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的干部下連當兵熱潮
夏明星 徐生忠
許世友將軍和戰(zhàn)士切磋武藝
2013年5月22日，在聽取成都軍區(qū)工作匯報后，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習近平語重心長地說：“1958年，全軍響應毛主席號召，掀起干部下連當兵熱潮，很多高級將領脫掉將軍服，換上士兵裝，肩佩列兵銜，同戰(zhàn)士一樣站崗放哨，一樣執(zhí)勤訓練，一樣摸爬滾打，與戰(zhàn)士同甘共苦、親密無間，成為我軍發(fā)展史上的一段佳話。”此番評價，引起黨史、軍史愛好者對1958年我軍干部下連當兵活動那段歷史的高度關注。
“要消滅官僚主義，消除資產(chǎn)階級作風”
1955年1月，我軍改供給制為薪金制，“相比之下，軍隊下級軍官的薪金顯得偏低。”（《彭德懷傳》）也就是說，中上級軍官日子好過，下級軍官日子難過。
1955年9月，我軍第一次評授軍銜、勛章和獎章，部隊的上下級觀念開始森嚴起來。對評授軍銜，軍界元老五味雜陳。“彭德懷對軍銜制的思想感情是矛盾的。在建軍作戰(zhàn)需要上，軍銜制是不可少的。……但在他個人思想上，卻對這一區(qū)別身份的標識，感到厭煩。他總擔心這種形式會影響上下級之間政治平等的關系，擔心妨礙軍隊同人民的親密聯(lián)系。在一些外事活動和隆重典禮的場合，按照軍隊條令規(guī)定都要穿禮服，每遇到這種情況，他都流露出很不愉快的情緒。”
彭德懷的擔心，毛澤東同樣有。軍銜制實施后，軍隊里確實有少數(shù)軍官甚至是高級軍官對下級、對群眾呼呼喝喝，影響了官兵團結(jié)和軍民團結(jié)。
1958年2月18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在頤年堂召開，這是一次以批評反冒進和發(fā)動“大躍進”為主題的大規(guī)模會議。講話中，毛澤東著重講了打掉官氣、以平等的態(tài)度待人、改進領導方法的問題：“要以普通勞動者的姿態(tài)出現(xiàn)。不論你官多大，無非是當主席，當總理，當部長，當省長，那么大的官，但是你只能以一個勞動者的姿態(tài)出現(xiàn)。這樣，你的官更好做，更多得到人民擁護。”又說：“在北京做官，官氣比較重，下去的時候很要注意，不要學‘巡按出朝，地動山搖’那一套！”他意味深長地說：“要消滅官僚主義，消除資產(chǎn)階級作風，要使得大家感到，現(xiàn)在是真正地解放了，建立起真正平等的關系。”
1958年8月17日至30日，為進一步推動“大躍進”，毛澤東在北戴河主持召開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期間兩次召集各大協(xié)作區(qū)主任———柯慶施（華東）、李井泉（西南）、陶鑄（華南）、林鐵（華北）、王任重（華中）、張德生（西北）、歐陽欽（東北）開會。8月21日，毛澤東在第二次各大協(xié)作區(qū)主任會議上講話，再次闡述了人與人之間的平等關系問題：“人們在勞動中的關系，應當是平等的關系，是領導和群眾打成一片的關系。蘇聯(lián)在十月革命后沒有做好，舊的法權（等級）制度沒有徹底破壞，勞力與勞心是分離的，教育與生產(chǎn)是分離的。”講話中毛澤東提出，要考慮取消薪水制，恢復戰(zhàn)爭年代的供給制：“進城以后，有人說我們有‘農(nóng)村作風’‘游擊習氣’，這是資產(chǎn)階級思想侵蝕我們，把我們一些好的東西拋掉了。