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西方人為了白銀用巨艦大炮逼迫中國人吸鴉片;如今,美國人為了金錢誘惑自己的國民吸毒上癮。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歷史的諷刺。
鴉片生意主要是由英國商人把持的,但美國人也插了一腳。設在波士頓的柏金斯公司(Perkins&Company)曾經(jīng)買下土耳其鴉片產(chǎn)量的一半多,專銷到中國。狄蘭諾二世(Warren Delano II),即羅斯福總統(tǒng)的外祖父,主持的美國大商行羅素公司(Russell&Company)也從對華鴉片買賣賺到了大錢。
狄蘭諾從廣東寫的家書中說:“我無意從道德與慈善的觀點為鴉片貿易之訴訟辯護,但身為商人的我要強調這是公平、正當、合法的生意。”
西方人用武力逼迫滿清把鴉片貿易合法化,但自己沒事兒是不抽的,治病的時候才用,比如治拉肚子、止痛等等。但是鴉片有副作用,還有用多了上癮怎么辦呢?
嗎啡
1883年,德國首相俾斯麥正飽受痛風、消化不良、失眠、偏頭痛,以及疑心病與妄想癥并發(fā)的各種病癥的折磨。

俾斯麥體重122公斤,煙癮酒癮都很大,而且非常貪吃。
醫(yī)生恩斯特(Ernst Schweninger)嚴格規(guī)定他的飲食,限制煙酒。俾斯麥被迫同意減量,每天晚餐后只抽4斗煙。于是,他買了一支他能找到的最大的煙斗,桿長91厘米,瓷斗碩大無比。而且,如果沒人監(jiān)視,他還要抽上第5斗。不久,俾斯麥又吃起酪乳搭配上等白蘭地。
癥狀并沒有改善,尤其俾斯麥對失眠越來越無法忍受。最終,醫(yī)生使出了絕招:嗎啡。
1805年,德國化學家弗里德里克·塞爾杜納(Friedrich Sertürner)從鴉片中分離出了一種物質,他把這一化合物給狗試驗,然后又自己嘗試,結果發(fā)現(xiàn)可以讓人和動物睡覺。所以他用希臘睡神的名字,命名為嗎啡morphium。1817年,塞特納成立了公司,以水醇溶液的形式銷售嗎啡,用于鎮(zhèn)痛、治療失眠等。
1827年,海因里希·伊曼紐爾·默克(Heinrich Emanuel Merck)改進了從鴉片中提純嗎啡的技術,開始了大規(guī)模商業(yè)生產(chǎn)嗎啡。
早在1668年,默克家族就進入了醫(yī)藥行業(yè),開了一個天使藥房。

默克公司總部博物館的早期藥材復制品
默克天使藥房賣這些“藥”:帶有咒語的護身符,金銀、珍珠、寶石,還有木乃伊、人皮、蛇皮、蟾蜍、蚯蚓、蜥蜴和鱷魚。至于“藥”效如何,只有天知道了。
默克藥房慘淡經(jīng)營了160年,終于依靠嗎啡發(fā)家了。

