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鐵流:一本《共產黨宣言》與農民兄弟的傳奇
1920年,陳望道先生翻譯的的中國第一本中文版《共產黨宣言》,開印時書名被錯印成《共黨產宣言》。這本小冊子后來流傳到魯北平原上的農民手里, 被農民兄弟奉為《圣經》,由此點燃了魯北平原上的農民革命斗爭,演繹了一段鮮為人知革命傳奇故事。1975年1月,病重的周總理曾經派人多次尋找這本《共 產黨宣言》,周恩來去世一年后,一位用生命守護了半個多世紀的老人把這本《共產黨宣言》它獻給了國家,如今,這本書珍藏在山東東營市博物館,被列為國家一 級革命文物。長篇報告文學《國家記憶》講述了這段被革命歷史故事。
一
2014年的春天,我們再次來到山東廣饒縣大王鎮(zhèn)劉集村。陽春時節(jié),這里桃紅柳綠,草長鶯飛。九十年前的1924年,也是這樣一個春天,劉集村秘密成立共產黨支部,這是大革命時期中國最早的農村黨支部之一。戰(zhàn)爭年代,劉集村是遠近揚名的堡壘村,被譽為“小莫斯科”。
一棵大槐樹青翠欲滴,飄著醉人花香,掩映著黨支部的舊址。農家小院里,石榴樹綠影婆娑,仿佛在講述一個遙遠的故事。透過緊閉的門窗,我們似乎看到,搖曳的油燈下,一群農民兄弟正在低聲熱烈地討論著,炕桌上擺著一本印錯了書名的小冊子——《共黨產宣言》。
魯北農民與《共產黨宣言》的那段傳奇故事,已經堙沒在了歷史深處,今天重新打撈起來,或許會給這個時代帶來些許的思考和啟示。
1920年 2月的北京,寒風格外凜冽。在北京已無法立足的陳獨秀,被迫離開這危機四伏的險地。
天還沒亮,李大釗化裝成賬房先生,乘一輛騾車送陳獨秀出城。他從懷里取出一本英文小冊子,鄭重交給陳獨秀:這是我從學校圖書館借出來的,您把它 藏好,想辦法把它譯成中文。欲知馬克思主義為何物,共產黨是什么樣的政黨,這是第一本入門之書,是第一把開鎖鑰匙,中國的出路和希望就在這里。
陳獨秀輕聲念出書名:《共產黨宣言》,太好了!
離京后的陳獨秀,為日后中文版《共產黨宣言》的問世,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1920年3月底,蔣煒國生父戴季陶委托《民國日報》主筆邵力子,找一個高手,把他從日本帶來的《共產黨宣言》日文版翻譯過來,在《星期評論》上連載。
邵力子說:此等重任,非杭州的陳望道莫屬!
戴季陶眼睛一亮。此時,浙江第一師范學校的“一師風潮”剛剛結束,作為這次事件的“四大金剛”之一,陳望道已成為文化教育界的風云人物。
由于深知翻譯難度極大,擔心陳望道難以勝任,戴季陶只是提出請他“試譯”。
聽說戴季陶要請人翻譯《共產黨宣言》,陳獨秀大喜過望,也讓邵力子把他那本英文版《共產黨宣言》一道捎上,供陳望道參考——三十四年后的 1954年10月,陳望道出席第一屆全國人代會時,周恩來特意問他,《共產黨宣言》主要根據(jù)什么版本翻譯的?陳望道說,主要根據(jù)英文版,同時參考日文本。
陳望道帶著重托,扛著一箱沉甸甸的書籍,回到家鄉(xiāng)義烏分水塘村。他知道自己剛剛在杭州“犯過事”,已引起反動當局的注意,如果話傳出去,人家隨時會上門來盤查他,他沒得安寧不說,翻譯《共產黨宣言》也不安全。
躲到哪里翻譯合適呢?