農(nóng)村作風吃不開了，城市要求‘正規(guī)化’，衙門大了，離人民遠了。我們歷來講，要和群眾打成一片，對群眾要說服而不是壓服，這些怎么都成了問題呢？原因就在于脫離群眾，在于特殊化。”他還認為，供給制比較平等，過去我們成百萬的人，在階級斗爭中，鍛煉成為群眾擁護的共產(chǎn)主義戰(zhàn)士，二十二年的戰(zhàn)爭都打勝了，為什么建設共產(chǎn)主義不行了呢？是不是由干部帶頭恢復供給制？
對戰(zhàn)爭年代雖然艱苦但卻火熱歲月的回味，使毛澤東陷入思索：“生產(chǎn)”戰(zhàn)斗力的軍隊，人與人之間的平等關系建立了嗎？
1958年8月上旬，“組織軍事化、行動戰(zhàn)斗化、生活集體化”的人民公社運動在中國大地興起。當時，報刊上反復宣傳：“毛澤東同志說，我們的方向，應該逐步地有次序地把‘工（工業(yè)）、農(nóng)（農(nóng)業(yè)）、商（交換）、學（文化教育）、兵（民兵，即全民武裝）’組成為一個大公社，從而構(gòu)成為我國社會的基本單位。”這時，本來就是“組織軍事化、行動戰(zhàn)斗化、生活集體化”的軍隊，如何順應“人民公社化”熱潮并繼續(xù)保持毛澤東一貫提倡的戰(zhàn)斗隊、生產(chǎn)隊、宣傳隊作風呢？
就在1958年8月間，毛澤東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宣布：軍隊干部下連當兵，進一步密切官兵關系，在軍隊內(nèi)部形成共產(chǎn)主義式的同志關系。
“將軍啊，你一舉手敬禮就打了個殲滅戰(zhàn)，殲滅了人們思想上的等級觀念”
1958年9月，根據(jù)毛澤東的指示，解放軍總政治部作出了關于軍隊各級干部每年下連當兵一個月的具體規(guī)定，各軍區(qū)隨即紛紛行動起來。
當月，濟南軍區(qū)舉行黨代表大會，通過了《關于干部定期下連當兵和參加體力勞動的決議》，要求所屬部隊排以上干部（除身體條件不許可者）每年必須以一個月的時間下連當兵，并要求除有病和體弱不能參加體力勞動的干部以外，各級干部均應隨同機關、連隊積極參加社會主義經(jīng)濟建設和部隊的工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和士兵一起勞動。決議中說，干部定期下連當兵和參加體力勞動，是繼承和發(fā)揚我軍官兵一致、軍民一致的優(yōu)良傳統(tǒng)的重要措施之一，它對改進領導作風，提高干部的勞動觀念和群眾觀念，培養(yǎng)又紅又專的干部隊伍，都具有重大的政治意義。
在黨代表大會上，濟南軍區(qū)司令員楊得志上將在講話中詳細列舉了干部下連當兵的好處：“可以打掉‘五氣”（注：官氣、暮氣、闊氣、驕氣和嬌氣），加強干部思想意識的修養(yǎng)；可以反掉官僚主義和主觀主義，改進領導作風和領導方法；當兵以后能親身體驗戰(zhàn)士的生活和思想感情，了解下層干部對戰(zhàn)士的管教方法及存在的問題；可以根據(jù)親身體會提出更好的修改條令、規(guī)范的意見和更好的處理合理化建議，有助于克服教條主義；可以鍛煉和增強干部的體質(zhì)，可以增強干部的群眾觀念和勞動觀念，進一步密切官兵關系和軍民關系。”講話中，楊得志還誠懇地說：“剛參加工農(nóng)紅軍的時候，曾當過兵，但我覺得自己脫離士兵生活很久了，今后每年抽出一定時間下連當兵十分需要。”
