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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協(xié)民與曾志:井岡山上的“軍中梁?!?/th>

作者:   來源:井岡山紅色文化教育學院  

蔡協(xié)民——革命家,毛澤東的湖南老鄉(xiāng)、同學,生于1901年,1934年遇難。

曾志——湖南人,生于1911年,官至中共中央組織部副部長,死于1998年。

【大井難產】

1928年深秋,正是收割完畢的時節(jié)。

這天上午辰時,在大井村里具有標志性的建筑———那棟11行的粉白墻大屋,左邊一行的天井中,兩個婦女端盆提水,進進出出,臉上掛著焦急不安的神色。她倆是前委委員毛科文的妻子毛大嫂和王佐部隊連長石禮保的妻子賴風娥,忙著為一名產婦接生。

產婦是個年輕的紅軍干部,名叫曾志。

年輕的曾志是紅軍中有名的美女

此時,曾志的丈夫———紅四軍軍委委員、第三十團黨代表蔡協(xié)民,正倚墻坐在一條板凳上,不時地看著兩個進出忙碌的大嫂。他已經一晝夜沒有睡覺,一直在這兒等待著,期盼著,有著一種不知福禍的緊張情緒。

臨近晌午,日頭照進了天井,一陣嬰兒啼哭聲,終于從后間傳了出來。蔡協(xié)民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美妙的聲音,身子倏然騰起,快步跨進了產房。

產房里,用磚頭、木板搭起了一張床鋪,上面鋪著厚厚的稻草。曾志半躺在稻草鋪上。她已經筋疲力竭,連眼睛也懶得打開,臉色白得像紙,一起一伏地呼吸著,不時痛苦地哼出聲音。

看見蔡協(xié)民進來,毛大嫂一邊給嬰兒揩洗,一邊說道:

“黨代表,恭喜你,是個男娃。”

“這么年輕就得了個崽,黨代表好福分喲。”熱心的賴風娥也向他道喜。

蔡協(xié)民朝正在舞手蹬腳啼哭的嬰兒看了幾眼,對兩位大嫂報以誠摯的感謝:“兩位大嫂,真難為你們,一晝夜沒合眼,把你們累苦了。”

“這本來就是我們女人的事,男人只能干著急。”毛大嫂說。

蔡協(xié)民顧不上再說什么,轉身到稻草鋪前,半蹲著身子,輕聲而又深情地呼喚著妻子的名字:“昭學,昭學,你覺得怎么樣?”

聞得呼喚的妻子睜開眼睛,望向丈夫,喉嚨里輕輕地“嗯”了一聲。

“你的感覺怎么樣?”蔡協(xié)民的聲音那么輕柔。

“總算生下來了,身上的骨頭像散了架一樣。”曾志有氣無力地回道。

“這一晝一夜,把我急得不行,多虧了兩位大嫂!”

“是啊,太感謝她們了。”曾志說到這兒閉上了眼睛。

蔡協(xié)民替妻子拉上那床薄薄的印花被子,站起身來,對兩位大嫂問:“要我做什么嗎?”

“這邊的事,我們來吧。”毛大嫂說完,又問蔡協(xié)民,“你能不能去買只雞子?”

蔡協(xié)民一怔,嘴里支吾著什么,隨即對賴風娥一招手,放低聲音說:“大嫂,你出來一下。”

賴風娥隨他走到天井,蔡協(xié)民從衣袋里掏出一把銀毫子,說道:“我只有這么些伙食尾子,雞子是買不到的,你給買幾個蛋吧,另外———”他沒有把話說下去。

賴風娥有些著急地催促他:

“還有什么?你說呀。”

蔡協(xié)民低沉的聲音有些為難地說:

“孩子生下來,我就放心了,我馬上就要走。”

“噢,你就要走?月婆子誰來照顧?”

