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中美關系的，不是特朗普，而是這八大金剛
陳 征
唐納德·特朗普贏得了2016年大選，即將成為美國第45任總統(tǒng)。特朗普在勝選后立即授權其競選搭檔麥克·彭斯組建專門的工作班子，在共和黨內(nèi)部和社會上務色人才，籌組新的白宮團隊和內(nèi)閣班底，這其中誰將成為今后四年美國國家安全和外交決策圈的關鍵人物引人注目，關系到我們將要和誰打交道。
事實上，大選期間，特朗普團隊人頭混雜，沒有清晰的人事脈絡。越來越多的信息顯示，他們是在勝選后才真正開始考慮今后執(zhí)政的人事架構的，而且在搭建這個架構的過程中還要與黨內(nèi)外不同派系討價還價，因此仍然存在很多變數(shù)。不過，綜合連續(xù)幾天從共和黨高層傳出的消息，以下八大“金剛”有可能會參與美國外交政策的制定過程，需要引起我們的特別注意。
即將實權在握的當選副總統(tǒng)彭斯
副總統(tǒng)是國家安全委員會法定成員。當選副總統(tǒng)麥克·彭斯(Michael Richard Pence)現(xiàn)年57歲，愛爾蘭裔、天主教徒，曾任印第安納州的國會眾議員，2012年當選印第安納州州長。他屬于共和黨內(nèi)保守勢力，反對高稅收，支持民粹色彩濃厚的“茶黨”。彭斯從2003-2013年連續(xù)在5屆國會中出任眾院國際關系和外交事務委員會成員，還是眾院外事委中東分委會主席。彭斯在外交領域更關注中東問題，他曾說“以色列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敵人，以色列的事業(yè)就是我們的事業(yè)”。
彭斯對華態(tài)度比較溫和，當眾議員時曾投票贊成給予中國永久正常貿(mào)易國地位，支持美國與中國保持良好貿(mào)易關系，任州長期間還曾訪華，為該州爭取貿(mào)易和投資機會。彭斯目前任特朗普“過渡團隊”的主席，因此對白宮的人士任免有非常大的話語權，考慮到他未來可能有志于參選總統(tǒng)，他極可能會積極參與國家安全委員會的決策工作，在副總統(tǒng)崗位上著力培養(yǎng)自己的外交團隊。
“情報人”弗林
邁克爾·弗林(Michael T.Flynn)現(xiàn)年58歲，美國國防部情報局前局長、軍隊情報委員會主席，退役中將。有30多年情報從業(yè)經(jīng)歷，是特朗普團隊中唯一有阿富汗、伊拉克戰(zhàn)地經(jīng)驗的顧問，已被提名為第24屆總統(tǒng)國家安全事務助理。
弗林是民主黨人，2012年4月被奧巴馬總統(tǒng)任命為國防部情報局局長，兩年后因發(fā)表不當言論(他公開聲稱伊斯蘭激進分子和基地組織在擴張)而被頂頭上司要求退休。2016年2月，弗林加入特朗普團隊。
由于國安會負責美國國家安全(含外交)政策的制定，因此管理國安會的總統(tǒng)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又被稱為“掌門人”。在某些歷史時期，總統(tǒng)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對美國外交政策的影響比國務卿還大。弗林最關心的是如何讓美國“更安全”，在他看來美國的主要安全威脅來自“激進伊斯蘭主義”。因此，在他的領導下，國安會可能會更關注美國的直接安全威脅，如伊斯蘭國、基地組織、伊朗、敘利亞、朝鮮等。同時，為了確保美國的“安全”，他可能會支持進一步增加軍費開支，加大國防投入，發(fā)展“硬實力”。弗林掌管國家安全事務后，美國的中東、伊朗政策會發(fā)生什么變化值得關注。
