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
您好!
前段時間,因為我在網(wǎng)上公布《原中顧委委員周惠談李銳與廬山會議》的材料,您老多次表示要和我對質(zhì),這讓我哭笑不得,深感您老完全找錯了對象。
為什么呢?因為我并非廬山會議的當事人,只是一個普通的黨史工作者,由于有機會參與檔案整理工作,而接觸到了這份談話的原始記錄稿,出于對歷史的責任將其公布了出來。至于如何評價這份記錄,周惠老當時的談話對還是不對,如何看待您老在廬山會議上的作用等等問題,自有史學界自己去作出結(jié)論,您老和我有什么可對質(zhì)的呢?

以反毛著稱的李銳(原中組部常務(wù)副部長)
此外,廬山會議的主要當事人、見證人均已過世,您這時侈談對質(zhì),是不是一種打“假老虎”式的勇敢呢?從邏輯上說,您應該要求公布檔案才是合理的。
坦率地說,我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對您老都是非常尊敬的,您的《毛澤東的早期革命活動》和《廬山會議實錄》等專著,我都認真地閱讀過,我不僅欽佩您老的學識,也很敬仰您老的人格。但正因為如此,當我意外地看到“周惠談李銳”這份檔案材料時,我感到極為震驚,您在我心目當中的形象也從此坍塌了。
要不要公布這份材料?我猶豫了很長時間。我知道,公布這份材料一定會給您老的精神和身體造成創(chuàng)傷(春節(jié)期間,一位曾被您老“授權(quán)”的朋友在一次飯局中透露說,您老在看到這份材料后即開始便血,幾乎暈厥,我聽到此消息后深感歉意),而且,即便我不公布,按照程序這份材料早晚也會公布的。但是,當我看到這些年來您以《炎黃春秋》為陣地,愈戰(zhàn)愈勇,不僅把當年的“主公”毛澤東推下“神壇”,還死命地往泥里踩,自己卻反身躍上神壇,享受眾人的頂禮膜拜,就覺得公布了也好——古人說君子愛人以德,至少,這份材料可以讓您老冷靜一點,說到底也是對您老的愛護。
這份材料是我在工作時看到的原始檔案,按照規(guī)定是不許抄錄、復制的。但由于我前面所說的原因,就擅自抄錄了一份,我承認這是違反制度的。在網(wǎng)上公布時,為了避免給那些僅僅是履行了自己技術(shù)性職責的黨史工作人員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我隱去了他們的姓名。您老為了推翻這份材料,做了很多辯白,但這份材料為我親眼所見,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讓我們一起等待檔案公布的那一天吧。
在此我也想向您求證一個問題,曾經(jīng)擔任周惠同志秘書的田聰明同志寫過一篇《憶周惠同志》(《百年潮》2005年第10期),文章中說:周惠老在病床上曾經(jīng)和田聰明同志談起,在廬山會議上,有“一位與他一直要好的同志”,會議“‘風向’轉(zhuǎn)了以后,這位同志一開始還想由他一人‘扛’著,可后來大概是扛不住了,‘把咱供出去了’”。——這位“要好的同志”是誰呢?是您嗎?如果不是您,那是誰呢?另外,他指的是不是您跪在“主公”床前揭發(fā)彭總組織“軍事俱樂部”那件事呢?
我覺得,您老與其急于否認這份材料所披露的事實,倒還不如靜下心來認真總結(jié)一下自己的一生,考慮一下自己的晚節(jié)和在歷史上的地位等問題。您早年投身革命,可以說是熱血青年,被黨和領(lǐng)袖賦予了政治生命。您的《毛澤東的早期革命活動》一書,是黨內(nèi)最早對毛做偶像化描述的人,您也是毛最早的“超級粉絲”之一。廬山會議后您的政治命運雖有波折,但這也是革命者的尋常人生——革命豈能如在長安街上散步那樣愜意?
前半生既如此狂熱,何以在1980年代革命陷入低潮之后,您就把當初的理想與信仰棄之如敝履,以詆毀自己曾經(jīng)頂禮膜拜的“主公”做為獻給新“主公”的投名狀?如此朝秦暮楚,用周惠老的話說,無論是按新道德還是舊道德,都是沒有立足之地的,只能被和周佛海、顧順章等歷史垃圾歸入同一序列。李老,現(xiàn)在還不算太晚,您懺悔吧!您老如果真心懺悔,還來得及,還可以被寬恕——您該不會真的相信,革命永遠不會再來了,歷史就此終結(jié)了吧?
李老,我要懇切地對您說:像您這樣的人,應該考慮的是如何和歷史對質(zhì)!是作為一個矢志不移的革命者走入歷史?還是作為一個投機革命的叛徒走入歷史?請您三思!
至于我,由于種種原因,多年前就已經(jīng)離開了原來的工作崗位。我不愿意被無休止地卷入到這種旋渦之中,也不愿意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我想,在不太久遠的將來,等到這件事情的“熱勁”過去之后,在一個您方便的時間,我愿意去拜訪您,并當面向您表達我的歉意——畢竟,在您的名聲和尊重歷史之間,我不得不不選擇了后者,請您原諒!
最后順便說一句,《炎黃春秋》是您的御用刊物,如果您能讓《炎黃春秋》刊登我這封信以及《原中顧委委員周惠談李銳與廬山會議》一文,我將會給您以極大的尊重。當然,如果不刊登,也沒有關(guān)系,因為《炎黃春秋》作為反毛陰謀史學的大本營,是出了名的,在《炎黃春秋》上發(fā)表文章,也并不是一種榮譽。
衷心祝愿您健康長壽!
張杰頓首
2010/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