時不時出來刷屏的默克公司
歐洲醫(yī)生以前就用鴉片治療腹瀉、止痛和各種疾病,現(xiàn)在他們宣傳說,鴉片提煉出高大上的嗎啡,就沒有副作用了。1855年,亞歷山大·伍德(Alexander Wood)發(fā)明皮下注射嗎啡。注射不會有口服引起的腸胃不適,起效更快,更強,更令人愉快。真是天才的發(fā)明。
于是歐洲醫(yī)生用嗎啡治療各種疾病,包括酗酒,戒毒等等。
1886年,法國科幻小說家儒勒·凡爾納(Jules Verne)被一個精神錯亂的侄兒開槍打傷小腿。由于凡爾納有糖尿病,醫(yī)師們判定不宜動手術,唯一的辦法是用嗎啡緩解痛苦。滿懷感激的凡爾納寫了一首十四行詩贊美這偉大的藥物:“啊,用你的細針扎我一百遍/我也要贊美你一百遍,神圣的嗎啡。”
俾斯麥也用了嗎啡。也許真是嗎啡的功勞,1898年7月30日俾斯麥去世,享年83歲之久。
但是,人們逐漸發(fā)現(xiàn),慢性病、酒癮被嗎啡治成了毒癮。1900年,光是美國就有30萬人嗎啡上癮,于是法律禁止了嗎啡銷售。
不過別急,嗎啡已經(jīng)有替代品了。
海洛因
1895年,德國拜耳公司的費利克斯·霍夫曼,把嗎啡用乙?;幚砹艘幌?,制成了二乙酰嗎啡。拜耳公司迫不及待地把它作為非處方藥推向市場,宣稱它不會成癮,并可以代替嗎啡,用于止咳等疾病治療。因為它能產(chǎn)生興奮感,就命名為海洛因(heroin),意思是英雄。
于是海洛因取代了嗎啡的位置,能夠治療感冒、喉嚨痛、頭痛、肺炎和結核等等很多疾病。在英國和美國,慈善協(xié)會給嗎啡上癮的人群免費分發(fā)海洛因,用于治療他們的嗎啡毒癮。
但是,海洛因具有比嗎啡更強的成癮性。1918年,僅紐約就有20萬人染上了海洛因毒癮。1924年,美國立法禁止制造銷售海洛因。
海洛因并不孤單。
可卡因
1855年,德國化學家弗里德里希(G.Friedrich)首次從古柯葉中提取出麻藥成分,并命名為Erythroxylon。1859年,奧地利化學家紐曼(Albert Neiman)又精制出更高純度的物質,命名為可卡因(Cocaine)。
1880年,有“現(xiàn)代外科學之父”之稱的霍爾斯特德(William Steward Halsted)將可卡因制成局部麻醉劑。1884年,奧地利著名心理學家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and Frend)首先推薦用可卡因作局部麻醉劑、性欲刺激劑、抗抑郁劑,并在其后很長時間里用于治療幻想癥,他將其稱之為“富有魔力的物質”。
這些得到學術界的廣泛吹捧,《波士頓醫(yī)學雜志》說:“適量使用古柯不僅有益健康而且大有裨益”?!吨委煂W學報》稱:“無論有沒有鴉片癮,人們都感到想要嘗試一下古柯。情緒低落時用上點無害的藥物是必不可少的。”美國神經(jīng)學協(xié)會宣傳:“一個抑郁寡歡,沉默寡言的病人,背負最深沉的哀痛或是悲傷的人”在可卡因的作用下也會停止抽泣,高興起來。
由于可卡因可令鼻腔發(fā)干,醫(yī)生靈機一動,用來治療流鼻涕不是正好嗎?于是許多可卡因藥劑被制成了鼻煙,用于治理鼻竇炎。
第一家從事可卡因商業(yè)生產(chǎn)的藥商,還是我們熟悉的默克公司。
不僅做藥品,還可以加入食品。當時的美國市場上含可卡因的食品高達5萬種以上,著名的馬丁尼酒(Martini)據(jù)稱每盎斯便含有11%的酒精以及6.5mg的古柯堿。
1886年發(fā)明的可口可樂Coca Cola,Coca就是古柯,Cola就是可樂果,因為可口可樂最早的配方里就放了古柯葉和可樂果,都含有可卡因。
可卡因當然也會上癮。
到了1914年,以美國國會批準哈里遜(Harrison Narcotic)法案為標志,大部分國家在法律上禁止了可卡因的出售和使用。
但別急,馬上就有更新的藥物。
冰毒
1919年,日本化學家阿·雄賀多首次合成了甲基苯丙胺。普通人更熟悉的名字是甲基安非他命,或者冰毒。
據(jù)說,在1936年奧運會上,德國人發(fā)現(xiàn)美國運動員通過服用苯丙胺類藥物來提高成績。德國醫(yī)學科學家邁耳發(fā)表論文,指出服用甲基苯丙胺能消除疲勞以及提高連續(xù)工作的能力。
1937年,德國泰姆勒Temmler藥廠合成了甲基苯丙胺類藥物,并命名為柏飛?。≒ervitin),比美國人的效果既好量又足。