“只有麻煩你們了,你是知道的,部隊上很多事在等著我。”

“唉,紅軍里的人都是這樣。我屋里那個,也不是把身子拴在了隊伍上。”

賴風娥說著,嘆了一口氣,又道,“這么說,你去吧,我們會照顧曾同志的。”

蔡協(xié)民感激地點頭,可是一想到曾志那兒,心里不由得沉重起來。

十幾天前,紅四軍軍委決定蔡協(xié)民與第二十八團黨代表何長工的工作對調。蔡協(xié)民到任沒過幾天,全軍集中在寧岡新城進行冬季整訓。軍委指示蔡協(xié)民帶領該團第一營,在新七溪嶺擔任警戒。部隊在山巔的蛤蟆湖扎棚而居,日夜站崗瞭望,監(jiān)視山下。蔡協(xié)民心里掛記著快要分娩的妻子,抽出一天時間來到大井看望,沒想到正遇上她臨盆,結果一天一夜才生下來。他目睹妻子生得這么苦,自己卻不能分擔一點什么,心里難受極了?,F(xiàn)在看到妻兒平安,喜悅的心情后面又惦記著部隊,急著要趕回去,可是覺得在曾志面前難以開口。蔡協(xié)民思慮再三,決計還是硬著頭皮同曾志商量。

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的蔡協(xié)民,沒想到曾志是這么地體諒自己。當她聽到丈夫說要立即回部隊,沒有埋怨,表示:“你去吧,七溪嶺那邊的警戒任務很重,這里有兩位大嫂照顧我,你就放心。”

蔡協(xié)民極為感動,但覺得于心不忍,說道:“昭學,我知道這樣不好,可是———”“哎呀,你不要可是可是的,部隊正等著你呢。”

蔡協(xié)民真不知道再說什么好,只是以感激的目光向虛弱的妻子看了幾秒鐘,然后抱起才出世一個多鐘頭的嬰兒,貼在胸口放了一陣,又放回到妻子身邊。

“昭學,那我走了!”

曾志蒼白的臉上努力露出一絲微笑,動了動頭,算是與丈夫道別。

毛大嫂和賴風娥決然沒有想到,就在蔡協(xié)民離開的第二天上午,曾志發(fā)起了高燒,還出現(xiàn)大出血,兩次昏迷過去。兩位大嫂著慌了,從上井的紅軍醫(yī)務所請來醫(yī)生進行搶救。醫(yī)生用竹片撬開曾志緊閉的嘴,用纏著頭發(fā)絲的筷子伸進她的口里去攪動,刺激她的喉嚨,總算讓她還了陽,又給喂了中藥湯。

兩天后,曾志才完全神志清醒,出血也用草藥止住了,高燒開始消退??墒菦]過幾天,她又患上了乳腺炎,胸部長起一個雞蛋大的腫塊,火辣辣地生痛。毛大嫂連忙去茨坪把鄧允庭叫來,要懂得中醫(yī)草藥的他給曾志治療。鄧允庭從山里采來天星子等草藥,做成膏藥貼敷,4天后才使腫塊漸漸消下去。

曾志在大出血、發(fā)高燒、乳腺炎一連串疾病的折磨下,艱難地開始了“坐月子”的生活。她整天斜靠在墻上,不能下地活動。吃的是紅糙米飯和缺鹽少油的南瓜、茄子。幸虧毛大嫂和賴風娥不辭辛勞地照料,每天從老表家的灶膛里鏟來木柴火炭取暖,又用米粉、米湯喂養(yǎng)嬰兒。十幾天過后,曾志的身體狀況才有所好轉。

曾志的月子坐到第20天的這天上午,賀子珍、伍若蘭、吳統(tǒng)蓮、彭儒等八九個人,結伴來到大井看望她。姐妹們湊錢買來了一只雞和幾斤產自遂川草林的蔗糖,尤其還有半斤鹽粒。大家圍在床前一邊看小孩,一邊向曾志問這問那,都說恭喜曾志成為井岡山第一個做媽媽的女紅軍。這群姐妹的到來,給曾志帶來了極大的喜悅,不禁又百感交集,淚水長流。眾姐妹聽毛大嫂和賴風娥講了曾志產后遭受的磨難,為之落淚。賀子珍感慨道:“我們女紅軍做媽媽是多么的不容易!”但沒有人說出責怪蔡協(xié)民的話。眾人在房間里坐了一個多小時,才念念不舍地同曾志告別。

令曾志更為驚喜的是,那群姐妹來過的第三天下午,毛澤東與龍開富騎馬從寧岡新城趕來,特地看望她,這讓她激動地叫起來:“毛委員,你怎么來了?”

