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學方法論——馬克思、西方主流與多學科視角 前 言
程恩富
當前，大量西方經濟學理論被介紹給國內，經濟學從以前單純的“蘇聯范式”全面向“歐美范式”轉換，引起了社會主義經濟學理論新的危機，對社會主義的改革和發(fā)展實踐也形成了重大影響。為此，重建符合時代需求的社會主義理論經濟學就成了當前經濟學理論界一個緊迫的任務。而為了適應社會主義經濟建設的要求，這就需要我們能夠站在超越馬克思經濟學和西方經濟學的高度來分析問題?！ ?/p>
本書就是為此目的，突破傳統(tǒng)研究的某些方法局限，廣泛借鑒和采用相關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的可用知識，而為構建社會主義理論經濟學方法論奠定基礎，它顯然具有重大的理論和現實意義?！ ?/p>
為此，本書的主要分析了三個緊密相關的方面：一是深入挖掘了馬克思經濟學的方法論，二是批判性地借鑒西方主流經濟學方法論，三是吸收其他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的方法和知識。根據此框架，全書分為三大篇?！ ?/p>
上篇是重新審視和整述馬克思經濟學的方法論。馬克思經濟學是人類文明寶庫中的珍貴遺產。研究馬克思經濟學方法論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論和實踐意義。它有助于科學掌握馬克思經濟學方法論，豐富和發(fā)展馬克思經濟學理論，指導社會主義經濟實踐?！ ?/p>
馬克思經濟學方法論是一個科學體系。唯物史觀和辯證法是馬克思經濟學方法論的核心，它貫穿于馬克思經濟學的各個方面。 作為分析方法和論述方法的馬克思經濟學方法論包括具體與抽象統(tǒng)一的方法、研究方法與敘述方法的統(tǒng)一、歷史與邏輯統(tǒng)一的方法、分析與綜合統(tǒng)一的方法、歸納與演繹統(tǒng)一的方法等等。馬克思經濟學包含豐富的規(guī)范分析方法，如制度分析方法、人的本質分析以及公平與效率分析。馬克思不僅是制度分析的先驅，同時也是實證分析的典范，如數量分析、統(tǒng)計分析方法、案例分析等等。馬克思經濟學沒有明確的宏觀經濟學與微觀經濟學之分，但包含豐富的宏觀經濟與微觀經濟思想。馬克思經濟學中的均衡分析、分工演進分析和經濟場理論等，都是后人對馬克思經濟學方法論所進行的詮釋，是對馬克思經濟學方法論深入研究的新進展?！ ?/p>
與西方經濟學分析方法相比，馬克思經濟學具有鮮明的科學性和革命性。因此，在重建社會主義理論經濟學時，就需要首先要深入研究馬克思主義經典經濟學的方法論，挖掘蘊涵其中的豐富多彩的思想，使之成為社會主義理論經濟學的理論基石?！ ?/p>
中篇是對西方主流經濟學方法論的批評性借鑒。盡管重建中的社會主義理論經濟學必須強調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經典理論的淵源，但是也不能盲目排斥其他方面的研究成果，特別是西方經濟學長期發(fā)展所積累起來的經驗和分析，而是應該積極吸取古今中外一切經濟學說的合理成分。但是，在借鑒西方理論的同時，切忌“食洋不化”。而伴隨著我們的改革開放的推進，經濟學理論界的重大和主要失誤正在于此：從以前的單純的“蘇聯范式”全面向“歐美范式”轉換，引起了理論界新的危機，對社會主義的改革發(fā)展實踐也造成了重大的混亂。有鑒于此，本篇主要對西方主流經濟學的研究方法進行反思?！ ?/p>
當然，限于篇幅，我們不可能對西方經濟學進行全面的分析，而只能有所選擇。為了分析和批判的有效，我們從西方經濟學最基本的假設——理性主義假設——著手。這是因為，理性問題雖然是20世紀哲學和社會科學的重大主題之一；但當20世紀的思想家們正從各個領域展開對傳統(tǒng)理性主義深入批判的時候，主流經濟學家們似乎還在固守傳統(tǒng)理性主義的陣地。
作為西方主流經濟學方法論哲學底蘊的“理性主義”，其演變大致經歷了這樣三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從亞當·斯密的《國民財富的性質與原因的研究》問世起，到20世紀30年代初萊昂內爾·羅賓斯的《經濟科學的性質和意義》止；
