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來以正治國
水 石

1949年3月23日,毛澤東率中共中央機關離開西柏坡前往北平。出發(fā)時,毛澤東意味深長地對周恩來說,今天是進京的日子,進京趕考去。周恩來會意地笑道:“我們應當都能考及格,不要退回來。”毛澤東斬釘截鐵地表示:“退回來就失敗了,我們絕不能當李自成。我們一定要考個好成績。”毛澤東說的考個好成績,就是要中共堅持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宗旨,務必繼續(xù)地保持謙虛、謹慎、不驕、不躁的作風,務必繼續(xù)地保持艱苦奮斗的作風。周恩來作為新中國首任總理,保持了中共的優(yōu)良作風,一身正氣治國理政。他立正身、行正道、樹正氣,向人民交出了合格答卷。20世紀60年代初,陳毅元帥在與文藝界的人士談到周恩來領導品格時說,“以正治國者周恩來也。”
一、立正身,廉潔奉公
中國古語說,“政者,正也”,“己不正,焉能正人?” 一個領導人的威望來自哪里?公生明,廉生威。打鐵首先自身硬。周恩來畢生嚴于律己,兩袖清風,廉潔奉公。
1、對自己,生活艱苦樸素樸素,公私分明。
周恩來認為,共產黨的干部是人民的公仆,要反對特殊化作風,要使艱苦樸素成為我們的美德,不要向剝削階級造成的奢侈腐化的生活看齊,要向我們歷來的艱苦樸素的生活看齊。他在日常生活中認真踐行。
衣著,樸素大方。在公眾場合,周恩來給人們印象是衣冠楚楚,風度翩翩。殊不知,他僅有的幾套料子服裝和皮鞋,大都穿了幾十年,有的破損了,精心織補后繼續(xù)穿,直到不能再穿。在出國訪問期間,他還穿著那些補了又補的內衣內褲。為了不被外國人發(fā)現(xiàn)而影響中國人的形象,他每天都把這些補了又補的衣服裝在一個被外國記者視為神秘的鋼紙箱里,讓衛(wèi)士偷偷地在晚上送到大使館去洗。有一次,他穿織補過的衣服接待外賓,身邊工作人員說這套“禮服”早該換換啦。他笑笑說:“穿補釘衣服照樣可以接待外賓。”“織補的那塊有點痕跡也不要緊,別人看著也沒關系。丟掉艱苦奮斗的傳統(tǒng)才難看呢!”他的襯衣磨破了,換上新的領口和袖口照舊穿。1963年,他出訪亞非歐14國,到了開羅,他換下縫補多次的襯衣,隨行工作人員不便拿給外國賓館去洗,只好請中國駐埃及使館的同志幫忙,并叮囑洗時不要用力,以免搓破。大使館的同志一看總理的襯衣領子、袖口都是后換上的,內衣還打了補丁,感動得邊洗邊流淚。她們含著淚水給總理的衛(wèi)士提意見:“總理代表我們幾億人民,你們怎么能讓總理穿這么破的衣服? ”一位女同志說:“是不是國內買衣服要布票,你們缺布票? ”她出錢買了件襯衣送給總理,但周總理不收。為了減少衣袖的磨損,周恩來一坐到辦公桌旁就套上一副藍布袖套,那樣子就像一個坐在包裝臺前的工人。許多政府工作報告,國務院文件和震驚世界的聲明,都是在這藍袖套下寫出的。他穿用了幾十年破舊的睡衣、皮涼鞋和第一代上海牌國產手表等,已作為珍貴文物,存放在中國歷史博物館。
飲食,家常便飯。周恩來的飲食清淡,平時每餐一葷一素。吃剩下的飯菜,要留到下餐再吃,從不浪費一粒米,一片菜葉。國務院經常召開國務會議,會議過午還不能結束,食堂便做出工作餐。周總理規(guī)定工作餐標準是“四菜一湯”,飯后每人交錢交飯菜票,誰也不準例外??偫沓酝觑?,總會夾起一片菜葉把碗底一抹,把飯湯吃干凈,最后才把菜葉吃掉。吃飯時,偶爾掉在桌上一顆飯粒,馬上拾起來吃掉。有一次,一位機長看他吃飯,掉了個飯粒在桌上,他連夾兩次才夾住放進嘴里,笑著吃了。有人對他如此節(jié)儉感到不解,總理說:“這比人民群眾吃得好多了!”三年困難時期,周恩來和全國人民同甘共苦,帶頭不吃豬肉、雞蛋,不吃稻米飯。一次,炊事員對他說:“你這么大年紀了,工作起來沒黑天白日的,又吃不多,不要吃粗糧了!”總理說:“不,一定要吃,吃著它,就不會忘記過去,就不會忘記人民哪!”
他在外地視察或主持會議,同大家吃一樣的飯菜,不搞特殊,離開時一定付清錢和糧票。
1973年9月,周總理陪法國總理蓬皮杜訪問杭州。16日中午,周總理同隨行人員到樓外樓飯店吃便餐。飯店職工非常高興,除準備了西湖醋魚等名菜外,還端上了周總理喜歡吃的紹興霉干菜、豆芽菜等家常便菜。飯后,浙江省委的同志說:“這頓飯,由地方報銷。”周總理知道了,堅決不同意,飯店同志知道不收費周總理不會同意,便收了10元錢。周總理當即說:“10元錢怎么夠,要收足。”
飯店同志商量后,又加收了5元錢。不料,周總理仍說:“不夠的,要同一般顧客一樣收。”這樣,飯店同志只好又收了5元錢,誰知,1小時后,機場忽然打來電話,讓他們去取周總理走時留下的10元錢飯費。
樓外樓飯店的同志拿回這10元錢,心情激動萬分,他們認真地核算了這頓飯,總共只需19元多一點,可周總理整整留下了30元。于是,飯店同志把飯菜清單寫好,并給周總理寫了個詳細核算報告,連同多余的錢一起寄到周總理辦公室。
住房,遵規(guī)守舊。建國初期,周恩來搬進了中南海西花廳,一住就是26年,直到他去世。西花廳是清朝乾隆年間修建的老式平房,由于年久失修,柱子的油漆已經脫落,墻面斑駁,地面返潮陰冷。身邊工作人員于心不安,多次提出修繕,但他堅決不同意。1959年底,趁他和鄧穎超出差外地時間較長,對西花廳進行了保護性維修。他回京一進門就驚訝地問:“這是怎么回事?誰叫你們修的?”說什么也不進屋。經過大家苦勸,他才勉強進去,但是要求必須換回舊窗簾和舊桌椅。他說:“我住的房子修得這么好,有的百姓還是幾代人擠在一間小房子里,我能心安嗎?”他還說:“我身為總理,帶一個好頭,影響一大片;帶一個壞頭,也影響一大片。所以,我必須嚴格要求自己。”按照他的要求,撤掉了新添置的地毯、沙發(fā)、窗簾、吊燈等陳設。事后,對這次“修房風波”,他主動在國務院會議上作了三次檢討,向到會的副總理和部長們說:“你們千萬不要重復我的這個錯誤。”
西花廳前院有一水榭,南側有一塊小菜地,那是“三年困難時期”響應黨和政府的號召進行生產自救而開辟的。菜地東頭的一片小竹林中有一眼水井,還安裝了一臺手壓泵,是專供菜地澆水使用的。但這臺水壓泵是周恩來1960年自己出錢安裝的。
用車,公私分明。他自覺履行私事用車自費制度。去理發(fā),醫(yī)院看病,探親訪友,看戲等,都算作私人用車,總要叮囑身邊工作人員照章付費,從工資中扣交。對自己的親屬來往,要求同樣嚴格。他一再提醒司機老楊同志:“我的任何親屬來京都不許派車。”就連淮安老家唯一的長者、他的八嬸母在1952年兩次進京去探望他,他都沒有派車子去接過一次。無論情況多么特殊,他也絕不允許家人或身邊的工作人員用公車去辦私事。他對自己乘坐的轎車沒有特殊要求。剛進城時,中央領導都坐外國車。后來,中國一汽制造了紅旗牌轎車,周恩來的專車就是紅旗轎車。他說:“別人不坐我坐,我喜歡國產車。”國家進口了一批高級奔馳車后,有關部門想給他換一輛。他不同意,嚴肅地說:“那個奔馳車誰喜歡坐誰坐去,我不喜歡,我就坐‘紅旗’。”
花錢,節(jié)約幫人。國家實行薪金制后,周恩來的月薪404.80元、鄧穎超的月薪342.70元,合起來是747.50元,在當時領導人的收入中不算少。從有記載的1958年算起,截至1976年,周恩來和鄧穎超兩人18年間共收入工資161442.00元,平均每年8969元。此外再沒有任何其它收入。周恩來和鄧穎超沒有親生子女,經常把剩余的錢拿出一部分來補助他人。在這18年的全部開支里面,周恩來用于補助親屬的36645.51元,補助工作人員和好友的共10218.67元,這兩項支出占總收入的1/4。這說明他們對有困難的同志給予補助,體現(xiàn)了關愛。如,給周總理開車多年的司機鐘步云,因克什米爾公主號飛機失事遇難,多年來周恩來、鄧穎超都關心著他的家人。得知他的女兒結婚,鄧穎超給她送去300元作為結婚的費用。在20世紀60年代這300元可不是小數(shù)了。鄧穎超經常這樣講,拿自己的錢補助同志,也就節(jié)約了國家的錢,這些同志就不會再向國家申請補助了。周恩來一生沒有任何額外收入,他從來不要稿費,平時稍有節(jié)余便多交黨費,衛(wèi)士知道的就有多次,最多的一次交了5 千元。因此周恩來沒有多少積蓄,更沒有遺產。他去世后,人民出版社出版了《周恩來選集》,出版社給了3 萬元稿費,鄧穎超考慮到周恩來生前從不要稿費,而他又一直惦念著延安人民的生活,便把這3 萬元送給了延安老區(qū)人民。周恩來去世后,兩人合計積蓄5709.80元。這以后,鄧穎超個人還交過3000元黨費。20世紀80年代,隨著工資的調整,鄧穎超收入增加,1992年7月最高達到過706.50元,她仍然堅持艱苦樸素的生活,仍然幫助有困難的親屬和工作人員,對執(zhí)勤部隊戰(zhàn)士進行生活補助,捐贈希望工程、亞運會等。1992年,鄧穎超去世后,工作人員遵照她的囑托,把她所有的積蓄,包括已購買的國庫券550元,共計11146.95元,全部交了黨費。
禮尚往來,自掏腰包。周恩來的客人很多,有來西花廳拜訪的、談話的,還有來請示工作的。每當快要吃飯時,他總說:“別走了,一塊兒吃飯吧,今天我請客。”他請客吃飯,一般都是簡樸的家常飯菜,從不大吃大喝。1952年初夏,他邀請冰心夫婦倆到西花廳做客,共進晚餐,吃的是四菜一湯,而惟一的好菜是一盤炒雞蛋。冰心回憶說:“這使我感到驚奇的是總理的膳食竟是這樣的簡單,高興的是總理并沒把我們當作外人。” 一次,周恩來和陳毅請《霓虹燈下的哨兵》劇組吃飯,但周恩來已經沒有錢了,只好用鄧穎超的錢。吃飯時,周恩來當眾宣布:“今天請客的是小超,不是我,我自己沒錢了!”
周恩來不收饋贈禮物。1961年春節(jié)前夕,他收到家鄉(xiāng)淮安縣委托人捎來的蓮子、藕粉等土特產,當即委托辦公室回信,并寄去100元錢 。信中說:“周總理和鄧穎超認為,在中央三令五申不準送禮的情況下,你們這樣做是不好的。”有一次,他過去的一位老警衛(wèi)員給他捎來一筐新鮮桔子。他問清值25元錢后,讓寄去50元 。他說:“多余的錢讓他處理,不這樣做,就制止不了他,這樣以后他就不再送了。”
1964年初秋,蜜橘收獲季節(jié),外交部禮賓司接到周總理辦公室的電話,要禮賓司以周總理名義給某國王后送一些蜜橘。禮賓司在辦理這件事的過程中感到,如果以國務院總理的頭銜送欠親切,便建議以周恩來個人名義簽字贈送。很快得到周總理辦公室答復:總理同意禮賓司的意見,并交代這次贈禮費用由他個人負擔,不能向公家報銷。
聽了這話,禮賓司的同志愕然不知所措,脫口而出:“這要花總理多少錢呀?!”當時禮賓司認為不管是以國務院總理名義,還是以周恩來個人名義,都應由公家報銷,因此沒有考慮費用問題。蜜橘本身不貴,但運費可觀。周總理的警衛(wèi)秘書說:“總理的銀行存折上目前只有400元,盡量省著些用吧!”禮賓司的同志心里很不平靜:我們出的主意給周總理添麻煩了,周總理真是世界上少有的清廉的總理,公與私的界限是那樣的分明。后來,禮賓司的同志找了幾個同志商量,既要按周總理的指示不花公家錢,又要千方百計節(jié)省周總理僅有的400元。人多主意多,終于想出了個好辦法:托便人帶。這樣省去了昂貴的運費。
1972年11月,周總理到天津,住在天津招待所。臨走時,帶了16套煎餅果子。周總理的衛(wèi)士在結算伙食費時,問服務員煎餅果子要多少錢?服務員心想,這么一點點東西怎么好收錢呢?堅持不要。周總理回到北京以后,在百忙中還想起這事,問衛(wèi)士交了錢沒有?當周總理知道服務員不肯收時,指示衛(wèi)士一定要按價把錢和糧票送到天津去。于是,工作人員便托人給天津招待所送去一封信和1元l角2分錢、1斤6兩糧票。
1973年10月14日,周總理陪同外賓在洛陽參觀龍門時,見到北魏時期的《龍門二十品》拓本。周總理一邊翻閱,一邊說買一套帶回去。于是,周總理問明每套的價錢,便問秘書帶了多少錢,秘書說錢帶得不夠,周總理又問在場的一位省委常委帶錢沒有。這時,洛陽市一位陪同的負責同志提出送給周總理一套。周總理嚴肅地說:“國家的財產怎能隨便送人!”當講解員對《龍門二十品》拓本作介紹時,周總理又問外交部的一位同志:“到底帶了多少錢?”這位同志也說錢帶得不多。秘書看到周總理的心情,問周總理:“是不是可以讓他們先給一套,以后再把錢匯來。”周總理認真地說:“不行,那樣他們就不要錢了。”就這樣,周總理臨走也沒有帶《龍門二十品》拓本。
2、對家屬親友,不搞“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在周恩來身邊生活了15年的侄女周秉德的記憶中,伯父對親屬的要求十分嚴格,他總對大家說:我們是共產黨,不能搞封建社會那樣的裙帶關系,不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周恩來與夫人鄧穎超的愛可謂至純至誠,但也不敢因私犯公。他們兩人,丈夫的心可以全部掏給妻子,但決不能搭上公家的一點東西;反過來,妻子對丈夫可以是十二分的關心,但決不能關心到公事里去。鄧穎超是五四運動的先鋒,中共建黨初期的老黨員,長期擔任過領導工作。開國之初,許多人建議,應該讓鄧穎超在政府里擔任部長職位,周恩來堅決不肯。他說,我是政府總理,如果鄧穎超當部長,那么我這個總理和她那個部長就分不清了,人家會把她做的事當成是我支持的,這樣,家庭關系和政治關系就混到一起了。這不利于黨的事業(yè),不利于我的工作,只要“我當一天總理,鄧穎超就不能到政府任職”。50年代,確定國家工作人員工資時,鄧穎超定為5級,他知道后,下壓一級,改為6級。60年代,他到杭州治病,鄧穎超不放心,陪著去,其食宿費完全自費按標準交納。70年代中期,在他即將離開人世時,毛澤東已批準鄧穎超為醞釀中的四屆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他見到名單后,將鄧穎超的提名劃掉了。周恩來總理的辦公室和臥室同處一棟,鄧穎超是他一生的革命知己,又同是中央高干,但總理工作上的事鄧穎超自動回避,總理也不與她多講一字??偫磙k公室有三把鑰匙,他一把,秘書一把,警衛(wèi)一把,鄧穎超沒有,她要進辦公室必須先敲門。周恩來與鄧穎超這對權高德重的伴侶堪稱是正確處理家事國事的楷模。
周恩來沒有子女,但他對自己的親屬、晚輩既關愛備至又要求很嚴。親屬有困難,他或者給予經濟上幫助,或者幫助解決思想問題,“但是有一個原則,就是不能以公為私,這是嚴格的。”他列了“十條家規(guī)”:一、晚輩不準丟下工作專程來看望他,只能在出差順路時去看看;二、來者一律住國務院招待所;三、一律到食堂排隊買飯菜,有工作的自己買飯菜票,沒工作的由總理代付伙食費;四、看戲以家屬身份買票入場,不得用招待券;五、不許請客送禮;六、不許動用公家的汽車;七、凡個人生活上能做的事,不要別人代辦;八、生活要艱苦樸素;九、在任何場合都不要說出與總理的關系,不要炫耀自己;十、不謀私利,不搞特殊化。這“十條家規(guī)”,是嚴格要求自己和家屬、親友的生動寫照,帶動很多領導干部樹立起了清正廉潔的家風。
他唯一的胞弟周同宇在2 0年代曾投入大革命洪流,解放后是政府工業(yè)部門的普通工作人員,后因病不能堅持正常上班,被有關部門安排到內務部任參事。周恩來為此向內務部部長曾山多次提出意見,又在大會上講了這種事,說他的胞弟既“不能堅持正常工作,就應該按規(guī)定辦理因病退休”,不能當參事“拿干薪”,“如果他因此生活上發(fā)生困難,我個人給予補貼。”并說“我講的不是客氣話,是要讓你們按規(guī)定去辦的。”后來他的胞弟周同宇提前辦理了因病退休手續(xù)。
周恩來的侄子周爾輝在北京當教員。為了照顧夫妻關系,解決兩地分居問題,有關方面打算把周爾輝的妻子孫桂云從淮安調到北京。周恩來知道后說,照顧夫妻關系為什么不能從大城市調到小城市? 后來由鄧穎超出面給侄媳做工作,組織上調周爾輝到淮安縣中學當一名