“在高級干部的帶領下，干部當兵在部隊中很快就形成一個轟轟烈烈的群眾運動。”到1959年2月止，“全軍下連當兵的干部，已達十五萬余名，其中有將軍一百六十多名”。
1959年3月7日，中共中央機關報《人民日報》報道稱：“軍官下連當兵是一個具有重大意義的革命措施。根據(jù)總政治部的規(guī)定，每個軍官每年當兵一個月，這一措施迅速獲得全軍廣大軍官的熱烈擁護。楊得志上將、楊成武上將、許世友上將、鄧華上將、陳再道上將、文年生中將、秦基偉中將、成鈞空軍中將、陶勇海軍中將等，首先帶頭下連當兵。接著，全軍成千上萬的軍官，無論是老干部、新干部、高級軍官、一般軍官，都相繼到連隊當兵。大批原在連隊工作的干部，也輪流下班當兵。到目前止，有的部隊80%以上的軍官已在連隊當過兵。”
當時，干部下連當兵，“特別是那些戰(zhàn)功卓著、須發(fā)斑白的將軍下連當兵，完全過士兵生活，有效地沖擊了舊社會遺留下來的思想意識，培育了人們的共產(chǎn)主義思想，使全軍上下洋溢著一片團結(jié)一心、水乳交融、平等相處的動人景象。當兵軍官下到連隊，與士兵同吃一個鍋的飯，一個盆的菜。睡覺床靠床，散步手牽手，行軍搶著背槍，宿營爭著搭鋪。……休息的時間，許多領兵數(shù)十年的將軍和小伙子們一起講故事、論形勢、敘家常、道身世，一起唱歌。這種革命大家庭的溫暖，使人們清楚地感到將軍和士兵，只有職務分工的不同，沒有貴賤之分。”
下到連隊的楊成武上將完全像士兵一樣地聽從班、排長的領導，認真遵守連隊的各種制度，外出請假，回來銷假，禮節(jié)周到，處處作模范。連隊的一切公差勤務，不管是打水、掃地、倒痰盂、掏廁所，樣樣搶著干……他在向班長請假時舉手鄭重敬禮，目睹了這一幕的列兵黃力子感動地在日記中寫道：“將軍啊，你一舉手敬禮就打了個殲滅戰(zhàn)，殲滅了人們思想上的等級觀念。”
“干部下連當兵還有更深遠的意義，就是為過渡到共產(chǎn)主義社會準備條件”
對干部下連當兵，連隊官兵紛紛表示深受教育，某部八連戰(zhàn)士顧銀盛寫信給《人民日報》說：
聽說將軍要下連來當兵。我想：他一定是穿呢子衣服，戴將軍領章的。想不到他穿的是舊軍服，戴的船形帽，佩帶著列兵的領章，完全跟普通戰(zhàn)士一樣！
將軍同我們一一握手，再三對我們說：“以后千萬不要再叫我首長！我和大家一樣，而且你們是我的老師！”
當他和我握手的時候，我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一個參加革命幾十年的將軍，經(jīng)過了兩萬五千里長征，對人民有過很多貢獻，今天卻來當普通一兵，而且還要向我們學習，只有人民軍隊的干部才有這種忘我工作、全心全意為革命的共產(chǎn)主義精神。
對下連當兵，許多開國將軍也都有感觸、感悟。1958年10月20日的《人民日報》刊登了兩位開國中將秦基偉、劉金軒的當兵感言。秦基偉寫道：“下連當兵的目的是鍛煉改造自己的思想作風，因此要有決心當小學生，老老實實地放下架子，在實踐中體驗士兵生活。……把自己置于普通士兵的地位，和士兵同吃、同住、同勞動、同操作、同娛樂，和士兵一樣遵守紀律、嚴守制度、聽從指揮。士兵的一切活動我們都要參加，不能有任何特殊。……下連當兵的干部，也要毫無例外的積極參加勞動。”劉金軒寫道：“為了鍛煉到連隊里來當兵，是黨需要每個軍官經(jīng)常得到鍛煉，不是來找清閑和享受的。”
