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想罵人不帶臟字,就說“你是詩人”
唐小林

前一段時間,有“專家”為一位“屎尿體”詩人辯白時說:這輩子誰沒寫過幾首爛詩?要評論一個人的詩,必須將其全部的詩歌列舉出來,才算客觀公正的判斷。——照這個邏輯,你絕不能說有老鼠屎的雞湯不能喝,因為會被質(zhì)問:為什么盯著老鼠屎不放?老鼠屎有什么不好?它還是味好藥呢,《本草綱目》說它氣味甘、微寒、無毒,主治小兒疳疾大腹、癇疾等等;再說了,你沒把這鍋湯一點不剩(包括其中的老鼠屎)都吃了,哪有資格評價?……
當下詩歌的判定標準,儼然就是由這樣的“專家”說了算的,奉行的也是這樣的“專家標準”。詩歌“大師”臧棣就說:“詩的標準,涉及詩人的語言能力是否出類拔萃,詩人的感受力是否新穎獨到。……詩的標準是由同行認定的,或者說是由詩歌共同體認定的。”根據(jù)臧棣們的判定標準、思維邏輯,老鼠屎是可以吃的,當然,屎尿屁更是可以走著紅毯入詩的。在我看來,臧棣所說的“同行”,具有特別含義,即所謂“自己人”,并不包括北島、林賢治這樣的詩人和學者;他眼中的“詩歌共同體”,或許就是那些把詩歌帶進溝里的“專家”。
我們讀一下這首詩:
那一年,最流行的口號:為了自由與夢想
那一年,最激動人心的觀念:實現(xiàn)自我價值
那一年,最轟動的大事:海南建省辦大特區(qū)
那一年,十萬人才下海南
我,一個耽于幻想者,終于行動了
我,校園十大歌手,要邊走邊唱
我,帶著一把吉他,瀟灑地揮揮手
借口寒假實習,社會大學有更多可學習
作別珞珈山的云彩,踏出宿舍大門
直接奔赴真正的遠方和自由的天地
如果你說這不是詩,僅僅是分行的“回車體”,“專家”們會說你是徹頭徹尾的詩歌外行,在陰暗、病態(tài)地惡毒發(fā)泄。但筆者要明確地告訴讀者,這是當代著名詩人、《詩刊》主編李少君先生的長詩《闖海歌》的開篇。

詩人、《詩刊》主編李少君
《闖海歌》發(fā)表后,立即毫無懸念地在詩壇引起轟動,受到眾多“專家”的如潮好評,而且一路過關(guān)斬將,奪得“第四屆中國長詩獎”,并一炮雙響,還被改編成話劇——有報道說,這首長詩讓導演非常興奮。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寫詩成了一種笑話。有人說,想罵人不帶臟字,就說“你是詩人,你全家都是詩人”——“詩人”似乎成了“神經(jīng)病”的代名詞。這些年,詩壇的“搞笑指數(shù)”遠超相聲、小品,以至于人們疑心詩人在搶藝人的飯碗、詩壇在向娛樂圈轉(zhuǎn)型,甚至在“變身”成一個巨大的農(nóng)貿(mào)集市:一些名聲顯赫、關(guān)系網(wǎng)龐大的詩人的作品一有“上新”,一幫兄弟便忙里忙外,站臺的站臺,吆喝的吆喝,一片繁榮景象……
要論在當今詩壇的影響力,恐怕少有能與李少君匹敵者——他以“一種身份”“一首詩歌”和“兩個噱頭”廣為詩壇所知:一種身份,是主編——《天涯》雜志前主編,《詩刊》前副主編和現(xiàn)主編;一首詩,是《流水》,即廣為人知的“摸奶詩”;兩個噱頭,是“草根詩歌”和“新紅顏寫作”。但除了這幾個“標簽”,若說他寫過什么好詩,許多讀者可就如墜五里霧,兩眼一抹黑了。
2019年9月,李少君的詩集《應(yīng)該對春天有所表示》甫一出版,文壇眾多哥們兒就立馬“有所表示”。表現(xiàn)最搶眼的,是一支由北大學者組成的“豪華方陣”——
從激情澎湃的校園詩人,到只身走天涯的闖海人,再為了詩歌理想北上,李少君的詩歌寫作與人生之路,清晰而執(zhí)著,具有持續(xù)性,并呈現(xiàn)出一種詩人合一的形象。
——北京大學 謝冕
李少君視“自然”為現(xiàn)代人的精神故鄉(xiāng),并試圖以更大的“自然”概念囊括人類的生活。他的詩情因此跨越了時間與空間,進入了更為廣闊的思想境界。