普通教員。當我國開始實行機關干部下基層勞動鍛煉時,周恩來又教育侄兒周榮慶下基層,由北京到河南當了農民。后來周榮慶當上拖拉機手,在農村成了家。“文革”期間,,黨中央號召知識青年到農村去到邊疆去,周恩來教育和鼓勵侄女周秉建到內蒙草原當了牧民。在牧區(qū),周秉建表現(xiàn)好被推薦入伍,穿上了軍裝。周恩來對侄女講:女兵很難當,怎么偏偏挑上了你?那還不是看在我們的面子上,這樣影響不好。他動員侄女回到內蒙古草原當牧民去了。后來,周秉建考上大學畢業(yè)又回到內蒙古大草原,并與蒙族青年結了婚,在內蒙安家落戶。侄女周秉德從學校畢業(yè)后在北京一所學校當老師,不到3個月被調到朝陽區(qū)委去搞“肅反”了。周恩來聽說后嚴肅地責問她:“你怎么不當教師了?調到區(qū)委是不是因為我的關系給你特殊照顧?”周秉德感覺很委屈:“不是??!人家都不知道我是誰,是為了開展‘肅反’工作,上級臨時抽調一些黨員到區(qū)委工作的,我們學校的黨員就那么幾個。”
周恩來是黨內透明度很高的領導人,他對組織襟懷坦白。他多次講過自己親屬中有勞改分子,這是指與他一同長大,小時候交情很深的一位堂兄??箲?zhàn)時此人幫助我們建過電臺,解放后仍留在鐵路系統(tǒng)工作。1 9 5 3 年因歷史問題和經濟問題被判刑勞改。這個堂兄的孩子因家庭關系,入黨后一直沒能轉正,1 9 5 8 年來找周恩來。周恩來幫助他正確認識家庭問題,鼓勵他接受黨組織考驗,說“不能因為你是總理的親屬,就去干涉你的轉正問題。”這個堂兄的孩子后來終于靠自己的努力轉為正式黨員。
周恩來嚴于律己,廉潔奉公的風范成為中國共產黨人的楷模和形象,受到黨內外,國內外各界人士的廣泛贊譽。鄧小平說:“周恩來同志以身作則,嚴于律己,艱苦奮斗幾十年如一日,成為我黨我軍優(yōu)良傳統(tǒng)和作風的化身。”宋慶齡說:“周總理在個人生活和作風上,和他在政治上一樣,是一個真正的共產主義者。”屈武老先生說,古人講立德、立功、立言乃人生不朽之盛事,周恩來可以說是兼而有之。著名大夫林巧稚說:我過去本來是信仰上帝的。上帝我們誰也沒見過。我從見到的周恩來身上看到了我想往的那種真正高尚無私的人格,是他使我由信上帝變成信共產黨。日本友人說:對世界來說,周恩來是中國的“代表”,這個“代表”已贏得世界的信任與支持。印度外交官說:世界上有許多十分偉大的人,但是像他這樣的,只有一個。美國前總統(tǒng)尼克松說,周的儒家品德,為他贏得了中國人民持久的愛戴。他是唯一眾望所歸的人物,贏得了“我們敬愛的領導人”這個美稱,在中國政壇,他的名望形成一支無法比擬的力量。由此可見,周恩來廉潔奉公的品格形成的崇高威望,超越了國界,超越了意識形態(tài),他既是共產主義的圣徒,也是中華民族的圣賢;既是中國共產黨的光輝榜樣,也是新中國在世界上的形象代表。
二、行正道,光明磊落
周恩來領導處理所有事務都站在黨和人民的立場上,從維護國家的根本利益出發(fā),恃德不恃力,恃誠不恃謀,行正道,光明磊落。工作中講策略方法,但不走“歪門邪道”不搞“陰謀詭計”。
1、忠于職守,勇于擔當。
新中國建立后,周恩來擔任首屆總理。他認為,共產黨領導的政府是人民的政府,要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要對人民負責。他強調,干部要有革命熱情和擔當精神,敢于正視困難、努力解決問題。共產黨人就是為不斷克服困難,繼續(xù)前進而存在的。畏難茍安,不是共產黨人的品質。他對大是大非問題、贊成什么、反對什么、旗幟鮮明,毫不含糊。做到大事不糊涂、小事不計較。他和同事之間的相互尊重信任、不是表面上的相互吹捧,而是以共同的理想、共同的目標為前提條件的,從政治上關心、工作上幫助、生活上照顧,締造了上下級的深厚感情,激發(fā)了大家奮發(fā)向上的工作激情。
堅持按客觀規(guī)律建設新中國。
建國之初,周恩來即開始對社會主義建設進行探索。他堅持從實際出發(fā),實事求是,腳踏實地進行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沒。他認為,社會主義是依社會發(fā)展中必然的規(guī)律實現(xiàn)的,生產發(fā)展不起來,用逼的辦法,也逼不出社會主義來。在籌建新中國的過程中,周恩來親自主持制定了《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共同綱領》。《共同綱領》的經濟部分規(guī)定,國營經濟為社會主義性質的經濟,凡屬有關國家經濟命脈和足以操縱國計民生的事業(yè),均應由國家統(tǒng)一經營,要使各種經濟成分在國營經濟領導之下,分工合作,各得其所,以促進整個社會主義經濟的發(fā)展。這一規(guī)定,便保證了社會主義性質的國營經濟在新民主主義國家中的領導地位。對于半社會主義性質的合作經濟和公私合營的國家資本主義經濟,《共同綱領》規(guī)定,人民政府實行優(yōu)待和扶助其發(fā)展的政策,鼓勵私人資本向國家資本主義方向發(fā)展,引導農民逐步地按照自愿互利的原則,組織各種形式的勞動互助和生產合作。他指出:“按照《共同綱領》不折不扣地做下去,社會主義的條件就會逐步具備和成熟。”周恩來還認為,“實現(xiàn)社會主義要有一定條件的”。沒收資產階級的企業(yè),去掉資產階級,走向社會主義,這是東歐各人民民主國家的做法。而“我們中國有所不同”,“中國的經濟是落后的,要實現(xiàn)工業(yè)國有化和農業(yè)集體化,還需要一個相當長的時間,還需要動員各方面的力量。要發(fā)揮資產階級的積極性,讓它的發(fā)展有利于國計民生的經濟事業(yè),使我們的經濟能更快地發(fā)展。” 周恩來主張,進入社會主義,要轉變得自然,要經過一個相當長的時間,“水到渠成”。對于改造個體農業(yè)經濟,實行農業(yè)集體化,周恩來說,不能過急,一急就會出亂子,“蘇聯(lián)搞集體農莊,犯了一下急性病,便垮了”,應當引為鑒戒。1953 年,他在政協(xié)常委擴大會上說,“必須承認還有困難。我們的經濟遺產落后,發(fā)展不平衡,還是一個農業(yè)國,工業(yè)大多征沿海。我們的文化也是落后的,科學水準、技術水準都很低。例如,地質專家很少,自己不能設計大的工廠,文盲相當多。這些落后狀況會使經濟建設發(fā)生困難。我們還有五種經濟并存,要使其能夠均衡發(fā)展,并在新情況下進行社會主義改造,關系非常復雜。不估計到這些困難,就會產生盲目冒進情緒;另一方面,如不估計到有利條件,就會產生保守傾向。”
1955 年下半年至 1956 年初,由于國際形勢的緩和國內農業(yè)的豐收, 三大改造的基本完成,一些同志開始頭腦發(fā)熱,產生急躁冒進情緒。一時我國經濟建設出現(xiàn)了急于求成、齊頭并進的過熱現(xiàn)象。面對嚴峻的事實,在冷靜的理性思考與周密的科學計算中,周恩來敏銳地覺察到黨內已經滋生急躁冒進傾向。他告誡全黨:“不要光看到熱火朝天的一面。熱火朝天很好,但應小心謹慎。”“現(xiàn)在有點急躁的苗頭,這需要注意。社會主義積極性不可損害,但超過現(xiàn)實可能和沒有根據(jù)的事,不要亂提,不要亂加快,否則就很危險。”周恩來不顧被扣上 “右傾保守”帽子的危險,著手糾正脫離我國實際的急躁冒進錯誤。 1956年1 月 30 日,他在政協(xié)二屆二次會議上明確地指出:我們應該努力去做那些客觀上經過努力可以做到的事情,不這樣做就要犯右傾保守的錯誤;我們也應該注意避免去做那些客觀上做不到的事情,否則就要犯盲目冒進的錯誤。1956年2月,國務院討論《關于目前私營工商業(yè)和手工業(yè)的社會主義改造中若干事項的決定(草案)》,他嚴肅告誡國務院各部:不要光看到熱火朝天的一面。熱火朝天很好,但應小心謹慎。要多和快,還要好和省,要有利于提高勞動效率。社會主義積極性不可損害,但超過現(xiàn)實可能和沒有根據(jù)的事,不要亂提,不要亂加快,否則就很危險。他特別提出:絕不能提出提早完成工業(yè)化的口號。冷靜地算一算,確實不能提。工業(yè)建設可以加快,但不能說工業(yè)化提早完成。晚一點宣布建成社會主義,有什么不好,這還能鞭策我們更好地努力。與此同時,周恩來果斷地對1966年度計劃草案的過高指標采取了 “壓一壓”的措施,特別對嚴重妨礙當年計劃平衡的基本建設投資總額作了較大削減,使計劃比較符合實際。這一計劃執(zhí)行的結果,使我國經濟建設取得了重大成果,減少了由于冒進造成的不應有的損失。在反冒進中,確定了綜合平衡、穩(wěn)步前進的經濟建設方針,并在這個方針指導下,制訂了第二個五年計劃。其中大部分指標,如鋼等,都留3年余地。這個計劃促使了國民經濟穩(wěn)步、健康地向前發(fā)展。
1958年1月南寧中央工作會議批評1956年所謂“反冒進”錯誤,實際上批了1956年中央糾正冒進錯誤的正確方針,開始背離了八大的正確路線。在經濟建設上,否定了八大通過的周恩來作的關于第二個五年計劃的正確的建議報告。周恩來為顧全大局,承擔了責任。從1958年春開始,“大躍進”、“公社化”、“共產風”的“左”傾錯誤嚴重地發(fā)展起來,急于求成,急于求純之風愈刮愈兇。1960年外有赫魯曉夫撕毀合同,撤走專家,逼我還債之憂,內有自然災害、生產下降、物資短缺,人民生活困難。國務院各部、委、局和各省、區(qū)、市上下出現(xiàn)互相埋怨的情況。周恩來為了安定團結,主動承擔三年困難時期大辦鋼鐵、“大躍進”錯誤的責任,鼓勵大家緊密團結,戰(zhàn)勝困難。有同志對他說,“總理你不能把什么事都擔在你的身上”,周恩來回答說“我是總理,中央、國務院決定的事我都有責任”。在國家處于嚴重困難時期,周恩來親自掛帥,指定國家經委和有關各部領導同志成立生產調度十人小組,具體工作由谷牧同志牽頭。每晚開調度會,會后向他匯報請示,第二天清早傳達周恩來總理的指示。如動用國庫解決短缺物資,組織增產節(jié)約措施,緊急調度車船搶運救濟物資,甚至連煤礦工人家屬因糧食供應不足,擠掉了下井工人的口糧問題,也立即采取特殊措施,加供一頓井下工人的糧食補貼和每月供應2斤白酒。在周恩來親自領導下,這個小組為度過最困難的歲月,做了許多工作。在這種極端困難之中,周恩來頑強維持局面。最后在他的主持下,研究提出了“調整、鞏固、充實、提高”的八字方針,以 “退夠”求前進,使國民經濟得到健康發(fā)展。1960年6月18 El在上海會議上,毛主席在《十年總結》中指出:“在這一段時間內,思想方法有些不對頭,忘記了實事求是的原則。"“1956年恩來同志提出的第二個五年計劃,大部分指標,如鋼等,替我們留了三年余地,多么好啊!”在1965年經委向毛主席的匯報會上,毛主席深刻地總結了“大躍進”的歷史經驗教訓。他說,1958年大辦鋼鐵,幾個大辦,一馬當先,萬馬奔騰。后來,萬馬齊喑,一馬也半死了。今后再不要鬧這個笑話了。
在熱火朝天的大干快上社會主義建設中,全國高指標、高速度蔚然成風。而周恩來卻能“眾人皆醉、唯我獨醒”,敢于對高指標“壓一壓”,堅決“促退”,而且頂住壓力,主動承擔責任,努力扭轉困局。正是周恩來清醒的理智,實事求是、科學決策,堅持原則,勇于擔當精神的體現(xiàn)。
對部屬嚴格要求,真誠關愛。
據(jù)周恩來的秘書回憶,他對工作極端負責任,對部屬要求很嚴格。工作從不推諉,也不爭功諉過,不做一味的老好人,而是真誠關愛。周恩來對各省市各部委領導愛講一句話:“你們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我,直接給我辦公室打電話。”他對秘書們也愛講一句話:“你們有事一定要報告,不要怕我忙么,我不怕忙,我能忙過來。”他說:“我是總理,就得什么事也要管啊!管不好怎么向黨、向人民交待!我們這些人一輩子就是為國家、為人民拉車?。∫幌⑸写?就得奮斗。”
工作中,周恩來善于創(chuàng)造一切條件和氛圍鼓勵他人發(fā)表見解,虛心聽取和認真對待各種意見,善待那些敢講真話、實話甚至“冒犯”領導的人。論證長江葛洲壩水利工程時,剛從“牛棚”解放的長江規(guī)劃辦主任林一山始終持有不同意見,每次開會,總理都特意囑咐秘書通知他到會。會間,他還要問一聲:“林一山同志來了沒有?”他不止一次地說:“林一山敢提意見,總得有對立面,沒有對立面危險得很。”
對工作責任心不強的官員,周恩來不講情面,嚴肅批評教育。當時,有的部長送來的材料連數(shù)據(jù)都是錯的。遇上這樣的情況,周恩來當眾為難他們,讓那些懶散糊涂的官員下不了臺。他說,“這就是你弄的文件?數(shù)字都弄錯了。” “你看看,這文件搞的是什么,難道還要我給你們當秘書?”有的部長匯報工作,到會有百余人,他們都照著念,生怕出差錯。可是,越是緊張越是念錯字。周總理就打斷說“不對,看清了再念”。后來,周恩來找來這位部長,追問“這里的問題到底是制度不健全還是責任心不強,官僚主義”?這位部長無言以對。有一次周恩來在中南海懷仁堂接見外賓,可是大廳里斷電了,懷仁堂剎那頓時一片漆黑,搞得人們都很難堪。后來電恢復后,接見照樣進行。周恩來從容大度,不露聲色,好象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過。待到晚上,人們都休息了,周恩來突然命令工作人員發(fā)出通知,召開緊急會議,把相關負責人叫來,研究中南海停電的事。周恩來說:中南海的電力都沒有保證,這個問題,到底出在哪個環(huán)節(jié)上?與會的人這時才知道深夜緊急會的原因。后來一個一個的追查,找到問題所在,并給予了及時處理,解決了中南海的后勤保障。會后,周總理幽默地說“你們沒有少打哈欠,知道嗎?我有意在這個時候把你們找來,是讓你們印象深一點”。周恩來用這種特殊形式來處理問題,給部長們隨時敲響警鐘。
1973年9月9日夜,第二屆亞洲乒乓球友好邀請賽結束,各國運動員和某國政府代表團乘巴基斯坦航空公司一架波音飛機回國,從首都機場起飛,乘客加機組人員共138人。升空不久,一個發(fā)動機著火,巴航機長立即請求地面指揮,要求返航降落。由于起飛時全載重,油箱是滿的,著陸易爆炸。機長便同時請求先在空中放油。
當時我們國家沒有波音飛機,人們不了解這種飛機的性能,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塔臺指揮員不敢做主,報告機場值班領導。這個領導不熟悉業(yè)務,是局的政委,不敢批準,就向民航總局請示。民航好幾層領導都不敢做主,又報告空軍。空軍幾級領導也不能決定,又報往總參……一共報了十幾層領導,都下不了決心。
飛機就燃著火在天上轉,情況危急!機場調度人員急得團團轉,這時,有人忽然想到曾任總理專機駕駛員的張瑞靄,就給他家里打電話。張瑞靄一聽立即命令:“同意放油著陸!地面準備搶救!”說完就披衣趕往機場。幾分鐘后到了機場一看,飛機仍然帶著著火的發(fā)動機在上空盤旋。一打聽才知道,民航總局領導因還沒接到上級指示,不批準放油著陸。這下張瑞靄急了,強行命令塔臺:“立即放油,著陸!”塔臺這才通知飛機放油著陸,此時距起火已有半個多小時了。飛機平安著陸后,滑到停機坪,客人擁下舷梯,廣場上一片混亂:有哭的,有叫的,有的跪在草坪上禱告,有的在胸前畫十字,有的拿出親人的照片狂吻……紛紛慶幸自己大難不死。
就在這時,傳來消息:上面正在查問是誰擅自下令放油的,要追究責任。張瑞靄聽后心情沉重,不知自己錯在哪里。
周總理一直關心著這批客人的情況,隨時詢問他們的行程,所以很快就知道了這件事。當夜叫楊德中同志打電話向張瑞靄了解情況,隨即于凌晨1點在人民大會堂召開緊急會議。周總理進門后,把到場人員掃了一遍,然后目光停留在張瑞靄身上,聲音洪亮地說:“張瑞靄同志,你做了一件大好事!你的決心下得對、下得好、下得及時,我非常感謝你!”