干部下連當兵，其積極意義得到廣泛認同。1958年11月8月，《人民日報》轉(zhuǎn)載了《八一》雜志第三期專論《部隊干部當兵的革命意義》，論述了“官兵平等是我軍的一貫傳統(tǒng)”“干部當兵是官兵平等的關鍵”等觀點，指出：“幾十年來，中國人民解放軍始終遵循著毛主席的教導，以官兵一致的原則，官兵平等的思想，作為處理軍隊內(nèi)部關系的根本原則。在這一原則的指導下，軍官是領導者，又生活在士兵群眾之中，以普通軍人姿態(tài)出現(xiàn)，受群眾的監(jiān)督；士兵是被領導者，又有權參加管理，官兵政治平等。這種平等關系是保證軍隊打敗那些比我們強大得多的敵人的一個極其重要的因素。”
同時，專論有些觀點無疑打上了“大躍進”的烙印，又隱約折射出毛澤東的思考：“干部下連當兵還有更深遠的意義，就是為過渡到共產(chǎn)主義社會準備條件。目前我們的國家正處在一天等于二十年的偉大時代，隨著工農(nóng)業(yè)一日千里的飛躍前進……在我們軍隊本身來說，逐步縮小反映在軍官和士兵勞動方式上的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的差別，大大地提高共產(chǎn)主義覺悟，以便在更高的基礎上體現(xiàn)軍官和士兵之間的共產(chǎn)主義平等關系，就成為一個十分重要的課題。干部下連當兵，正是逐步縮小這種體力勞動與腦力勞動差別的措施之一。”
當然，專論中關于“正規(guī)化一度影響了官兵平等”的觀點無疑是錯誤的，這一觀點對我軍的正規(guī)化建設具有消極影響：“前幾年，在‘正規(guī)化’的口號下，部隊中就曾出現(xiàn)過一股資產(chǎn)階級特權思想的逆流。有人曾把我們官兵一致、官兵平等的優(yōu)良傳統(tǒng)，說成是‘農(nóng)村作風’、‘游擊習氣’、‘不合乎正規(guī)化的要求’等等，加以反對。結(jié)果，我們原有的官兵打成一片、平等相處的優(yōu)良傳統(tǒng)被削弱了，不少軍官的官氣增加了，同士兵的聯(lián)系減少了，官兵之間的關系‘正規(guī)’了，感情卻疏遠了。這一切說明了什么呢？說明了表現(xiàn)在官兵關系方面的所謂‘正規(guī)化’，正是我們所堅決反對的‘官僚化’，所謂‘農(nóng)村作風’‘游擊習氣’，正是地地道道的馬克思主義的作風，正是我們所要大大發(fā)揚的共產(chǎn)主義精神。”
不管如何去理解干部下連當兵，毛澤東本人對這一活動是非常滿意的。1958年12月9日，他在中共八屆六中全會上的講話提綱中寫道：“1958年的軍事有一個大發(fā)展，大整風，軍長當兵，參加生產(chǎn)，大辦民兵師，這是幾件大事。”所謂“軍長當兵”，就是指干部下連當兵。
1959年2月，解放軍總政治部副主任傅鐘上將在春節(jié)廣播講話中高度評價了干部下連當兵活動：“尤其是實行干部下連當兵的措施以來，官兵之間、上下之間的關系更加融洽了，團結(jié)更加緊密了。這樣，在軍事訓練，對敵斗爭，以及其它各項任務的執(zhí)行中，都獲得了極其顯著的成績。”
“日出東方一片紅，俺班來了個老英雄，官兵一致同甘苦，共產(chǎn)主義好作風”
1959年春，全軍下連當兵活動繼續(xù)展開。早在春節(jié)前后，全國各地駐軍領導機關就開始認真細致地安排1959年干部當兵的規(guī)劃，確定了分批下連的人數(shù)、時間和先后次序。到3月初，行動較快的廣州、濟南等軍區(qū)部隊，下連當兵的軍官已有幾千人；“北京、南京、昆明、武漢、蘭州等軍區(qū)部隊，首批下連當兵的軍官，也大多整裝就緒。”