弗林對中國的態(tài)度屬于典型的“鷹派”。他曾稱中國在世界范圍內(nèi)暗中支持同情伊朗、朝鮮、巴基斯坦等“有恐怖主義劣跡”的國家，也對中國持續(xù)增長的軍力表示擔憂，關注中國海軍在南海和東海的活動。
弗林成為總統(tǒng)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后，需要進一步觀察他的行事風格。他在擔任國防部情報局局長時就想把它發(fā)展成為能與中央情報局匹敵的情報機構(這是坊間傳他被卸職的真正原因)。當他掌握了國安會后，可能會增加國安會的雇員編制，提高預算，擴大國安會的權力，甚至建立秘密行動隊伍，將國安會的職權范圍從制定計劃擴展到負責政策執(zhí)行。
由于國務卿是美國總統(tǒng)在外交方面的第一顧問，而總統(tǒng)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是總統(tǒng)最信任的外交幕僚。因此，從制度設計上看，總統(tǒng)國家安全事務助理與國務卿有可能會因為權力分配或者政見不合產(chǎn)生摩擦。弗林個性強硬，又是情報專家，如果國務卿是一位不熟悉外交事務的政治家，或者國安資歷不如弗林，則新政府可能會存在“閣僚之爭”的不和諧隱患。
“摩門教徒”前總統(tǒng)候選人羅姆尼
羅姆尼(WillardMitt Romney)現(xiàn)年69歲，摩門教徒，出生于政商世家。其父喬治·羅姆尼是美國汽車公司總裁，曾任密歇根州州長、住房與城市發(fā)展部部長，還于1968年和尼克松競爭共和黨總統(tǒng)候選人提名。
羅姆尼是一位成功的商人和政治家。1984年，他創(chuàng)立了私募股權投資基金——貝恩資本，該基金現(xiàn)管理資金規(guī)模超過650億美元。離開金融界后，他擔任了鹽湖城冬奧會組委會主席，并于2002年在民主黨傳統(tǒng)勢力范圍馬薩諸塞州成功當選為州長。2008、2012年兩次參加總統(tǒng)選舉。
雖然羅姆尼在競選期間公開表示不支持特朗普，甚至與特朗普打起了“嘴仗”，但是近期從共和黨高層傳來的消息稱，他將于近日拜會特朗普，有可能出任國務卿一職。
羅姆尼的外交思想與共和黨右翼的思維比較相近，認為俄羅斯是美國在地緣政治上最大的敵人，強烈支持以色列，贊成阻止伊朗獲得核能力，贊同將中國列為匯率操縱國。
“英雄市長”朱利安尼
前紐約市長魯?shù)?middot;朱利安尼(Rudolph William Louis Giuliani III)現(xiàn)年72歲，意大利裔，律師出身，也做過商人，曾任聯(lián)邦檢察官，1994年至2001年間任紐約市長，任內(nèi)降低犯罪和提高城市品質政績顯著。他職業(yè)生涯迄今為止的最高點出現(xiàn)在2001年911事件發(fā)生后，因出色指揮危機處理而名聲大噪，獲選當年《時代》周刊年度風云人物。離開市長崗位后，朱利安尼與他人合伙創(chuàng)辦了證券咨詢公司，2008年也曾嘗試參選總統(tǒng)，但沒能沖出共和黨黨內(nèi)初選關。此次特朗普競選期間，朱利安尼從一開始便表明支持態(tài)度，為特朗普勝選立下汗馬功勞。
2016年11月15日，朱利安尼在出席《華爾街日報》舉辦的活動時表示，短期而言“伊斯蘭國”是“最大的危險”，擊潰“伊斯蘭國”將是特朗普上任之初的首要關注議題，“遠高過中東及其他區(qū)域等令人頭疼問題”。他還透露，特朗普陣營將“重新設定”美國與中國、俄羅斯的關系。他對中國的態(tài)度比較復雜，政治上一度不友好，他在90年代拒絕接待到訪的中國大陸團組，卻于2001年會見了臺灣地區(qū)領導人陳水扁，還稱臺灣是一個“偉大的國家”。經(jīng)濟上，他主張與中國合作，傾向于同中國就經(jīng)濟議題進行交往，還表示限制中國購買美國國債是錯誤的。