接著周總理就一個個地問有關領導和值班人員:你當時在干什么?為什么不作決斷?……你呢?……從解放軍總參謀部副總參謀長一直批評到機場值班員。批評到民航總局值班副局長時,他辯了一句:“我也是同意放油的。”周總理立即追問:“那你怎么不代替張瑞靄下決心?為什么還要一級一級地向上請示呢?”那位副局長不再吭聲了。
周總理問副總長:“你身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副總參謀長,打起仗來要不要尊重前線指揮員的意見?他最了解情況嘛。你不下決心,還追查人家什么責任?”
副總長實話實說:“我怕放油會給地面莊稼和老百姓造成損失。”
周總理忍不住哈哈大笑說:“你這個人真不懂行。那么高的空中放油,風一吹就跑啦,都成了氣體,早就揮發(fā)掉了。”周總理當時批評的重心就是官僚主義。他說:“我們許多事情之所以難辦,就是辦事要層層上報,無人做主。今后機構要精簡,權力要下放,要改革,減少層次,一定要讓飛行員出身的人來指揮飛機,讓懂行的人來領導。”
會上決定,把這次的事向全國通報,各機場都要劃出放油區(qū)。民航從此沒再發(fā)生這類事故,領導作風、管理制度都得到改進。
工作中出現(xiàn)了問題,特別是嚴肅的政治問題,周恩來敢于承擔責任,解脫做具體工作同志的精神壓力。1973年6月16日至25日,蘇共中央總書記勃烈日涅夫訪問美國,同尼克松總統(tǒng)會談,雙方簽署了一系列文件周恩來一直關注這次會談。會談還沒有結束時,周恩來讓外交部長姬鵬飛好好研究這件事情。在姬鵬飛外長指示下,外交部美大司寫了一篇題為《對尼克松—勃烈日涅夫會談的初步看法》的文章,刊登在6月25日出版的外交部內部刊物第153期《新情況》上。文章認為美蘇會談“欺騙性更大”,指出:“美蘇兩家欺騙不了世界人民,要想主宰世界也做不到。”周恩來看后表揚說,這篇文章寫得不錯。外交部的同志高興地說,受到總理這樣的表揚可不多??擅飨戳撕?,嚴厲批評了這篇文章關于美蘇會談“欺騙性更大”、“美蘇主宰世界的氣氛更濃”的觀點。周恩來遵從毛主席的意見,作了檢討,并主動承擔了責任。他致信外交部:“這個錯誤主要責任在我,這個觀點是我同意的,是我讓你們寫的。我看了文章,我同意了,這個事情你們沒有責任,如果錯了,這個責任我來承擔。”信中還誠懇地寫到“望你們也應以此為鑒,發(fā)揚鉆研商討的積極性。有時也可以要求我召集短小會議來交換意見。不要怕我忙,為大事而撇小事,應該學習主席的工作方式。”隨后,周恩來召集外交部負責人研究起草了《新情況153號錯誤何在?》的文章,送交毛主席和部分政治局委員傳閱。并在附信中寫道:“關于錯誤的檢討我另寫報告。”毛主席閱后批示:“檢討不要寫了。”根據(jù)毛主席的要求,周恩來又將《新情況153號錯誤何在?》的文章發(fā)到各駐外使館,中央和各省、市、自治區(qū)黨政機關等單位。在當時,受到毛主席的嚴厲批評后果是可想而知的。只有周總理主動承擔責任,才能為外交部的同志們減輕巨大的精神壓力和沉重的思想負擔。
工作上出現(xiàn)差錯,周恩來不掩飾,批評先自我,攬過不推責,認真及時糾正。他認為,缺點和錯誤的改正要從領導做起,首先領導要自我批評,要多負責任,問題總是同上面有關系的。周恩來對自己說過的意見,做過的批示,一旦發(fā)現(xiàn)不全面,不正確,都會自覺認真糾正。1970年,國防科工委給周總理寫了一份報告,有個試驗生產項目,根據(jù)國際上的有關規(guī)定和外界反應,準備停止。在一次研究核試驗的專門會議上,國防科工委的領導同志向周總理匯報情況。礙于這個項目是周總理批準的,不好直說需要停止生產,繞來繞去好幾分鐘也不提出明確意見。秘書紀東是這個項目報告的承辦者,他看出了國防科工委領導的矛盾心里,就湊在周總理的耳邊說:“總理,試驗生產這個項目的報告是您批準同意了的。”周總理聽了后,馬上明白了國防科工委領導同志的意見。他既嚴肅又親切并鄭重地說:“當著我的面,你們不要不好意思提出來,不管是誰批準的,不對的都可以改。我批準過的,不對的也可以改嘛!”
當同事在工作和生活上遇到困難時,周恩來及時關心幫助。他長期主管外事工作,深知翻譯的幸苦。他常常事先就讓翻譯知道大體內容,讓他們先看有關文件和講話稿,預先準備。他看到翻譯在宴會上顧不上吃飯,就故意與中國人說話,讓翻譯抽空吃點東西。工作人員家里有困難,周恩來知道了總是解囊相助。誰家生了孩子他讓鄧大姐送去老母雞和雞蛋,誰家有人生病住院或其它困難,他和鄧大姐出錢慰問。周恩來的衛(wèi)士長成元功回憶,西花廳的工作人員成立了一個互助會,每人每月交1元錢作為基金,誰家里一時有困難,就可以用這筆錢救急。如果有誰離開了或調走了,再如數(shù)還給他。這事被周總理知道了,他交了12元錢也參加了。警衛(wèi)戰(zhàn)士家里遭水災或有其它困難,周總理和鄧大姐還另外拿出自己的工資來救濟。
2、堅持公平正義。
新中國建立以后,周恩來一直負責外交工作。在國際政治舞臺上, 他堅持公平正義,求同存異,反對霸權主義,反對以強凌弱,從不以勢壓人。他以浩然正氣、光明磊落、“言必信、行 必果”的人格形象,顯示了中華民族的崇高道德精神和中國共產黨人的優(yōu)良作風。
對待大國強國,立場堅定,不卑不亢,堅決維護中國國家利益。
蘇聯(lián)是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后社會主義陣營的老大哥,又是世界上的超級大國。新中國建立之初,百廢待興,卻遭到以美國為首的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封鎖。不得不“采取一邊倒”的政策,尋求蘇聯(lián)的支援。中共中央決定,毛澤東在斯大林70歲生日期間訪問蘇聯(lián)。1949年12月16日中午,毛澤東的專列到達莫斯科。中國共產黨領袖、新中國的國家主席毛澤東第一次訪蘇,無論政治上還是外交上都具有重大意義,斯大林和蘇聯(lián)黨、政府高度重視,并給予最高規(guī)格的接待,祝壽活動也是很成功的。但在會談、簽約等方面由于種種原因并不順利。經過一段時間的磨合,斯大林終于搞明白了毛主席這次訪問的意圖和打算:他要搞一個既好看又好吃的東西——即廢除舊約,簽訂新條約,而且這些具體工作一定請政務院總理周恩來前來處理。這些前提性的問題決定后,毛主席電告國內的周總理,并商定了工作日程。
1950年1月20日,周總理一行抵達莫斯科。 到后第三天,即1月22日開始了正式會談。毛主席、周總理與斯大林會談;李富春、王稼祥與維辛斯基會談。師哲任翻譯。會談中,涉及很多重大問題,如新舊條約問題、中長鐵路問題、旅順港問題、貿易問題,以及所謂的第三國公民進入中國東北和新疆地區(qū)問題,雙方進行了充分討論。總的說會談還是順利的,在每個重大問題的會談中,常常是斯大林讓中方先發(fā)表意見,而中方的原則意見又常常是毛主席先提出來,再由周總理具體說明,或與蘇方討論。在個別問題上斯大林和蘇方表現(xiàn)出大國沙文主義傾向,對此,毛主席和周總理在原則問題上則據(jù)理力爭,決不讓步。在這次會談中,毛澤東與斯大林就幾個原則問題達成了一致意見:重新簽訂中蘇條約;在簽訂對日和約以前旅順口協(xié)定依然有效,此后蘇軍撤出旅順;在法律上保留原中長路協(xié)定的有效性,而實際上進行適當?shù)男薷?;蘇聯(lián)放棄在大連港的權利;中長路領導職務由中蘇雙方輪換擔任;委托米高揚、維辛斯基、周恩來、李富春進行具體談判。
1月23日,中蘇雙方代表進行會談,并首先討論了蘇方提出的《中蘇友好同盟互助條約》草案。1月24日23時,經中方修改后的草案遞交蘇方。把雙方的草案進行仔細對比可以發(fā)現(xiàn),中方的修訂草案除調整了一下段落安排和增加了個別修飾詞以外,從名稱到內容,與蘇方的草案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區(qū)別。后來雙方又有兩次對條約文本的修改,但都是個別文字的改動或調整。對這一點并不難理解,因為條約所述的防止日本及其盟國的侵略、加強雙邊的協(xié)商與合作等內容,都是中蘇雙方的共同愿望和要求。真正涉及雙方利害沖突的是在具體的實際的問題上。
經過兩天的研究和討論,1月26日中方提出了由周恩來主持起草的《關于旅順口、大連和中國長春鐵路的協(xié)定》的草案。該草案首先在形式上與蘇方草案不同,即將幾個利益攸關的重大問題放在一個統(tǒng)一的協(xié)定中解決。這實際上等于否定了蘇方關于在簽署對日和約后再重新審議有關協(xié)定的意見,而是要求立即一攬子解決所有協(xié)定的重新審議問題。在內容上,雙方設想的差距就更大了。針對蘇軍在對日和約簽訂后撤出旅順口的條款,中方草案增加了補充條件:如果“由于某些原因阻礙了對日和約的簽訂,而本協(xié)定生效已超過三年期限且未再締結相應的條約,則蘇軍將立即撤出旅順口地區(qū)。”最要害的問題是中方提出了蘇方草案完全未曾想到的問題,這主要是:第一,蘇聯(lián)放棄租用旅順口作為海軍基地的權利,放棄在大連和中長路的一切權利和利益,同時聲明將上述所有權利和義務歸還中華人民共和國。第二,目前由蘇聯(lián)臨時代管或租用的在大連和旅順口地區(qū)的一切財產,均由中國政府接收。第三,對日和約簽訂或本協(xié)定生效三年后,蘇聯(lián)政府立即將中長鐵路及其所屬全部財產無償?shù)匾平恢袊小?/span>
除旅順撤軍問題外,中方的草案幾乎完全推翻了蘇方的原有設想。這是蘇聯(lián)方面感到非常意外的,以至收到周恩來的草案后,蘇方進行了緊張研究和反復修改。在俄國檔案文獻中有蘇聯(lián)對中方這一草案的四份不同的修改稿,盡管字跡潦草,不易辨認,但可以看出是不同人分別修改的,而且刪改之處非常多,特別是斯大林本人批閱的一份文本,幾乎把中方草案的內容全部勾劃掉了,其字里行間透露著斯大林的惱怒和憤慨。然而,在經過冷靜商討和慎重考慮之后,斯大林還是決定做出讓步。蘇方于1月28日交給師哲的協(xié)定修改稿已經很接近中方的草案文本了。在蘇方的這個協(xié)定草案中,沒有提蘇聯(lián)放棄在旅順、大連和中長鐵路的一切權利和利益的問題,并增加了由中國“償還蘇聯(lián)自1945年以來用于旅順口修復和建設工程的費用”的條款。除此以外,蘇方接受了關于旅順口的條款(不包括移交財產),也接受了大連的行政完全隸屬中國管轄、立即由中國政府接收大連(不包括旅順口)的一切財產的條款。特別值得注意的是,蘇方還接受了在對日和約簽訂后或不遲于1952年末無償?shù)叵蛑袊平恢虚L鐵路的權利及全部財產的條款。不過,蘇方在同時提交的該協(xié)定的議定書中又增加了三條:對于蘇聯(lián)運入、調出旅順口的物資和原料免征一切稅收;上述物資和原料免受中國海關檢查;蘇聯(lián)軍隊和軍用物資可以沿中長鐵路自由調運,其運費按中國軍隊調運的現(xiàn)行價格計算。
1月31日,中方又針對蘇方草案提出:中國的軍隊和軍用物資也可以自由地沿蘇聯(lián)的西伯利亞鐵路調運。對此,蘇方不能再容忍了。于是,中蘇雙方在1月31日至2月2日的談判中發(fā)生了激烈爭論。米高揚認為中國軍隊從滿洲沿蘇聯(lián)鐵路向新疆調動沒有任何實際意義和合理性,中方的建議實質上是對蘇聯(lián)建議的“反提案”,是“隱諱地反對蘇聯(lián)這一建議的一種特殊方式”,因此“沒有任何必要,也絕對不會被接受”。如果中方堅持,那么將重新考慮中長路協(xié)定的有效期。周恩來與毛澤東商議后放棄了這一要求。2月11-13日中蘇代表進入了新一輪談判。顯然是為了防止因蘇聯(lián)勢力退出東北地區(qū)而造成美國在東北亞擴張的結果,蘇聯(lián)又提交了一個新協(xié)定草案,其中規(guī)定在蘇聯(lián)遠東地區(qū)和各中亞共和國的領土上以及在中國的滿洲和新疆境內不得向外國人提供租讓,并不允許有第三國的資本或公民以直接或間接的方式參與經營活動。這就是所謂的《補充協(xié)定》。對此中方表示接受,會談中周恩來說,毛澤東同志同意這個協(xié)定草案,只是在文字方面有幾處不大的意見。周恩來還提出,中國準備采取經濟措施,逐步減少外國公司和組織在東北和新疆境內從事的經濟活動。至此,中蘇結盟談判中經濟利益的沖突總算化解了。
這次中蘇談判,由于毛澤東、周恩來堅決維護中國的根本利益和在具體問題上周恩來有理有利有節(jié)的斗爭,斯大林也考慮新中國在世界新格局中的地位作用,蘇聯(lián)方面最終做出了重大讓步。中長鐵路的爭奪基本上同意了中國提出的方案,即中長路的控股權、人事權、管理權全部移交給中國,在中蘇友好同盟條約中明確寫入了中國收回中長鐵路的條款。至此,由1896年滿清與俄國簽訂中俄密約開始,先后被沙俄、日本、蘇聯(lián)侵占了50多年的中長鐵路,終于回歸祖國。在旅順、大連的歸屬上,蘇聯(lián)采取的是拖延策略,即承認旅順、大連是中國領土,也同意歸還,但要求將其與對日和約聯(lián)系起來。聲稱蘇聯(lián)、中國與日本簽訂了和平條約之后,旅順、大連將立即歸還中國。蘇聯(lián)之所以聲稱要與對日和約相聯(lián)系,理由仍然是旅順、大連的地位歸屬變動、會牽涉到雅爾塔協(xié)定這個國際協(xié)定,是一個所謂的國際問題。這種說法顯然是在有意拖延,假如對日本的和約遲遲不能簽訂呢?那豈不是可以長期賴著不還了?中國領導人很清楚的看到了蘇聯(lián)的企圖,周恩來在談判中提出了一個補充條件:中方在同意蘇軍于對日和約簽訂后撤出的前提下,要求如果“由于某些原因阻礙了對日和約的簽訂,而本協(xié)定生效已超過三年期限且未再締結相應的條約,則蘇軍將立即撤出旅順口地區(qū)。”這一補充條件非常關鍵,意思很明白,蘇聯(lián)人別想再賴帳了,無論怎么賴,就是只給你三年的期限。三年之后,無論對日和約是否簽署,蘇聯(lián)都必須從旅順、大連走人。就是這一條關鍵的補充條款,使得三年之后,即1952年旅順、大連回歸祖國。周恩來捍衛(wèi)了中國的尊嚴。
1960年7月以赫魯曉夫為首的蘇聯(lián)政府單方面撕毀援華協(xié)議,撤回專家,破壞對華援建項目,應提供的設計圖紙、工藝資料、關鍵的原材料全部中斷。猝不及防的釜底抽薪,加上三年自然災害和“大躍進”的影響,使得初露微光的中國航空航天工業(yè)又呈現(xiàn)出一團淡霧。當時在西方國家仍對新中國實行技術經濟嚴密封鎖的形勢下,如果不審時度勢積極采取有效措施,新中國航空工業(yè)在一段時間內就很可能出現(xiàn)“后繼無機”的局面。在周恩來的關懷和親自籌劃下,中國軍民并沒有停止設計工作。
當赫魯曉夫看到他們“釜底抽薪”的邪惡手法,并無法使中國服服帖帖地聽從他們的擺布后,便又擺出一副求和的面孔,力圖修補已經冷卻的中蘇關系。1961年2月,赫魯曉夫給毛澤東寫來一封信,說:蘇聯(lián)愿意向中國轉讓米格-21戰(zhàn)斗機的制造權,希望中國政府盡快派代表團赴莫斯科談判。
朝鮮戰(zhàn)場上王牌飛機的空中對壘,使敏銳的軍事科學家們意識到了研制高速戰(zhàn)斗機的重要性。1958年,美國率先實現(xiàn)這一目標,研制成功M2.02(2146千米/小時)的F-104星式戰(zhàn)斗機。蘇聯(lián)緊隨而來,也在同一年研制出了性能相近的米格-21戰(zhàn)斗機。
米格-21還在研制之中,中國就與蘇聯(lián)簽訂了引進該機的技術援助合同。合同剛簽不久,中蘇關系突然惡化,蘇聯(lián)單方面中止執(zhí)行合同。中共中央軍委在同年召開擴大會議,根據(jù)當時的形勢和空軍建設的需要,明確提出空軍以高空高速戰(zhàn)斗機為重點的發(fā)展方針,并要求首先將殲-6飛機(仿米格-19型)優(yōu)質過關,繼而研制出仿米格-21的殲-7飛機。如今,在中蘇關系異常緊張之時,赫魯曉夫作出這個令人迷惑不解的反常友善舉動,不能不使中國政府思前顧后、滿腹疑慮。但大度的中國共產黨人還是決定派團前往。
因為這是中蘇關系破裂后派往蘇聯(lián)的第一個代表團,中央對此非常重視。周恩來親自指定空軍司令員劉亞樓上將任國防工業(yè)代表團的團長。
劉亞樓率團出國前,周恩來單獨召見了他,一起研究分析了種種可能發(fā)生的情況及處理方案。周恩來說:這是中蘇關系破裂后派出的第一個代表團,主席對此非常重視,總的精神是不亢不卑,有理有節(jié),以平等互利的態(tài)度談判,要表現(xiàn)出中華民族的氣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對方蓄意挑釁,那就堅決據(jù)理還擊。
劉亞樓詳細匯報了空軍和航空工業(yè)局就蘇聯(lián)準備轉讓米格-21戰(zhàn)斗機制造權問題的討論情況及意見。周恩來凝眸沉吟片刻說:圍繞制造權問題,我們已先后去過兩個代表團。第一次是1951年1月,由何長工同志帶隊;第二次是1957年,由聶老總帶隊,蘇聯(lián)政府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前兩次去的專業(yè)人員都比較少,摸底不多,這一次要接受過去的經驗教訓,多去一些人,包括各方面的專家,盡量把所要索取的技術資料提得全一點,特別是原材料的技術條件和試驗方法。
劉亞樓匯報說,代表團的成員除了空軍工程部副部長丁仲、航空工業(yè)局副局長徐昌裕、空軍軍務部部長劉克江、冶金部副部長陸達、化工部副部長陶濤、公安部八局局長嚴復外,還有112飛機制造廠總設計師葉正大(葉挺之子)等航空方面的專家。周恩來滿意地點頭認可。
劉亞樓還說:米格-21戰(zhàn)斗機是目前世界上最先進的新型殲擊機之一,如果蘇聯(lián)政府真有誠意將它的制造權轉讓給我們,那無疑是我國航空工業(yè)的一次轉機,不但解決了空軍后繼機種告急的問題,同時也可讓我們的飛機設計、制造部門來個大練兵,在吃透米格-21戰(zhàn)斗機的各種性能基礎上,設計制造出我們自己的新型殲擊機!