干部下連當兵，對于密切官兵關系，實現(xiàn)尊干愛兵，可謂是立竿見影。下連當過兵的陳再道上將這樣回憶說：“由于干部以平等精神對待士兵，士兵就把干部當成知心朋友，更加尊重干部、愛護干部，關懷無微不至。干起活來他們總怕你累著，你一動手干什么，就有幾個人來搶著干，有時你努力搶到手，干不了一會，他們就勸你休息，甚至搶走了工具。我在連隊當兵時，為了能在早晨給同志們打點洗臉水或掃掃地，有時要裝著上廁所，早起個把鐘頭。有一些重活，他們總不讓當兵的干部去做，甚至避開不讓你知道。有時為了爭上一次夜班放哨，還要假睡聽著，等他們叫班時立即爬起來跟著去才成。抬土的時候，戰(zhàn)士總把土筐往自己身邊拉，凡是有什么危險，戰(zhàn)士就以身護住下連當兵的干部。如許世友上將在連隊當兵參加爆破演習時，戰(zhàn)士怕飛起的石塊打著他，就自動站在他面前護著。……戰(zhàn)士們對當兵干部這種愛護，完全是出于內(nèi)心的感情，我們下連當兵的同志，都深深為這種友情所感動。由于同士兵相處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因此在當兵期滿離開部隊時，真是難舍難分。走的時候士兵送了一程又一程，年輕的士兵哭了，年老的將軍也激動得止不住眼淚。”
這種忘年交舉不勝舉。當沈陽軍區(qū)某連派代表去看望曾在連里當兵的程世才中將時，將軍頭句話就問：“全連同志好嗎？我們的班長也好嗎？”福建前線駐海島部隊某連九班，在紅旗競賽中得到紅旗，馬上給在班里當過兵的熊兆仁少將寫了報喜信。
當時也有人嘀咕：下連當兵，這不是折騰老干部嗎？對此，陳再道上將的回憶最有代表性：“干部下連當兵，特別是年紀大些的干部能否堅持得住呢？根據(jù)下連當兵同志的體會是可以堅持得住的。我個人也有這樣的體會，開始是有些不大習慣，干活之后，感到腰痛、腿酸，但堅持下來就好了，飯量也增加了，也不失眠了，一個月的士兵生活身體變得更結(jié)實，體重增加了。我們年紀大些的同志都如此，年輕的更沒有問題。另外一些體力所不及的事情，士兵們會主動關照不要你做。”
到1959年7月，僅僅半年多時間里“就有十萬余干部下連當兵”。這段時間，“在組織干部當兵中，都是領導干部帶頭當兵，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已有七十五名將軍下連當兵。”“空軍政治委員吳法憲中將、政治部主任王輝球中將，先后下到機場當兵，跟士兵一起擦飛機，研究技術。”北京某部隊一個班的戰(zhàn)士，還編了一首快板贊揚他們的軍長成少甫少將：“日出東方一片紅，俺班來了個老英雄，官兵一致同甘苦，共產(chǎn)主義好作風！”
下連當兵，也讓將軍們受益匪淺。郭鵬中將下連當兵后，寫了一篇文章總結(jié)他當兵的體會：“軍隊的基層是連隊，‘千條小河歸大海，萬件工作下連來’。如果對連隊基層工作缺乏深入細致的了解，就很難使自己的領導切合實際。”一位將軍在詩里寫道：“連隊是個大學校，軍、政、文化一大套，戰(zhàn)士干勁沖破天，生龍活虎逞英豪，我們下連當學生，一切優(yōu)點都學到。”
到1960年1月，“各部隊干部除年老體衰的以外，絕大多數(shù)都下連當了兵。這些干部中有軍種、兵種、軍區(qū)的司令員、政治委員，有軍、師、團的首長和機關干部，還有連長、指導員、排長等大批基層干部。數(shù)萬名知識分子出身的青年軍官，也到連隊當了三個月到一年的士兵。”“大批干部到連隊當兵，用實際行動對廣大士兵進行了革命傳統(tǒng)教育。廣大戰(zhàn)士把將軍們下連當兵期間同他們親密相處的事例和他們的教導，一遍遍地傳頌，用來激勵自己保持和發(fā)揚人民軍隊的光榮傳統(tǒng)。有的連隊在將軍走后，繼續(xù)一期期地出‘趕將軍’的墻報，許多班、排還展開了向‘老紅軍’、‘老八路’學習的熱潮。”（《人民日報》，1960年1月21日）
