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前認為勞動價值論過時的聲音甚囂塵上,但是從理論史的角度來看,這些聲音可能都沒有搞明白一個最基本的問題:價值理論究竟是研究什么的?
價值理論從誕生伊始就是要回答一個問題,即瞬息萬變的價格背后的規(guī)律是什么,或者說,商品之間的交換比例的平均水平是如何決定的。人們看到,價格不斷波動,但總是萬變不離其宗,因此每種商品的平均價格水平一定是有背后原因的,這種背后原因被稱為“公平價格”“自然價格”“自然價值”,最后固定地稱之為“價值”。

正如理論家所說:“價值學說的主要任務在于說明,一種商品的所有者通常由于占有該商品而獲得的‘購買他物的能力’是由什么來決定的。”對于這一問題,理論家們分別用勞動量、供給和需求、產(chǎn)品的生產(chǎn)成本、產(chǎn)品給消費者帶來的效用、生產(chǎn)商品所消耗的各種要素的數(shù)量等不同因素來解釋價值的來源,這樣就形成了勞動價值論、供求價值論、成本價值論、效用價值論、要素價值論等各種價值理論。
所以,價值理論討論的“價值”,和“我的工作對社會是否有價值?”等話題中討論的“價值”毫無關系,正如日常生活中所說的“變態(tài)”與生物學中所說的“變態(tài)”概念完全是兩碼事。有人認為勞動價值論沒有考慮科學家等群體對社會的重要貢獻,這種觀點正是建立在上述誤解之上??茖W家的勞動當然有“價值”,這種價值是日常用法。但是,科學家的勞動并不直接創(chuàng)造商品,也就不直接參與商品價格的形成,因此勞動價值論認為他們的勞動不直接創(chuàng)造“價值”,這種價值是經(jīng)濟學概念。二者不能混為一談。
現(xiàn)在一些所謂理論創(chuàng)新者,要“發(fā)展”或者閹割勞動價值論的目的,是為了攻擊按勞分配,論證按要素分配的合理性,這種人就算戴著馬克思主義經(jīng)濟學家的頭銜,也完完全全是馬克思主義的門外漢。
勞動價值論作為一種價值理論,研究的對象是商品價格如何決定,從來不是商品賣出去之后的貨幣如何分配。歷史上確實有一批人用勞動價值論來論證按勞分配的合理性,但這些人被稱為“李嘉圖主義的社會主義者”,而不是“馬克思主義的社會主義者”,馬克思本人還多次批評這種觀點。
在馬克思那里,價值理論與分配理論之間沒有因果關系,決定分配的是生產(chǎn)關系,是生產(chǎn)資料的所有權。馬克思認為,如果生產(chǎn)資料被少數(shù)資本家占有,那分配關系就必然是按資分配;如果勞動者共同占有生產(chǎn)資料,那分配關系就必然要轉(zhuǎn)變?yōu)榘磩诜峙?。馬克思并不說什么,按勞分配是最合理、最公平的分配關系,是最“應該”實行的制度等道德判斷,而是分析為什么資本主義下必然是兩極分化,勞動者的出路究竟在哪里。
所以,勞動價值論仍然可以解釋中國當前的現(xiàn)實。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中,多種所有制并存,因此必然存在多種分配制度;在多種所有制中,公有制為主體,因此多種分配制度中,必然以按勞分配為主體。中國的制度和政策都是符合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的,也是可以用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來解釋的,并不存在一些人認為的“必須對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做出適當修正,才能增強對我國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的解釋力”的問題。
對那些希望通過否定勞動價值論來否定按勞分配的人,我只能說,您找錯人啦,您應該否定的對象不是馬克思,而是李嘉圖。所以,還是還馬克思和他的勞動價值論一點清凈吧。
再多說一句的話,中國的資本活力不足,既不是因為勞動價值論和剩余價值理論,也不是因為按勞分配。恰恰是因為資本的逐利性太強和按勞分配執(zhí)行得不夠多,才導致我國內(nèi)需不足,資本不愿意投資和拉動就業(yè)。想要克服當前的經(jīng)濟困難,正需要馬克思主義經(jīng)濟學真正指導經(jīng)濟政策,促進共同富裕和充分就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