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民志愿軍第47軍139師415團1營1連是個紅軍連隊,初創(chuàng)于1927年底,是秋收起義“蓮花一支槍”的傳人,戰(zhàn)斗作風剽悍,素以敢打硬仗、惡仗聞名。
這個連隊于1951年6月初,在抗美援朝戰(zhàn)場上的338.1高地與美軍“王牌”騎兵1師7團的一個加強連狹路相逢。
戰(zhàn)前,紅小鬼出身的139師師長顏德明自信地對政委袁福生說:“美國佬用160年歷史的開國元勛騎兵第1師來卡點,我們就用大革命時期的‘蓮花一支槍’紅軍骨干連把它挑于馬下!”
47軍軍長曹里懷聞訊,大聲稱快,“軍中無戲言,必須打好這一仗!” 415團團長李洪杰和政委劉玉堂得令,斬釘截鐵地說,“那咱們就‘打他個樣兒叫他看一看’!”
于是,針尖對麥芒,火石相撞,電閃雷鳴,血肉橫飛,結果,紅1連硬是把武裝到牙齒的美加強連,挑下馬來。

從左到右:415團團長李洪杰、政委劉玉堂、副政委何智甫、崔洪武、王才
話說338.1高地,位于鐵原至漣川鐵路西側,地勢險要,是美軍進攻我軍的前哨陣地,由參加過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的美騎1師7團的一個加強連防守。
紅1連受領任務后,團長李洪杰率1連的班以上戰(zhàn)斗骨干,秘密潛伏到離美軍只有150米的地方,偵察敵情,完善方案。
擔任尖刀班的7班長馬忠慶,更是率領尖刀班前出到美軍前沿陣地80多米處熟悉地形和道路。發(fā)誓說:“哪怕338.1高地是座鐵山,我也要堅決打上去。”
戰(zhàn)前,師參謀長楊德榮帶著師作戰(zhàn)科長馬偉志又專門到前線加強指揮。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9月6日晚7點30分,拔點作戰(zhàn)正式打響。我軍一陣猛烈炮火后,紅1連在加強的兩個排配合下,以佯攻和迂回相結合的戰(zhàn)術發(fā)起攻擊,對美軍加強連形成前后夾擊之勢。
當加強給紅1連的兩個兄弟排在正面接近敵鐵絲網時,被美軍發(fā)覺。頓時,敵我雙方機槍、手榴彈猛烈對打起來。
帶領3排從左翼迂回突擊的紅1連副連長許煥章見狀立即大喊:“同志們,殺敵立功的時候到了,沖?。?span lang="EN-US">”
見志愿軍突然出現(xiàn),美軍驚慌失措,各種火力一陣亂打。夜暗中,我尖刀班大膽機智,一邊躲著彈雨,一邊往上沖,接著越過了第二道鐵絲網。

