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疆之思:新疆的歷史研究和歷史教育為誰而作?
凱末爾是新疆的民族英雄?
稍有歷史常識的中國人可能對此都會撇之一笑:怎么可能!因為凱末爾(全名穆斯塔法·凱末爾·阿塔圖爾克,Mustafa Kemal Atatürk,1881-1938)因創(chuàng)建土耳其共和人民黨、土耳其共和國,領導土耳其走向現(xiàn)代化之路而被譽為“土耳其國父”,他出生于巴爾干半島南端的愛琴海城市薩洛尼卡(今屬希臘),究其一生,和新疆都沒有什么關系,怎么可能是“新疆民族英雄”?!

然而,令人大跌眼鏡的是,這種謬誤竟然真的出現(xiàn)在21世紀的新疆中小學教育之中,并且為時不短。事實上,如此“出乎意料”的事件,與“雷鋒是小資”“黃繼光不是光榮犧牲”“江姐是叛徒”……等眾多事件一樣——折射出當下中國歷史教育中的眾多問題。

為了避免類似謬誤的延續(xù)和再生,中央決定做一次徹底的教育調查和國民教育體系學校通用文史哲教材(中小學則是語文、歷史和政治)的審查活動。并于今天(2017年5月6日),在北京召開專門的工作會議部署相關工作。
對此,有人可能會質疑:“至于么?”有的甚至嗤之以鼻:專制!

事實上,這完全必要。因為這不僅事關我們的教育培養(yǎng)什么人的問題,而且關系到新疆的穩(wěn)定和國家的安全問題,更關系到千千萬萬人們的未來和幸福。
“一件事情往往有多種選擇,而歷史知識會讓人們做出更好的選擇。”國際歷史學會主席瑪麗亞塔·希耶塔拉認為,對于當今社會來講,歷史學家是否會像密特所說言的“在我們的社會中起著一種權威的作用”,我們尚不得而知。但歷史研究與教育對于當下社會發(fā)展具有重要影響,卻是毋庸置疑的。因此,歷史教育和歷史研究必須面對過往,但是歷史教育者和歷史研究者絕不能只見過往。
近些年來,受到新清史等一些新興歷史研究流派的影響,中國歷史——特別是邊疆歷史的研究中,滿清與華夏、突厥與中華、游牧與農耕……,一個個色彩迷人的新歷史圖景,跨過自然地理的、文化心理的和政治國家的邊界,走進越來越多的人眼中,撥動著越來越多人的心弦。眾多新穎的描述、鮮活的資料和細微的考據之中,對立與同一、分離與統(tǒng)一的政治問題凸顯出來。不少人從他者的歷史界劃中,找到了“與華不同”的依據:既然“凱末爾是我們的民族英雄”,我們就應當追隨英雄,“尊重歷史,給我自由”“我是突厥,當有斯坦”也成自然。更有甚者,明明生于、長于、得益于中國,卻用筆墨公然宣稱:“我的血緣在西亞,我不喜歡炎黃子孫……”“你們不懂——伊斯坦布爾更是我們的首都”。

放眼當下,“一帶一路”帶與新疆千年難遇的騰飛良機。然而,對外開放與交流的增多必然帶來更多思想文化的沖擊。新疆的開放該如何面對沖擊?面對多種新觀點、新理論,我們又當如何評價和解說歷史?面對信息爆炸的全球化時代,我們該如何進行歷史教育和研究?這絕不是一個簡單的理論學術問題。
事實上,早在180年前,馬克思在研究歷史之時,就發(fā)現(xiàn),歷史研究與教育永遠不可能擺脫現(xiàn)實。無視現(xiàn)實的社會,遠離感性的日常生活,無論是自由、人權、博愛,還是法律、道德、宗教和哲學,“離開了現(xiàn)實的歷史就沒有任何價值”(馬克思恩格斯:《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從近十年的新疆現(xiàn)實來看,一句流傳甚廣的謬誤(“凱末爾是新疆人民的民族英雄。”)影響未必小于“三本書”。
滅人國者,必先亡其史。中國的崛起和強大更不容許亂涂歷史。作為一名高校教育工作者,吾心甚明:我們的課堂絕不能培養(yǎng)亂我新疆的叛逆者,更不能培養(yǎng)亂我中華、亡我中國的掘墓人!為此,特奉個人點滴思考,不求首肯心折,但求無愧吾心。

