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37年,蕭勁光、王稼祥、毛澤東 (從左至右)同參加寧都起義的部分人員合影
1938年10月廣州、武漢相繼失守后,抗日戰(zhàn)爭進入相持階段。蔣介石一改抗戰(zhàn)初期的合作態(tài)度,開始“消極抗戰(zhàn),積極反共”。為了民族抗戰(zhàn)的大局,中共中央制定了明確的方針政策,要求“有理、有利、有節(jié)”地開展斗爭。
與頑固派胡宗南作斗爭
當時,國民黨在陜甘寧邊區(qū)的南、西、北三個方向駐有步兵、騎兵部隊21個軍,計40多萬人。另外還有3個保安旅和17個保安隊。在諸多部隊中,兵力最多、也最頑固的是駐守在陜甘寧邊區(qū)南大門關中及其毗鄰的富(縣)甘(泉)一帶的胡宗南所部。
胡宗南時任國民黨第八戰(zhàn)區(qū)副司令長官,他和時任陜西省主席的蔣鼎文勾結在一起,“消極抗戰(zhàn),積極反共”,這一帶摩擦事件便格外突出。蔣介石《限制異黨活動辦法》剛出籠,就發(fā)生了胡宗南部攻占邊區(qū)內的旬邑縣城,殘殺八路軍傷病員的事件。
頑軍的挑釁行徑,令留守部隊官兵無比憤慨,他們請求還擊。頑固派奪地殺人,當然有理由還擊。但從全局看,留守兵團就近可調用的兵力有限,大舉增兵不可能。真打起來,損失可能更大;更重要的是,頑固派一再挑釁,目的就是要制造更大的摩擦事件。如大舉增兵,正好中了敵人的圈套。蕭勁光一面派人作官兵的說服教育工作,一面給蔣鼎文發(fā)電報,譴責其罪行。毛澤東審改了電文,并指示電報一并發(fā)給蔣介石和國民黨第一戰(zhàn)區(qū)司令長官、天水行轅主任程潛。之后,蕭勁光就這一事件又向全國發(fā)了通電,要求各界“一致呼吁,以彰公理,而警兇頑”。自知理虧的蔣介石、蔣鼎文等人,當然不會派人調查處理,只是草草回電應酬、敷衍。在這件事上,留守兵團雖然受了些損失,但贏得了全國人民的同情和聲援。
1939年夏,國民黨駐洛川新編騎兵第二師,在師長馬祿的率領下殺氣騰騰地抵近富縣,并迅即占領了富縣南部多個村鎮(zhèn)。富縣距離延安只有50多公里。這一帶留守兵團駐兵很少,且相當分散。馬師這一行動引起了中共中央的高度關注。留守兵團隨即命警備第八團開到富縣,并調整配齊了富甘警備區(qū)領導機構。然后,本著先禮后兵的原則,致電馬祿和洛川專員,凜然聲明:“如果馬師強占不退,則引起沖突之責任及一切后果,我們概不負責!”蕭勁光親臨前線,督促、檢查警八團與原駐防部隊一起修筑工事,做好戰(zhàn)斗準備。馬祿見邊區(qū)軍民已做好戰(zhàn)斗準備,且蕭勁光帶著蘇聯(lián)軍事顧問到前沿視察了工事,擔心部隊一行動不僅軍事上虧本,政治上會更被動,遂回電辯解,連稱“誤會”,悄悄把部隊撤回。
與頑固派何紹南作斗爭
延安東北河防前線的綏德地區(qū),也是一個摩擦頻繁、關系緊張的地區(qū)。國共合作協(xié)議達成,陜甘寧邊區(qū)的管轄范圍確定以后,邊區(qū)政府任命了各縣的縣長和政府工作人員。但是,國民黨政府不僅不將原先的縣長撤走,而且在一些地區(qū)還繼續(xù)增派。這樣,在綏德附近的米脂、吳堡、安定、清澗、延川、延長等縣,便形成了一個縣有兩個縣長、兩套政權班子的怪現象。
陜甘寧邊區(qū)政府成立后,在綏德地區(qū)成立了一個抗敵后援會綏德分會。為了爭取團結抗日,邊區(qū)政府讓國民黨當局委派的綏德地區(qū)專員何紹南擔任了分會主任,留守兵團綏德警備司令員陳奇涵只擔任副主任。然而,何紹南不僅不以此自重,維護抗戰(zhàn)大局,反以“確保地方治安”為名收買部分土匪、兵痞,與其控制的保安隊一起編成5個保安隊。以此與警備團對抗,支持國民黨委派的“縣長”為非作歹。
