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南

【“國家第一”到底是不是普世價值？其實(shí)并不重要。普世價值也罷，共享價值也罷，共同價值也罷，基本價值也罷，普遍價值也罷，重要價值也罷……反正是有價值的罷。其價值存在的前提，便是這個世界還存在著國家，便是這個世界，國家作為全體成員的命運(yùn)共同體，還沒有消亡?！?/p>

人們常說，中國人對美國的了解，要遠(yuǎn)多于美國人對中國的了解。其實(shí)，并不盡然，比如對美國社會的“政治正確性”，很多國人就未必真了解。

在美國，有一個響亮的口號“國家第一”，美國人在使用習(xí)慣上，常常在其前邊，疊加上充滿感情色彩的“美國美國，”于是用起的時候就變成了“美-國，美-國！國-家-第-一”。

勿謂不信，有據(jù)為憑?！?008年美國共和黨全國代表大會的政治口號就是“國家第一”，共和黨提名的總統(tǒng)候選人麥凱恩在全國黨代會上演說的主題亦為“國家第一”。不僅如此，四萬多名（不是四千多人，更不是四百多人）共和黨黨員集會時，大會場正前方赫赫然懸掛“國家第一”的巨幅標(biāo)語。這還不算，黨代表們手里揮舞著標(biāo)語牌，上面也寫著“國家第一”。請大家想象一下吧，配合著總統(tǒng)候選人麥凱恩先生慷慨激昂的主題為“國家第一”的演說，場上該是怎樣的激動氣氛啊?！懊绹?！美國！” 、“國家第一！”口號聲此起彼伏，震耳欲聾。

有人可能會發(fā)現(xiàn)問題：兩黨相爭，你死我活，此黨喊出“國家第一”，彼黨未必完全贊同吧？

不錯，黨爭政治之下的美國政壇，陣線分明，常常鬧得不可開交，殺紅了眼睛的政治家，恨不能從對方的頭發(fā)絲里窺出把柄，對方喊出競選口號，豈肯輕易放過？但是，“國家第一”卻是驚人的例外，兩黨均承認(rèn)“國家第一”的政治正確性。“國家第一”不但是雙方一致認(rèn)同之“政治原則”，而且是雙方聲明踐行之“行為準(zhǔn)則”，也就是說，“國家第一”在美國政治家乃至國民心目中，根本無須懷疑。也正因?yàn)槿绱?，?dāng)CNN舉著著話筒就麥凱恩“國家第一”的理念，采訪選民的時候，被采訪者中竟無一人對此表示異議。

不知讀者朋友想過這樣的問題沒有——“國家第一”，若是在中國喊出來會怎么樣？“國家第一”也掛在人民大會堂做橫幅，中國領(lǐng)導(dǎo)人作報告，將“國家第一植列入大標(biāo)題，與會者也高喊“中國中國，國家第一”……

余料南方那兩家報紙首先就不干了，首席評論兀然失笑，某君蹙眉恨不裂山，京城大哥驚呼不稼不祥，滬上酸朽哀鳴天不勤遣……

在某些人看來，在中國講“國家第一”，在感情上理智上都是難以接受的。“國家第一”首先不符合“民主教”教義。其次，不符合他們奉為圭臬的自由主義、個人主義大師宣講的原理。其三，“國家第一”，與他們一直唾罵的極端民族主義和民粹主義靠的很近。其四，“國家第一”若作口號，具有極大的動員力量，這正屬于朱學(xué)勤教授厭惡、恐懼的“赤色喧囂”。所以反擊“國家第一”，某些人很有一點(diǎn)“理論深度”，前不久，某君還在報上撰文抨擊之，偽稱“國家第一”是功利主義的的東西，說即便國家干的都是好事，也屬于可惡，系不符合民主教條的“目的論”。關(guān)于“國家第一”為什么可怕，他們的實(shí)踐依據(jù)，據(jù)說來自二戰(zhàn)德國，其理由是希特勒曾經(jīng)把德國捧得至高無上。