周恩來神色嚴肅剛毅,堅定有力地說:米格-21戰(zhàn)斗機制造權我們可以要,但不能允許蘇聯(lián)政府以此為借口附帶任何條件。如果他們想利用制造權進行訛詐,壓迫我們在原則上讓步,那我們就寧可不要!
周恩來還讓劉亞樓領導代表團從各方面,通過一些微末細節(jié)、蛛絲馬跡,觀察和摸清蘇方各類人員的態(tài)度,了解他們對撕毀協(xié)議的反映。他要求代表團每天都要做記錄,不僅正式談判內容要記,席間對話、談判外的寒暄也要記下來,把他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記得越全越好,事無巨細都有價值。
談到記錄如何快速送回國內的問題時,周恩來著重指出:不要發(fā)電報,即或密碼電報也不可靠,容易被“克格勃”截取破譯,至于電話就更容易被竊聽了,他們破譯密碼的手段高明,速度快,這對我們談判十分不利。因此向國內發(fā)回的材料只能靠特派信使傳遞,而且要直接送給我。劉亞樓表示堅決執(zhí)行總理的指示,回去后馬上向代表團全體人員原原本本作了傳達。
劉亞樓曾留蘇8年,組建空軍后又曾多次赴蘇,可這次卻是在中蘇關系破裂后的新形勢下首次出訪,可謂是臨危受命。在冰天雪地的3月,他率國防工業(yè)代表團一行22人來到了莫斯科。蘇方接待人員一反往日的熱情、友好,不是滿臉冰霜,就是故作姿態(tài),表現(xiàn)出一種很不協(xié)調的令人啼笑皆非的表情。談判主要按小組進行,劉亞樓每天都召集代表團成員開會討論當天談判的情況,以便研究對策。
談判不比打仗輕松。中蘇關系破裂后的第一次談判更是艱苦。遇到重大問題,劉亞樓都要親自出面與蘇聯(lián)航空工業(yè)部和對外經濟聯(lián)絡部的負責人面談。每場受到克格勃監(jiān)視的談判唇槍舌劍之后,他和代表團幾位精通俄文的團員立即開始工作,湊在一起回憶情況、補充材料,充實記錄。每天整理出的記錄都有幾十頁,最多的達100頁以上。在此基礎上整理出匯報內容后,劉亞樓一絲不茍逐字逐句修改后,重要的用特派信使專門送回,一般的則用密碼電報向國內匯報,使總理能及時看到知道情況,研究對策,作出新的部署。經過數(shù)個回合的激烈交鋒,這次不同尋常的談判終于取得了滿意的成果。3月30日,劉亞樓在“協(xié)定”上簽字。合同規(guī)定,蘇聯(lián)將在不附加任何條件的情況下,給予中國生產米格-21飛機(包括與米格-21匹配的P11-300發(fā)動機和K-13型響尾蛇空對空導彈)的特許權,但所有的技術援助都是有償?shù)摹?/span>
4年后,中國順利試制成功了米格-21飛機,國內命名為殲-7飛機。此后,又根據(jù)周恩來提出的學習、引進、創(chuàng)新的方針,在原型機的基礎上,成功地改進設計了殲-7飛機系列。中國航空工業(yè)在周恩來確定的方針指引下,從小到大,從修理到制造,從仿制到自行設計,建立起了一套完整的航空工業(yè)體系。
美國是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的主要戰(zhàn)勝國,是當時世界上頭號超級大國。在國際交往中,美國推行霸權主義,以大欺小,以強欺弱。周恩來作為新中國的代表,對美國立場堅定,不畏強霸,以浩然正氣和高超的斗爭藝術,維護中國的根本利益和世界和平。
1950年6月朝鮮戰(zhàn)爭爆發(fā)后,美軍入侵朝鮮。周恩來總理莊嚴宣布:“中國人民絕不能容忍外國的侵略,也不能聽任帝國主義對自己的鄰人進行侵略而置之不理。”果然,這句話講完兩個禮拜后,中國人民志愿軍就入朝參戰(zhàn)了,把以美國為首的17國聯(lián)合國軍,從鴨綠江邊趕回了三八線。
1953年7月朝鮮停戰(zhàn)協(xié)定簽字后,中國人民志愿軍按照協(xié)定,主動地陸續(xù)從朝鮮撤回。而美國方面卻不履行協(xié)定,其軍隊仍然駐扎在朝鮮半島,加劇遠東的緊張局勢。同時,在印度支那,當?shù)厝嗣竦目狗☉?zhàn)爭進一步開展。為此,美、法帝國主義焦頭爛額。1954年2月28日,由蘇聯(lián)倡議,蘇、美、英、法4國外長在柏林會議上達成協(xié)議,定于同年4月在瑞士日內瓦舉行會議,討論朝鮮問題和印度支那問題。作為與朝鮮和印度支那關系密切的大國,中國也受邀參加了這次會議。
1954年4月,解決朝鮮問題和恢復印度支那和平問題的國際會議在日內瓦舉行。不久前還在朝鮮戰(zhàn)場上短兵相接仍處于敵對狀態(tài)的中美兩國代表同時來到日內瓦。中國政府總理兼外交部長周恩來首次以大國身份參加會議,就與以美國國務卿杜勒斯為代表的“十六國”,在日內瓦展開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激戰(zhàn)。周恩來通過臺前幕后有理、有利、有節(jié)的斗爭,不但打擊了美國霸權主義的囂張氣焰,也大大提高了中國的國際威望。
杜勒斯敵視新中國幾乎到了瘋狂的地步,在日內瓦會議召開前,他親自向美國代表團下令:禁止任何美國代表團的人員同任何中國代表團的人員握手。26日會議開幕式后,英國代表團成員杜威廉(英國駐北京的談判代表)找到中國代表團成員宦鄉(xiāng)說:艾登外相有一個設想,在第二次會議的會前或會后,由艾登外相介紹杜勒斯國務卿同周恩來相識,彼此握手致意。如果周總理同意,艾登外相再派人詢問杜勒斯先生的意見?;锣l(xiāng)請示總理后答復杜威廉說:周總理贊賞艾登外相的設想,既然在一起開會,理應互相接觸。周恩來愿意經過艾登外相的介紹,同杜勒斯先生握手致意。但在第二天一早,杜威廉對宦鄉(xiāng)說:杜勒斯先生表示,不能接受艾登先生的建議,拒絕與周恩來握手。1971年7月,基辛格博士履行他的秘密中國之行,特別注意握手言和之禮儀。他在《白宮歲月》一書中寫道:“9日下午4時,周恩來來到,我在賓館門口迎接他,特意把手伸出去。周恩來即微笑和我握手。這是將舊情嫌隙拋到腦后的第一步。”當尼克松首次訪華走下飛機時也是首先把手伸向了周恩來。
4月20日清晨,周恩來率領200余人的中國政府代表團,由北京機場登機,分乘3架蘇聯(lián)伊爾—14飛機,取道蘇聯(lián)、民主德國飛往瑞士日內瓦。胡志明率領的越南代表團同行。
4月26日下午3時,日內瓦會議在國際聯(lián)盟大廈(即有“小聯(lián)合國大廈”之稱的萬國宮)理事會會議廳拉開了序幕。出席會議的除了中國、蘇聯(lián)、英國、法國、美國5個大國的代表外,還有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大韓民國和以“聯(lián)合國軍”名義派兵參加朝鮮戰(zhàn)爭的澳大利亞、加拿大、希臘、菲律賓、盧森堡、新西蘭、泰國、土耳其、比利時、哥倫比亞、阿比西尼亞(今埃塞俄比亞)和荷蘭。這些國家中,當時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國家沒有幾個。在這種背景下,中國要發(fā)揮作用,有著明顯的難度。
4月27日下午3時,日內瓦會議正式進入討論朝鮮問題階段。蘇聯(lián)外長莫洛托夫擔任會議主席。朝鮮外務相南日在發(fā)言中首先提出了和平解決朝鮮問題的3點方案:一、舉行朝鮮國民議會,由全朝鮮自由選舉;二、一切外國武裝力量,在6個月內撤出朝鮮;三、要創(chuàng)造條件以促使盡速完成以和平方式把朝鮮統(tǒng)一成為一個統(tǒng)一的、獨立的、民主的國家的任務。美國和韓國代表明確反對這一方案,他們主張按照韓國的憲法,由聯(lián)合國監(jiān)督在全朝鮮進行選舉,并且強調要由聯(lián)合國來實現(xiàn)朝鮮的統(tǒng)一。聯(lián)合國被美國操縱,這樣做的結果顯然是將朝鮮半島交給美國人支配。
4月28日下午,會議繼續(xù)就朝鮮問題進行發(fā)言,英國外相艾登擔任會議輪值主席。
美國國務卿杜勒斯作了長篇發(fā)言。他沒有提出解決朝鮮問題的具體方案,而是在回顧朝鮮問題的由來時對東方陣營進行了攻擊。杜勒斯要求,將朝鮮問題放到聯(lián)合國框架內解決,由聯(lián)合國監(jiān)督朝鮮大選,他以韓國已經舉行過這樣的選舉為由,要求聯(lián)合國接納韓國為成員國。
杜勒斯講話后,周恩來發(fā)言,這是新中國外長與美國國務卿首次面對面交鋒。他以洪亮的聲音說:“全世界人民期待著的日內瓦會議已經開會了。這個會議的目的應該是為了緩和國際緊張局勢,鞏固世界和平。”
周恩來說:“五大國外長和其他有關國家外長們坐在一起來審查和解決最迫切的亞洲問題,這還是第一次。我們的任務是復雜的。但是舉行這個會議本身,就意味著經過和平協(xié)商解決國際爭端的可能性的增長。”周恩來說,杜勒斯的發(fā)言是不能接受的,“他的主張完全違反亞洲人民的利益,我們絕對不同意”。
周恩來說:“現(xiàn)在,朝鮮戰(zhàn)爭雖然已經停止,但是朝鮮的和平還沒有鞏固,朝鮮的統(tǒng)一還沒有實現(xiàn),與朝鮮問題有關的其他問題還沒有得到解決,而且印度支那的戰(zhàn)爭還在進行。全世界人民對于這種情況正感到深切的不安和焦慮。他們希望通過這次會議能夠使這種情況得到改變——使朝鮮問題得以和平解決,印度支那的和平得以恢復。”
周恩來說,在朝鮮問題上,撤軍是關鍵。“從朝鮮談判的第一天起,我們就正式提出了從朝鮮撤退一切外國軍隊的建議。現(xiàn)在,朝鮮已經停戰(zhàn),一切外國軍隊就更沒有理由再留在朝鮮”。
周恩來闡述了中國外交的基本立場:“我們尊重各國人民的選擇和維護他們自己的生活方式和國家制度不受外來干涉的權利,同時,我們也要求其他國家用同樣的態(tài)度對待我們。只要世界各國都遵守這些原則,并抱有相互合作的愿望,我們認為,在不同的社會制度下的世界各國是可以和平共處的。”
他表示堅決支持南日提出的恢復朝鮮統(tǒng)一的3項建議:“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代表團首席代表南日外務相的建議,是完全公平合理的。我們希望會議的參加者鄭重地考慮這一建議,使這一建議成為和平解決朝鮮問題的協(xié)議的基礎。”
周恩來的發(fā)言,抓住了問題的實質并指明了共同點,這種求同存異的論辯邏輯,使對方無可回辯。他說:“雖然與會各國的分歧依然存在,但在事實上,和平解決朝鮮問題的共同基礎是可以找到的。因為在會上,沒有人反對朝鮮的和平應該得到鞏固,并且大家認為,會議的目的是要達到朝鮮問題的和平解決的。在從朝鮮定期撤出一切外國武裝力量的問題上,也只有少數(shù)代表表示了不同意見。”
他進一步強調:“我們既然有了這些共同基礎,我們更應該努力尋求具體解決問題的道路……”周恩來代表中國政府建議:“與會各國應該在已有的共同基礎上,努力達成和平解決朝鮮問題的協(xié)議。”
在發(fā)言結束時,周恩來呼吁:“我希望,參加會議的代表能夠本著鞏固亞洲及世界和平和安全的利益,共同努力,尋求途徑,來解決會議議程上的這些迫切問題。”
當天會議結束后,中國代表團在“記者之家”舉行新聞發(fā)布會,中國代表團顧問龔澎向到會記者介紹了周恩來在會議上的發(fā)言內容。
中國代表團在日內瓦會議上可以說是同時開辟兩個戰(zhàn)場,一是在會議之內,一個在會外。同會場內充滿火藥味的唇槍舌劍、針鋒相對相比,會外的活動則顯得平和、儒雅,彬彬有禮之中透著機敏和睿智。
這次會議,共有700多個文字記者和600多個攝影記者及廣播、電視記者前來采訪。他們分別來自40多個國家和地區(qū)。周恩來對接待外國記者提出了5項原則指示:來者不拒,區(qū)別對待;謹慎而不拘謹,保密而不神秘,主動而不盲動;記者提問,不要濫用“無可奉告”;對于挑釁據(jù)理反駁,但不要疾言厲色;接待中,有意識地了解情況,有選擇有重點地結交朋友。中國代表團舉行第一次新聞發(fā)布會后,代表團新聞辦主任熊向暉向周恩來匯報說,臺灣中央新聞社駐巴黎記者王家松提出參加新聞發(fā)布會的請求已被拒絕,并向周恩來建議,與日內瓦會議所設的“記者之家”進行交涉,追繳王家松的記者證。
周恩來問:為什么要這樣做?熊向暉說,中央社是臺灣的官方機構,要警惕他在日內瓦搞“兩個中國”。周恩來不以為然,說:“不能抽象地講警惕,警惕要有事實根據(jù)。沒有事實根據(jù)的警惕是主觀主義,就會變成自己制造緊張,給工作造成損失。”周恩來特意關照,在我們的記者中找一位便于同王家松接觸的人向他做些解釋,告訴他今后如愿意參加我們的新聞發(fā)布會我們歡迎,有什么困難我們可以酌情幫助。但是要注意,同他接觸要掌握好分寸,不能過頭,要顧及他的處境,不要使他為難,更不能讓他丟掉飯碗。
有了周恩來的這番安排,王家松在日內瓦的活動自然輕松了許多,也大著膽子和中國代表團成員接觸。
新聞辦的成員特別關注西方記者的報道和言談。當周恩來得知有一位美國記者說,在日內瓦看不到共產黨統(tǒng)治下幾億中國人的“悲哀和愁苦”時,立即指示為外國記者舉行電影招待會。
從紀錄片《1952年國慶》中,人們看到了從世界東方站立起來的新中國人民意氣風發(fā)的精神面貌。有人看了以后說:再不能拿1949年前的眼光看中國了。一名瑞士記者在報道中說:“當全副武裝的中國軍隊和手捧鮮花的姑娘們,邁著矯健的步伐,跨過日內瓦的銀幕時,西方和東方的無冕之王們都情不自禁地一起發(fā)出輕輕的贊嘆聲。”
為讓西方人全面了解中國,周恩來又安排播放了一部精彩的中國愛情片——越劇影片《梁山伯與祝英臺》,周恩來提出:“要在請柬上寫上一句話:請你欣賞一部彩色歌劇電影——中國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并在放映前做3分鐘的說明,概括地介紹一下劇情,用語要有點詩意,帶點悲劇氣氛,把觀眾的思路引入電影,不再做其他解釋。”影片放映后,獲得了巨大的成功,人們看到了共產黨人對愛情的詮釋。一名印度記者看后驚嘆:“新中國成立不久,就能拍出這樣的片子,說明中國的穩(wěn)定。這一點比電影本身更有意義。”
經過幾輪的辯論和斗爭,雖然美國代表及其追隨者試圖阻止會議達成有利于和平解決朝鮮問題的任何協(xié)議,但周恩來依托雄辯的事實、憑借高超的談判藝術,艱難地推動著會議的進展。
盡管至6月15日,關于朝鮮問題的討論最終沒有達成任何協(xié)議,但是,由于周恩來、南日和莫洛托夫等人的默契配合,使美國等阻撓會議達成協(xié)議的國家陷入比較被動、尷尬的處境。周恩來以其過人的敏銳、出眾的智慧、令人陶醉的風度和魅力,像磁石一般吸引了所有與會者。在這次會議上,由于周恩來入情入理的分析,也使得美國代表的頑固好戰(zhàn)的立場暴露無遺。周恩來贏得了眾多與會者的贊譽和國際輿論的好評。一些參加日內瓦會議的人感嘆:周恩來與美國代表在日內瓦的舌戰(zhàn)真是妙不可言!甚至有人說:“蘇聯(lián)人將外交變成科學,而中國人使外交成為藝術。”