——北京大學 陳曉明
李少君是我所欽慕的少數(shù)幾個真正探究了詩意的本源根基的當代詩人之一……已經(jīng)成為中國當代詩壇一個他人無法替代的獨異存在。
——北京大學 吳曉東
就像街邊的卡拉OK升級賽一樣,三位北大教授輪番登場,狂飆高音。特別是吳曉東的“獻聲”,堪稱當代學界典型的“諛墓”之辭。我翻開詩集,卻怎么也無法發(fā)現(xiàn)那“無法替代的獨異存在”。比如這首《時代關(guān)鍵詞》:
奶粉可以進口
餅干可以進口
甚至洗潔精也可以進口
空氣無法進口
大人可以移民
兒童可以移民
甚至老人也可以移民
但祖墳無法移民
房子可以復(fù)制
家具可以復(fù)制
甚至口音也可以復(fù)制
親情無法復(fù)制
乳房可以整容
面部可以整容
甚至私處也可以整容
但靈魂無法整容
嚴格說來,這樣的文字連打油詩都算不上——打油詩畢竟還有“油”可打,而李少君的詩,卻寡淡得連漂浮的油花都沒有,最多只能稱為“腦筋急轉(zhuǎn)彎”或“文字接龍”游戲。不過也有好處,那就是,照這樣的方法,誰都可以接上李少君的“龍”,創(chuàng)作出無數(shù)“好詩”,比如:“西瓜可以吃/南瓜可以吃/甚至冬瓜也可以吃/但傻瓜不可以吃”“開水可以喝/冰水可以喝/甚至隔夜水也可以喝/但薪水不可以喝”……
再看另一首《在成都》:
在成都,我無意于麻辣火鍋
也無意于兔頭肥腸
在成都,我不關(guān)心寬窄巷子
也不關(guān)心九眼橋
在成都,我不熱衷環(huán)球中心
也不熱衷國際會展
在成都,我沉迷于浣花溪的荷花
也沉迷于草堂的綠蔭
在成都,我欣賞錦江邊的垂柳
也欣賞望江樓的修竹
在成都,我喜歡濃烈的川酒
也喜歡淡雅的竹葉青
在成都,我更為歷代傳誦的錦繡詩詞傾倒
我相信這些詩詞呈現(xiàn)的才是真正的錦官城
必得雕詞琢句,方可織出蜀繡般華麗
如果說,這種主要靠回車鍵分行的文字也是詩,甚至是“獨異”的好詩,那就不僅是對詩的侮辱,也是對讀者審美鑒賞力和智商的侮辱。這種既無詩意,又無意義,更缺乏想象力的“木乃伊文字”,怎么會受到如此之多吹捧者的大贊?
李少君說:“這些年,我對詩歌情有獨鐘,是因為我覺得詩歌里藏著中國及其文明文化的秘密??鬃诱f,‘不學詩,無以言。’言建立在詩上,中國文明文化就建立在詩的基礎(chǔ)上。詩歌在中國既有宗教的作用,又有教育、教化、教養(yǎng)的作用,所以我曾說:‘西方有《圣經(jīng)》,中國有《詩經(jīng)》’”;“詩歌是具有宗教意義的結(jié)晶體,是一點一滴修煉、淬取的精髓”。李少君的詩歌,是不是朝著其內(nèi)心崇拜、宗教一般的詩歌出發(fā)呢?顯然是背道而馳的。一面燒香,一面摳腳,李少君在神圣的詩歌面前總是自相矛盾,出爾反爾;其荷爾蒙彌漫、猥瑣浪蕩的作品,無論如何也是無法靠近真正的詩歌的。詩歌對于李少君,似乎僅僅是一種可以博取名聲、開心好玩的文字游戲,無關(guān)宗教,無關(guān)信仰,更無關(guān)敬畏。
一面磨刀殺雞,一面閉目祈禱。李少君除了寫“摸奶詩”,也寫“自然詩”,做出滿足于一縷清風、一片白云、幾聲鳥啼,甘當一棵大山深處無人知道的小草的樣子,把自己打扮成五毒不侵、八風不動的內(nèi)心寧靜、超凡脫俗的“人間大神”。李少君在詩中寫道:“我會日復(fù)一日自我修煉/最終做一個內(nèi)心的國王/一個靈魂的自治者”(《自白》)。但在其“閉關(guān)”修煉的《草根集》中,卻將吹捧自己的文章,照單全收,隆重推出:
李少君是一位心平氣和的詩者,這賦予他的詩歌一種正統(tǒng)而端麗的氣質(zhì)。在浮躁的當下,這種氣質(zhì)塑造了詩人作為古典價值觀薪傳者的身影。
李少君詩歌恬淡的內(nèi)里,有一種“王氣”,甚或可稱之為“霸氣”。
——葛亮《路過塵世——李少君的“詩情畫意”》
我自己對于藝術(shù)常是駑鈍的,但也因為渴望嘗到生命被點醒的喜悅,而長久地在藝術(shù)的園地里尋覓、徘徊。在這路途中,我遇到了李少君的詩。……少君是自然的歌贊者。