“你是我們紅軍里頭第一個做媽媽的女同志,我怎么能不來看望?不然,人家會說我這個黨代表太不懂世故了。”毛澤東笑哈哈地說完,又告訴曾志,朱軍長在新城主持全軍的整訓,抽不出身來,要我代表他向你表示慰問。

毛澤東抱起孩子,自言自語道:

“你這個伢子,可是我們朱毛紅軍在井岡山的新一代呀。”

曾志看到毛澤東神情愉悅,說道:

“毛委員,看你頂喜歡孩子的,還不趁早生一個。———子珍有喜了吧。”

毛澤東慢慢悠悠地回道:“恐怕還沒得,這件事不要慌嘛,總會有孩子的。”說到這里,他像是知道曾志心里想的是什么,便提到蔡協(xié)民。

“曾志啊,你坐月子,協(xié)民也不能來照顧幾天,你得見諒他呀,他現(xiàn)在正指揮部隊在永新的煙閣阻擊贛敵,還要一些日子才能回來。你不會怨怪他吧?”

曾志微微地一怔,望著毛澤東輕輕地搖頭,聲音也那么輕:“我不怨他。”

“嗯,這就好,這才是通情達理的曾志!”毛澤東一邊說一邊點頭。略停,他又將近日紅五軍到達寧岡新城與紅四軍會師的情形告訴曾志。

毛澤東離去后,曾志重新躺在稻草鋪上,沉浸在一種新奇的喜悅之中:“想不到,我成了朱毛紅軍中第一個做媽媽的人!”

曾志的心里涌起了許多往事,翻騰著情感的波濤。她想到了蔡協(xié)民與她的相識、相愛與結合,一樁樁,一幕幕,清晰地浮現(xiàn)在腦海里。

【軍中“梁祝”】

被人稱作“芙蓉女”的曾志,出生在湘南宜章的一個小康之家。她不但有著超群的秀麗長相,還有出眾的聰穎才智。1924年,她以優(yōu)異成績考入衡陽第三女子師范。在女三師,這個品學兼優(yōu)且胸有大志的學生,秘密加入了青年團;畢業(yè)那一年,又由黨組織派入衡陽農民運動講習所受訓。三個月的受訓結束,她成了年輕的共產黨員,安排在湘南特委擔任秘密交通員。1927年5月的“馬日事變”發(fā)生后,反革命的腥風血雨遍布湘南城鄉(xiāng),曾志隨特委機關退守衡山的南岳,在山上堅持斗爭。

湘南暴動的帷幕在宜章揭開后,朱德、陳毅帶領南昌起義軍余部揮師北上,于1928年2月4日攻占湘南的中心城鎮(zhèn)郴州。夏明震為書記的縣委以全部精力領導郴州城鄉(xiāng)的工農暴動。在廣大農民揭竿而起的紅色狂飆中,郴縣組織了農軍第七師,鄧允庭擔任師長,夏明震任黨代表。農七師建立后的第五天,由鄧允庭帶領主力前去攻打桂陽城。與此同時,朱德部隊北上攻打耒陽,陳毅則率少部分兵力馳援永興。

就在郴州城內革命力量空虛的時候,發(fā)生了駭人聽聞的反革命暴亂———“反白事件”。城里的大土豪崔廷彥、崔廷弼,勾結反動豪紳,搜羅地痞流氓,形成反革命團伙,無時不在窺伺暴亂的時機。恰逢這時中共湘南特委提出了一條“焦土政策”,即在宜章至耒陽的大道兩側各5里之內,燒毀所有的房屋,使進犯的敵軍無處居祝消息傳開,輿論嘩然,群情激憤。崔氏兄弟覺得時機已到,利用郴縣縣委在郴州召開群眾大會的機會,造謠惑眾,指揮暴徒殺害了夏明震在內的20多個黨政干部,接著蒙騙幾千農民圍攻縣蘇維埃機關。

郴州城的“反白事件”發(fā)生后第二天,湘南特委決定由陳毅接任郴縣縣委書記,蔡協(xié)民調任農七師黨代表,由他倆率領部隊趕往郴州平叛。

陳毅、蔡協(xié)民率領一個營農軍趕到郴州的當天下午,農七師一個團由鄧允庭帶領從桂陽瓦窯坪趕來,還有良田區(qū)委書記李克如率來的農軍1000余人。

各路援軍分為三路圍攻城中的反革命暴徒,當晚就平息了叛亂,反革命頭目崔廷弼被當場擊斃。

這場反革命暴亂造成了1000多人的傷亡,城中的店鋪也被燒毀許多。根據(jù)善后工作的需要,熟悉情況的曾志調到農七師政治部。

連日來,蔡協(xié)民全力以赴投入善后工作,曾志成了他的得力助手。他倆帶著政治部的人員上街貼布告、寫標語,召開大會小會安撫民心,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