一、歷史研究和歷史教育為何而作?
不少人以為,歷史研究與經濟學、政治學、法律研究不同,不問世事,與百姓生活無關、與當下社會無關。在他們眼中,歷史研究就是從故紙堆中找故事、在考古料里扒新鮮,歷史教育就是講事實。
事實上,這完全是一種誤解。歷史研究和歷史教育“承擔著‘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的使命”,其與現(xiàn)實生活有著巨大聯(lián)系。當然,現(xiàn)實當中,歷史研究確實存有不少只問典籍史料、不問世事時勢的情況。因此,不僅不少普通民眾會有“歷史研究與我無關,學習歷史無甚意義”的想法,而且為數不少的專家學者也會“歷史研究不問時勢,歷史教學就是休閑聊天”的言論。甚至一些歷史專業(yè)的學生也會有此念頭,結果,使造成更多對歷史研究和歷史教學的誤解。
事實上,歷史研究和歷史教學不僅與世事相關,而且與時勢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當下,中國正處在一個從傳統(tǒng)走向現(xiàn)代的社會轉型關鍵期,已經步入了改革開放的“深水區(qū)”。如今,我們不僅需要解決經濟“三期疊加”階段的諸多任務,而且面臨國內國際政治、文化、意識形態(tài)、傳統(tǒng)安全、非傳統(tǒng)安全等多個領域的多種矛盾問題。
解決這些錯綜復雜的矛盾問題,首先需要我們認清形勢,直面其難。從國內來講,黨和國家面對的首要難題是如何凝心聚力,讓億萬萬中國人民團結一致、齊心協(xié)力,共同面對諸多矛盾問題。其次,在全球化的時代,中國的發(fā)展離不開世界,世界也離不開中國,解決中國的諸多問題,我們必須要有國際的理解和支持。比如,中國道路前行和中國夢的實現(xiàn),沒有全國人民的認可與實踐,是絕不可能實現(xiàn)的;“一帶一路”愿景規(guī)劃目前僅僅是個開始,離成功現(xiàn)實尚有巨大差距,沒有沿線的國家、地區(qū)的政府和人民的理解和支持,絕不可能推行和完成;打擊暴恐,維護國家統(tǒng)一,同樣需要國際理解與合作。
事實上,無論國內和國際,今日的問題皆為過去的積累和生成。因此,解決它們自然離不開歷史的研究,不弄清問題的來龍去脈,就不可能對癥下藥地解決問題。正如習主席在其致第22屆國際歷史科學大會的賀信中所言,“不了解中國歷史和文化,尤其是不了解近代以來的中國歷史和文化,就很難全面把握當代中國的社會狀況,很難全面把握當代中國人民的抱負和夢想,很難全面把握中國人民選擇的發(fā)展道路。”
通過歷史的研究和介紹,讓更多的人民、更多的國家全面了解和把握中國的現(xiàn)實、中國道路和當代中國人民的抱負與夢想,明白“每個國家、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的發(fā)展歷程,應該尊重彼此的選擇,加深彼此的了解,以利于共同創(chuàng)造人類更加美好的未來”的道理,既有利于中國的發(fā)展,也有利于世界的和平與發(fā)展。
所以,真正的歷史研究絕不是簡單的史料堆積和考古發(fā)掘。歷史研究和歷史研究不僅與現(xiàn)實的感性生活緊密相聯(lián),而且承擔著“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的神圣使命。作為歷史科學的研究者和教育者,我們除了熟讀經典,做好理論研究之外,更要關注現(xiàn)實,理論聯(lián)系實際地思考問題,用歷史的智慧和個人理性的思考為現(xiàn)實感性的生活服務,讓我們的研究成果經得起現(xiàn)實的考驗,真正成為可以書寫歷史的勞動。