——周展安《日常的詩情》
在吹捧李少君的強大陣容中,80后文學評論家楊慶祥可說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什么肉麻的話都敢說。他對《草根集》的吹捧,尤其令人咋舌:在他最優(yōu)秀的那些詩歌中,他幾乎毫無意識地被現(xiàn)代的招魂術(shù)召喚到了他身處的當下,最終,當下意識、現(xiàn)代修辭與古典構(gòu)圖法在詩歌中并置涌現(xiàn),并呈現(xiàn)出某種驚人的協(xié)調(diào)一致。同樣都寫“落花”之美,王維的詩沉靜寂然,渾然如一幅靜默的紙上風景,而注視這幅風景的人卻隱而不現(xiàn),主客體渾然不分。但是李少君的詩歌在安靜的觀看中卻潛藏著一種勃發(fā)的生命沖動……
經(jīng)楊慶祥這樣一忽悠,李少君的詩歌一下子就把王維的詩比下去了。在楊慶祥看來,王維的詩是冷漠的,無關(guān)生命和內(nèi)心的激情,而李少君的詩,不僅充滿著生命的激情和溫度,有擔當,有追問,而且更加具有人文情懷。
在將李少君打造成詩壇圣人的“造神運動”中,楊慶祥堪稱一員猛將。李少君“紅塵隱者”的神話,就是楊慶祥一手炮制出來的:
李少君是紅塵中的隱者,他的詩歌與他的人生有某種隱秘的同構(gòu),他并不急于追求某種虛假的深刻,因為他知道,深刻只有作為一種自為的狀態(tài),才能真正成全好的詩歌和好的詩人。李少君汲汲而為的,是構(gòu)造一種平衡的美學邏輯和詩學結(jié)構(gòu),我們都以為他走在陽關(guān)道上,而實際上,他可能是手持平衡木的舞者,正努力走在時代分裂后的殘山剩水中,他的平衡木就是他的降龍杖,他說:疾!于是萬水千山都是情。
李少君每出版一部詩集,在其吹捧者中,我們幾乎都能看到楊慶祥的身影。李少君的《自然集》出版后,楊慶祥在其所在的大學專門組織了一場以“研討”為名的集體吹捧:張三贊美李少君“大隱隱于市”,充滿著生存智慧,李四飚捧李少君的詩歌充滿“神性”,王五猛夸李少君充滿“靈性”,趙六盛贊李少君的詩歌是“人與自然的完美融合”……
投我以桃,報之以李。李少君高度贊譽寫出“把他們都消滅掉。/馬桶消滅屁股。/屁股消滅臉”的詩人楊慶祥“既扎根大地又高蹈入云”,稱他的詩是“一個二十一世紀中國青年的深情和抒情”。當下詩壇的生態(tài),由此可見一斑;只是我不理解,年紀輕輕的楊慶祥,何苦要加入詩壇這種吹捧游戲?

詩人、學者、批評家楊慶祥
其實,李少君不僅不是“紅塵中的隱者”,而更像是一個“十處打鑼九處在”的“詩壇攪局者”。詩壇的很多熱鬧與他有關(guān),諸如炒作“新紅顏”詩人,鼓搗“詩歌的草根性”,寫“摸奶詩”,仿造“中國好聲音”把詩歌娛樂化,以及在詩歌寫作中大玩“標題黨”的花招——什么《我是有背景的人》《大部分的中國人都患上了抑郁癥》等等。
面對詩歌的虛熱,李少君不顧事實,聲稱“我一直堅信詩歌的高潮正在到來”——不知這屬于盲目自信,還是睜眼瞎說,因為事實卻是,詩歌高潮遲遲沒來不說,全民吐槽詩歌的尷尬局面反而提前到了。就連李少君“掌勺”的《詩刊》,也是充斥著口水詩、口號詩和莫名其妙的平庸之作,藝術(shù)水準出現(xiàn)了斷崖式下跌。素有“詩壇黃埔軍校”之稱的“青春詩會”,也是“一蟹不如一蟹”,以致被網(wǎng)友戲稱為“詩壇文盲學校”……
在《詩刊》2020年5月下半月刊上,筆者竟讀到了這樣的詩:
父親在殺一條魚,魚在做最后掙扎
父親把刀埋進魚肚子里
像完成古老的儀式
整個過程在安靜中進行
我在想,如果魚會說話
它會喊痛
還是喊救命
魚嘴一開一合,所有的生命
即將轉(zhuǎn)身
我看到一部默片的最后陳述
遠處,灶臺上
炊煙在散漫升騰
——蔣興剛《如果魚會說話》
