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開慧的幸運與“不幸”:毛主席一生“欠了多少債”?
秦 明
今天是楊開慧烈士誕辰120周年。
紀(jì)念楊開慧同志,不僅僅因為她是毛主席的妻子,更是因為她是中國革命的先驅(qū)之一,是“第二位女黨員”,是英勇就義的成千成萬的先烈中的一員,是新中國新女性的楷模。
“不做俗人之舉”——這樣的楊開慧,即便放到今天,也足以堪當(dāng)女性獨立與進步的榜樣。
“我死不足惜,惟愿潤之革命早日成功!”——這是年僅29歲的楊開慧就義前,面對敵人的最后勸降所作出的不屈不撓、大義凜然的決然回答。
“質(zhì)本潔來還潔去”這句詩用在革命信念無比堅定的楊開慧同志身上恐怕更加恰當(dāng)。

堆來枕上愁何狀,江海翻波浪。
夜長天色總難明,寂寞披衣起坐數(shù)寒星。
曉來百念都灰盡,剩有離人影。
一鉤殘月向西流,對此不拋眼淚也無由。
——《虞美人·枕上》
這是毛主席寫給楊開慧的“情書”。1919年7月 ,毛主席回到湖南,楊開慧鼓起勇氣給毛主席寫信。那年楊開慧18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jì)。信的開頭用了一個字,潤;毛主席在回信中,同樣用了一個字,霞,“霞”是楊開慧的號。感情迅速升溫,毛主席孤枕難眠,對于楊開慧魂牽夢縈的思緒躍然紙上。

熱戀中的楊開慧在日記里悄悄寫道:
不料我也有這樣的幸運!得到了一個愛人,我是十分愛他。自從我聽到他許多事,看了他許多文章、日記,我就愛上了他……
這些日記,毛主席沒有機會看到——直到1982年,楊開慧在板倉的故居被修繕時,才在墻縫里被發(fā)現(xiàn)。
而遇到楊開慧,又何嘗不是毛主席的幸運呢?
1913年,楊昌濟到湖南省立第一師范教書,楊開慧隨父親遷往長沙。在那個黑暗的舊中國,年紀(jì)輕輕的楊開慧很早就在父親的熏陶下,接觸了不少先進思想,結(jié)識了許多優(yōu)秀青年,毛主席就是她于1914年在湖南家中相識的進步青年之一,那一年,楊開慧14歲。
六年后,他已經(jīng)把她帶上了革命道路;她成了他的妻子、戰(zhàn)友。她不僅通情達理地幫他解決了生活的后顧之憂,讓他安心于革命事業(yè);她還是他革命的一大助力,承擔(dān)起了重要的機要和交通聯(lián)絡(luò)工作;在那個風(fēng)雨如磐的時代,“相濡以沫”對于一個孤獨前進的勇士是多么的彌足珍貴。

如果不是遇上毛主席,楊開慧后來大約也不至生活動蕩漂泊、年僅29歲就犧牲了吧?這或許又是楊開慧的“不幸”。
但楊開慧終究是無悔的,不僅僅是她因為遇到了“他”,更是因為已經(jīng)植根于靈魂深處的革命理想。
“開慧之死,百身莫贖”,這的確是毛主席欠給楊開慧永遠無法償還的“債”。而毛主席“欠下的債”,又豈止妻子楊開慧?
侄子毛楚雄(毛澤覃之子),犧牲時年僅19歲;妹妹毛澤建,犧牲時年僅24歲;長子毛岸英,犧牲時年僅28歲;弟弟毛澤覃,犧牲時年僅30歲;而弟弟毛澤民先后為毛主席的家庭、為中國革命辛勞了大半輩子,犧牲也僅47歲……
“黃洋界上炮聲隆,報道敵軍宵遁。”1965年,重上井岡山的毛主席面對黃洋界久久凝視,當(dāng)年戰(zhàn)斗的鼓角爭鳴仿佛又回響在毛主席耳畔,一個個曾經(jīng)鮮活的生命彷佛又浮現(xiàn)在了毛主席的眼前——他們都是跟著毛主席一起上山鬧革命的,準(zhǔn)備革命勝利以后回去種地、孝敬父母的……

