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鳳陽小崗村的秘密
歐洲金靴
昨天寫了安徽合肥,后臺有朋友讓我聊聊著名的小崗村,不妨順勢寫寫。
首先必須強調一個讓人忍俊不禁的事實:兩年多前即2018年時,重走集體經濟的小崗村終于實現(xiàn)了四十年來的首次村民分紅。
真乃黑色幽默,這是歷史開的一個大玩笑。

1.
時間回到二十年前的1998年。
1998年夏天時,已經嘗試了二十年“自己干、自己產”模式卻仍舊蓋不起樓房、修不起公路、安不起電話、沒有自來水、沒有工廠、甚至連一所學校都沒有的小崗村,進行了一輪“大手術”。
至于緣由,只是因為當時距離9月底中央最高領導即將前來視察,僅有3個月。
當年6月中旬時,安徽省里迫于現(xiàn)實無奈,開始對小崗村進行空前規(guī)模的補救。
首先出馬的是村所在縣的縣教委主任徐彪。
徐主任給該村帶來了一所可容師生160人、從一年級到五年級一條龍5個班的小學,6月緊急動工,8月宣布竣工,確保了9月1日正式開學。
“絕不讓中央領導覺察到這個村教育不行!”
接下來,安徽省建設廳、省水利廳和省衛(wèi)生廳紛紛出動,聯(lián)手要為小崗村建造水塔。
“時間緊、任務重,7月底必須宣布完工!”
看吧,包產到戶二十年之后,讓該村人破天荒地像城里人一樣吃上了自來水的,還是曾經被他們棄如敝履的“舉國體制”、“集體主義”。
當時,原約定由三個部門平攤的50萬元資金,只有建設廳的10萬到了位,水利廳和衛(wèi)生廳的承諾都迫于現(xiàn)實的拮據(jù)而打了水漂。
最后,整個40萬元工程款的缺口是由縣水務局墊付。
緊接著是縣建委統(tǒng)籌,縣委、縣政府六部門聯(lián)合出資,為小崗村家家戶戶住房的墻面刷上一遍新漆,整個村子頓時搖身一變,光鮮順利地迎接了9月22日中央領導的視察。
當時的這些工程,共計投入人民幣2701400元,還不包括無償?shù)娜肆σ约案骷易詡涞牟牧?,只為了保住這個“改開第一村”、“改革排頭兵”的名頭。
2.
以為這就完了?No!歷史總是在重復。
十年后,2008年,又是時任的中央最高領導前來該村視察,結果發(fā)生了如下現(xiàn)象:
① 胡總來時,三十年前的那些“帶頭人”被村里警務人員限制在自己家不許出門;
?、?該村蘑菇大棚產業(yè)公然造假,將其它大棚里的蘑菇集中到一起糊弄胡總;
?、?農民被要求虛報收入欺騙胡總;
④ 胡總被安排在村委會主任關友江家座談,而關友江的父親關庭凡,是一個土匪頭目,上世紀50年代被鎮(zhèn)壓槍決于鳳陽縣總鋪鎮(zhèn)南小山,關友江曾表露對黨的仇視。
…………
這就是被教科書列為“榜樣”的安徽鳳陽小崗村。
3.
以為這就完了?No!歷史不僅在重復,還會“創(chuàng)新”。
位于安徽鳳陽、耗資300余萬、竣工于2006年6月的“大包干紀念館”,被宣傳為“紅色歷史遺跡”、“愛國主義教育旅游景點”——然而,這座紀念館卻充斥著大量偽跡與謊言。
比如,用白修德拍攝的1942年河南大饑荒的圖片,來冒充所謂“三年災害”:

真乃廢物利用,蔣光頭看了都得喜極而泣。
接著,反手又用大躍進時毛主席帶頭勞作的十三陵水庫圖片,來冒充“辛勤勞作的小崗農民”:

博物館里最為聞名遐邇的,當屬這張“十八血印”了:

不過很遺憾,這張被官刻進歷史教材書的“史據(jù)”,也是造假的,早已由村民承認是村長事后包辦補印(見陳窗/曾德方《小崗村:一條越走越窄的小農經濟“老路”》)。
之所以要偽造這份血書,不過是謀求一份所謂“視死如歸、誓死改革”的假氣魄,以獲得一份宣傳說辭與自我慰藉。
事實上,對比一下1978年前后的死刑率,沒有任何證據(jù)表明分田單干這種行為會致“殺頭”,盡管確實會遭到批判,但罪不至死。
欲行私有化行徑卻還唯唯諾諾,這十八人充分展現(xiàn)了千年來根深蒂固的小農思維——原本在毛主席從土改開始進行的一系列農村社會主義革命的洗禮下,中國農民已經褪去了小農思維,卻從家庭聯(lián)產承包開始,徹底遭遇了復辟。
1978年,陳永貴被逐出歷史,嚴宏昌被請進教材。
旋即,“工業(yè)學大慶、農業(yè)學大寨”也就讓位于了“小崗村是全國農村的模范!”
這就是安徽鳳陽小崗村的秘密。
4.
作為對比,一直堅持走集體化道路、與安徽小崗村處于同一歷史時期的河南南街村,卻是另一番風貌。
去年7月,在文化和旅游部網(wǎng)站公示的第二批全國鄉(xiāng)村旅游重點村名單中,河南省臨潁縣南街村光榮上榜。
至此,中國十大名村名錄中又添一個國字號殊榮。

南街村在搞好物質文明建設的同時,堅持高度重視政治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設,堅持用紅色文化教育人,堅持“外圓內方”的治村方略,創(chuàng)造性地實行“工資+供給”的分配制度。
村民們居住在40多棟配備齊全的花園式的現(xiàn)代化公寓里,免費享受水、電、氣、面粉、福利卡、住房、上學、醫(yī)療等多項福利待遇。
近些年來,堅持“用毛澤東思想治村”的南街村,先后獲得全國先進基層黨組織、全國模范村民委員會、全國文明村、中國十大名村、中國幸福村、中國十佳小康村、中國第一雷鋒村、國家級生態(tài)村、全國優(yōu)秀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等光榮稱號。

(南街村黨委書記王宏斌)
除了南街村等其他許多經濟發(fā)展迅猛、百姓安居樂業(yè)的“集體化村莊”,更讓筆者尤其敬佩的,是位于河北省石家莊市晉州市的周家莊鄉(xiāng)人民公社。
這是我國目前僅存的唯一一個人民公社,堪稱革命的火種。
1980年,時任河北省委書記兼省長的李爾重,頂著“與三中全會唱反調”的大棒,堅決要求保住周家莊公社。
這是1982年周家莊全社“公投”時,3055戶農民摁的紅手印(部分):

對比安徽鳳陽小崗村的十八逃兵,燕趙大地的他們宛如三千龍骨。
截至2020年6月,周家莊鄉(xiāng)轄10個行政村,有工業(yè)企業(yè)超過40個,其中規(guī)模以上1個,有營業(yè)面積超過50平方米以上的綜合商店或超市4個。
5.
“小崗村太窮了,我就是想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
這是大包干二十來年后,筋疲力盡、無力回天的沈浩留在這片土地上的遺言。
沈浩作為一名基層黨員干部,他已經為小崗村拼盡了全力,但是經過二十年包產到戶、分田單干的洗禮,在鳳陽,黨組織、黨支部、黨支書的威信和組織能力早已被殆盡。
尤其,沈浩自身的治村思維就帶有濃重的“改革味道”,他根本上所依賴的仍然是安徽省里的不斷輸血與輸送救濟,而鮮有自力更生、自我造血的痕跡。
他自己都親口痛陳,“太難了,一直想為村里爭取點資金和項目,但是太難了”。
正如他一直在積極改變小崗村黨建無力的局面,卻同樣難有作為。
經過私有化大行其道的歲月清洗,黨支部的凝聚力、向心力,在小崗村幾無處尋。

近半個世紀前,焦裕祿可以改變蘭考,但是在21世紀,沈浩注定無法拯救小崗村。
2006年,小崗村正式成立了合作社,但是官方并未張揚,只是默默立牌。
這已然宣告了近三十年的包產到戶的失敗。
跋.
“你沒有忘記我在專列上的話吧?我為什么把包產到戶看得那么嚴重,中國是個農業(yè)大國,農村所有制的基礎如果一變,我國以集體經濟為服務對象的工業(yè)基礎就會動搖,工業(yè)品賣給誰嘛!工業(yè)所有制有一天也會變,兩極分化快得很吶!
帝國主義從存在的第一天起,就對中國這個大市場弱肉強食,今天他們在各個領域更是有優(yōu)勢,內外一夾攻,到時候我們共產黨怎么保護老百姓的利益,保護工人、農民的利益?怎么保護和發(fā)展自己民族的工商業(yè)、加強國防?
中國是個大國、窮國,帝國主義會讓中國真正富強嗎?仰人鼻息,我們這個國家就不安穩(wěn)了!”
—— 在井岡山上同張平化的談話,1965年5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