第二個階段從20世紀30年代中后期到80年代初，歷經半個世紀；
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經濟學理性主義進入了它的第三個或許也是最后一個階段。
在各個階段，盡管有著不同的理論表現，但是某些共同的“信念”卻構成了經濟學理性主義不變的“硬核”。它們是：
（1）確定性的、軌道世界的經濟社會觀；（決定論——yuweiyuwei）
（2）理性經濟人；
（3）個體主義?！ ?/STRONG>
作為經濟學理性主義的“硬核”，上述三者是緊密聯系的。如同哲學思想領域的理性主義一樣，經濟學理性主義也設定了經濟世界和人的理性本質。一直以來，主流經濟學家們堅信，經濟世界是理性的，其“自然秩序”是，經濟社會的一切事物均處在嚴格的邏輯秩序中，而且按精確的數學規(guī)律合乎邏輯和理性地運動，其運動的軌跡是有序的、穩(wěn)定的、確定的。同樣，這個世界里的活動主體也是理性的，他們嚴格按照“理性原則”進行選擇和行動，他們總是為著自身的目的和利益而行動，而且能夠以最合乎目的的方式行動。這樣，從原子式的理性個體——經濟人出發(fā)，借助各種輔助性理性工具，經濟學家便能夠在經濟行為人行動的一般原則的基礎上推演出種種更為具體的理性行為模型；在這些較為具體的模型的基礎上，經濟學家就能較便利地解釋或預測理性個體在特定情景下可能采取的具體行動，同時演繹出這些行動的社會總和所導致的一般社會狀態(tài)和整體圖景。因而，以理性方法建立起來的主流經濟學就是“事物必然是”或“應當是”的知識，從而就是“科學的”?！ ?/p>
然而，這種純粹的理性主義的分析缺乏現實的基礎，在理性主義作為主導性思維方式統(tǒng)攝經濟學領域的漫長過程中，非理性主義也在不斷地向它發(fā)起沖擊和挑戰(zhàn)。20世紀中期以來，系統(tǒng)觀思維方式和歷史主義科學哲學的興起，又極大地“激活”了經濟學中某些由來已久的非理性主義“基因”，從而為經濟學的“理性”重建提供了契機。我們認為，走向新理性的經濟學，必須摒棄傳統(tǒng)理性主義封閉的局部性思維，確立開放的整體性思維；將“人”拉回復雜的社會系統(tǒng)中，結合社會、文化、歷史、制度、心理等因素來“重新理解人”；必須對“理性”本身持一種辨證的態(tài)度，確立一種辨證的理性思維方式?！ ?/p>
下篇是橫向借鑒其他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的方法論。在批判性地吸收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和西方經濟學的理論成果的基礎上，為了適應社會主義經濟建設的要求，就要求建立符合時代需求的社會主義理論經濟學，這就需要我們能夠站在超越馬克思經濟學和西方經濟學的高度來分析問題。而要真正實現同時超越馬克思經濟學和西方經濟學，就必須學習馬克思的獨創(chuàng)精神，突破中外政治經濟學說史上的某些方法局限，在重建中外社會主義理論經濟學的過程中廣泛借鑒和采用相關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的可用知識，做到經濟學方法論體系的有機整合。在本篇中，我們主要進行了七個方面的跨學科方法研究。
1．借鑒現代政治學的方法和知識。盡管政治經濟學名稱中的“政治”原意并非指現代意義上的政治，然而，理論經濟學不是不要汲取政治學的營養(yǎng)。關于市場與政府的作用關系、經濟周期與選舉的關系等都需要結合政治學方法和觀點去透徹地分析?！ ?/p>
2．借鑒法學的方法和知識。理論經濟學在研究經濟制度和經濟權利時，必定要涉及到中外法學的分析方法和理論，尤其是有關現代企業(yè)制度、市場制度和國家決策制度的問題?！ ?/p>
3．借鑒社會學的方法和知識。社會學從人類互動的角度，結合了習俗和非理性的分析，對組織的結構、特性以及變遷等以獨到的解釋?！ ?/p>
4．借鑒現代倫理學的方法和知識。如果說市場是調節(jié)經濟活動和人類關系的一只“看不見的手”，政府是一只“看得見的手”，那么倫理就是“看得見的手”和“看不見的手”的握手，它是調節(jié)經濟活動的又一重要機制?，F實中許多用純粹經濟學的眼光難以解釋的現象，摻入倫理的考慮就豁然而明了。