井岡山根據(jù)地僅僅存在了兩年四個月,但是,就在這短短的兩年多時間里,井岡山地區(qū)犧牲的烈士人數(shù)據(jù)后來統(tǒng)計高達4.4萬人,其中只有1.5萬人留下了姓名,為了紀(jì)念那些無名烈士,井岡山烈士紀(jì)念館專門設(shè)立了“無字之碑”。
毛主席把這么多有名的或無名的烈士的犧牲,看作是自己“欠下的債”,終其一生在向烈士還債,踐行對烈士的承諾,要還烈士一個真正的人民江山。
毛主席曾對身邊的工作人員憂心忡忡地說:
“我現(xiàn)在活著呢,他們就這樣!要是按照他們的做法,我和許多先烈們畢生付出的精力就付諸東流了!”
“我這個人沒有私心,我不想為我的子女謀求什么,我只想中國的老百姓不要受苦受難,他們是想走社會主義道路的,所以我依靠群眾,不能讓他們再走回頭路。”
“建立新中國死了多少人?有誰認(rèn)真想過?我是想過這個問題的……”
而與之相反的,某些人卻把自己曾經(jīng)的付出看作“資本”,看作是人民對他們欠的債,心安理得地在革命勝利以后向人民討要“債權(quán)”。打倒了舊的貴族,又想做新的貴族,毛主席早已深刻憂慮的歷史周期律,幾乎又要回來了。面對這樣的局面,毛主席才不惜開罪昔日的戰(zhàn)友,開啟了新的革命征程。
“惟愿潤之革命早日成功”——真正的革命者死而無悔,哪怕看不到勝利的那一天,哪怕勝利的道路遇到迷茫、曲折甚至征程中斷,因為“功不必自我成”。
“為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lián)Q新天”。
因為楊開慧這樣的成千成萬的烈士的犧牲,人民有了新中國;因為楊開慧這樣的成千成萬的烈士的犧牲,勞動人民迎來了幾千年未有之變局,第一次真正當(dāng)家做主人;因為楊開慧這樣的成千成萬的烈士的犧牲,人民上了一堂生動的“民主課”,知道了如何在將來避免“吃二遍苦、受二茬罪”;因為楊開慧這樣的成千成萬的烈士的犧牲,我們在今天面對不公、面對壓迫開啟新征程的時候,“平等”才有了一個更高的起點……
人民幸福來之不易,人民是楊開慧這樣的成千成萬的烈士犧牲的受益者。
毛主席其實是替人民欠下了這份沉重的債,但楊開慧即便面對敵人槍口的那一刻又何曾想過找潤之、找人民“討債”?

1957年2月7日,楊開慧生前好友李淑一給毛主席寫信,并附上自己于1933年夏所填思念丈夫柳直荀的詞《菩薩蠻·驚夢》,同時詢問柳直荀的消息,且希望毛主席能將寫給楊開慧的《虞美人·枕上》詞抄錄后相贈。毛主席于5月11日復(fù)信李淑一,告知柳直荀已光榮犧牲,并寫道:“大作讀畢,感慨系之。開慧所述那一首不好,不要寫了吧。有《游仙》一首為贈……我失驕楊君失柳,楊柳輕飏直上重霄九……”

章士釗讀過該詞后,點頭贊許,但有一處困惑,即一般贊美女子取“嬌”字而非“驕”字。章士釗曾當(dāng)面請毛主席解惑,毛主席沉思片刻后充滿激情答疑:“女子革命而喪其元,焉得不驕?”
晚年的毛主席極易傷感,這傷感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人民,為了為人民革命事業(yè)犧牲的烈士。
1975年夏天,由于連降暴雨,河南省南部發(fā)生歷史上罕見的特大洪澇災(zāi)害,造成河堤潰決,水庫坍塌,當(dāng)聽到大批群眾處于危難之中,解放軍救援隊伍趕到現(xiàn)場已有幾十名群眾喪生時,毛主席眼中已噙滿了淚水。
1976年7月28日,唐山大地震傷亡達二十四萬多人,當(dāng)秘書報告地震造成極其慘重的損失后,毛主席嚎啕大哭。
1976年1月8日下午,工作人員為毛主席讀周總理逝世的《訃告》,重病中的毛主席聽著聽著,緊鎖起眉頭,慢慢地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從他閉著的眼里漸漸溢出兩行淚水;14日下午,工作人員為他念中央送審的周總理追悼大會上的悼詞稿,聽悼詞時毛主席再也不能抑制自己,失聲痛哭。
據(jù)毛主席身邊衛(wèi)士周福明回憶,1976年前后,毛主席總是念起往事,常談起戰(zhàn)爭年代和建國初期的事情,愿意看這方面內(nèi)容的電影。當(dāng)電影《紅燈記》放映到李玉和攙扶李奶奶走向刑場時,主席難過地哭了,喃喃地講:“敵人又要殺害我們的同志了;當(dāng)看到人民解放軍整隊進入剛攻克的某城市受到市民們熱烈歡迎的場面,毛主席開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先是陣陣抽泣,隨即失聲大哭。

晚年的毛主席是孤獨的,被圍在重重城墻里的他最怕了解不到真實的情況;晚年的毛主席也是不孤獨的,他的心與天底下最廣大的勞動人民緊密地連在了一起。
其實,我們又何嘗不是欠了這位老人、欠了他的妻子楊開慧、欠了無數(shù)烈士永遠還不清的“債”?
“成千成萬的先烈為著人民的利益,在我們的前頭英勇地犧牲了,讓我們高舉起他們的旗幟,踏著他們的血跡,前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