更為可惡的是,何紹南還偽造了八路軍的臂章和一一五師的通行證,冒稱八路軍私販煙土,敗壞八路軍聲譽。至于他貪污受賄,侵吞救濟災民的賑款的罪行,更是人所共知。為維護抗戰(zhàn)大局,蕭勁光開始還給他留情面,一次次通過函件指斥他的罪行,與他進行斗爭,但他置若罔聞。
1939年深秋的一天,蕭勁光正在開會,聽說何紹南路過延安,當即中止會議找上門去。何紹南假客套幾句企圖走掉,蕭勁光攔住,義正辭嚴地將他痛斥一頓。蕭勁光說:“現在國難當頭,老百姓流離失所,前方的官兵們在流血,你在干什么?勾結土匪,殺人越貨,侵吞老百姓的賑災款,你不覺得太過分了嗎?這種時候,你在邊區(qū)境內搗亂,殺害抗日軍民,這是中國人干的事嗎?”然后,蕭勁光又引他去見毛澤東。毛澤東當場歷數何紹南破壞抗日、反共反人民的罪行:群眾說你是反共摩擦專家,一點不錯!我們以抗日大局為重,你卻以為八路軍軟弱可欺,肆無忌憚地在邊區(qū)境內作惡。告訴你,不要打錯算盤。你的賬,人民一筆筆記著。如你再執(zhí)迷不悟,胡作非為,擾亂社會,就新賬老賬一起算,絕不客氣!你要記住一條,對為害群眾、為害抗日大局的害群之馬,八路軍不會坐視不管!再這樣下去,人民也不會饒過你!
為了把何紹南徹底趕走,蕭勁光又和陜甘寧邊區(qū)政府主席林伯渠聯(lián)名致電蔣介石、孔祥熙、程潛等人,要求嚴懲何紹南,委任進駐綏德的三五九旅旅長王震兼任綏德地區(qū)專員。同時,調動部隊對制造軍事摩擦的頑固分子、土匪,進行嚴厲的軍事打擊。在罪惡昭彰、軍民一片喊打聲中,何紹南無法存身,國民黨政府也難以袒護。于是,何紹南逃離綏德,率領嘩變的保安隊竄到西北當了土匪。
何紹南逃離,追隨他的“縣長”被處理,其他地區(qū)仍有部分國民黨政府委派的縣長不以為戒,繼續(xù)為非作歹。有的縣甚至公然將邊區(qū)委派的縣長拘捕起來,百般凌辱,并調動保安隊襲擊留守部隊。根據這種情況,1940年2月,毛澤東擬稿,以蕭勁光的名義給程潛發(fā)電報,要求撤免邊區(qū)內原任各縣政權機構,另由邊區(qū)選任縣長。電文情通理達,有理有力。程潛只得回電同意。時過不久,國民黨政府派來制造摩擦的諸“縣長”相繼離開,一縣二長的怪現象得以消除。此后邊區(qū)境內消停、平靜了許多。
爭取閻錫山
1939年底國民黨掀起第一次反共高潮時,被稱為“山西王”的國民黨第二戰(zhàn)區(qū)司令長官閻錫山悍然突襲共產黨領導下的山西新軍,發(fā)動“十二月事變”。迫于形勢,山西新軍奮起還擊。經過一個多月的戰(zhàn)斗,新軍在八路軍的配合下大獲全勝,閻錫山部損失慘重,蓄謀已久的“十二月事變”被徹底粉碎。
軍事上的慘敗,使閻錫山逐漸意識到,倒退是沒有出路的。在這種形勢下,毛澤東把蕭勁光推到前沿,“罷兵而致禮”,做團結的工作。
1940年1月底,蕭勁光致電閻錫山,表示愿意出面調解新軍、舊軍之間的沖突,使山西恢復團結抗日的局面。
2月20日,蕭勁光以新軍領導人名義再次致電閻錫山,申明利害。
在函電發(fā)出后,2月25日,蕭勁光和中共華中工作委員會兼華北工作委員會秘書長王若飛帶著毛澤東的親筆信,到宜川秋林鎮(zhèn)與閻錫山進行談判。
閻錫山在臨時指揮所里接待了蕭勁光、王若飛。此時,閻錫山的實力部隊已不多,初次見面不免有些尷尬。蕭、王仍異??蜌?,以禮相待。王若飛首先遞上了毛澤東的親筆信。毛澤東在信中提出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原則。閻看后直搖頭,說:這最后一句是否太硬了,是否可以改為“我必自衛(wèi)”?蕭勁光斷然拒絕:信是毛主席寫的,怎么改?關鍵不在怎么說,而是要看怎么做。沒有人搞摩擦,也無須自衛(wèi)!接著,蕭勁光具體闡述了中共中央關于新軍、舊軍團結擁閻抗日的主張。建議:雙方停止軍事行動和敵對宣傳;新軍仍屬晉綏軍序列,不接受蔣介石方面的改編;實行閻錫山提出的《民族革命十大綱領》,統(tǒng)一于進步;恢復電臺聯(lián)絡和人員往來。這時閻錫山已無路可走,當即表示接受中共的主張。隨后,達成了不再進攻八路軍防地和陜甘寧邊區(qū)的協(xié)定,并同意雙方派代表具體協(xié)商劃分防區(qū)和兵力協(xié)同等聯(lián)合抗日的細節(jié)問題。