猶如春天里開遍山野的鮮花,不管經過了多么嚴寒的冬天,它們總要吐露自己的芬芳。革命者的愛情也是這樣,不管在什么艱難的環(huán)境下,其誠樸真摯的愛戀,終究像火觸焦柴一樣燃燒起來。

革命斗爭中的頻繁接觸,使曾志覺得與蔡協(xié)民在一起,心里有一種莫名的愉快,即使工作再緊張都不感到疲倦,有一股使不完的勁。很難說清是兩個人的氣質相近?還是志趣相投?她喜歡與蔡協(xié)民說話,覺得他的知識面很廣,對事情的看法有一種與眾不同的見地。曾志還注意到,蔡協(xié)民待人熱忱,說話辦事果斷利落,跟什么樣的人都合得來。

在蔡協(xié)民這一面,曾志那優(yōu)雅的氣質強烈地吸引著他。她的外貌是典型瀟湘女子的秀眉麗目,師范畢業(yè)生的文化底蘊,使這種清雅的儀容更具一種超群的氣度,構成了出類拔萃的新型女性形象。才情橫溢的蔡協(xié)民,難怪在第一次見到曾志時,心中就涌動著說不出口的興奮。

農七師師長鄧允庭,年近50,對蔡協(xié)民這位年輕能干的代表甚是喜愛,工作上十分器重。他的妻子陳香梅也是這樣,對蔡協(xié)民各方面印象都很好。

一天,眾人在一起講了一陣話,陳香梅對蔡協(xié)民問:“黨代表,按年紀你該有娃子吧?”

坐在旁邊的曾志聽到這兒,心想這是自己想了解而不好問的問題,現(xiàn)在由陳香梅提出來,就不知道蔡協(xié)民會怎么回答。

蔡協(xié)民聽得這么一問,轉過身來,臉上的神色驟然悲戚起來,嘆了一口氣,說道:“哎,我的家,別提了。”

“怎么呢?”陳香梅關切地問。

“我是有妻子,也有一個3歲的小孩。可是,現(xiàn)在再也見不到她們了!”

曾志聽得蔡協(xié)民這么一說,不禁脫口問道:“她們出了什么事?”

蔡協(xié)民聲音低沉地說:

“兩個多月前,她們被反動派殺害了。”

蔡協(xié)民在湖南華容縣老家的妻子,名叫嚴文生。在南昌起義軍第二十五師擔任營指導員的蔡協(xié)民,隨部隊從粵贛邊界進入了湘南,參與了湘南暴動的領導,成為朱(德)、陳(毅)、王(爾琢)、蔡(協(xié)民)四大金剛之一。華容的反動派見蔡協(xié)民的名字又出現(xiàn)在報紙上,派團防把嚴文生母子抓起來,沒幾天就將她們殺害了。

蔡協(xié)民講完這些,哽咽著說不下去,眼眶里充盈著淚水。他掩飾不住失去妻子、兒子的悲痛。

鄧允庭夫婦憤然嘆氣,然后勸慰著蔡協(xié)民。

此時的曾志說不出什么,心里也為蔡協(xié)民喪妻失子感到悲傷。而她感觸更深的是,這位須眉男子漢展露出了他的獨特魅力———那磊落坦誠的品格,至誠至深的感情。曾志不忍看見蔡協(xié)民哀痛悲傷的神情,輕輕地起身走向門外。

鄧允庭夫婦都是熱心腸的人。自從這一次得知蔡協(xié)民喪妻失子的情形后,都在為年輕的黨代表著想,希望有一位新的異性知己與他相伴,減少他內心痛楚。陳香梅首先萌發(fā)了這個念頭,對鄧允庭說:“我看曾志與蔡協(xié)民倒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我們要促成這樁婚姻。”

鄧允庭點頭道:

“也是,都說一個是祝英臺,一個梁山伯,是應該讓他們合到一起。”

夫婦倆合計定當,這天晚上當著蔡協(xié)民和曾志的面,快言快語的陳香梅說:“你們兩個人,是月下老人前世就把你們拴在一起的一對兒,還等什么?早日結成夫妻吧。”