“這些年，下連當兵活動一直在搞，收到了良好效果”
1963年7月29日，解放軍總政治部副主任甘渭漢中將在《人民日報》撰文《談談軍隊干部下連當兵》，對干部下連當兵活動進行了總結(jié)：
根據(jù)毛澤東同志的指示，中國人民解放軍總政治部于同年九月作出了關于軍隊各級干部每年下連當兵一個月的具體規(guī)定。毛澤東同志的這一偉大號召和總政治部的規(guī)定，立即得到全軍廣大官兵的熱烈擁護。高級干部首先帶頭響應，許多部隊的司令員、政治委員，軍長、軍政治委員，重新穿上戰(zhàn)士服裝、佩戴列兵軍銜，背起背包下到連隊，同戰(zhàn)士同吃、同住、同操作、同勞動、同娛樂（簡稱“五同”）。全軍各機關、各學校、各部隊，除了年紀大、體弱、有病的干部以外，都紛紛下連當兵。因而在全軍很快就掀起了一個轟轟烈烈的干部當兵的熱潮。自一九五八年八月至一九六二年十二月底止，軍隊干部下連當兵的，共達七十七萬一千余人次。其中有將軍二百五十余人。當兵時間最長的是半年到一年（主要是未當過兵的青年知識分子干部），一般的是每年當兵一個月。經(jīng)過幾年來的實踐，干部當兵，根據(jù)干部所任職務、工作性質(zhì)和年齡、身體狀況等不同，采取了多種形式。一般的主要是下連當兵；科學研究部門和技術院校的青年知識分子干部，可以下連當兵，也可以到所屬工廠勞動；軍分區(qū)、縣、市人民武裝部的干部，可到公社參加生產(chǎn)勞動，也可以到連隊當兵。至于有些年齡較大、身體較弱不能和戰(zhàn)士同操作、同勞動的干部，則定期下到連隊代職、蹲點，進行調(diào)查研究，檢查和幫助工作，向連隊干部和戰(zhàn)士傳授工作經(jīng)驗和傳統(tǒng)作風。
在文章中，他代表中央軍委鄭重指出：軍隊干部下連當兵，是中國人民解放軍干部工作現(xiàn)行的一項根本性制度。它是黨和國家關于干部參加勞動制度在我軍的具體運用和發(fā)展，是我軍官兵一致、上下一致的傳統(tǒng)作風在建軍新階段的一個重要的具體體現(xiàn)。……干部當兵制度的實行，意味著能上能下的共產(chǎn)主義新風氣的樹立，意味著人與人間同志式的新關系的建立，在我國……剝削階級思想影響和小資產(chǎn)階級的習慣勢力還大量存在的情況下，在執(zhí)行這一制度的過程中，也還是不可能不遇到這種或那種思想阻礙的。因此，經(jīng)常向廣大干部進行共產(chǎn)主義教育，消除一切非無產(chǎn)階級的思想影響，是使干部當兵制度持久地堅持下去的重要保證。此后，干部下連當兵作為“光榮傳統(tǒng)和優(yōu)良作風”保持下來。
如今，對軍隊干部下連當兵活動，習近平總書記目光如炬：“這些年，下連當兵活動一直在搞，收到了良好效果。但是，我也聽到一些反映，現(xiàn)在有的機關干部下連當兵就是走個過場，人來了心沒來。”因此，在聽取成都軍區(qū)工作匯報后的講話中，習近平總書記科學指明了干部下連當兵活動的努力方向，為這一活動賦予了時代特色：“開展下連當兵活動，不要僅僅看作是一個下基層問題，更重要的是要通過下連當兵活動，培養(yǎng)干部對士兵的感情，培養(yǎng)士兵對干部的感情，培養(yǎng)全軍官兵對軍隊的深厚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