回到延安,蕭勁光與王若飛一起向毛澤東匯報了談判經過。講到蕭勁光拒絕閻錫山修改“我必犯人”的要求時,毛澤東滿意地說:“好,堅持得對,就是要‘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一個字也不能改。”
經過具體談判,最后決定雙方以汾陽經離石至軍渡的公路為分界線,晉西南為晉綏軍的活動區(qū),晉西北為八路軍和新軍的活動區(qū)。此后幾年里,閻錫山的反共活動收斂了不少,在蔣介石掀起的第二次、第三次反共高潮中,他再沒有輕舉妄動,基本上保持了中間立場。

1938年7月28日,毛澤東 (三排左五)、蕭勁光 (三排左六)等與出席八路軍后方留守兵團及陜甘寧邊區(qū)保安部隊第二次軍政干部會議的人員合影
團結鄧寶珊
對于國民黨陣營中能夠以抗日大局為重的中間勢力,蕭勁光按照毛澤東“要采取團結、爭取政策”的指示精神,努力做團結的工作。國民黨政府晉陜綏邊區(qū)總司令鄧寶珊,率部駐守在陜甘寧邊區(qū)北大門榆林地區(qū)。鄧是甘肅天水人,是辛亥革命時期的同盟會會員,思想進步,政治開明。早年,他與共產黨創(chuàng)始人李大釗交往甚厚,和八路軍駐蘭州辦事處的人員關系也不錯??箲?zhàn)爆發(fā)后,他把女兒鄧友梅送到延安抗大學習。蕭勁光對鄧寶珊非常尊重,時常借助鄧友梅探親的機會,傳遞信息,溝通情況,密切雙方的關系。1939年4月,獲悉鄧寶珊由某集團軍副總司令改任晉陜綏邊區(qū)總司令,蕭勁光當即給他拍發(fā)電報,表示祝賀。
同年5月,鄧寶珊路過延安,住在城南關一家騾馬店里。蕭勁光聞訊立即把他請到交際處,并請毛澤東出面,擺酒席招待。當晚,留守兵團和邊區(qū)政府聯(lián)合舉行了歡迎晚會。演出前,鄧寶珊熱誠地發(fā)表了講話。他說:“我民族之前途有二:一存,一亡。欲存則全體應加強團結,因為只有團結,才是抗戰(zhàn)勝利的基礎。要團結則大家都要說實話,彼此有不好的地方,要坦白地進行批評,要盡量設法消滅一切不必要的摩擦,這才是加強抗戰(zhàn)力量的辦法!”
此后,鄧寶珊前往重慶、西安等地開會,每次經過延安,蕭勁光都到其下榻處看望,并陪他與毛澤東會晤,一起吃飯、交談。由于與鄧寶珊保持了較密切的關系,雙方都注意從抗日大局出發(fā),團結對敵,遇事協(xié)商,陜甘寧邊區(qū)北部摩擦明顯減少。
據有關資料記載,從1938年底到1944年春,國民黨頑固派在陜甘寧邊區(qū)制造的摩擦事件,武裝進攻275次,搶劫騷擾457次,暗殺、誘逃、拘捕邊區(qū)黨政人員295人次。由于蕭勁光遵照中共中央、毛澤東制定的“有理、有利、有節(jié)”的方針,巧妙應付、妥善處理,有效地團結爭取了中間力量,孤立打擊了頑固投降勢力,使陜甘寧邊區(qū)雖深陷國民黨頑固派數十萬大軍的重重包圍之中,卻穩(wěn)如泰山,工作、生產、學習秩序井然,成了全國各抗日根據地維護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堅持進步、堅持抗戰(zhàn)的模范,成了名副其實的全國抗戰(zhàn)的大本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