再往前沖,他們被一道1.3米高的屋脊形鐵絲網攔住,上面還帶著鐵蒺藜。可是,紅1連爆破組兩名爆破員中途負傷沒有跟上來,爆破組長吳振松手中沒有爆破筒。情急之下,他硬是用牙咬手掰,槍砸刀劈,居然把鐵絲網弄開了一個大口子。
7班長馬忠慶看準時機,猛然將一顆手榴彈投到美軍陣地前沿,利用爆炸煙幕的掩護,帶領尖刀班鉆過鐵絲網,迅速向美軍的重機槍碉堡快速沖擊。
沖鋒中,戰(zhàn)士們冒著敵人密集的火力,毫不畏懼,跳躍前進,以命相拼。
戰(zhàn)士李盛清被飛來的子彈打掉了兩顆門牙,他把急救包塞進嘴巴里,一邊捂著流血不止的嘴,一邊繼續(xù)向前沖。
戰(zhàn)士姜順全被一顆子彈擊中胸膛,仍捂著傷口高喊:“同志們沖啊,沖上山頂,爭取光榮!”只見他血灑山梁,一路向前,剛叫了一聲“我到山頂了!”就倒在了血泊中。
老戰(zhàn)士石潤興徑直撲到碉堡跟前,向碉堡內塞進了4個手榴彈。瞬間,火光沖天,碉堡里7個美軍大兵死的死,傷的傷,重機槍陣地遂被摧毀。
美軍急忙調來一個班增援,子彈急雨般地打向尖刀班,兩名戰(zhàn)士先后倒下,馬忠慶腿也負了傷。他咬緊牙關,在戰(zhàn)友掩護下用最后一顆手榴彈炸掉了美軍的掩體。
隨后,連長于世明帶著1排也從正面攻了過去,與美軍展開白刃格斗,撕開了防線的口子。1連戰(zhàn)士潮水般涌入敵陣,戰(zhàn)士蘇雙保端起機槍向美軍猛射;1班長黃元玉用沖鋒槍掃了一梭子彈,打啞了美軍的重機槍。勇士們奮勇殺敵,美軍加強連完全潰亂了。
占領敵人表面陣地后,張連發(fā)帶領尖刀班搜索殘敵,在一個美軍隱蔽部連續(xù)打死6個猝不及防的美軍后,自己卻被一顆子彈打穿了腹部,光榮犧牲。
看著這位47軍著名的戰(zhàn)斗英雄倒下,8班戰(zhàn)士個個怒火中燒,迅即在副連長許煥章帶領下向殘余美軍發(fā)起攻擊。
班長龍玉泉、戰(zhàn)士黃明全勇敢地沖進了掩蔽部,見兩個人高馬大的美國兵正慌作一團,立即撲上去與其搏斗,直接用槍托砸死一個,俘虜了另一個。許煥章跟著也沖了進去,高喊:“繳槍不殺!”又從掩蔽部抓出了幾個俘虜。
至9時40分,經1小時10分鐘激戰(zhàn),415團1營1連全殲美軍“王牌”騎兵第1師7團加強連120余人,俘虜12人,繳獲各種火炮6門、輕重機槍6挺、長短槍30支,步兵各類通信設備14部,贏得了47軍入朝以來強攻美軍陣地的首戰(zhàn)勝利,創(chuàng)造了我軍一個加強連殲滅美軍一個加強連的典型范例,“‘蓮花一支槍’把美軍騎兵1師的加強連挑落馬下。

副軍長劉賢權(左)與139師師長顏德明(右)
美騎1師仍心有不服,決意奪回志愿軍139師415團堅守的各個高地。為此,美軍騎兵1師集結了2.5萬余人、百余輛坦克、40余架飛機,準備大打出手。
從9月21日起,美軍連續(xù)進行偵察戰(zhàn)斗,完成了進攻準備。
紅1連此時的任務是,在415團1營編成內,與兄弟連隊一起,依托272高地陣地,堅決抗擊美軍騎兵1師的進攻,不讓其打通通向朔寧的大門。
415團防守的高地東向大都坡度平緩,便于美軍坦克作戰(zhàn)。這讓美軍看到了希望,坦克頻繁前出,肆無忌憚轟擊志愿軍工事和火力點。
而這時,紅1連的“蓮花一支槍”只能以火箭筒和反坦克手雷與坦克較量,防御任務極其艱巨。
10月1日,美軍炮兵開始大規(guī)?;鹆蕚?。團長李洪杰專門告誡1連:“美國佬第一輪轟炸肯定掘地三尺,至少砸個把鐘點才會延伸。必須先保證人員和火器不被干掉,一聽到觀察哨信號,就能竄出來抄家伙!”
美軍騎1師果然狂轟濫炸,并將火力準備加碼到難以置信的6個小時。之后,美軍派出一個連對415團前沿高地發(fā)起試探性進攻,被我軍堅決擊退。