這事情有些蹊蹺了?！皣业谝弧惫嫒绱瞬豢埃瑸槭裁磿诿绹獾匠盁崤跄?？“國家第一”既然是納粹的口號，美國崇尚“國家第一”，與納粹的區(qū)別在哪里呢？為什么不見國內(nèi)精英給出一點(diǎn)批判呢？這顯然是一個不容劃過去的嚴(yán)肅的問題，“反體制精英”“與“民主教信仰者”似有責(zé)任做出令人信服的解釋。

遺憾的是，“反體制精英”與“民主教信仰者”從來就不肯給我們解釋一個字，仿佛這事就沒有發(fā)生過（老北京話“黑不提白不提了”），不但如此，他們還小心翼翼地在進(jìn)口和傳銷普世價值的時候，做“選擇性遺忘”動作：著意強(qiáng)調(diào)美式民主，美式人權(quán)，偏偏忽略掉“國家第一”。

質(zhì)言之，“國家第一”是不是普世價值？如果是，南方周末為代表的傳銷大戶為什么在進(jìn)口普世價值的時候，偷偷卸了這部分好貨？如果“國家第一”不是普世價值，美國舉國擁護(hù)之、捍衛(wèi)之、踐行之，豈非一怪事？？

這個看似復(fù)雜，精英們?nèi)}其口的問題，其實(shí)簡單得不能簡單了——此國家，非彼國家也。在某些人看來，美國固可“國家第一”，中國某些精英，就是喜歡幫著人家招呼”國家第一”。此國家，美國也；此精英，西崽也。

正因?yàn)槿绱?，中國也講“國家第一”，在西崽看來，是行不通的。豈止不行，簡直大逆不道。僑居加拿大的趙大可先生，這一點(diǎn)看得很清楚，他將美國精英與某些中國精英做了對比分析，可謂入木三分：中國的西崽對中國民眾說，“國家、道德的事再大也是小事，個人的事再小也是大事”；美國精英對美國民眾說，公眾利益高于個人利益。中國的“精英”、買辦對中國民眾說，“犧牲自己造福別人是愚蠢的”；美國精英企圖將一個貧富懸殊、種族對立、宗教沖突、政黨對峙、利益分歧的社會在“國家第一、公眾利益高于個人利益”的旗幟下搓合起來。

為什么會有如此差別？趙先生認(rèn)為：“中國的精英、買辦極力宣導(dǎo)、力圖將中國社會演變成一個人人自私、個個拆廟、得勢海撈、弱者自斃、內(nèi)斗不已、紛爭分裂的社會?！薄爸袊摹熬ⅰ薄①I辦把西方劣質(zhì)有毒產(chǎn)品喬裝解說成“靈丹妙藥”推薦給中國社會，這表明中國的精英買辦膽更大，心更黑，更不在乎商品信譽(yù)，更少國家認(rèn)同，更少社會良知。”