德國生產(chǎn)的甲基安非他命
二戰(zhàn)期間,德軍發(fā)放了兩億片甲基安非他命類藥物。吃兩片,就能3到8小時持續(xù)作戰(zhàn),再服用一次,可以堅持一整天。
閃電戰(zhàn),連續(xù)高強度作戰(zhàn),德國人成了“戰(zhàn)神”。
日本人也不甘落后。

日本生產(chǎn)的叫除倦覺醒劑Philopon
日軍大量使用甲基苯丙胺,直接導致的嚴重后果就是讓士兵們陷入更加瘋狂的精神狀態(tài)。
戰(zhàn)場上許多日本士兵由于過量吸食,出現(xiàn)各類精神癥狀,如妄想、多疑、暴躁等,日本軍隊像一頭發(fā)瘋的野獸進行屠殺。
二戰(zhàn)后,作為戰(zhàn)敗國的日本,舉國上下陷入挫敗和悲觀中,覺醒劑成為最佳心理撫慰劑。1945年至1951年,日本吸食覺醒劑的民眾高達200萬人以上,造成巨大的社會問題。1951年,日本政府頒布了《覺醒劑取締法》,禁止甲基苯丙胺的生產(chǎn)和銷售。
20世紀70年代中期,日本的毒販用鹽酸取代硫酸,制造出如冰塊一樣晶瑩剔透的固體甲基苯丙胺,毒販將這樣的晶狀物叫做“冰毒”。
美國在二戰(zhàn)中和二戰(zhàn)后都曾大規(guī)模使用過安非他命類藥物。《嗑藥:藥物與戰(zhàn)爭簡史》引用了1971年美國眾議院特別犯罪委員會的一份報告,稱1966年至1969年,美軍共使用了2.25億片興奮類藥物,包括安非他命的各種衍生品,比二戰(zhàn)時期增長了1倍多。
甲基安非他命及其衍生物,劑量過大會使部分肌肉分解,長期使用也會產(chǎn)生依賴性,中毒而且嚴重損壞神經(jīng)系統(tǒng),造成抑郁癥、心理創(chuàng)傷等等嚴重問題。
元首和杜冷丁
就在二戰(zhàn)期間,1939年,德國赫希斯特hoechst公司發(fā)明了嗎啡的人工代用品:杜冷丁。1940年初,又成功地把這種藥的效力提升了20倍,即“美沙酮”(Polamidon),隨后大量生產(chǎn)用于戰(zhàn)爭。
1941年8月,希特勒感染了痢疾,不得不缺席了一次重要的軍事會議,這對于全能的希特勒來說是莫大的恥辱。

希特勒要求他的醫(yī)生莫雷爾,無論如何一定不能讓他再缺席下一次會議。莫雷爾使出了絕招:杜冷丁。元首果然覺得精神煥發(fā),興奮異常,非常滿意。
為了達到效果,劑量越來越大,希特勒很快就上癮了,他的身體也垮了下來。二戰(zhàn)后期希特勒昏招不斷、經(jīng)常歇斯底里,就是一個毒品癮君子的典型反應。
第三代毒品
第一代毒品大都需要從植物中提取,比如鴉片膏、海洛因、有致幻作用的毒蘑菇等。
第二代毒品以化學合成的的K粉(氯胺酮)、冰毒為主。
二戰(zhàn)后,第三代毒品發(fā)明了。芬太尼類藥品是繼傳統(tǒng)毒品、合成毒品后全球流行的第三代毒品。
芬太尼也屬于阿片類藥物,和海洛因、嗎啡、杜冷丁等阿片類藥物的成癮機制相同。
1960年,美國強生所屬的比利時楊森制藥公司創(chuàng)始人保羅·楊森博士合成了比嗎啡鎮(zhèn)痛效果更強的鎮(zhèn)痛藥芬太尼,比嗎啡效力高50-100倍。1974年,又合成舒芬太尼(Sufentanil),1976年再合成阿芬太尼(Alfentanil),1990年又合成瑞芬太尼(Remifentanil)。這些藥物一種比一種更強效。

