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延赤曾向毛主席的衛(wèi)士長李銀橋提出，“毛主席不主張對外開放嗎？”李銀橋說，無稽之談。莫非提倡獨立自主、堅持自力更生就是反對對外開放？“反思”是可以的，不用歷史的觀點、不看當時歷史背景的“反思”就是“書生空議論”，廢話一堆。“那時候你還小吧？”“嗯，還穿開襠褲。”“那你問問你父親，能向誰開放？他們帶來的不是投資，不是貸款，更不是技術轉讓，也沒有什么平等互利的貿易往來，他們只給你帶一塊牌子—“華人與狗不得入內！”你不要？兵艦和大炮打開你大門叫你要。你不承認他的兵艦和大炮？他就封鎖你。全面封鎖！”“封鎖！你還向誰開放？封鎖的目的就是扼殺！”
今天能夠實行對外開放，首先是因為毛主席領導我們自力更生，艱苦奮斗，活下來了，發(fā)展了，強大了。我們站起來了，站穩(wěn)了，已經是不可改變的事實，所以尼克松來北京，同周恩來握手，又同毛主席握手。而不是相反，毛主席或周恩來去華盛頓找尼克松握手。歷史發(fā)展了，人們的思想觀念隨著也發(fā)展了，但是，不能否認為適應過去歷史條件而制定的路線、方針和政策。那樣做就是否認歷史，也是否認現(xiàn)在，因為現(xiàn)在最終也會變成歷史。
6月15日，毛主席在新政治協(xié)商會議籌備會上講話，鄭重聲明:“任何外國政府，只要它愿意斷絕對于中國反動派的關系，不再勾結或援助中國反動派，并向人民的中國采取真正的而不是虛偽的友好態(tài)度，我們就愿意同它在平等、互利和互相尊重領土主權的原則的基礎上，談判建立外交關系的問題。中國人民愿意同世界各國人民實行友好合作，恢復和發(fā)展國際間的通商事業(yè)，以利發(fā)展生產和繁榮經濟。”這個聲明能說是不同意對外開放嗎？只能說是不同意賣國，要求尊嚴。要求平等互利！
開國大典上，毛主席向全世界宣讀了中央人民政府第一號公告，明確地指出中央人民政府是代表中國人民的唯一合法政府，它愿意同任何遵守平等、互利及互相尊重領土主權等項原則的外國政府建立外交關系。然而，客觀形勢怎樣呢？帝國主義國家容不得我們有尊嚴，不答應平等互利，不尊重我國的領土主權，不承認我們的政府，公開揚言要封鎖扼殺我們。就連社會主義的蘇聯(lián)，也曾懷疑我們的生存能力，曾勸阻我們大軍過江，直到我們解放了南京，他們的大使還跟著國民黨政府遷到了廣州，是唯一跟隨國民黨政府的大使。這就是當時的形勢與實際！
新中國成立之初，毛主席日理萬機，仍然抽出空去了一趟蘇聯(lián)。為什么？為了尋求貸款和援助，他是作了困難的準備。行前李銀橋為他準備行裝，他搬動手指頭，搬了拇指、食指和中指，然后說:“可能時間要長些，要幾個星期，也許要一個月。”而事實上，他在蘇聯(lián)待了近兩個半月，就是為了中國人民的利益，為了恢復國家經濟要一些貸款，他做了一些違心的讓步，終于獲得蘇聯(lián)答應五年內每年給中國貸款六千萬美元。
六千萬美元！聽有的首長議論，遠低于蘇聯(lián)給任何其他東歐社會主義國家的援助，而那些國家還不如我們一個省大，不如我們一個省的人口多……要知道，美國“戰(zhàn)時和戰(zhàn)后的對華（蔣介石）援助”，據(jù)白皮書所說是四十五億余美元，據(jù)我們統(tǒng)計是五十九億一千四百余萬美元……我們要到的貸款跟這些數(shù)字沒法比。就是這每年六千萬美元的貸款，毛主席以“滴水之恩，涌泉相報”的真誠感情，稱贊為“偉大的、全面的、長期的、無私的援助”。可見我們當時面臨的封鎖與困難是多么叫人難忘！斯大林逝世的消息傳來那天，毛主席失眠了，吃安眠藥也睡不著。他寫了《最偉大的友誼》一文，深情頌揚了斯大林對中國革命與建設所給予的支持和援助。
毛主席是聲明愿意與“任何外國政府”在平等、互利和互相尊重領土主權的原則的基礎之上建立外交關系，其中自然包括美國政府。但是，朝鮮戰(zhàn)爭爆發(fā)，兩天后，杜魯門總統(tǒng)下達“中立”臺灣海峽的命令，直接干涉中國的內政，阻撓人民解放軍解放臺灣。這是公開向中國人的挑釁，與新中國中央人民政府敵對，毛主席的憤怒是可想而知。