進入第二階段關于恢復印度支那和平問題的討論后,參加的國家變?yōu)橹袊?、蘇聯(lián)、美國、英國、法國、越南民主共和國和法蘭西聯(lián)邦的印度支那三成員國——南越(即保大政府)、老撾王國、柬埔寨王國,共9個國家。莫洛托夫和艾登輪流擔任主席。
朝鮮問題談判破裂后,莫洛托夫憂心忡忡地對周恩來說,談判正陷入危險境地,如果印度支那問題也談不成,日內瓦會議就前功盡棄了。周恩來堅定地指出,印度支那問題不能停下不談!他分析說,目前談判的關鍵是我方是否承認有越南人民軍在老撾和柬埔寨作戰(zhàn)。事實情況是有,如果我方堅決不予承認,會談就談不下去了。所以,我方可以退一步,承認過去有越南軍隊在那里作戰(zhàn),是志愿軍,現(xiàn)在有的已經撤出。如果現(xiàn)在還有,可以按照撤退一切外國軍隊來辦理。莫洛托夫同意了周恩來提出的以退為進的方案。
6月16日中午12時30分,周恩來前往艾登的別墅,與他交談了1個小時。一見面,周恩來就對艾登說,中國對討論朝鮮問題的會議在沒有結果的情況下就結束是不滿意的,因為沒有一點點和解的精神嘛。如果對我們的提案有困難,可以商量嘛!但是連限制性會議都不愿意開,我們的感覺是,美國就是要使任何協(xié)議都不能達成,這是他們的預定計劃。
周恩來說,中國代表團是帶著和解的精神來參加這次會議的,但是和解必須來自雙方的努力。我們希望關于印度支那問題的會議不會發(fā)生同樣的情況。否則,和解之門就關上了。我想艾登先生是具有和解精神的,我們希望情況不至于發(fā)展到如此地步。周恩來告訴艾登,在軍事上,柬埔寨和老撾確有抵抗部隊。那里也確有越南志愿軍,有的已撤退,如果仍有,應按照撤退一切外國軍隊的辦法辦理。
這就是周恩來在日內瓦會議處于關鍵時刻的讓步。對周恩來的讓步,艾登一聽就明白了,高興地說:“有希望了,很有希望了。”他進一步說明,我們要求的也正是這樣。我們也不愿意看到老撾、柬埔寨成為任何國家的軍事基地,不論是越南的或是美國的。
正式會談時,與討論朝鮮問題時的情形大不相同,雖然在多次全體會議和限制性會議后,會談也曾一度毫無進展,但周恩來抓住有利形勢,在會議進程中與蘇聯(lián)、越南代表緊密配合,盡力爭取法國、英國等多數(shù)與會國代表,集中力量反對美國代表的阻撓和破壞,并積極開展會外活動,終于使會議實現(xiàn)了突破。
6月19日,會議在吸收周恩來提出的6點關于在印度支那停止敵對行動的建議的基礎上,通過了由法國代表提出并經中國代表團修正的《關于在柬埔寨和老撾停止敵對行動的協(xié)議》。
這期間,周恩來為達成日內瓦會議的協(xié)議,為了印度支那的和平費盡了心血,歷盡了忙碌和奔波。7月間,他還利用日內瓦會議休會之機,專程回到廣西柳州同胡志明等越南領導人會談,然后又到莫斯科同馬林科夫等蘇聯(lián)領導人會談,大力協(xié)調3國領導人在越南南北分界線問題上的看法,最終使中、越、蘇三國取得一致:在分界線問題上提出過高的要求,既不現(xiàn)實,又容易使美國破壞會議的陰謀得逞,因此應力爭達成妥協(xié),迅速把戰(zhàn)爭停下來。
7月21日凌晨3時30分,日內瓦會議各方代表在取得共識后,終于簽訂了《越南停止敵對行動協(xié)定》、《老撾停止敵對行動協(xié)定》和《柬埔寨停止敵對行動協(xié)定》。
當天,盡管美國代表頑固地宣布不參加《日內瓦會議最后宣言》的簽字,但是,這一宣言仍然如期在日內瓦會議上通過,美國把自己放到孤家寡人的位置上,而恢復印度支那和平問題卻取得了出乎人們意料的結果。
7月23日,周恩來率中國代表團飛離日內瓦,途經并訪問民主德國、波蘭、蘇聯(lián)和蒙古后,于8月1日返抵北京。當周恩來結束歷時3個月的國際會議后,新中國欣欣向榮的面貌和周恩來浩然正氣的外交形象,深深地留在了國際政治舞臺上。
1971年7月,美國為自身利益想改善與新中國的關系,派美國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基辛格秘密來華,為尼克松總統(tǒng)訪華做準備。周總理的親自接待基辛格,主持會談。外界可能會以為,世界頭號強國要與中國改善關系,中國人一定受寵若驚,雙方會談一定很友好。其實不然,周總理立場堅定,把原則性與靈活性有機結合,既嚴肅批評了美國在臺灣問題上的錯誤立場和美國對越南的侵略,又求同存異,實現(xiàn)了會談的目的。
在基辛格來華之前,尼克松和基辛格定制了一整套談判策略。他們認為,中國改善對美關系是出于維護國家安全、抗衡蘇聯(lián)威脅的迫切之需,因此中國領導人在臺灣問題上將呈現(xiàn)靈活姿態(tài)。那么,華盛頓就可以通過增加北京對于蘇聯(lián)威脅和日本在東亞發(fā)展趨勢及“軍國主義復興”的擔憂,以實現(xiàn)三方面的目的:其一,利用北京對蘇聯(lián)威脅的擔憂,促使北京同意暫時擱置臺灣問題或做出妥協(xié)。其二,將臺灣問題分為從臺灣撤軍和從政治上承認“一個中國”兩步走,在軍事方面,將美國從臺灣撤軍同結束越戰(zhàn)相“掛鉤”,迫使中國人為緩和中美關系并解決美軍駐臺問題,向北越領導人施加與美停戰(zhàn)和談壓力;在政治方面,將“一個中國”的政治表態(tài)推延至討論中美建交時再解決,迫使中方進一步主動緩和中美政治關系。其三,利用中國領導人對日本“軍國主義復興”的擔憂,強調美軍駐臺的必要性,延遲從臺灣撤軍。
然而,中國領導人在談判桌上一一打破了美方的談判策略。周恩來先發(fā)制人地提出“互惠”的談判原則,這就戳破了以“和平”、“平等”等措詞偽飾其現(xiàn)實主義外交原則的基辛格的“道德”外衣,為解決中美兩國關系發(fā)展中的障礙、也為未來中美關系的發(fā)展訂立了基本的原則。按照互惠的原則,周恩來巧妙地利用尼克松訪華的希望,盡管并不為尼克松的訪華鋪設任何前提條件,但提出尼克松訪華的成果之一應當是中美雙方就解決臺灣問題達成一致方案。這就使美方設計的分軍事和政治兩步走解決臺灣問題的策略破產,并將緩和雙邊關系的責任分擔給美方。
關于與蘇聯(lián)和日本的關系,與基辛格的料想完全不同,中國領導人對來自蘇聯(lián)的威脅并沒有表示出擔憂,更沒有乞求美國援助之意。周恩來更為關心的是日本未來的發(fā)展趨向及其對臺灣的意圖。按照毛澤東有關“天下大亂,形勢大好”的指示,中國領導人向基辛格展現(xiàn)了中國人不怕犧牲、不怕恫嚇、不怕侵略的勇氣和立場,從而反制美方承諾將壓制日本覬覦臺灣的野心。
在周恩來的施壓下,基辛格不得不對中方在臺灣問題上所提五點要求表明態(tài)度。中方的五點要求是:一、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是代表中國人民的唯一合法政府;二、承認臺灣屬于中國;三、不支持“兩個中國”或“一中一臺”的政策;四、不支持所謂的“臺灣獨立運動”;五、不再提“臺灣地位未定”?;粮癖硎荆?ldquo;其中四點可以在不遠的將來實現(xiàn)”,并且保證尼克松在訪華時會向毛澤東重申:“我們不支持臺灣獨立運動,不支持一個中國、一個臺灣,不支持兩個中國的解決方案。”而“臺灣屬于中國”一條,基辛格認為其他三點滿足之后,這一點自然就實現(xiàn)了。“因此,只有一點,我們要等到大選之后,這就是正式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是中國的唯一合法政府。”隨后在周恩來的追問下,基辛格再次重申美國政府對于臺灣獨立運動的態(tài)度:“我們不會給予任何支持,無論是直接的還是間接的。我們不能為沒有美國參與、沒有美國支持的事情負責,因此,我們不會以任何形式支持它。我重申,如果您有任何關于美國支持它的情報,請告訴我,我會立即制止。”不僅如此,基辛格還表示,尼克松政府不僅不會支持“臺灣獨立運動”,而且絕不會支持國民黨政府對中國大陸的進攻。
對于基辛格在第一天會談中提出的美國在日駐軍可以防止日本重整軍備、走上軍國主義道路的論點,周恩來的回應“嚴厲而精準”,目的也是要迫使美方明確表達政策態(tài)度。他指出,在中方看來,“日本軍國主義正在復興”,而始作俑者便是美國:“日本軍國主義的復興,受到你們兩國在1969年聲明的鼓勵和支持。”“日本第四防御計劃的總開支,是前三個計劃的1.5倍。第四個計劃超過160億美元,而前三項計劃只100億多一點。”而第四防御計劃遠遠超過了日本自身的防務需求。按照目前日本的經濟實力,日本可能不需要五年就能完成這項計劃。對此,基辛格承認,日本擁有自我防御的能力。他承諾:“我們不會鼓勵、并且事實上我們反對日本的軍事擴張。”
在7月11日基辛格臨行前的會談中,周恩來又再次提到了臺灣問題。在前兩天中方提出的五點要求之外,又提出兩點:第一,中美建交時,美國和蔣介石政府之間簽訂的《美臺共同防御條約》必須廢除;第二,針對日本,美國需承諾,美軍撤離臺灣之前,不讓日本軍隊進駐臺灣;控制日本不參與“臺灣獨立運動”。對于第一點,基辛格表示,美國政府非常希望臺灣問題能夠得到和平解決。對于美臺“廢約”的要求,在日后中美關系的發(fā)展過程中,一直是中國政府堅持的中美建交的必要前提。而對于日本,基辛格承諾:“只要在我們能夠控制日本的程度之內,我們將反對它這么做。”
后來,美國人評價周恩來:他是一位堅強的、決不妥協(xié)的革命家。在臺灣問題上,他在時間和方法方面向美國作了妥協(xié),可是從來沒有在臺灣是中國的一部分這個原則上作過讓步。時任美國總統(tǒng)尼克松說,周恩來是堅強的,抓住一事不輕易放下,但是解決我們之間不同意見時,又有伸縮靈活性。在所有會談中,他自始至終保持冷靜自若的態(tài)度。同赫魯曉夫的滑稽動作和勃列日涅夫戲劇性行為大不相同,周從不提高嗓子喊叫,從不拍桌子,發(fā)脾氣,從不恫嚇要中斷談判來壓制對方讓步。公報中關于臺灣那部分,雙方立場相去十萬八千里。我們不想也不能拋棄臺灣,他不想也不能放棄他對臺灣那毫不含糊的要求。他想利用我們的公報重申這個要求。我們終于達成一個折衷方案,不用刺激的字眼,各自聲明自己的立場。這是個了不起的成就,主要功勞應歸諸基辛格和周恩來。
對第三世界國家,堅持相互尊重、平等互利,反對大國主義,霸道作風。
1953年12月中國政府同印度政府就兩國在西藏地方的關系問題在北京進行談判。31日下午,周恩來總理在中南海西花廳會見印方代表團,在談話中第一次完整地提出了和平共處的五項原則,即“互相尊重主權和領土完整、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內政、平等互利、和平共處”。1954年4月29日,中印兩國發(fā)表談判公報,并簽署了《關于中國西藏地方和印度之間的通商和交通協(xié)定》,兩國政府一致同意把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列入公報和協(xié)定中,把它作為指導兩國關系的準則。同年6月底,周總理先后應邀訪問了印度和緬甸,他分別與印度總理尼赫魯和緬甸總理吳努發(fā)表的《聯(lián)合聲明》都寫進了這些原則,并進一步確認它適用于同亞洲及世界其他國家的關系。1955年4月18日至24日,在印度尼西亞萬隆舉行的有29個國家和地區(qū)參加的亞非會議(又稱萬隆會議)發(fā)表了著名的《關于促進世界和平與合作的宣言》,宣言提出的十項國際關系原則包括了這五項原則的全部內容。1957年毛澤東主席在莫斯科向全世界莊嚴宣告,中國堅決主張一切國家實行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和平共處五項原則提出后,獲得世界上越來越多國家的贊同,成為解決國與國之間關系的基本原則。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提出,是中國獨立自主外交政策的完整體現(xiàn),標志著中國外交政策的成熟。半個世紀以來,和平共處五項原則不僅成為中國奉行獨立自主和平外交政策的基礎,而且也被世界上絕大多數(shù)國家接受,不僅在各國大量的雙邊條約中得到體現(xiàn),而且被許多國際多邊條約和國際文獻所確認,成為規(guī)范國際關系的重要準則。1970年25屆聯(lián)大通過的《關于各國依聯(lián)合國憲章建立友好關系及合作的國際法原則宣言》和1974年第6屆特別聯(lián)大《關于建立新的國際經濟秩序宣言》,都明確把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包括在內。
1963年底至1964年初,周總理出訪亞洲、非洲和歐洲的14個國家,懷著對發(fā)展中國家的深切同情,提出了我國經濟援助的八項原則,把五項原則擴展到經濟領域。這八項原則 的主要內容包括嚴格尊重受援國主權,不附帶任何條件,不要求任何特權, 援助對方增強自力更生的能力,提供優(yōu)質的設備,保證傳授技術,我們派出的專家和當?shù)貙<彝却龅?。這些原則,體現(xiàn)了援助、支持是相互的,雙方是平等的精神,同大國沙文主義形成鮮明的對照。周恩來說,中國是一個大國,若不經常警惕,政府官員容易對接受中國援助的國家盛氣凌人。他還經常告誡負責援外項目的政府部門,要記住中國的援助不允許只顧自己,更不允許有任何剝削成份,也不允許以施舍的面目出現(xiàn),一定要無私而又真誠。如果中國只顧自己,那就是民族利己主義;如果中國以恩人自居,那就是大國沙文主義。
中國對發(fā)展中國家的援助,常常發(fā)生利益矛盾,比如某些援建項目竣工后,其產品將同中國的傳統(tǒng) 出口產品競爭。但是,中國始終信守對外援助的八項原則,只要某個國家想尋求中國幫助援建某個項目,如建紡織廠、制糖廠、制茶廠、制煙廠、種植棉 花、甘蔗、茶樹和煙草等等,寧可失去自己的出口市場,也決不附帶任何條件,盡可能提供所需的幫助。中國給柬埔寨援建川龍造紙廠,周恩來專門問起造紙廠的廢水處理。設計人員說廢水排入湄公河。周恩來當即指出,“這樣做法不行。我們援助別國建設不能給人家制造公害,一定要為湄公河沿岸,特別是沿河下游的群眾著想。造紙廢水排入湄公河,必將危害漁業(yè)及下游人民生活用水。” 要求立即修改設計,并待修改滿意后才同意交付柬方使用。周恩來處理與小國、弱國間關系的這種道德精神,受到了國際輿論的普遍稱贊,也為發(fā)展中國家的人民所深深敬服。
20世紀60年代,非洲國家掀起了民族解放運動的高潮,坦桑尼亞和贊比亞分別于1961年和1964年獨立。兩國獨立后,不僅面臨發(fā)展民族經濟、鞏固獨立成果的歷史重任,還要繼續(xù)打擊殖民主義殘余勢力,實現(xiàn)整個非洲的最終獨立。在這種情況下,修筑坦贊鐵路的計劃被提上日程。坦桑尼亞總統(tǒng)尼雷爾對這條鐵路寄予厚望,認為“當鐵路建成后,收益的不只是贊比亞國家,坦桑尼亞也能獲益。……不僅如此,整個非洲將會因這條鐵路而獲益,我們獲益因為鐵路將增強贊比亞,進而增強自由的力量,非洲國家間的貿易將會變得更加便利”。作為內陸國家的贊比亞,面臨著更為嚴峻的局面,銅礦是其支柱產業(yè),作為當時世界上的第三大銅礦產地,卻苦于沒有出??诙沟勉~礦貿易大大受限,控制了銅礦的出海通道,就控制了贊比亞。贊比亞需要一條通往坦桑尼亞出??诘慕煌}。贊比亞總統(tǒng)卡翁達在獨立前就設想:要在羅得西亞鐵路之外,另尋一條通向印度洋的鐵路,這條鐵路始自贊比亞北部,經過新獨立的坦桑尼亞,最終到達印度洋。