阿片類藥物的濫用已經(jīng)成了一個世界性的問題,尤其在美國,芬太尼已經(jīng)成了一大公害。
阿片藥物濫用的危機起于上世紀90年代。制藥公司向醫(yī)學界及患者保證,長期服用處方阿片類止痛藥不會造成藥物依賴和成癮,并在臨床上不斷擴大使用范圍,包括芬太尼、羥考酮、氫可酮均為常見的阿片類藥物。
2000年左右,美國醫(yī)療機構認證聯(lián)合委員會呼吁國家應該將疼痛作為“第五大生命體征”,更好地控制和管理疼痛。與此同時,藥廠的醫(yī)藥代表們將止痛藥的適應證在一些州從“重度疼痛”擴大到“中度疼痛”。
三分之一的美國人遭受持續(xù)的慢性疼痛,35%的美國成年人常年使用醫(yī)生處方的阿片類止痛藥。他們相信醫(yī)藥界持續(xù)倡導的理念:“疼痛是一種病,有了疼痛就要止痛”。
2007年至2016年間,美國最廣泛使用的止痛藥是氫可酮,2016年銷售量達62億顆藥丸,第二種是羥考酮,同年銷售量達50億片。
其中,最為知名的普渡制藥(Purdue Pharma),倚靠奧施康定(OxyContin,化學名鹽酸羥考酮緩釋片)積累了數(shù)百億資產(chǎn)。2001年,奧施康定銷售額14.5億美元;2008年突破20億美元,2010年突破30億美元。20年間,普渡制藥廠僅銷售奧施康定就獲利350億美元。
2016年11月,美國聯(lián)邦公共衛(wèi)生署公布了一份名為《面對美國成癮癥》的研究報告:阿片類藥物的處方數(shù)量全球排名中,美國居首。
美國人口占全球人口不到5%,卻消費了全世界80%的阿片類處方藥。
美國藥物濫用與心理健康服務局的數(shù)據(jù)表明,美國12歲以上濫用阿片類鎮(zhèn)痛藥的民眾高達1900萬人。
美國國立藥物濫用研究所(NIDA)統(tǒng)計,2017年因阿片藥物濫用死亡總共是6.4萬人。美國疾控中心數(shù)據(jù)顯示,其中服用芬太尼過量致死的人數(shù)近3萬,比20年前漲了40倍。芬太尼也被稱為新一代“毒品之王”。
美國的癮君子數(shù)量之多,世界第一。
醫(yī)藥公司和經(jīng)銷商、醫(yī)生建立了利益共同體,一方面通過廣告宣傳向老百姓推銷處方止痛藥,一方面鼓勵醫(yī)生給病人開止痛藥處方,聯(lián)手制造了大量的癮君子,為自己培養(yǎng)了大量胃口越來越大的客戶,也為毒品販子提供了客源。
芬太尼可以人工合成,是一種“實驗室毒品”,工序較為簡單,生產(chǎn)成本低廉,價格只有海洛因一半不到,銷售利潤卻可以達到海洛因的20倍。
西醫(yī)用嗎啡治療鴉片上癮,再用海洛因治療嗎啡上癮,用芬太尼治療海洛因上癮,用舒芬太尼治療芬太尼上癮,用阿芬太尼治療蘇芬太尼上癮,用瑞芬太尼治療阿芬太尼上癮。
現(xiàn)在好了,芬太尼的另一種衍生物卡芬太尼(carfentanil)更強,藥效是芬太尼的100倍,海洛因的5000倍,嗎啡的10000倍,只要0.02克就足以使一名成年人斃命。
曾經(jīng),西方人為了白銀用巨艦大炮逼迫中國人吸鴉片;如今,美國人為了金錢誘惑自己的國民吸毒上癮。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歷史的諷刺。
參考資料:《上癮五百年》,《納粹嗑藥史》,《嗑藥:藥物與戰(zhàn)爭簡史》,百度百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