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3月16日，正值開國大將陳賡逝世60周年的日子，紅船編輯部特別約訪陳賡的女兒陳知進。時隔60年再次回憶起父親的教誨，陳知進幾次聲音哽噎。
▲開國大將陳賡
01
一些人侮辱英烈、歪曲歷史誤導了后人歷史觀
紅船編輯部：陳賡大將離開我們已經(jīng)60年了，當年造成他去世的主要因素是什么？
陳知進：“1957年我的父親第一次出現(xiàn)心梗，到1961年去世，也就跨了4個年頭，在上海養(yǎng)病期間，聽說中央號召老同志寫革命經(jīng)驗回憶錄，我父親知道以后很激動，說自己在病中還能為黨工作。秘書首先寫了一個提綱，他看了以后覺得不太滿意，在病中徹夜不眠親自起草提綱，導致心梗再次發(fā)作。父親的去世與他在獄中所承受的折磨，以及多年征戰(zhàn)對他身體的摧殘都有關(guān)系，也和他執(zhí)著的性格有關(guān)，當然，還有當時醫(yī)療水平比較低。”
紅船編輯部：父親生前最后的愿望是什么？
陳知進：“父親去世之前，在上海治療時多次給我媽媽說，一定要給孩子們多講一講我們的革命故事，要讓他們理解我們走過的道路，讓他們知道我們這樣做是為了什么？然而，這些年有些人侮辱英烈，甚至不斷地歪曲歷史。把老一輩革命家的民族大義與革命理想曲解成個人恩怨，誤導了后人的歷史觀。如今，我的人生也已經(jīng)到了晚年，我們有責任把父輩們的革命精神一代一代傳承下去，這是每一代人要擔負的使命。”
▲陳賡、傅涯、周恩來、鄧穎超
紅船編輯部：您認為父輩參加革命為的是什么？
陳知進：“父輩這一代人能夠走到一起，是因為他們具有共同的歷史使命感。我們后人看待老一輩人，不能夠從某一個人身上去評斷他們的是非功過。父親參加革命以來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次復雜的斗爭，多少父輩為之前赴后繼付出了年輕的生命，他們沒有去計較過個人得失。戰(zhàn)爭打的那么慘烈為什么，不就是為了新中國的強大嗎？”
紅船編輯部：父親有沒有給您談起過他對革命成功的感受？
陳知進：“父親在世的時候，常常說他自己是很幸運的，他能夠活著是占了便宜的。自己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次的戰(zhàn)斗，最終看到了中國革命的成果，見證了新中國的成立。而自己的很多戰(zhàn)友沒有能夠看到這樣的勝利成果，便倒在了黎明前的黑暗里，倒在了敵人的槍口下。”
▲陳賡、陳知建、傅涯、陳知非（后中）
紅船編輯部：父親的不忘初心體現(xiàn)在哪里？
陳知進：“父親的一生雖然短暫，但他實現(xiàn)了自己的革命理想。他身上有一種拼命精神，戰(zhàn)爭時期與敵人拼命，為的是保家衛(wèi)國，解放勞苦大眾；建國以后和平時期和自己拼命，為的是新中國的國防科技，為的是讓老百姓真正過上平安的日子。他沒有忘記過自己的初心，沒有忘了民族大義，更沒有忘記自己的革命理想。”
02
父親與魯迅先生前后大約見過兩三次面
紅船編輯部：作為他的女兒您怎么看待父親的革命經(jīng)歷？
陳知進：“我們作為后代，講述父輩們的故事，不是為了去告訴人們誰的功勞更大，而是為了讓大家真正理解他們這一代人的真實情感。他們選擇革命不是為了幾個人的利益，更不是為了崇拜某個人而去革命。他們是為了中華民族的興亡，為了國家的繁榮富強才去選擇革命。他們這樣做不是一時的沖動，而是經(jīng)歷過血與火的戰(zhàn)斗，經(jīng)歷過生與死的考驗，才堅定地選擇了中國共產(chǎn)黨。”
紅船編輯部：建國初期，您父親負責國防科技工作，他面臨著怎樣的環(huán)境，又是如何做的？
陳知進：“新中國成立不久，各項事業(yè)百廢待興。擺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受過百年壓迫，破敗不堪的爛攤子，經(jīng)濟貧窮、人才匱乏，我父親在國防科技工作方面同樣面臨著這樣的復雜情況。有的時候，為了協(xié)調(diào)調(diào)動人才，爭得難解難分。父親為了工作，曾急得心梗發(fā)作昏迷不醒，醒來后第一句話是：決不能就此讓步。陳錫聯(lián)在他的旁邊笑他說，你命都快沒了還不讓步呢。為了國防科研工作父親常常是夜以繼日，我媽媽也多次勸他，說你不能再這么折騰下去了。”
紅船編輯部：在《魯迅先生紀念集》中，有這樣一段描寫：“每次有人從偏僻的戰(zhàn)爭中回來，魯迅先生對紅軍很感興趣，有時還會邀請客人畫出地圖，讓身邊人幫助記錄。聽說魯迅先生要寫一部反映革命戰(zhàn)斗的小說，但是最終沒有完成，真的是非常遺憾。”有人說這是描述魯迅與您父親約談時的情景。是這樣的嗎？
▲陳賡為魯迅先生描繪的地圖
陳知進：“是的，那是在1932年，大約在夏秋之間的時候，我父親從鄂豫皖紅四方面軍來到上海，談起了我軍在國民黨圍剿中的戰(zhàn)斗劇烈情景，在場的朱鏡我將這些話記錄，并油印出來，寄給了當時負責宣傳工作的馮雪峰。馮雪峰看了以后認為其精彩遠超過了小說《鐵流》的情節(jié)，如果把紅軍的這段歷史寫成小說那該多好。但在當時，大家認為能夠?qū)戇@樣一部小說的人，也只有魯迅先生了。魯迅先生看了資料以后，約了我父親他們到家里談了一個下午，還在魯迅先生家里吃了飯。我父親在談起紅軍戰(zhàn)斗的情況時，隨手畫了一幅地圖，魯迅先生一直珍藏著。后來我父親去參觀過魯迅先生紀念館，看到了這張地圖，我父親認出來這張地圖，就是他當年畫的那一張。據(jù)說，他與魯迅先生前后大約有過兩三次見面，地圖是他們第二次見面談話時畫的。我覺得魯迅先生沒有寫成的原因，是因為對紅軍當時的歷史了解不深入，由此可見魯迅先生的嚴謹。魯迅先生是當時的文化領(lǐng)袖，可能也沒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來完成這部小說吧，但這的確是一種遺憾。”
▲陳賡大將一家人（前排左一為陳知進）
紅船編輯部：這樣的日子里談起父親，您此時是什么感受？
陳知進：我和我的兄弟們都很懷念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