為解決發(fā)展難題,坦、贊兩國紛紛向西方求援。世界銀行最早參與這一項目,但其結果卻令兩國失望。世界銀行認為,修筑這條鐵路不經濟,贊比亞可以開發(fā)其他通道,拒絕了他們修筑鐵路的貸款要求。與此同時,聯(lián)合國派出的六人赴贊比亞勘測組,也拒絕了他們的請求。坦、贊兩國還向美、英等國尋求援助。1964年,兩國向英國尋求幫助,但因實力不濟,英國遲遲不愿采取行動。1965年9月21日,在美國的推動下,英國與加拿大同意各出資75000英鎊,對鐵路進行聯(lián)合勘測,但從此之后,再無下文。坦、贊兩國也曾直接向美國尋求幫助。1964年,尼雷爾就向美國駐坦大使館發(fā)出信息,第二年正式向美國國際開發(fā)署提出申請,但美國以“從經濟角度考察是不值得修建的。至于從政治方面的考慮,同經濟方面相似,也是沒有必要的”為由拒絕了其請求。在1966年8月,美國同樣以“沒有充分的經濟和技術理由支持修建這一項目”為由,回絕了贊比亞的請求。在多次遭拒后,尼雷爾開始懷疑西方國家的真實動機:“我一度跟西方世界的關系很好,那個時期認為它最講道理。但在建設上我們得到了些什么呢?它們在援助別的國家進行建設的問題上是很少以慈悲為懷的。”除了西方國家,尼雷爾還曾向蘇聯(lián)求援。1964年8月,坦桑尼亞副總統(tǒng)卡瓦向蘇聯(lián)提出援助請求。1965年,尼雷爾親赴蘇聯(lián),向勃列日涅夫面陳坦贊鐵路在政治和經濟上的重要意義。但是,蘇聯(lián)因阿斯旺水壩分散了自身太多資源也拒絕了他們。屢屢求助無果之后,尼雷爾將希望轉向中國。
坦、贊兩國擺脫西方控制、鞏固民族獨立的政策,使它們在西方世界求助無門、四處碰壁;“兩霸”重重壓力下的中國也急欲尋求戰(zhàn)略突破,而幫助修建坦贊鐵路則為中國提供了機遇。不同的境遇,相同的目標,使三個國家逐漸走到了一起。
1965年2月,在坦??偨y(tǒng)尼雷爾訪華前,貿易代表團先期抵達北京,向中國提出了幫助修建坦桑尼亞——贊比亞鐵路的要求。中國外交部根據(jù)中央有關方針,寫了一個請示報告給黨中央,提出“如有可能,中國應該承擔這項工程”的建議。
對外交部提出的援建坦贊鐵路的建議,中央進行了慎重研究。周恩來總理先后征詢了對外經委主任方毅和鐵道部長呂正操的意見。
方毅實事求是地提出了一些援建的問題說:“這條鐵路就按國內的建設費用來說,少說也得十幾個億人民幣;如果鐵路設備全部由我們提供,那十幾個億也打不住。像我們這樣一個剛剛擺脫困境的國家,一下子拿出這么大數(shù)字去援外,恐怕國力吃不住。”
“那你的意見呢?”周恩來問。
“用這樣大的數(shù)字去援建一條鐵路,不如用這筆錢去援建一些中小型項目,可以幫助許多非洲國家建設幾十個乃至上百個廠礦、場館、商店……”
“你說的也有道理。”周恩來點了下頭。“一下子拿出幾個億、十幾個億來搞援外,確實超出了我們的國力。如果不是一下子,而是分為幾年,一點一點地拿出來,比如7年、8年、10年,你覺得怎么樣?我想那時我們的國力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況且坦贊鐵路不會馬上動工,這個問題還比較復雜。”
周恩來深入地談著自己的看法:坦贊鐵路對坦桑尼亞和贊比亞來說,不僅具有經濟上的意義,更重要的是還具有軍事上和政治上的意義。這兩個姐妹國家還被帝國主義、殖民主義、種族主義及其追隨者包圍著,他們共同認識到沒有周圍國家的獨立解放,就不會有他們自己的真正的獨立解放。而這條把他們連接起來的鋼鐵運輸線,卻可以使他們擺脫帝國主義、殖民主義、種族主義的控制、訛詐,還可以使他們把世界反帝、反殖國家為支援非洲民族解放事業(yè)所提供的生活物資和軍事物資運送到非洲南部、中部和西部謀求解放的自由戰(zhàn)士手中。坦贊這條鐵路必須修建,這是毫無疑義的。至于由誰來修,可以是中國,也可以是其他國家。如果中國同意修建,肯定會引起西方一些國家的恐慌,他們有可能被迫接受承建任務,也許是一個國家,也許是幾個國家共同承擔。這里的關鍵問題是中國必須是真心實意地同意幫助修建,而不是虛情假意的政治游戲??偫磉€說:世界上所有國家都知道我國是一個不發(fā)達的社會主義國家,我們還需要別人的幫助,而需要幫助的人卻解囊?guī)椭鷦e人,這不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為朋友兩肋插刀”嘛!人世間窮人幫窮人是出于真心實意,不會有什么企圖,被幫助者會受惠不忘;富人幫窮人,即使沒有企圖,也會使人感到是恩賜或施舍,被幫助者不會受之坦然。人與人之間是這樣,國與國之間何嘗不是如此!我們這種無私的援助定會贏得更多的友誼。坦贊鐵路一旦建成,所造成的影響是無法估計的,也不是若干中小項目所能比擬的。當然,我們決不能利用坦贊鐵路來沽名釣譽、樹碑立傳或是追名逐利。我們是從支援非洲民族解放事業(yè)的高度來看待這項經援項目,援助了他們也就是援助了我們自己。毛澤東同志講過,無產階級只有解放全人類,才能最后解放自己。
方毅表示:“總理,不管有什么困難,我們也要幫助修建坦贊鐵路”。在征詢呂正操的意見時,周總理問:“如果把中國的鐵路建設者派往非洲,幫助非洲國家修建鐵路,能不能完成任務?”呂正操回答說:“總理,我部下的鐵路建設隊伍都是開得動、過得硬的硬骨頭工程隊伍,別說是非洲了,就是天涯海角也敢去!”“如果真要幫助非洲朋友修建鐵路,我這個鐵道部長決不搞本位主義,一定把最好的設計隊伍和施工隊伍派出去!”
之后,周總理在外交部的請示報告上批示:為援助非洲新獨立的國家和支持非洲民族解放斗爭,如果尼雷爾總統(tǒng)訪華時提出援建坦贊鐵路問題,我意應同意。毛澤東、劉少奇均圈閱表示同意。
由于坦贊鐵路涉及坦桑、贊比亞兩國,除與坦桑達成原則協(xié)議外,還需同贊比亞達成協(xié)議。坦贊鐵路的作用,對贊比亞來說遠大于坦桑,但因當時決定接受中國的援建是需要一定政治勇氣的,卡翁達的態(tài)度不如尼雷爾積極??ㄎ踢_本來寄希望于西方國家,直到1967年初,南羅得西亞片面宣布“獨立”,致使贊交通運輸和經濟發(fā)生更嚴重的困難,急需另尋出???,而西方援建鐵路又無望時,他才轉而想了解中國的態(tài)度??ㄎ踢_在先派副總統(tǒng)卡曼加來華進行試探之后,他本人于1967年6月正式訪華。在與周恩來會談時,卡出于自尊,未主動提出援建鐵路的要求,周恩來體諒其自尊與困難,直截了當?shù)靥岢鲂藿ㄨF路問題,并反復詢問有關情況。卡這才說:他訪華之前,已向中國政府和日、英、法三國私人公司提出要求,下個月坦、贊、肯、馬四國要召開財政和交通運輸部長會議,進行討論,作最后決定,因此想先了解一下中國政府的意見與態(tài)度。周恩來表示,我們已與尼雷爾總統(tǒng)談過多次,答應幫助修建,我們是把坦桑和贊比亞一起考慮的。只要兩國總統(tǒng)下決心,我們愿意承擔投資,并且將把有關設備從海上運去。這是支持非洲的民族獨立、反帝反殖的斗爭,也是為了幫助你們鞏固民族獨立??M意地表示:我不可能要求更多的了,在目前階段,你們愿意幫助我們修,完全滿足了我們現(xiàn)在的要求。周恩來進一步說:如果你們兩位總統(tǒng)商定,下決心要修,愿意讓中國幫助修的話,我們可以進一步去勘察??ㄎ踢_訪華后,坦、贊兩國政府很快組成代表團來北京商談有關修建坦贊鐵路的事宜。
1967年9月,三國政府代表團進行了會談并簽訂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和坦桑尼亞聯(lián)合共和國政府、贊比亞共和國政府關于修建坦桑尼亞——贊比亞鐵路的協(xié)定》。協(xié)定規(guī)定分三個步驟:(一)中國政府派出必要數(shù)量的專家赴坦桑尼亞和贊比亞,就鐵路工程進行考察,其費用由中國負擔。(二)中國政府派出必要數(shù)量的專家和技術人員,對鐵路工程進行勘測,根據(jù)考察、勘測的結果,由中國方面進行設計。(三)根據(jù)設計結果,由中國政府派遣必要數(shù)量的專家和技術人員,幫助坦桑尼亞政府和贊比亞政府組織施工。
坦桑尼亞和贊比亞地形復雜,給施工造成許多困難。周恩來一再指示要加強機械施工,無奈中國設備落后,大部分時間還是以“人海”戰(zhàn)術取勝。在施工高峰時,工人達到兩三萬。那時,美國人正在修的那條公路,有一段幾乎與坦贊鐵路并行,不遠處便有公路與鐵路的交叉點,誰搶在前面,誰將占便宜,同時某種心理的東西也在起作用。
周恩來與陳毅再次商議,要派一個得力的大使去加強對施工的領導。陳毅提議讓仲曦東去。他1955年被授予少將軍銜。解放前夕,他在煙臺和美國人談判,把美國人“談”得一籌莫展。前兩年又在捷克當過大使。誰都知道,陳老總不搞本位,他來外交部不帶一個“華東”的人,而仲曦東卻是破了一例。陳毅又顧慮起來:“可他正在挨批斗??!”
“告訴造反派頭頭,國事當前,放人!”周恩來心里火急火燎。鄧穎超也很關心此事,跟仲曦東的夫人劉錦琳說,非洲的“小咬”特別多,要多帶點清涼油。
仲曦東一到非洲,一頭扎在鐵路上。他在部隊,是個說作15分鐘報告決不講16分鐘的政委,如今他還是一股軍人作風,既較真兒,又雷厲風行。他起早貪黑地巡視鐵路,熱了,跳進河里洗個澡;餓了,在工地食堂抓根油條,邊走邊吃。有一次吃了根油條感到胸口堵,司機以為噎住了,在背后給他捶,不管用,仲曦東直起腰說:“不要緊,走,到下面一個點去看。”他一直堅持行了600多公里,才返回首都達累斯薩拉姆,那時病情加重。使館沒有醫(yī)生,第二天早上用直升飛機送到醫(yī)療隊做心電圖,發(fā)現(xiàn)是廣泛前壁心肌梗死————心臟已到了危險的邊緣。陳毅得知消息后,立即派北京阜外醫(yī)院的心臟病專家陳再嘉去搶救。無奈當時飛機不能直航非洲,只能由巴基斯坦航線轉。怕誤事,陳再嘉就在北京打電報指揮就地搶救……仲曦東病情穩(wěn)定后,知道中國鐵路已趕在了美國公路前面,寬慰地笑了。
中國中鐵二院自1965年起,派出勘察設計團隊前往坦贊兩國開展全線踏勘,于1969年12月完成了詳實的踏勘報告。中國中鐵一局、中鐵二局、中鐵三局、中鐵四局、中鐵五局、中鐵電化局和中鐵建工集團的5萬余名鐵路建設者自1970年10月開始,歷時六年時間建成了舉世矚目的坦贊鐵路。坦贊鐵路工程的艱苦程度無法用筆墨描述,中國工程技術人員所創(chuàng)下的業(yè)績確實可以說是“驚天地、泣鬼神”。該鐵路穿越坦贊部分高山、峽谷、湍急的河流、茂密的原始森林,有的路基、橋梁和隧道地基土質為淤泥、流沙,沿線許多地區(qū)荒無人煙,野獸群居出沒,全線工程浩大,技術復雜,施工條件異常困難。鐵路全長約1860公里。全線建橋梁320座,總延長米為16520米;隧道22座,總延長米8898米;興建車站93個;建設房屋總面積37.6萬平方米。為建設這條鐵路,中國政府提供無息貸款9.88億元人民幣,共發(fā)運各種設備材料近100萬噸,先后派遣工程技術人員近5萬人次,高峰時期在現(xiàn)場施工的中國員工隊伍多達1.6萬人,在工程修建及后來技術合作過程中,中方有68人為之獻出寶貴生命。鐵路建成后,交由坦贊兩國組成的鐵路局共管。其后,為保障鐵路的正常運營,中國繼續(xù)提供無息貸款,予以技術合作援助,并派出專家和技術人員參與管理或提供咨詢。
坦贊鐵路在1976年6月7日全線通車后,為坦贊兩國的社會經濟發(fā)展,以及非洲南部的民族解放斗爭做出了重大貢獻。坦贊鐵路減小了贊比亞經濟受羅得西亞(今津巴布韋)及南非的影響。坦贊鐵路建成后,成為贊比亞出口銅的運輸路線,沿線也建立起不少市鎮(zhèn)。坦贊鐵路也是該地區(qū)的主要經濟管道。加之這一地區(qū)礦藏資源非常豐富,成為中國不斷擴展的經濟利益的一部分。貨車滿載各式中國商品,從電器到紡織品,給當?shù)厝藥肀阋说纳唐?。另一方面,銅、鈷及其他礦產品則被運往中國,保證這個亞洲經濟巨人的需求。經濟社會研究會的主席奇麗舍·穆蘭甲指出,當年在計劃修建這條鐵路時,西方人認為這個項目非常不劃算。不過中國當時的目的,是為了交到更多的朋友,因此他們決定修這條路。今天他們(中國)正在從坦贊鐵路得到經濟上的回報。坦贊鐵路日漸重要,成為東部和南部非洲近20個成員主要運輸線。坦贊鐵路的管理者說,隨著非洲各國的政治形勢進一步穩(wěn)定,這條鐵路將更為重要。官員們稱這條鐵路的影響力已經波及布隆迪和盧旺達。
中國援建坦贊鐵路付出了重大代價。但是,中國在政治上打了一場勝仗,從政治影響上看,不僅打破了西方和蘇聯(lián)對中國實力和技術的懷疑,而且使中國贏得了非洲各國堅定而真誠的政治支持。坦贊兩國人民親身體驗到中國援助真誠無私,倍受兩國政府和人民、以及許多非洲國家和人民的信任和好評。在坦贊鐵路通車10周年慶典上,尼雷爾總統(tǒng)表示:“這種感激之情是存在的,而且將存在下去。”卡翁達總統(tǒng)也坦言:建設這條“偉大的自由之路”是中國與該地區(qū)國家之間“深入而真誠合作的偉大見證”。“患難知真友,在我們困難的時候,中國幫助了我們。”“坦贊鐵路已出色完成了它的政治使命,使非洲前線國家陸續(xù)解放,它今后的使命更加繁重,不僅為南部非洲發(fā)展協(xié)調會議成員國服務,而且還要為東部和南部非洲優(yōu)惠貿易區(qū)做出貢獻,這給予我們新的希望、驕傲和勇氣來面對過去、現(xiàn)在和將來的困難。”
這條被譽為“非洲自由之路”的鐵路,聯(lián)結起中非之間跨種族、跨世紀的真摯友誼。它是新中國早期對外援助的典范和縮影,是中國外交中的一筆無形資產,是中國與非洲甚至中國與整個第三世界“兄弟情誼”的豐碑。中國不僅在非洲樹立了執(zhí)行援外八項原則的典范,而且還贏得了廣大第三世界國家的贊揚和友誼,其政治影響遠遠越過坦贊乃至非洲。正因為中國人民竭盡全力,援助了非洲人民,而非洲人民也支持了中國人民的斗爭。當時中國援建坦贊鐵路,在發(fā)展中國家和非洲引起很大反響。這個項目讓中國在外交上也受益良多,贊比亞和坦桑尼亞在“一個中國”問題上從未動搖過。70年代初,聯(lián)合國對《聯(lián)合國大會2758號決議》進行投票表決,坦桑尼亞的代表穿著中山裝參加投票,除極少數(shù)國家外,非洲絕大多數(shù)國家都投了贊成票,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成功在聯(lián)合國取代“中華民國”政府。毛澤東風趣地說,是“非洲朋友把我們抬進聯(lián)合國的”。
當中國援建的坦贊鐵路通車時,周恩來已經逝世。但是,坦贊兩國人民舉行坦贊鐵路通車慶典時,首先為周恩來默哀數(shù)分鐘,以示紀念。
對工作中出現(xiàn)的錯誤,勇于承擔及時糾正。