據(jù)稱，朱利安尼有可能被任命為國務卿，他在擔任紐約市長時處理外交事務的方式凸顯了其性格強勢的一面。他曾拒絕讓巴勒斯坦領導人阿拉法特進入林肯中心聽聯(lián)合國成立50周年紀念音樂會，引發(fā)了軒然大波，一度給中東和平進程帶來不利影響;911之后，聽到沙特王子建議美國應該吸取教訓的言論，他立即退回了沙特王子給世貿(mào)中心遇難者家屬捐獻的1000萬美元。如果他成為國務卿，可能會是一位風格硬朗、直來直去的國務卿。
曾經(jīng)親臺的金里奇
紐特·金里奇(Newt Gingrich)現(xiàn)年73歲。他幼年曾隨繼父(陸軍軍官)在韓國、越南、法國、德國等駐有美軍軍營的國家生活。1978年當選國會參議員，1986年任共和黨政治行動委員會主席，1989至1995年擔任眾院共和黨黨鞭，1995年率共和黨成為眾院多數(shù)黨，終結了民主黨對眾議院長達42年的控治，因此被《時代》周刊評為“年度風云人物”。
金里奇沒有直接參與國安決策的經(jīng)歷，但參加了國會“國家安全/21世紀委員會”，主要負責審核軍隊、執(zhí)法和情報部門相關事項。他也曾在美國空軍大學、國防大學兼職授課，擔任美國保守主義智庫企業(yè)研究所、斯坦福大學胡佛研究所的研究員，以及前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的非正式顧問。
金里奇爭強好勝，通常采取“硬碰硬”的方式處理沖突。他屬于“鷹派”，曾公開建議五角大樓不要理會國務院和國安會的意見。如果他成為國務卿，有可能會對國務院進行改組，排擠掉一些他認為過于軟弱的“鴿派”。
金里奇在上世紀90年代對華態(tài)度不算友好，一手促成了臺灣地區(qū)前領導人李登輝訪美，并于1997年訪臺，成為“臺美”“斷交”后第一位訪臺的美國眾議長，還曾表示支持美臺恢復“外交關系”。不過，那時金里奇是反對黨領袖，無所顧忌?，F(xiàn)在身份轉換，作為執(zhí)政黨的一員，他在“涉臺”問題上應該會更加謹慎。這20年中美兩國的實力此消彼長，也不可同日而語。
“憤怒的鷹派”博爾頓
約翰·博爾頓(John Robert Bolton)現(xiàn)年68歲，畢業(yè)于耶魯大學法學院，是美國大名鼎鼎的右翼“鷹派”人士。他曾任里根政府的助理司法部長、老布什政府主管國際多邊事務的助理國務卿、小布什政府主管軍控事務的副國務卿和常駐聯(lián)合國代表，也曾在美國保守分子“大本營”企業(yè)研究所任副所長。
博爾頓盡管職業(yè)履歷豐富，但在美國政壇極富爭議，甚至可以說是“聲名狼藉”，曾因涉嫌收取外國獻金而辭去共和黨全國政策論壇主席職務，更因保守強硬的外交立場而反對者眾。他曾公然聲稱《全面禁止核試驗條約》已不合時宜，阻撓美國繳納所拖欠的聯(lián)合國會費，極力支持單邊主義、推動對伊拉克動武，是美國“新保守主義”的代表性人物之一。
博爾頓和小布什關系特殊，2005年小布什利用國會休會的時機強行任命他為常駐聯(lián)合國代表。然而，一年后共和黨在美國國會中期選舉中慘敗，小布什的“臨時任命”無望得到國會參院批準，按法律規(guī)定即將“自動失效”，博爾頓不得不主動辭職了事。