1950年的6月、7月、8月三個月，毛主席沒想過會去朝鮮作戰(zhàn)，因為我們自己的事情還有一大堆急待解決。只是當美國人在仁川登陸，將戰(zhàn)火迅速燃向鴨綠江，毛主席才把主要注意力轉向朝鮮戰(zhàn)場。那是多少個不眠的日日夜夜！他的煙灰缸幾乎是兩個小時就要清理一次，幾天幾夜無法入睡。研究出兵的那一天上午，毛主席服了三次安眠藥仍然睡不著，起身下床時，他用沉重的聲音喃喃道:“看來是沒別的辦法了，只好橫下一條心，打過這一仗再說……”會議是在毛主席的東屋召開的，研究了一晚上，屋子里煙霧騰騰像失了火一樣，出兵后，毛主席又是幾天幾夜沒睡好。1953年，朝鮮停戰(zhàn)協(xié)議簽字，毛主席在那天走出屋門，響亮地唱了一嗓子京劇，這個場面給我和許多衛(wèi)士留下了深刻印象。毛主席高興的時候常用這種方式抒發(fā)他欣慰愉快的心情。
從這一年始，毛主席每年都要到海邊去一次。衛(wèi)士們都了解他一個喜好，就是觀潮。每次觀潮胸脯都會和著潮水的節(jié)奏起伏，這時，他的眼睛就會濕潤，目光那么深邃，那深藏心底的情感是什么？有一次，他跟警衛(wèi)員講，“世界大洋中有兩條重要的暖流。一條是墨西哥灣暖流，再一條就是臺灣暖流。”這時，他又久久地遙望大海，忽然抬起一只手指向遙遠的遠方，說:“臺灣，我們還沒有解放臺灣……”由于美國的插手，毛主席留下了這個終生之憾！1954年，中國和印度締結了體現(xiàn)著名的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條約，我認為從某種意義上說，這項條約的真正設計者是毛主席。其中兩項原則甚至是逐字逐句重復了毛主席在1949年新政治協(xié)商會議上的講話中提出的作為人民政府外交關系基礎的原則。
1955年，李銀橋跟隨毛主席到蘇聯(lián)展覽館，因為日本人在那里辦了工業(yè)展覽會。毛主席認真參觀了展覽，日本人送給毛主席一個半導體收音機，當時我國還不能生產這種半導體收音機。毛主席在參觀過程中和參觀結束后，反復向舉辦展覽的日本人呼吁友好往來。政府之間沒有外交關系，他呼吁擴大民間交往。他熱情贊揚了展覽會辦得好，希望加強貿易往來，雙方都要做出努力擴大經濟交往。李銀橋當時就感覺到，毛主席強烈地希望打破封鎖，在可能的情況下，擴大與外部世界的經濟往來。與敵對政府來往不了，就尋找民間的渠道。
1959年9月30日，赫魯曉夫參加美蘇戴維營會議之后來到北京，晚上，中共領導人與蘇共領導人在頤年堂發(fā)生了激烈爭吵，當時的情景，可以用“吵得一塌糊涂”來形容。第二天，在天安門城樓上，赫魯曉夫告訴毛主席，停止援助中國研制核武器的協(xié)議。隨后不久，撤專家，毀合同，逼債便接踵而至。這一切使毛主席以及當時所有黨和國家領導人認識到，“同志式的援助”也是靠不住的，每個國家必須主要通過本國人民的自力更生艱苦奮斗來發(fā)展它的經濟。
據(jù)說，1954年在討論越南問題的日內瓦會議上，周恩來與當時的美國國務卿杜勒斯相遇。周恩來伸出手來準備握手，杜勒斯卻一搖腦袋走出房間。那是對抗的年代，美國與臺灣當局簽訂了共同安全條約，中華人民共和國與蘇聯(lián)結成友好互助同盟條約。中國的志愿軍在朝鮮戰(zhàn)場讓美國人丟了臉，杜勒斯在日內瓦的會場上發(fā)泄出戰(zhàn)場上發(fā)不出的憤懣?？傊?，那時的形勢是對抗，而不是對話。到了70年代，形勢變了。毛主席曾經堅持在改善國家關系前，應該解決所有的原則問題。但是，一旦看到形勢的變化，毛主席便果斷地開展了現(xiàn)在眾所周知的乒乓外交?？梢哉f，是毛主席首先看到一個舊的時代過去了，一個新的時代開始了，對抗變成了對話。
1972年，毛主席和尼克松以非凡的膽略打開冰凍20多年的中美大門，走到一起來了。一個是偉大的馬克思主義者、無產階級的革命導師和領袖，一個是最大的資本主義國家總統(tǒng)、資產階級利益的總代表，對抗20多年，現(xiàn)在握手，開始對話。對話，為今天的對外開放奠定了基礎。隨著歷史發(fā)展，毛主席與尼克松握手對話，就愈加顯示出其深遠意義。應該說，我們的對外開放就始自這一刻！
（本文節(jié)選自《毛澤東史實熱點釋疑》第29篇，孫寶義、劉春增、鄒桂蘭編著，北京：中國文史出版社, 2019年2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