鄧允庭也笑瞇瞇地附和:

“是啊,你們兩個還講什么舊禮道?革命者自由戀愛自由婚姻,是別等了,早結良緣吧。”

兩個氣質相近、意趣相投的年輕人,此時由陳大嫂扯開了互相藏而不露的心結,反而感到輕松,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笑,都羞紅了臉。

情至深處,水到渠成。幾天后,在農七師師部,由鄧允庭主持,為蔡協(xié)民、曾志舉行了簡單的婚禮。

這對有“軍中梁祝”美稱的戀人,成為朱毛紅軍中最早結緣的夫妻。這年的4月底,他們隨部隊來到了井岡山。

【毅然送子】

在毛大嫂和賴風娥兩位誠樸、賢惠的女人盡心照料下,曾志總算擺脫了病魔的折磨,身子開始好轉了。剛剛30歲的賴風娥,對護理產婦、嬰兒很有經驗。她把紅米炒熟了磨成粉,調成糊糊加上蔗糖,一天給嬰兒喂上五六次。說來也怪,小家伙一到她的手上,經她“噢哩噢哩”一哄,就不哭。

“哎呀,曾同志,這伢崽同我前世有緣呢。你看,我抱他就是不哭不鬧,同我那年生下的伢崽一樣的乖。”賴風娥一邊說話,一邊給嬰兒喂米粉。

“大嫂,你生過孩子?”

“生過呀,三年了,一個多好的男娃,可惜沒帶大!”

曾志忽然不說話了,默默地低頭想著什么。

賴風娥望著她嘴唇嚅動、欲言又止,便問:“曾同志,你有什么事么?”

“大嫂,你喜歡這孩子,就送給你,由你做他的阿媽,石連長就是他的阿爸!”

“哎喲,你不是同我開玩笑吧?!曾同志,你舍得?”賴風娥有些不相信。

曾志用力地點了點頭,說道:

“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亂說?大嫂,真的,孩子送給你們。”

賴風娥高興得像撿了元寶,一張嘴笑得像裂開的茶梓殼:“這敢情好啊,我家禮保就要我?guī)€崽呢,不過———”“你還是怕我舍不得?”

賴風娥誠實地點點頭,道出了心中的顧慮:“這么大的事,你做得了主?不曉得黨代表是個什么意思呢?”

曾志回道:

“這個你放心,協(xié)民會同意的。我們早就商量過,孩子生下來后就送給一個合適的人家,送給你,我們放心。”

賴風娥聽得這么一說,重又興奮起來:

“那真是我的好福氣!大家都是革命人,都在紅軍里頭,你們舍得把孩子給我,我和禮保還有不高興的?這樣吧,等黨代表回來了再定。”

“大嫂,不用等協(xié)民了,他一定會同意的!你明天就可以把孩子抱回家去。”

聽到曾志的語氣那么堅定,賴風娥目放光彩,喜悅而莊重地說道:“這么說,我明天就帶回去,你放心,一定帶好伢崽,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把他撫養(yǎng)成人,以后讓你們母子重逢!”

聽了這感人肺腑的話,曾志流下了熱淚,說道:“大嫂,———不,應該叫親家了,———真難為你了。”

“哎呀,親家,應該感謝你們才對。”賴風娥突然想起,“對了,孩子還沒有取名字,親家給取個名吧。”

曾志略略一想,回道:

“親家,孩子給你們了,你就是他媽,還是由你起名。”

“哎呀,難為親家這么看得起,讓我給起名字!好哇,我來想想。”賴風娥把臉貼在嬰兒紅嫩的小臉上,片刻,抬起頭自言自語道:“我們窮苦人家跟著共產黨,跟著紅軍革命,圖個什么呢?圖的就是日后得到勝利,有個發(fā)頭。我看,就取名叫‘來發(fā)’,你說行么?”