這時,415團觀察哨發(fā)現(xiàn)敵由第70坦克營、第16偵察連組成的麥克支隊正在向我側后迂回,一直在前線加強指揮的師參謀長楊德榮判斷第二天美軍必定會有大動作,必須提高警惕。
果不其然,10月2日早上6時40分,志愿軍觀察哨報告,美軍麥克支隊開始集結了。楊德榮當即命令炮兵29團進行6分鐘的火力急襲,狠狠打擊正在集結中的麥克支隊。炮彈直接擊中了美軍集結地的汽油桶,引發(fā)熊熊大火。美軍進攻部署被打亂,麥克支隊當日未能繼續(xù)行動。
10月3日,挨了打的麥克支隊重整旗鼓,再次出動,試圖向高作洞偷偷迂回。
415團早有準備,嚴陣以待。美軍先頭坦克先是壓上地雷癱瘓,后又被我軍追殲,傷亡20余人,偷襲計劃遂告破產。
美騎兵1師轉而發(fā)動正面強攻,在打了一萬多發(fā)炮彈后,數百架美軍戰(zhàn)斗轟炸機又實施飽和轟炸,將重磅炸彈、火箭彈、凝固汽油彈雨點般投向志愿軍陣地。
我415團前沿陣地工事基本都被摧毀。炮彈爆炸的強聲波,把志愿軍戰(zhàn)士鼻腔、耳朵都震得鮮血直流,很多人直接被埋在土里。
隨即,美軍騎兵1師展開全線沖擊,試圖一舉奪占志愿軍陣地。然而當美軍步兵沖向山頭時,卻遭到了志愿軍機槍、迫擊炮和手榴彈密集的反擊,美軍第一批沖鋒的步兵幾乎無一人生還。
第一天戰(zhàn)斗的結果,美軍共發(fā)射炮彈1.5萬發(fā),僅占領了一個小高地。

說時遲,那時快。戰(zhàn)況瞬間發(fā)生了微妙變化。不久,美軍騎兵7團攻占了415團北側防線的287高地和莫洞西山,對志愿軍陣地的穩(wěn)定產生嚴重威脅。
團長李洪杰急了,馬上命令紅1連組織反擊,無論如何也要奪回陣地。
連長于世明率領兩個排,經過精巧的偽裝,騙過了美軍飛機,撲向了287高地。
紅1連如猛虎下山,打得美軍騎兵7團連隊招架不住,不久就如決堤之水,向莫洞西山潰退。1連遂后又大顯神威,跟蹤追擊,猛沖猛打,順勢再度奪回了莫洞西山。
尖刀班7班長馬忠慶一馬當先,連破美軍數個陣地,所向披靡。最后,他不幸中彈,犧牲在敵人陣前。戰(zhàn)后,被志愿軍政治部追記特等功一次,授予尖刀英雄稱號。
在這場血與火交織、長達月余的陣地攻防戰(zhàn)斗中,紅1連一直堅守陣地47天,先后打退美軍52次沖鋒,斃敵920余人,繳獲輕重機槍20余挺,將“蓮花一支槍”的戰(zhàn)斗風范發(fā)揮到了極致。
戰(zhàn)后,紅1連榮立集體一等功,被志愿軍總部授予“二級英雄連”榮譽稱號。

很少夸人的彭德懷司令員破例評價說:“47軍打得好,打得英勇頑強,作戰(zhàn)很積極。”
至10月10日,美軍騎兵1師師長哈羅德的炮兵足足砸了45萬發(fā)炮彈,而志愿軍僅發(fā)射3萬4千發(fā),不到美軍炮彈量的5%,結果卻是美軍騎兵1師各團不是被打殘退出戰(zhàn)斗,就是進展緩慢毫無建樹。固執(zhí)的哈羅德怎么也想不通,美軍堅守的高地,1個多小時就被干光,而志愿軍堅守的高地,怎么竟如此難打?
美軍戰(zhàn)史記載:“‘聯(lián)合國軍’對346、230、272高地攻擊了8天,但中國人始終不退卻。”
美國人在《朝鮮戰(zhàn)爭中的美國陸軍》中震驚地寫道:“敵人頑強防守,往往戰(zhàn)斗到最后一個人,使騎1師付出了重大代價。情況經常是,美軍攻占了作戰(zhàn)目標之后,兵力不足以抵抗敵方隨之而來的強大反沖擊。” 美軍戰(zhàn)史哀嘆:“哪一個營都頂不住中國人的反沖擊,敵人抵抗的激烈程度以拼刺刀為標志。”
參加“聯(lián)合國軍”的日本人,在戰(zhàn)后評論中酸溜溜地說:“這些衣衫襤褸的中國人,好像吃了不怕死的藥。”
什么是“不怕死的藥”?那就是志愿軍將士們對祖國絕對的忠誠,就是他們要壓倒一切敵人,而決不被敵人所屈服的革命英雄主義精神,有了這種精神的軍隊,就可以不怕死、不怕難,無往而不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