二、歷史研究和歷史教育如何去做?
完成“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的使命,需要對歷史的梳理,更需要現(xiàn)實的觀察。在我看來,如何觀察現(xiàn)實的問題應是更加重要的一個課題。
毋庸置疑,歷史科學和其他一切科學離不開純粹的理論研究。但是,科學研究更需要理論聯(lián)系實際。因為,各個學科的預期理想目標和現(xiàn)實都不可能完全符合,社會科學研究更是如此。理想與現(xiàn)實的矛盾問題是人類社會存在的基本問題,也是哲學社會科學研究的基本問題之一。對中國夢與現(xiàn)實的諸多矛盾問題不重視,或者雖然重視但是應對的方法不對,就會導致矛盾惡化,甚至可能集中爆發(fā),進而引發(fā)社會動蕩乃至災難,威脅中國道路的前行。諸多矛盾問題不是當下才有的,更不是現(xiàn)時所能解決的。許多現(xiàn)實的政治、經濟與社會矛盾,必須在梳理歷史的基礎上才能找到真正解決的辦法。譬如,中國道路和中國夢的認同問題,南海和新疆所涉及的國家認同與安全問題等等。它們有的是社會發(fā)展自身必然帶來的客觀問題,有的則是認知偏失和理解誤差的主觀認識問題,其中不少是多原因交織的復雜問題。
歷史證明,一旦歷史書寫與解釋出了問題,歷史記憶與政治和文化認同就會出問題。近些年來,有人借助不同族裔群體居民的體質體貌、語言文化、宗教信仰的差異,否認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的事實,否認新疆是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們宣稱,中國歷史書籍和學校教育所用的教科書,“都是捏造歷史”,因為它們“不是本民族學者撰寫”“不是用本民族語言文字書寫”“沒有科學性”;有的人則將個別歷史的細枝末節(jié)無限放大,并以此來否定已成公論的歷史判斷;還有一些人則用所謂“普世價值”或“人權標準”,量裁以往數千年的歷史事件。不僅如此,一些人在否定歷史的同時,還借人們對母語的天然親近感,用少數民族文字編撰所謂“本民族”的歷史文化,并將“泛突厥主義”“泛伊斯蘭主義”等思想揉入字里行間,大肆宣揚歷史虛無主義、民族分離主義、宗教普適主義和極端群體思想。與此同時,一些別有用心之人,常常利用普通百姓淳樸的感情,借助這些文本中的“歷史文化”和現(xiàn)實生活的民生矛盾問題,點燃“民族”“宗教”之心的仇恨、暴力之火,實施恐怖分裂之行。

對于這些,目前還缺乏真正切實有效的堅決回擊。一方面,現(xiàn)有的教科書編寫確實客觀存在著內容選擇、文字表述和語言選擇等不少問題,易授人以柄;另一方面,不少承擔歷史思想文化教育的工作人員,受到自身素養(yǎng)和知識結構的影響,對少數民族的歷史文化、宗教信仰等問題本身存在有認知偏差,結果就會出現(xiàn)要么不敢講、要么講的有所偏失的狀況,給人以乘隙而入的可能。改變這種狀況,必須要從歷史入手。
除了理論和技術方面的兩個問題之外,我們研究現(xiàn)實社會科學問題,還必須要認清一個歷史事實,即:新疆是中國神圣不可分裂的領土,一旦占1/6國土面積的新疆的穩(wěn)定和安全出了問題,“新絲路經濟帶核心區(qū)”的建設就會出問題,核心區(qū)的建設出了問題,“一帶一路”的愿景肯定就難以實現(xiàn)。一旦新疆被分裂,國家不完整了,國家富強、民族振興、人民幸福的中國夢必然會付諸東流。
簡言之,哲學社會科學研究不是簡單的玄思冥想,歷史科學研究是這些學科的基礎,根本的宗旨是為了幫助我們更好認知和改造世界。別有用心之人或敵對勢力可以借助歷史書寫的問題做文章,我們這些做歷史研究的當然更需為解決上述問題去做努力。這需要我們堅持理論聯(lián)系實際的原則,從傳統(tǒng)的文本、文獻研究走入到現(xiàn)實社會問題中去,為解決中國現(xiàn)實的重大問題服務。為此,我們應該在鼓勵更多人,以多領域、多角度、多種方法的研究去做針對現(xiàn)實問題的“務實”研究,通過考古發(fā)掘、文獻梳理、細節(jié)考據、科學論證和自然科學的實驗證明等多種方式方法,構建針對現(xiàn)實問題的全方位歷史研究,以立體的主動出擊去回應各種威脅國家認同和安全的歪曲與攻擊。這不僅需要學術的責任和研究的立場,更需要學術的功底、理論的空間、研究的自由和時間,靜心研究的學術才能發(fā)現(xiàn)真正的歷史。以此為基,施之以堅持不懈的教育,“讓歷史說話”才能真正發(fā)揮其基礎性作用。
滅人國者,必先亡其史。我們的學校和教育絕不能培養(yǎng)亂我新疆的叛逆者,更不能培養(yǎng)亂我中華、亡我中國的掘墓人!

——本文主要內容刊于《中國歷史評論》第11輯(國際歷史科學大會特輯2015.10,P5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