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金融不宜“自由化”
鈕文新
歷史已經多次證明，如果失去有效的監(jiān)管，金融投機可以在最大程度上喚起人類的貪欲，而在此貪欲的引導下，什么樣的金融奇跡（金融創(chuàng)新）都能創(chuàng)造出來。這到底是人類的幸福還是痛苦？金融危機之后，IMF曾經發(fā)布過一個研究報告，它認為，如果一個國家的金融體量在整體經濟中的占比過大，那金融帶給這個國家經濟的破壞性將遠遠大過它的建設性。IMF認為，當時的美國和日本都存在這樣的問題。
不錯，IMF沒說中國。但我們看到的事實是，2010年之后中國金融投資平均每年30%以上的高速增長，遠遠超過GDP增速。而與此同時，中國實體經濟困難重重。2016年11月底，全國固定資產投資增速只有8.3%。房地產投資名義增速只有6.5%，民間固定資產投資增速更是只有3.1%。這一系列數(shù)據(jù)意味著什么？如果單獨計算制造業(yè)投資增速，恐怕它將是負值。
很多人認為，金融投資快速增加，金融機構日益豐富，金融競爭越發(fā)激烈，這會有力地推動中國金融為實體經濟、尤其是中小企業(yè)服務的效率。但在我看來，這是荒謬絕倫的觀點。我們說，金融投資加速，金融機構增多，肯定會強化金融競爭。但是，首先強化的是“錢從哪來”的競爭，尤其是存款類金融機構，首先是以多高的成本（利率）從什么地方拿到存款，然后才是這筆錢如何使用，從什么地方獲得利差收入。所以，金融競爭的結果一定是存款成本不斷攀升，期限不斷變短，而早晚有一天，這些“成本高、期限短”的資金無法滿足實體企業(yè)需求。
事實正是如此。為什么大量資金為股市、樓市和債券市場提高“配資”充當杠桿資金？兩個問題：第一，由于許多中小銀行存款成本高、期限短，所以它們根本不可能使用這樣的資金去從事貸款業(yè)務，而只能通過能夠接受高利率，而且不在乎資金期限長短的金融投機去賺取利差；第二，需要貸款的中小企業(yè)風險越來越大，優(yōu)質好企業(yè)已經被大銀行吃完了，而能夠符合貸款條件的企業(yè)越來越少。
所以，中國這現(xiàn)年出現(xiàn)了金融投資和實業(yè)投資此長彼消的現(xiàn)象。原因就是一方面，金融投資門檻越來越低，越來越自由，以致中國金融不斷趨向短期化，越來越不適宜實體經濟的需求；另一方面，金融投資者之所以削尖腦袋往金融圈里鉆，當然是對“暴利”的貪欲，而它們的貪欲同時也會傳染給它的客戶，于是就引發(fā)了中國金融市場極度的浮躁。去看看當年“杠桿股市”和今天的“杠桿債市”，其中蘊含著多少人間貪欲？而這樣的市場能夠為實體經濟服務？還是在破壞實體經濟？
那為什么中國金融市場會突然出現(xiàn)如此高水平的杠桿？當然是金融監(jiān)管者的默許和容忍，當然是在鼓勵“金融創(chuàng)新”說道下中國金融監(jiān)管者推行“金融自由化”的結果。金融危機之后，一些金融“大碗”就說：美國是因為金融創(chuàng)新“過度”而導致金融危機，但中國的情況不一樣，中國是金融創(chuàng)新嚴重不足。
什么是金融創(chuàng)新？為什么要金融創(chuàng)新？這些基本問題我們是否搞清楚了？我認為，中國這幾年沒有金融創(chuàng)新，只有金融模仿；更沒有為實體經濟服務的金融創(chuàng)新，只有制造金融混亂的金融胡搞。今天我們看到了，互聯(lián)網金融身后堆起大把爛賬，債券市場杠杠已經高到經不起貨幣市場30個基點的利率上浮，所有金融方向的研討會都在討論如何金融創(chuàng)新，實則是如何金融短期套利。
中國不能搞金融自由化，更不能無度推進金融自由化，因為這是美元的專利。它們主張金融自由化是因為金融自由化會給美元霸權帶來巨大的利益。試想，如果貨幣地位不平等、金融地位不平等，依據(jù)自由市場原則達成的交易結果，可能是公平的結果嗎？如果不公平，那誰是贏家？所以，請不要總說“讓市場供求決定匯率”，因為按照“市場供求關系決定價格”這一自由市場基本原則，外匯市場交易的匯率結果一定被不公平的貨幣地位扭曲，而中國一定是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