在處理國際事務中,不可避免地出現(xiàn)缺點錯誤。對此,周恩來不回避、不袒護,而是光明磊落,勇于承認,及時改正。每當他發(fā)現(xiàn)違背我國對外政策的事情時,一定立即采取措施予以糾正和補救,必要時還親自向對方表示歉意,或公開對我國有關人員 提出批評。 1967 年 8 月,在極左思潮影響下,發(fā)生了火燒英國駐華代辦處的嚴重事件。對此,周恩來多次給予嚴厲批評。代辦處修復后,周恩來專門接見了英國代辦,對他重新搬進代辦處表示祝賀,并指出,代辦處是壞人燒的,中國政府是反對這種做法的,修復費應由中國政府負擔。對于“文革”期間 一些在華工作的外國專家受到不公正對待甚至蒙受冤屈,周恩來知道后都一一加以糾正,親自向他們當面道歉。各國專家們無不動容,沒想到一個大國總理如此謙和,受傷的心靈涌起一絲暖意。美國前總統(tǒng)尼克松回憶,在1972年2月訪問中國訪問的后期,有一天要到十三陵去游覽,為了一件事情,周恩來向我們道歉。一個低級官員找了一批兒童來,把他們打扮得漂漂亮亮,并且教他們在客人來到時,如何裝模作樣表示歡迎。他說:“有人找來一些孩子們,把十三陵裝扮起來,做出騙人的假象。你們的新聞記者指出這個問題,我們承認這是錯誤的。我們不想掩蓋這個錯誤,當然也已批評了犯錯誤的人了。”周恩來這種實事求是,光明正大的道德風范贏得了崇高的外交聲譽。尼克松說,在訪問的整個過程中,我不禁聯(lián)想到赫魯曉夫的夸夸其談,覺得中國人對事物的態(tài)度健康得多。赫魯曉夫赤裸裸地吹牛皮,顯然是對自卑感遮遮掩掩。周的巧妙自我批評,是成熟自信確鑿無疑的證明。
三、樹正氣,揚清除濁
周恩來深刻認識到,要建設一個清風氣正的新中國,不僅自己要作表率,而且要在黨的各級領導干部和各級政府的工作人員中,在全社會樹立正氣反對歪風。
1、建設清正廉潔政府。
從新中國政府建立之日起,周恩來就為建立“廉潔而講道理的人民政府”進行不懈的努力。他認為,人民賦予的權力只能用來為人民服務,權力越大,責任越大。而首當其沖的,則是從政廉潔。在第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上,周恩來就指出:“我們的國家機關是屬于人民群眾的,是為人民服務的,因此它同舊中國的壓迫人民的管家機關在原則上基本相反。”“假公濟私,貪污詐騙,任用私人,打罵群眾這些舊官僚機關的傳統(tǒng)惡習,在我們的國家機關里是完全不允許的,并且這些現(xiàn)象在我們絕大部分的國家工作人員中也絕跡了。人民群眾第一次看到了廉潔的、認真辦事的、艱苦奮斗的、聯(lián)系群眾與群眾同甘共苦的共患難的自己的政府。”他要求:“我們每一個領導干部要以普通勞動者的姿態(tài)出現(xiàn),以平等態(tài)度待人;要反對特殊化作風,恢復和發(fā)楊艱苦奮斗的革命傳統(tǒng),當好人民的勤務員,樹立新風氣。”
1954年高崗事件之后,他告誡高級干部:貪污、浪費、官僚主義的毒害,在舊中國有幾千年的歷史,具有深厚的社會基礎。盡管我們打倒了封建主義,但封建官場習俗在社會上存在著。脫離群眾,生活特殊,講究排場,這樣發(fā)展下去很危險。他教育干部學習郭沫若著的《甲申三百年祭》,現(xiàn)在建了國,“那個歷史教訓離現(xiàn)在三百多年了,對我們今天來說也值得重新溫習一下”。如果怕艱苦,圖享受,追求奢靡生活,那不僅會引起群眾公憤,也有亡黨亡國危險。他強調:“領導干部應該知足常樂,要覺得自己的物質待遇夠了,甚至于過了,覺得少一點好,人家分給我們的多了就應該居之不安。要使艱苦奮斗成為我們的美德。”只有這樣,“才能把我們的國家更快地建設成為一個社會主義強國。”
他要求共產黨的干部要過好“五關”,即指過思想關、政治關、社會關、親屬關和生活關。第一,過思想關,就是在世界觀、人生觀等方面做到思想不落伍,跟上時代的步伐,做到與時俱進。第二,過政治關,就是解決立場問題。只有政治立場堅定,旗幟鮮明,愛憎分明,是非分明,才能更好地服務人民。第三,過社會關,就是在面對社會的消極影響時,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并以積極的心態(tài)去改造它。第四,過親屬關,就是指不要因為是親屬就不顧體制給予照顧,而是應該更積極地把親屬交給社會去鍛煉、管理。第五,過生活關,就是指在生活中要艱苦奮斗、知足常樂,注重精神、思想上的修養(yǎng),“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他呼吁領導干部,“首先是我在內的這四百零七個人(指當時國務院及其直屬機關的領導干部)應該做出一點表率來。
周恩來說到做到,身體力行。在開國大典時,他仍然穿一套舊的絳色咔嘰中山裝。身邊人員建議做一套新衣服。他說:進城以后不能學李自成啊,今天開國大典,更要注意。我不能帶這個頭哇! 1949年12月30日,為了節(jié)儉地過好新中國的第一個春節(jié),周恩來主持政務院第13次會議,通過了《新年和春節(jié)期間各級政府工作人員不得宴請、收送禮物和相互拜年的規(guī)定》。他身居高位從不謀私。平時外出,吃飯、洗衣、喝茶,都是自己付錢。乘車到醫(yī)院看病、看望朋友,每次都要司機老楊記下公里數(shù),自己交汽油費。他從不收禮,也不允許地方給中央送禮。1961年青海省委知道中央機關的生活很艱苦,就從青海湖打撈了2000多斤鰉魚運到中央辦公廳。周恩來知道后,要求退回去。但因為路途遙遠,退回去,魚會腐爛,他才同意作價,把款匯過去。為此事,中共中央、國務院專門發(fā)了通報,要各省、市以此為戒,不準再送東西給中央。凡是送給他個人的禮品,他一律退回,不能退的,就付款,然后交有關部門處理。他認為在中國這個經濟文化比較落后,封建主義思想影響很深,民主傳統(tǒng)十分缺乏的國度里,干部往往被看得特殊一點。請客送禮不僅加重了人民的負擔,更重要的是助長一種腐敗的社會風氣。在六十年代困難時期,國務院開會,不上茶。在一個大盤子中放上一小包的茶葉和煙,上面都標著價,誰用誰付錢。新政府建立后,有人提出要修政府大廈,周恩來說:“我們一定要執(zhí)行毛主席勤儉建國的指示,在我任總理期間,決不修政府大廈。”他反對各地建樓堂館所,要求國務院要帶頭艱苦奮斗,勤儉建國,樹一代共產黨人的新風。他所住西花廳的房屋,窗戶列開大縫,冬天工作人員只好用報紙把窗戶縫糊起來。地面潮濕,鋪的是大塊方磚。有關方面,幾次要給他修房子,都被他拒絕了。有一次,趁他外出工作,把房子簡單地維修了一下。他回京后,在全體國務委員會議上,做了多次嚴肅的自我批評,檢討自己沒有把好關,承擔了全部責任。后來部長們說,“總理,你別再檢討了,再檢討,我們都要落淚了。”總理說:“我做檢查是應該的。我最不安的是,我的房子修了,帶了頭了,這是個很壞的頭。副總理、部長們的房子修不修?我心中不安。”他對身邊人員說:我身為國家總理,如果帶頭修房子,下面就會跟著來。倘若一級一級都這樣來修,不知道要造成多么嚴重的政治后果。我們國家還很窮,很多群眾沒有房子住。我們難道還不能像杜甫那樣為“大庇天下寒士”著想?他還多次鄭重表態(tài):“只要我在總理位置上一天,國務院的小禮堂就絕對不允許翻修。”他嚴格要求自己的親屬和身邊工作人員,絕不利用權力為他們謀取任何私利。五十年代,周總理身邊工作人員制定了一個工作細則,提出警衛(wèi)??偫淼陌踩?,醫(yī)生保健康,秘書保工作 ,周恩來看后,又特別加上一條, “保政治影響”,即周總理、鄧大姐和身邊工作人員共同維護黨的政治影響。在商品短缺年代,總理出差,規(guī)定身邊工作人員不能在所住招待所買內部價的便宜東西,需要什么,到市場上去買。“文革”期間,知識青年上山下鄉(xiāng),他鼓勵侄女去內蒙古插隊當牧民。在見到侄女穿了軍裝成為軍人后,他對侄女講:女兵很難當,怎么偏偏挑上了你?那還不是看在我們的面子上,這樣影響不好。他動員侄女回到內蒙古草原當牧民去了。 他知道身邊工作人員也有人走后門,把孩子送到部隊當了兵,都讓他們給孩子辦理了退伍手續(xù),仍送回農村插隊。
2、大力弘揚正氣新風。
雷鋒、焦裕祿,南京路上好八連、大慶油田、大寨大隊等是新中國建立后涌現(xiàn)出來的先進典型。周恩來關心、支持并利用各種方式大力宣傳這些典型,在全社會弘揚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艱苦奮斗精神的正氣新風。
雷鋒是1960年參加中國人民解放軍的一名普通戰(zhàn)士,同年11月加入中國共產黨。1962年8月15日,雷鋒因公殉職,年僅22歲。他生前努力學習毛主席著作,用毛澤東思想武裝頭腦,指導言行,聽黨的話,愛國愛民,工作上愛崗敬業(yè),日常生活中主動幫助別人、艱苦樸素、勤儉節(jié)約,為人民好事,受到社會的廣泛贊譽。雷鋒被人民群眾譽為偉大的共產主義戰(zhàn)士。雷鋒是無私奉獻的典范,是共產主義人生觀,社會主義的集體主義價值觀的體現(xiàn)。雷鋒精神,就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和艱苦奮斗的精神。
1963年3月5日,毛澤東、劉少奇、周恩來、朱德、鄧小平、陳云等黨和國家領導人為雷鋒題詞發(fā)表,全中國掀起學習雷鋒精神的熱潮。
雷鋒事跡當時在報刊電臺報道后,引起周恩來重視。他要求黨的領導干部和政府工作人員帶頭學習雷鋒。周恩來先后兩次為雷鋒題詞,在毛澤東題詞之前,他已經題過一次了,內容是“雷鋒同志是勞動人民的好兒子,毛主席的好戰(zhàn)士。”第二次題詞的內容具體而鮮明,“向雷鋒同志學習,憎愛分明的階級立場,言行一致的革命精神,公而忘私的共產義風格,奮不顧身的無產階級斗志。”為學習雷鋒指明了方向。
雷鋒因公殉職半年后的1963年2月初,沈陽軍區(qū)抗敵話劇團團長賈六同志,到北京人民大會堂參加元宵節(jié)文藝工作者聯(lián)歡會,周總理到會接見大家時,得知賈六來自沈陽軍區(qū),就對他說:“沈陽軍區(qū)出了雷鋒這么個典型,你們能不能把他搬上舞臺,讓更多的人來學習他的精神?”周總理的這一指示,使賈六同志深感責任重大,于是他連元宵都沒顧上吃就連夜趕回沈陽。后來他把那張沒用過的餐券保存了很多年。到沈陽下了火車,賈六直奔八一劇場,在那里召開了臨時黨委會,決定盡快創(chuàng)作話劇《雷鋒》。與此同時,軍區(qū)剛好召開一個四級干部會議。軍區(qū)領導在電話里對賈六講,聽說你們“抗敵”要演《雷鋒》,干部們都想先睹為快。 領導的電話,就是對劇團下達了任務。會期只有6天,算上1天放假,即使到最后一天看話劇,總共也才7天時間,真可謂刻不容緩!于是,包括賈六在內的6名創(chuàng)作人員立即分工趕寫劇本,同時組成劇組、選定演員。全劇組雷厲風行,加班加點,三天出本子,四天緊排練,七天七夜之后,話劇《雷鋒》基本定型,終于讓出席干部會議的領導和代表當成了觀看首演的觀眾。
話劇《雷鋒》由抗敵話劇團編演成功,引起了中央高層的關注。1963年7月,軍委調劇組赴北京向三總部和首都人民匯報演出。毛澤東等中央領導觀看了話劇,上臺接見了劇組全體演職員并合影留念。周總理看過兩場演出,對演職員的表演給充分肯定和鼓勵。周總理說:“戲不錯!這樣的事能寫成戲很不容易!”“本子不錯,戲也演得好,應該在北京多演幾場。” 據(jù)后來統(tǒng)計,在北京的兩個多月里,共演出50多場,觀眾達7萬多人次?!独卒h》后來拍成電影,在全國上演。雷鋒的事跡和雷鋒的精神傳遍中國,走向世界。
焦裕祿,1946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62年被調到河南省蘭考縣擔任縣委書記,1964年因肝癌病逝于鄭州,終年42歲。他擔任縣委書記時,該縣遭受嚴重的內澇、風沙、鹽堿三害,他堅持實事求是、群眾路線的領導工作方法,同全縣干部和群眾一起,與深重的自然災害進行頑強斗爭,努力改變蘭考面貌。他身患肝癌,依舊忍著劇痛,堅持工作。焦裕祿,以清正廉潔、無私奉獻,為了黨和人民的事業(yè)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精神被譽為“黨的好干部”、“人民的好公仆”、“縣委書記的好榜樣”。
1964年11月20日,《人民日報》刊登了題為《焦裕祿同志為黨為人民忠心耿耿》的報道。1966年2月7日,新華社記者穆青、馮健、周原等采寫的1萬多字長篇通訊《縣委書記的榜樣——焦裕祿》在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播出和《人民日報》刊發(fā)后,震撼了全國億萬人民的心。
周恩來非常重視學習宣傳焦裕祿精神。他要求黨的各級領導干部和政府工作人員,以焦裕祿為榜樣,全心全意為人民服,當好人民的公仆。他讓有關部門安排焦裕祿的女兒焦守云登上了天安門,受到毛主席親切接見。蘭考縣委副書記、縣長張欽禮是焦裕祿的親密戰(zhàn)友,文革期間受到迫害,被關押批斗,身體備受摧殘。周恩來兩次指示河南軍區(qū),讓張欽禮出來工作。張欽禮出來后任河南省開封地委書記兼蘭考縣委第一書記等職。他坐鎮(zhèn)蘭考,繼續(xù)實施焦裕祿生前制定的除三害規(guī)劃,集中六年時間領導群眾和三害斗爭,取得了顯著成果:蘭考由老缺糧縣,到1976年,已上繳給國家3000萬斤糧,100萬斤皮棉,80萬斤油料。糧食產量由1962年的6000萬斤增加到三億兩千多萬斤。就連當年來蘭考視察工作的商業(yè)部部長姚依林,興奮不已。不經意地對張欽禮說,大慶缺少副食,黑龍江省過年也只能給他們500頭生豬。張欽禮當真地立即派當時的副書記楊捍東和四桿旗的支部書記給大慶送去1000頭生豬、60噸粉絲、120噸酒。
“南京路上好八連”是中國人民解放軍上海警備區(qū)特務團三營第8連。八連身居鬧市一塵不染,始終保持艱苦奮斗優(yōu)良傳統(tǒng)。舊上海是冒險家的樂園。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初期,社會情況仍然十分復雜。該連于1949 年6月進駐上海市南京路執(zhí)行警衛(wèi)任務,堅持人民軍隊艱苦奮斗的政治本色,抵制資產階級思想及其生活方式的侵蝕,團結人民群眾,出色地完成了警衛(wèi)任務。全連干部戰(zhàn)士勤儉節(jié)約,助人為樂,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1963年4月25日,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防部授予該連南京路上好八連稱號。
“南京路上好八連”原是一個極為普通的連隊:1947年8月6日,在山東萊陽城西水頭溝小園村,幾十個膠東農民子弟編在一起,組成了該團的四大隊輜重連,1949年6月,改編為三營八連,向上海進發(fā),開始擔負保衛(wèi)上海的任務。
毛澤東曾把中國共產黨主政比作“進京趕考”,可以說,新中國成立初期,最復雜的“考場”要數(shù)上海,而上海最復雜的“考場”當屬南京路。