5．借鑒現代美學的方法和知識。美是事物具有的某種形式、結構、屬性和法則，是一種能夠產生某種美感的客觀性質。經濟活動中同樣存在美與丑的現象，經濟美可歸屬為與自然美相并列的社會美范疇，是指人類經濟活動中具有制度公正、運行有序和發(fā)展和諧等屬性；經濟學美是指經濟學理論體系形式上的完整和諧與該理論所揭示的內容上的完整和諧。應當用中外美學的某些思想老提高理論經濟學的科學抽象和學術品位。
6．借鑒系統(tǒng)論的方法和知識。依據系統(tǒng)優(yōu)于非系統(tǒng)的特性，將經濟對象和經濟行為作系統(tǒng)化分析；依據層次系統(tǒng)優(yōu)于非層次系統(tǒng)的體現，將經濟系統(tǒng)作層次化分析；依據開放系統(tǒng)優(yōu)于封閉系統(tǒng)的特性，將經濟系統(tǒng)作開放狀態(tài)分析；這些對經濟改革與經濟發(fā)展的理論層面考察同樣具有方法論的價值?！ ?/p>
7．借鑒生物學的方法和知識。人類是生物進化的產物，其經濟活動和演化過程仍有與生物相似的一面，呈現一定的仿生性，借助于此，可以幫助我們了解人類外在經濟活動的深層因子，挖掘經濟活動的內在規(guī)律。
本書的主要目的是探討社會主義理論經濟學的構建問題，雖然廣泛分析了三個緊密相關的方面：
馬克思經濟學的方法論、
西方主流經濟學方法論和其他學科特別是各類社會科學領域的方法和知識。
但在研究中，堅持以馬克思主義唯物主義和辯證法科學方法學說為基點和主干。
綜觀全書，具有四個鮮明的特點：
一是體系龐大，囊括了馬克思經濟學、西方主流經濟學以及其他交叉學科的方法論，這種選題在國內顯然是開創(chuàng)性的，研究的視野也具有相當的廣度。
二是容量豐富，廣泛吸收伴隨科技進步而出現的新興學科的方法論以及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其他學科方法論和新進展，就目前理論界所見到的學術著作而言，本研究所搜集到的材料是相當全面和豐富的。
三是立旨高遠，該研究雖然是以馬克思經濟學方法論為核心，但是能夠站在超越馬克思經濟學和西方經濟學的高度分析問題，廣泛借鑒和采用相關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的可用知識，突破傳統(tǒng)方法論的局限，做到經濟學方法論體系的有機整合。
四是見解深刻，對各類方法的具體討論具有相當的深度，提出了不少富有深度的新見解，新思路、新看法。
本書在研究方法上具有特色。經濟學方法論一般可分為三個層次：
第一個層次是經濟學的哲學基礎或哲學意義上的方法論，是最高和最抽象層次的經濟學方法論，是基本的方法論，是方法的方法論；
第二個層次是經濟學的一般思維原理和分析方法，如演繹分析方法和歸納分析方法，實證分析方法和規(guī)范分析方法，結構分析方法和制度分析方法等等；
第三個層次是經濟分析的具體技術方法，如邊際分析方法、統(tǒng)計方法、個案研究方法等等。全書的三篇分析實際上包括了上述全部三種經濟學方法論，并對之進行了較為詳細的探討分析，這是本研究在方法論上重要特色。
此外，本書的研究方法還在多方面取得了突破，具體體現在：
1）結合理論界最新研究成果。如在以前的著述中，對馬克思經濟學方法論的研究成果缺乏創(chuàng)新性和系統(tǒng)性，而本書在搜集和整理最新研究成果的基礎上進行了系統(tǒng)的研究；再如借鑒其他學科的方法和知識時，也充分關注到了這些學科的最新發(fā)展。
2）運用比較的分析方法。如通過比較西方經濟學分析方法中闡述馬克思經濟學方法論，從而科學地揭示了馬克思經濟學分析的科學性；在各門學科研究方法的橫向借鑒中，也作了積極的比較。
3）本項目站在超越馬克思經濟學和西方經濟學的高度來分析問題，突破了中外政治經濟學說史上的某些方法局限，廣泛借鑒和采用相關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的可用知識，做到經濟學方法論體系的有機整合。
本書是由多篇博士論文和博士后論文為基礎構成的，但經濟學方法論的研究是比較復雜的，書中有不當之處，煩請批評指正?！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