美國人的“國家第一”原則，我看是個好東西。從正面看，美國完全是個值得學(xué)習(xí)的好榜樣。

人家是全世界首富、首強(qiáng)、首腦，卻居安思危，有強(qiáng)烈的國家意識，有豪邁的愛國激情，有扎扎實(shí)實(shí)的愛國行動。我們雖然建國60年社會進(jìn)步有目共睹，但畢竟是一個發(fā)展中的國家，是一個幾千萬人還吃不飽飯的脫貧包袱依然很重的國家，是一個人均GDP排在世界100位以后的的窮國，是從北京、上海等大城市開車出去不足一小時，即見貧窮、寒酸、破敗、落后之象遠(yuǎn)未徹底改變的古老的農(nóng)業(yè)國，是寶島臺灣尚未收回，國土至今仍在分裂，統(tǒng)一大業(yè)尚未完成歷史傷口未愈合之國，是此前被列強(qiáng)欺負(fù)了100多年，今天列強(qiáng)威脅未消，“列弱欺負(fù)”無奈（周遭部分小國或窺或奪我國家資源），國家安全隱患時時作痛必須枕戈待旦之國……今天的中國，無比需要以愛國主義為核心的民族精神，無比需要同仇敵愾“合群以振”（張之洞語），但是，令人不解的是，今天講愛國主義竟要小心翼翼，因?yàn)樵谀承┚⒌墓P下，愛國是”民粹主義”、“極端民族主義”的同義語，愛國者常常被罵為“愛國賊”?！坝谜嬲\贏得世界”（胡錦濤語），令全體中國人揚(yáng)眉吐氣充滿無限民族自豪感的奧運(yùn)會，在他們的筆下不過是“一塊遮羞布”，改變中國積貧積弱的歷史，給中國人民留下寶貴遺產(chǎn)，巍巍昆侖般的領(lǐng)袖毛澤東，在他們的報紙上被任意羞辱，寫滿無數(shù)可歌可泣英雄故事，彪炳青史的中國革命的歷史功績，或被丑化，或被篡改，或被貶低，或被惡咒，或被戲說……

更要命的是，小康才及，復(fù)興大業(yè)路行只幾步，突出的社會矛盾和問題接踵而至，國際國內(nèi)險象環(huán)生。借著這些矛盾和問題，善攻心者兵伐其上，取攻我心戰(zhàn)術(shù)，攪得我們過去本來很清楚的問題，今天也犯起糊涂啦。國家利益是否高于一切？公眾利益是否高于個人利益？今天居然爭論不已。大災(zāi)臨頭，教師棄學(xué)生而逃，聲稱母親也不救，可以當(dāng)“自由主義的思想烈士”，連刃八警，濫殺無辜，殘忍的刑事犯罪嫌疑人，竟被宣傳成寧死不屈的武林刀客……

當(dāng)然，美國的“國家第一”，有一部分我們是學(xué)不來，也不該學(xué)，更不忍學(xué)的。美國赤裸裸地將國家利益，凌駕于他國人權(quán)之上，將國家利益，凌駕于他國主權(quán)之上。從以下三個角度看，美國的“國家第一”，絕對是個壞榜樣。

——美國，三句話談不攏，動輒訴諸武力威脅，刀兵相見，炸你家一個稀巴爛，籍普世價值，推民主人權(quán)，恃強(qiáng)而凌弱，習(xí)之以為常；

——美國，對全世界的資源，巧取豪奪，奢侈消費(fèi)，打著飽嗝剔著牙縫，頤指氣使，牛B哄哄，富貴而益驕，自遺其惡咎；

——美國，借本幣作世幣，炒美元控石油，濫用虛擬，買空賣空，打包裹毒，詐取私利，貽禍?zhǔn)澜?，禍惹大了，又異想天開，動員全世界為其買單。

“國家第一”到底是不是普世價值？人們盡可以自行理解。它到底是什么價值，其實(shí)并不重要，普世價值也罷，共享價值也罷，共同價值也罷，基本價值也罷，普遍價值也罷，重要價值也罷，反正是有價值的罷。

其價值存在的前提，便是這個世界還存在著國家，便是這個世界，國家作為全體成員的命運(yùn)共同體，還沒有消亡。

感謝麥凱恩先生的關(guān)于“國家第一”的主題演講，在愛國主義方面，麥凱恩先生毫無疑問是我們學(xué)習(xí)的榜樣。

記得蘇霍姆林斯基講過，“熱愛祖國，這是一種最純潔、最敏銳、最高尚、最強(qiáng)烈、最溫柔、最有情、最溫存、最嚴(yán)酷的感情。一個真正熱愛祖國的人，在各個方面都是一個真正的人”。

今天，是我們的祖國59周年國慶日，有感而發(fā)，作文以賀。

（2008年10月1日星期三）

附文：

趙大可：

美國真正的普世價值：“國家第一”還是“我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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