“行呀,這名字蠻好的!將來一定會發(fā)呀。”

曾志和賴風娥都露出歡悅的笑容。

第二天,賴風娥請了村上的幾個婦女作伴,帶上小來發(fā)歡天喜地回去家里———羅浮小船村。臨走時,她抱著才出世26天的孩子向曾志拜了三拜。

曾志站在路口,目送著賴風娥等人遠去的背影,心中感到一種骨肉分離的痛楚,淚水嘩嘩地流落下來。

賴風娥回到羅浮小船村,給小來發(fā)做了“滿月”酒,每天從別人那兒討兩餐奶,帶得十分小心。1930年2月中旬,石禮保連長在戰(zhàn)斗中犧牲,翌年賴風娥也生病去世,她的生母石根妹帶著小來發(fā)流落他鄉(xiāng),討飯8年,養(yǎng)大了這位紅軍后代,這是后話。

送掉了兒子的曾志回到茨坪,前委任命她為紅四軍醫(yī)院小井院部黨支部書記。曾志接到通知后,第二天就來到小井。

1929年1月10日上午,曾志正與幾個醫(yī)務人員在竹籠上烘烤草藥,忽然,專門替前委書記毛澤東保管文件書報的龍開富騎馬趕到,把一張字條交給曾志。曾志打開,幾行墨字映入眼簾:

曾志:你接到條子后,即刻交代工作,馬上趕來茨坪,有事情向你布置。

毛澤東于茨坪匆筆

曾志看完字條,感到事情來得突然,又遞給院長曹嶸。曹嶸閱后說道:“既然毛澤東給你寫條子,一定有重要任務向你布置,你早些趕去吧。”

曾志的心情有些沉重。她來醫(yī)院已經半個月,與所有的醫(yī)務人員和大部分傷病員都熟悉了,想到突然要離開他們,感情上是多么地難分難舍!為了不影響他們的情緒,她向曹嶸交談了一陣,然后隨龍開富離開小井。

曾志到了茨坪,向前委報到,才知道前委緊急決定她隨紅四軍主力出擊贛南,將她安排在前委職工運動委員會婦女部。她還得知,蔡協(xié)民也調到軍部任副參謀長,協(xié)助朱德軍長指揮軍事。

1929年1月14日,在雪花飄飛天寒地凍的天氣中,紅四軍主力3600余人,踏著滿地積雪,離開井岡山向贛南出發(fā)。曾志與蔡協(xié)民來不及去賴風娥家看望親生的骨肉,就含著熱淚告別這塊留下了他們足跡連同愛情結晶的紅色土地,踏上新的戰(zhàn)斗征程。迎接他們的是更加火熱而又艱巨的斗爭……

>>新聞加一點

曾志一生三次婚姻 蔡協(xié)民為她的第二任丈夫

曾志的第一任丈夫夏明震,就是曾寫下“砍頭不要緊,只要主義真,殺了夏明翰,自有后來人”豪詩的革命烈士夏明翰的弟弟。她與夏明震1927年結合。1928年,因為中共及中共湖南省委、湘南特委,為反擊蔣介石軍隊對湘南起義紅軍的圍剿,實行了殘酷的左傾政策,強迫農民實行“堅壁清野”,燒毀湘粵大道兩側15公里內的民房,不給國民黨軍隊利用,這些左的政策和強迫執(zhí)行,引起了那些世代以土地為家的農民強烈反對,最終,忍無可忍的農民們將派去督促農民堅壁清野的中共干部們殺死了,而身為郴州縣委書記的夏明震也同時遇難了。

曾志的第二任丈夫蔡協(xié)民,曾任紅軍31團政委,她倆1929年結合了。可是后來中共發(fā)出內部秘密文件,指責蔡協(xié)民為社會民主黨分子,決定將他清除出黨,規(guī)定任何黨組織和黨員不得與蔡協(xié)民聯(lián)系。被黨拋棄的蔡協(xié)民為了表達對黨的忠心,與曾志分手,來到廈門獨自開展地下工作,不久后被國民黨逮捕殺害。

曾志的第三任丈夫就是久經考驗的無產階級革命家、黨和軍隊卓越的政治工作者、黨和國家的優(yōu)秀領導人陶鑄。陶鑄建國后任中南局第一書記兼廣東省委第一書記、廣州軍區(qū)第一政委、廣東省軍區(qū)第一政委、國務院副總理、中共中央書記處常務書記兼中央宣傳部部長、中央政治局常委等職。1967年1月遭江青等人誣陷,受到殘酷迫害,1969年11月30日逝世于安徽合肥。1978年12月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為陶鑄平反昭雪。陶鑄的主要著述有《理想·情操·精神生活》、《松樹的風格》等。

原標題:蔡協(xié)民與曾志:井岡山上的“軍中梁祝”

責編:譚瑩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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