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知青歷史的主題中,似乎始終有一個繞不開的話題,“悔”與“不悔”。有的說,“青春無悔”;有的說,“悔斷腸”,涇渭分明,截然相反??磥恚?span lang="EN-US">“悔”與“不悔”,很有必要說說清楚。
其實,說“悔”與“不悔”是說知青自己的歷史,是說知青在逆境中的人生態(tài)度,在這段歷史中的經(jīng)驗教訓,反映的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歷史觀,與知青上山下鄉(xiāng)運動既有密切聯(lián)系,又有根本區(qū)別。

世上歷來有天災人禍,有天崩地裂,有改朝換代,這些都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zhuǎn)移的客觀必然,是不可抗拒的力量。在自然災害和社會災難面前,個人顯得那么渺小和無奈,但卻絕不是無能為力、無所作為。在外敵入侵、特大地震、洪澇災害面前,有的人杞人憂天、茍且偷生、發(fā)“國難財”,甚至發(fā)“死人財”,但絕大數(shù)人卻選擇了抗爭,選擇了奮斗,選擇了“大愛”,選擇了堅強。同樣,在知青上山下鄉(xiāng)大潮中,有的人怨恨、消沉,萎靡不振,甚至至今走不出歷史的陰影,虛度一生;但絕大多數(shù)知青卻勇敢面對、奮發(fā)有為,“中流擊水,浪遏飛舟”,練就了一身不屈的脊梁和錚錚傲骨,成為黨和國家的有用人才和現(xiàn)代化建設的生力軍。在災難困苦面前,最能考驗每個人,是懦弱還是堅強,是愚蠢還是智慧,是后退還是前進,是消極還是積極,是頹廢還是振奮,是杞人憂天還是把握命運。

在“文革”后期,廣大城鎮(zhèn)知識青年上山下鄉(xiāng),對于國家來說,既是知青走與工農(nóng)相結合道路、培養(yǎng)千百萬革命事業(yè)接班人的大計,也是為國分憂解難,破解巨大的就業(yè)壓力,在客觀上醫(yī)治“文革”的后遺癥,為落后的邊疆輸入城市的先進文化,加快邊疆的開發(fā)建設和繁榮。對于知青自身來說,在艱苦的環(huán)境中得到磨煉,增長才干,了解國情,無私奉獻,奠基人生,收獲友誼真情,成為人生的立足之本、動力之源、發(fā)展之根。面對這些有益的成果,我們何悔之有?所以,廣大知青的“青春無悔”,既是感情的凝結,更是理性的表達。知青的“青春無悔”肯定的是知青的奮斗、知青的貢獻、知青們忠貞愛國的崇高情懷和不畏艱難、昂揚向上的人生態(tài)度。當然,對于那些消極頹廢的少數(shù)人,確實是“青春有悔”,應當吸取教訓,盡快走出歷史的陰影,也給后來人一個歷史的警示。

在“有悔”的人群中,許多人悔的不是自己,而是社會,是別人,是客觀,后悔生不逢時,機遇不好。最典型的就是“生下就挨餓,上學就停課,下鄉(xiāng)算就業(yè),結婚就一個,返城再就業(yè),下崗一刀切”,似乎倒霉的事全趕上了,幸運之神總是遠他而去。因而,生活常常籠罩著“后悔”的陰影,命運在“如果”的遐想中度過,“如果沒有文革”,“如果沒有上山下鄉(xiāng)”,“如果我早出生幾年”,“如果……”,陷入歷史虛無主義的深淵。這些“如果”就像“如果我生在美國”一樣可笑,純屬庸人自擾,有百害而無一益。當然,“人禍”、社會災難與天災不盡相同,應當總結汲取歷史教訓,那另當別論。災難總會發(fā)生,歷史沒有“如果”。人類無法控制災難,個人無法選擇歷史。在人生的旅途中,布滿了荊棘,充斥著曲折,經(jīng)歷著跌宕,不變的是進取。機遇只偏愛那些有準備的頭腦,命運更偏愛那些勇敢的弄潮兒,在當今激烈競爭的年代更是如此。

人生不能沒有理想憧憬,但道路無法事先設計,命運靠自己把握。只有明確方向、隨機而動、矢志不渝,才能到達理想的彼岸。這就像開車一樣,你可以事先確定目的地,但具體走哪條路,如何打舵拐彎,何時加油剎車,何時趕上紅綠燈,何地遭遇擁堵,何時何地倒車調(diào)頭……這些都無法預知確定,只能靠司機靈活機動、隨機把握。何況,人生的道路遠比開車行路復雜、艱難得多。

所以,從根本上說,悔與無悔是指每個人的自我選擇,是主觀行為,而非客觀環(huán)境。在同樣的環(huán)境下,只要你做出了正確選擇,秉持積極主動的人生態(tài)度,做出了有益于社會進步、有益于個人成長的事情,青春就是無悔的,相反就是有悔的。但如果是悔于自我無法選擇的客觀環(huán)境,悔于生不逢時,悔于出生的國度、家庭、時代,那顯然就是愚人自擾,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偽命題。

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正如恩格斯所說,“只有那些不畏艱險、在崎嶇道路上勇敢攀登的人,才有希望到達光輝的頂點!”光榮與夢想屬于那些“青春無悔”的知青們!
(本文作者范學新,1968年下鄉(xiāng)到黑龍江生產(chǎn)建設兵團一師四團屯墾戍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