父親當年所在的吳德峰情報組也是如此,至今我們吳、羅兩家人仍以表親相稱。這是一種特殊的感情,生死相依,患難與共。在時下這種世態(tài)炎涼、人情淡漠的環(huán)境中,我們是多么需要將這種久違的戰(zhàn)友情誼傳承下去呀。
當“偽裝者”們脫下他們的偽裝,裸露在人們面前的是一顆赤誠的心,是一種無垠的愛,白皮紅心,丹心素裹,大諜無形、大愛無聲。這讓我想起了父親為吳石烈士的題詞:“要知松高潔,待到雪化時”。“偽裝者”和“潛伏者”們默默地來了,又悄悄地走了,但人們永遠不會忘記他們!
在此讓我借用恩格斯為馬克思的致詞向隱蔽戰(zhàn)線的無名英雄們致敬:你們的“英名和事業(yè),將永垂不朽。”
原題:要知松高潔 待到雪化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