這首詩談不上有什么藝術(shù)性,多的是做作賣弄,像是雷平陽詩歌《殺狗的過程》的改寫版——它甚至可以換個題目,就叫《殺魚的過程》。一面滿嘴口水大啃牛排,一面義正詞嚴譴責殺牛的屠夫,這種矯情做派,無異于變態(tài)。吊詭的是,這種假裝正義和慈悲的殘忍描寫,在當下文壇竟然極有市場——寫小說的李洱就將《殺狗的過程》復(fù)制進了他的《應(yīng)物兄》。李少君的《詩刊》能刊載這類無聊的詩歌,大概能說明,該刊編輯和主編有相同、相近的閱讀情趣和審美取向。《如果魚會說話》的責任編輯彭敏,曾稱李少君的詩“顯出一種陶淵明式的沖淡平和和柳宗元式的繁華落盡見真淳”,也曾宣稱詩人一輩子總要“寫幾首庸詩、爛詩或者游戲之作”——既如此,說《如果魚會說話》是被《詩刊》當作“庸詩、爛詩和游戲之作”來發(fā)表,專供讀者吐槽的,也未可知。
在詩歌難發(fā)表、詩集難出版的今天,李少君的詩歌可謂奇貨可居,竟然成了眾多出版社的搶手貨。這堪稱當代文壇的一大景觀。僅筆者所知,他的詩集就有《自然集》《草根集》《神降臨的小站》《海天集》《李少君詩選》《應(yīng)該對春天有所表示》《我是有背景的人》《詩歌讀本:三十二首詩》等。這些詩集,幾乎都是“一女多嫁”,改頭換面,重復(fù)出版。不知道出版社在策劃選題時,是否做過市場調(diào)查,是否了解李少君究竟炒了多少冷飯?如果是,出版商仍然堅信李少君的詩歌具有無法阻擋的市場號召力,這其中的奧秘究竟是什么?難道是這種“顏色詩”?——
桃笑意盈盈,坐在那里
臉帶緋紅,眉目顧盼
我怔在那里,動彈不得
一轉(zhuǎn)眼,桃又寬衣解帶,
肌膚嬌嫩,玉體半露
我手足無措,動彈不得
是春天的暖,還有酒意
使桃按捺不住,一定要脫
無所顧忌,在春夜裸露出最本真的她
——《桃》
在詩中添加大量的荷爾蒙氣息和性意象,是李少君詩歌挑逗讀者好奇心的一大“法寶”。從《流水》(“每次,她讓我摸摸乳房就走了/我在我手上散發(fā)的她的體香中/迷離恍惚,并且回味蕩漾”),到《春色》(“所謂春色,只是在夜總會包廂/燈藍酒綠的衣香鬢影里,端坐著/一位紅衫少女”),李少君的詩歌里,有著太多的情色元素。他對這類寫作,似乎已經(jīng)癡迷到了“情難自已”的程度——
春天一來,男人就像一條狗一樣沖出去
吃了壯陽藥一樣沖出去
趴在別的女人身上喘氣、喊叫
深夜,又像一條狗一樣回來
軟塌塌地,倒在床上就鼾聲響起
——《老女人》
清早起來就鋪桌疊布的阿嬌
是一個慵懶瘦高的女孩
她的小乳房在寬闊的服務(wù)衫里
自然而隨意地晃蕩著
——《她們》
巴黎,圣米歇爾大街幽暗的小樓上
冬天下午,曖昧的燈光下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一具肉體和另一具肉體
緊緊地抱在一起取暖和安撫
——《圣米歇爾大街的下午》
三角梅會釋放出第一縷芬芳
對蝴蝶施展處女似的魅惑
——《春信》
摩的司機是一位血氣方剛的小伙子
他的車后正好坐上了妖嬈多姿的妙齡女郎
能不在車流里左閃右突,橫沖直撞
女郎低低的驚叫讓他心里很受用
——《摩的司機》
有趣的是,李少君在評論“新紅顏”主打詩人施施然時,竟是一口一個“美女”地叫著:

“新紅顏”詩人施施然
施施然被譽為“新紅顏寫作”的代表詩人,想來是情感細膩而又詩情妖嬈的美女,她說自己也“醉了酒”,為喀什迷醉了,因而在喀什迷失了。美女詩人的情感也許是比正常人更敏感的,所以她意識到了這一點……于是,美女詩人也倍感良辰美景如夢幻,人生無奈,憂郁難禁;于是,她有了一種無言的寡歡的成分。美女詩人在矛盾的心情中道出了人生的本質(zhì)。
這樣說話的人,我怎么也不會把他與“紅塵隱者”聯(lián)系到一起——也許我對“隱者”的理解太古板、狹隘;依我的判斷,“美女”不離口的人,即使不能被叫做“紅顏癮者”,也絕不能被稱為“紅塵隱者”。
(《文學自由談》2021年第3期。圖片來自網(wǎng)絡(lu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