1949年7月,部隊分配了在南京路上值勤的任務。但時間一長,情況便悄悄發(fā)生了變化:有的戰(zhàn)士看到男士女士手挽手進歌廳、電影院,有點羨慕了;當一些打扮時髦的女子經過時,也禁不住瞟上幾眼。連隊也開始出現(xiàn)一些反?,F(xiàn)象:有人一次花幾塊錢到國際飯店開“洋葷”;有的不惜花5塊錢到高級理發(fā)店理發(fā);有人不抽老葉土煙,去買一塊多錢一包的雪茄……
這些情況,引起了八連首任指導員張成志的警惕,他在黨支部會議上指出:南京路是一個沒有硝煙的戰(zhàn)場,來到這里我們就沒有退路了,我們要讓全連保持高度的警覺性,絕不能吃敗仗。
多次教育后,八連戰(zhàn)士紛紛表示:一定要遵照毛主席的教導,牢記“兩個務必”,保持艱苦樸素的光榮傳統(tǒng)。之后,官兵們開始自制針線包,衣服破了,縫縫補補再穿;扛著鐵鍬、推著糞車,步行到十幾里遠的郊區(qū)開荒種菜;開展節(jié)約一粒米、一滴水、一度電等競賽活動。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八連官兵在艱苦奮斗的熔爐中錘煉出了“拒腐蝕,永不沾”的金剛之體。八連的先進事跡引起了部隊宣傳干事呂興臣的注意。
在《解放日報》記者的幫助下,呂興臣用了6個月的時間,深入八連,與官兵們一起生活,站崗,執(zhí)行任務,最后將稿件的主題定為“身居鬧市,拒腐蝕永不沾”。1959年7月23日,《解放日報》以頭版頭條的顯著位置刊登了《南京路上好八連》,同時配發(fā)社論《人民解放軍的光榮,上海人民學習的榜樣》,這是八連事跡首次被完整地報道出來。
這一年,正值全國糧食嚴重短缺,有的地方甚至出現(xiàn)嚴重饑荒,“好八連”精神顯示出難以估量的價值。八連的感人事跡,引起上海乃至全國各地報刊紛紛轉載,“南京路上好八連”開始為全國人民所知曉。
就在上海報紙、電臺大力宣傳八連的同時,上海警備區(qū)也開始高度重視對八連這一典型的培養(yǎng)和宣傳。三野赫赫有名的虎將王必成指出:要爭取讓八連的精神在全黨、全軍發(fā)揚起來。時任上海警備區(qū)司令員王必成,曾在一頓便飯席間對時任南京軍區(qū)文化部副部長沈西蒙說:“沈西蒙啊,你要幫我們做件事。上海有個好八連,你寫了不少好戲,也要為好八連寫個戲。”
回到南京沒休整幾天,沈西蒙就重返上海,住在八連一班,和戰(zhàn)士們一起站崗、放哨,摸爬滾打在一起,細心體察戰(zhàn)士的思想情感。后來,當時前線話劇團二隊隊長漠雁接受任務也住到八連體驗生活。作為報道八連事跡“第一人”的呂興臣,這次也受命參與創(chuàng)作劇本。三人在八連一住就是40多天,日夜切磋,于1961年共同完成了劇本《霓虹燈下的哨兵》。
劇本寫好了,交給話劇團彩排時,有人卻說:“這是一株毒草。”原來,在話劇里,新戰(zhàn)士童阿男與出身資產階級家庭的小姐林媛媛談情說愛,并公然出走;排長陳喜經不起誘惑,丟掉了從山東老區(qū)帶來的土布襪子,要與鄉(xiāng)下妻子春妮分手。在當時有些人看來,這些情節(jié)是給八連抹黑,給解放軍抹黑,不能上演!甚至有關領導還下了一道命令:《霓》劇稿本不許外傳。
事情反映到周恩來和陳毅那里,周恩來說:“難道我們的戰(zhàn)士都是鐵打的,沒有思想感情嗎?”陳毅一聽也生氣了:“真是亂彈琴,戰(zhàn)士就一點毛病都不許有?我看這種瞎指揮要不得。” 周恩來的關懷,使劇本“起死回生”。
1963年1月,周恩來到上海,正巧上海在舉行華東話劇匯演,周恩來應邀出席觀看。周恩來回到北京的第二天,就讓人打來電話,以解放軍總政治部的名義調《霓虹燈下的哨兵》到北京演出。2月20日,《霓虹燈下的哨兵》劇組人員來到北京。22日、23日在總政話劇團劇院連演兩場,引起很大轟動。
1963年4月,日理萬機的周恩來將好八連指導員劉仁福請進中南海。在西花廳儉樸的辦公室里,新中國的總理與解放軍最基層的帶兵人促膝談心,象道家常一樣詢問連隊情況:“八連是什么時候組建的?現(xiàn)在有多少干部、戰(zhàn)士?戰(zhàn)士們都是哪里人?有多少黨員?文化程度如何?……”
談話持續(xù)了一個多小時,周恩來最后勉勵劉仁福說:“八連的工作做得很好,八連的宣傳對全國很有意義。希望八連同志建設好連隊,繼承和發(fā)揚我黨我軍的光榮傳統(tǒng)。”
后來,毛澤東主席在懷仁堂觀看了南京軍區(qū)話劇團演出的話劇《霓虹燈下的哨兵》。當看到劇中的上海籍戰(zhàn)士童阿男鬧情緒離隊時,他焦急地自言自語道:“童阿男,你可不能跑啊,跑了要犯錯誤的。”后來,受到育的童阿男又回到了連隊,毛主席高興地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演出結束后,毛主席健步走上舞臺,熱情地對全體演職人員說,是個好戲,很動人,寫得好,演得也好,要多給些人看。
1963年8月1日,毛主席揮筆寫下了后來名揚天下的《八連頌》:“好八連,天下傳。為什么?意志堅。為人民,幾十年。拒腐蝕,永不沾……”這是毛澤東一生作詩贊頌過的唯一連隊。
1963年年底,電影《霓虹燈下的哨兵》開始拍攝。周恩來要求一句臺詞不能變,一個演員不準換。1964年年初,由八一電影制片廠王蘋任導演,沈西蒙等負責編寫劇本,參加話劇《霓虹燈下的哨兵》演出的原班人馬,在南京路實地完成拍攝了同名電影,把話劇搬上了銀幕,并在全國公映。“好八連”這個名字,就此響徹祖國的大江南北。
新中國建立之后,受到帝國主義、修正主義的封鎖破壞。在毛澤東為核心中共中央提出的“獨立自主、自力更生、艱苦奮斗”建國方針指引下,中國人民自強不息、奮發(fā)圖強,打破了封鎖,創(chuàng)造了人間奇跡。大慶油田和大寨大隊是杰出的代表。周恩來關心、支持、大力宣傳大慶、大寨典型。
解放前,中國是一個貧油的國家。解放后,以王進喜為代表的石油工人在共產黨的領導下,發(fā)揚自力更生、艱苦奮斗的精神,在黑龍江省的茫?;脑?,進行石油大會戰(zhàn)。從1960開發(fā)至1988年,大慶為國家生產原油9億多噸,財政上繳800多億元,出口原油1.05億噸,換取外匯242億美元。成為舉世聞名的石油和石油化工基地。大慶所取得的成就,無不浸透著周恩來總理的心血。
早在大慶油田會戰(zhàn)前夕,周總理就指示要用毛澤東思想指導會戰(zhàn),用辯證唯物主義的立場、觀點、方法,分析解決可能遇到的各種問題,為大慶油田的勘探開發(fā)建設指明了方向。1960年春開始的大慶會戰(zhàn),幾萬名職工在極其艱難的條件下,人人學習《實踐論》、《矛盾論》,用辯證唯物主義觀點,分析和對待當時遇到的一系列矛盾和困難,創(chuàng)造性地解決生產建設和生活中的各種難題,取得了一個又一個的勝利。周總理三次到大慶油田現(xiàn)場視察,指導工作。
山西省昔陽縣大寨公社大寨大隊,解放前是一個窮山惡水土地薄,全部耕地散在七溝八梁一面坡的地方,群眾生活十分艱苦。解放后,人民當家做了主人。在毛澤東思想的指引下,以陳永貴為代表的大寨人依靠集體力量,敢于戰(zhàn)天斗地,艱苦奮斗,治山治水,在七溝八梁一面坡上建設了層層梯田,并通過艱巨勞動引水澆地,改變了落后的面貌,改變了靠天吃飯的狀況。從1952年到1963年的11年中,這個大隊在逐步改善社員生活的同時,向國家總共交售了1758000斤糧食,每戶每年平均交售7000斤。
周恩來三次到大寨視察,到田頭,入農舍,與農民親切交談,與干部群眾商討發(fā)展生產,改善生活的良策。他還多次帶外國領導人到大寨參觀,宣傳大寨艱苦奮斗精神。
在1964年12月第三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上,周恩來總理在《政府工作報告》中,總結宣傳了大慶和大寨自力更生、艱苦奮斗的創(chuàng)業(yè)精神。從此,全國掀起了工業(yè)學大慶、農業(yè)學大寨的熱潮。
3、旗幟鮮明地反對歪風邪氣。
建國后,一些黨員干部思想逐漸發(fā)生蛻化,脫離人民群眾,貪圖享樂。周恩來堅決反對黨員和干部的蛻化,認為黨員及干部如果蛻化,就必然會喪失人民群眾的信任和支持,從而自己毀掉自己,因此,他強調:“反對任何共產黨員由滿腔熱忱的、勤勤懇懇的高貴品質墮落到資產階級卑鄙的個人主義。”他針砭社會上不良現(xiàn)象說:“黨員有一些政治上特殊;不要說高級領導做官當老爺,就是一般的黨員在群眾中間也做成一個小老爺,這怎么行呢?”周恩來對于少數(shù)領導干部的腐敗墮落問題,與毛澤東一樣有著敏銳的洞察力。1951年10月,天津專署的一位副專員向河北省委組織部揭發(fā)了天津地委兩任書記劉青山、張子善的嚴重犯罪事實。河北省委查實后,建議省人民政府依法逮捕劉、張二人。并請示華北局,華北局討論后報請周恩來批準,周恩來立即簽字同意。在這一問題上,他與毛澤東一樣,向來以教育為主,不主張打擊面過寬;能不殺盡量不殺。他在與毛澤東及劉少奇、朱德、薄一波、彭真等人議論時,大家一致的看法是,對那些所謂“手上不干些凈”的,還應區(qū)別輕重大小,經過深入調查核實,實事求是地分別對待,以免整錯、殺錯。但是,像劉青山、張子善這樣的大貪污犯,則不論他們有多大功勞,都是不可饒恕的。周恩來明確贊成槍斃劉、張二犯。他說,“這種情形如果不加以打擊和鏟除而任其發(fā)展下去,則我們革命派、人民政府、人民軍隊、人民團體日益受著資產階級的侵蝕,其前途將不堪設想。”
對于黨員干部出現(xiàn)貪污腐化問題,周恩來主張先從思想上進行教育防范。他認為如果不注重預防,每個人都會犯錯誤。他說:“要承認各種關系各種事物都會影響個人的思想。要經常反省,與同志們交換意見,經常‘洗澡’。要把思想改造看成像空氣一樣,非有不可。不然你的思想就會生銹,就會受到腐蝕,每個黨員從加入共產黨起,就應該有這么一個認識:準備改造思想,一直改造到老。” 1954年2月10日,周恩來在黨的七屆四中全會上指出:“我們黨內目前主要的危險就是資產階級個人主義思想。而黨內干部中首先是高級干部中的驕傲情緒,正是這種思想滋生的溫床。”他認為全會“敲起這種警鐘是適時的,絕對必要的,哪怕只發(fā)現(xiàn)了這種危險狀況的萌芽”。 “如果不把問題提得這么嚴重,全黨、首先是高級干部便不會認識這種狀況的危險性,甚至還會自覺地或者不自覺地聽任這種危險的萌芽蔓延滋長,這樣,必致貽害全黨”。
周恩來積極主張依法治理貪污腐化,不搞人治,反對“領導人定生死”和“功過相抵”等陋習,加強監(jiān)督制約,從制度上進行預防。建國初期,周恩來主持成立了中央人民政府人民監(jiān)察委員會、人民監(jiān)察室等專門監(jiān)督機構,強調監(jiān)督要實現(xiàn)多元化,充分發(fā)揮人大、政協(xié)、工會、社會各界、新聞媒介和政府機關內部的相互監(jiān)督作用。他還主持或協(xié)助制定了共和國第一批懲治腐敗的專門性法規(guī)文件。1951年 l 2月,黨中央決定開展“三反”斗爭,周恩來主持起草了《關于實行精兵簡政,增產節(jié)約,反對貪污,反對浪費和反對官僚主義的決定》、《關于反貪污斗爭必須大張旗鼓地去進行的指示》和《關于立即限期發(fā)動群眾開展“三反”斗爭的指示》等文件,要求各單位限期發(fā)動群眾開展斗爭。1952年1月5日,周恩來在全國政協(xié)第三十四次常委會上作了《“三反”運動與民族資產階級》的講話,號召全國工商界積極參加“三反”運動。3月,他又連續(xù)主持政務院工作會議,公布了《關于處理貪污、浪費及克服官僚主義錯誤的若干規(guī)定》、《中華人民共和國懲治貪污條例》兩個文件,文件根據(jù)“嚴肅與寬大相結合、改造與懲治相結合”的方針,規(guī)定了對貪污分子的處理辦法。
周恩來深惡痛絕官僚主義。他認為,新中國的各級政府工作人員都是人民的勤務員,必須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堅決反對高高在上,脫離人民群眾的官僚主義。他每次作政府工作報告,總要尖銳地批評官僚主義。1963年5月,周恩來在中共中央和國務院直屬機關負責干部會議上的報告中,把官僚主義表現(xiàn)歸納為20種,詳細進行剖析批判,以警示政府工作干部。他嚴肅指出:“官僚主義在我們執(zhí)政的黨內,在我們的國家機關內,的確是十分有害、非常危險的。在我們領導干部中,官僚主義嚴重的雖然是少數(shù),然而,正如黨中央三月一日的指示上所說,官僚主義的態(tài)度和作風已經給我們的工作造成許多損失,如果聽其發(fā)展,不堅決加以克服,必將造成更大的危害。我們絕不能容許官僚主義再繼續(xù)發(fā)展下去。”
周恩來認為, 治理官僚主義作風,關鍵在一個“治”上。只要敢“治”,上梁正了,下梁豈敢自歪?周恩來身邊的工作人員回憶說,他反對官僚主義并非停留在口頭上,而是身體力行,有三件事印象深刻。
第一件事發(fā)生在1959年4月召開上海中央工作會議期間。當時“大躍進”、“高指標”風還在繼續(xù),一些部門提出“第二個五年計劃的追加計劃”。為了配合鋼鐵、煤炭工業(yè)和運輸需要,鐵道部提出了一個1960年到1962年后,3年修建一條小鐵路的補充計劃,送給周總理。他當即認真審閱,當看到表中列出“二五計劃”后3年要修一條35萬公里的小鐵路時,感到很荒唐。為這件事他把鐵道部部長找來批評了一頓,原來是漏掉了一個小數(shù)點,3.5萬公里成了35萬公里。
第二件事是發(fā)生于1963年的我國自己制造的第一艘萬噸輪“躍進號”沉沒事件。“躍進號”首航日本,在日本海域沉沒了,政治影響很大。外電議論紛紛,被救回來的船員對事故原因也眾說不一,有的認為是被某國魚雷擊沉,有的主張發(fā)警告抗議;有的說只聽到一聲巨響,有的說是兩次響動。因情況不明,周總理決心先查明情況,再做處理。他親自召開專家、船員會議,反復進行調查研究,發(fā)現(xiàn)“躍進號”出航前,船長、政委、船員班子組建倉促,試航訓練的時間很短,對航線、海域、暗流情況不熟悉,因此,“躍進號”沉沒的原因很可能是偏離航線觸礁所致。隨即決定派海軍和潛水人員到沉船現(xiàn)場,克服種種困難,潛入海底勘查真相。事實證明了周總理關于“可能是觸礁”的判斷是正確的。事后,周總理把“躍進號”沉沒事件作為一件官僚主義的經驗教訓,教育大家。
第三件事是甘肅定西災荒問題。1973年5月末,在北京召開的一次中央工作會議上,周總理聽取甘肅省委領導同志的匯報。宋平同志如實反映了甘肅中部定西等幾個縣有200萬人口的地區(qū)許多人沒有飯吃、沒有衣穿、沒有被子,生活極端困難的情況。周總理聽了非常難過,落了淚,他說:“搞了20多年還是這樣,國務院有責任,過去都不曉得。200萬人的問題,為什么不解決?軍隊倉庫里有東西,為什么不救濟?聽了很難過,知道了就要去解決。”他立即通知軍隊和有關部門組織救濟,幫助定西地區(qū)發(fā)展生產,以最快、最實際的行動,為反對官僚主義做出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