雖然博爾頓已進入國務卿人選的“短名單”，但他擔任此職的阻力不小。不論他能否成為國務卿，都已進入了特朗普團隊，并在特朗普真正開始考慮形成外交政策時參與其中。他非常了解亞洲，冷戰(zhàn)思維頑固，其外交主張有可能被吸納進特朗普的政策中。
并非“專才”的塞申斯
杰夫·塞申斯(Jeff Sessions)已被特朗普提名為司法部長，他現(xiàn)年70歲，亞拉巴馬大學法學博士。1994年被選為亞拉巴馬州總檢察長，1996年成為該州國會參議員，有20年國會工作經(jīng)驗，在國會期間是軍事委員會成員。由于他是最早支持特朗普參選總統(tǒng)的共和黨內(nèi)“建制派”，也盡心為其助選，因此深得特朗普信任。作為司法部長，他可以列席部分國安會會議，作為總統(tǒng)的親信幕僚，他仍然有可能在總統(tǒng)征求其意見時影響美國的外交決策過程。塞申斯在對外關系問題上的立場總體偏“鷹派”。
老謀深算的哈德利
斯蒂芬·哈德利(Stephen Hadley)是有可能加入特朗普政府的共和黨“建制派”元老之一。特朗普參選后，當共和黨“建制派”領軍人物紛紛與他劃清界限時，哈德利保持了沉默。
哈德利現(xiàn)年69歲，耶魯大學法學博士。他70年代曾在海軍服役，隨后進入國安會工作。他在成為切尼的高級助手后，受其提攜，開始一路高升，先后擔任國防部負責全球戰(zhàn)略事務的助理部長、總統(tǒng)國家安全事務副助理和總統(tǒng)國家安全事務助理。
目前還沒有明確消息表明哈德利將加入特朗普政府，但是他是游離在特朗普“小圈子”外最有資格和能力擔任國防部長或國務卿的人選。
哈德利曾多次訪華，對中美關系持“謹慎樂觀”態(tài)度。他認為中美在21世紀應該繼續(xù)保持接觸合作、避免沖突，指出中美關系的一大挑戰(zhàn)是如何處理兩國軍隊、尤其是海軍可能發(fā)生的沖突，希望雙方增加透明度、減少誤判。2015年，哈德利曾在《外交》季刊撰文分析了“中美新型大國關系”理念的提出和演化，贊同美國接過這一理念，并在中國核心利益問題上與中方繼續(xù)商榷。哈德利曾公開發(fā)表言論對中國與俄羅斯建立“親密關系”而疏遠美國表示憂慮。
由于特朗普最終的內(nèi)閣成員名單還在醞釀，上述人員最后將何去何從還有待證實。值得一提的是，朱利安尼、金里奇、羅姆尼都沒有太多外交經(jīng)驗，如果他們中的一員成為國務卿，外交政策的制定將更依賴弗林掌握的國安會而非國務院。
特朗普作為“反建制”派的代表，與共和黨內(nèi)“建制派”的矛盾比較尖銳，在大選期間共有122名共和黨資深外交人士簽署聯(lián)名信反對他當總統(tǒng)。特朗普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整合共和黨內(nèi)“建制派”的勢力，爭取他們的支持。如果特朗普能在最短時間內(nèi)與共和黨“建制派”達成某種默契，不排除會有過去反對他的精英加入其團隊，呼聲最高的是前常務副國務卿、前世行行長羅伯特·佐利克，以及在競選過程中沒有表態(tài)的對外關系委員會主席理查德·哈斯。
但從目前各種跡象看，特朗普的國家安全和外交團隊人選當中存在三個“過高”：有軍隊背景者比例過高，職業(yè)政客(外行人)的比例過高，“鷹派”比例過高，這不能不令人擔心今后四年美國外交政策的走勢會不會發(fā)生偏差。小布什發(fā)動伊拉克戰(zhàn)爭后，美國學界大量研究表明決策團隊的來源過于單一會產(chǎn)生“群體性思維”，與小團體意見相左的政策選項從一開始就無法進入決策者的視線。參與決策的人意見高度一致，很可能造成誤判，甚至做出錯誤的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