他屋前屋后轉了幾圈,相中了自家屋旁的柴屋。
當天晚上,他在飯桌上對家人說:從今天起,我要在柴屋里干一件極重要的事,不能讓人家曉得,也不能讓外人來打攪,大家長個心眼。
看著他那嚴肅的表情,一家人有些緊張,一個個使勁點著頭。
要準確翻譯《共產黨宣言》,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國內只有一些對其段落的零星翻譯,因文中有大量的新名詞、新思想、新觀點,譯者從未遇到過, 理解把握的難度相當大。有的譯者把其中的社會主義思想同中國傳統(tǒng)的大同思想、安民思想混為一談,將“社會主義”譯成“安民新學”。
陳望道中文功底深厚,又力推白話文,再加上他精通英文和日文,留日期間還接觸了大量的社會主義,也算是胸有成竹。
即便如此,細細誦讀多遍后,陳望道仍感到十分棘手,也理解了戴季陶為什么請他“試譯”的原因了。
“宣言”開宗明義的第一句,就讓他頗費躊躇。他在紙上寫了劃,劃了寫,絞盡腦汁,反復修改,最后敲定為“有一個怪物,在歐洲徘徊著,這怪物就是共產主義”。
雖是開天辟地第一人,陳望道對《共產黨宣言》的翻譯還是大致準確的,奠定了中文版的基石。在這基石之上,一些詞語,在后來其他人的譯本中,逐漸準確、通達、雅致起來。
整整一個月,陳望道足不出戶。到四月底,終于大功告成。陳望道鉆出柴屋,想舒展一下酸脹麻木的筋骨。沒想到,被頭頂上明晃晃的太陽一照,竟一陣頭暈目眩,幸虧扶著墻,才沒摔跟斗。這一個月他嘔心瀝血,面孔也變得浮腫煞白,像是一個重病患者,走路也踉踉蹌蹌的。
翻譯《共產黨宣言》的陳望道,這一年二十九歲,比撰寫《共產黨宣言》時的馬克思小一歲、比恩格斯大一歲。
這是注定載入中國史冊的一幕,馬克思去世三十七年后,在遙遠的東方國度,《共產黨宣言》被譯成中文。這本中國最早的中文版《共產黨宣言》,在以后的日子里,影響了包括毛澤東、劉少奇、朱德、周恩來等一大批開國元勛和眾多的革命志士。
上海共產主義小組 1920年 8月成立后,把出版《共產黨宣言》中譯本作為首要任務之一。一天,陳獨秀約了陳望道和李漢俊等人碰頭,商議出版的事。
李漢俊撓了撓頭:現(xiàn)在局勢已經趨于緊張,《星期評論》也被迫停刊了,公開出版《共產黨宣言》會惹來麻煩。
陳望道眉頭緊鎖,嘆了口氣:是啊,上海的華界在軍閥統(tǒng)治下,租界在帝國主義統(tǒng)治下,哪里能容忍《共產黨宣言》公開印刷發(fā)行?
李漢俊接著說:還有一個難題——到哪里籌集出版經費呢?
陳獨秀踱著步子:錢的事,我來想辦法。聽說維經斯基帶來了一大筆共產國際經費,我找他去商量。
拿到錢后,陳獨秀、陳望道等人立刻張羅起來。他們在拉斐德路成裕里十二號租了一間房子,秘密開設了印刷所,負責承印《共產黨宣言》。
這天,陳獨秀和陳望道、李漢俊等人悄悄來到印刷所,心情急切得就像等著自己的孩子降生。
過了一會兒,工人送來幾本剛裝幀好的小冊子,一股清新的油墨香沁人心脾。幾個人迫不及待地捧在手里,一邊仔細端詳,一邊壓低嗓門,興奮地議論著。
眼尖的陳望道驚叫一聲:哎呀,糟糕,印錯了!怎么印成“共黨產宣言”了?
陳獨秀仔細一看,可不是嘛,封面上果然印著“共黨產宣言”!
快停下,快停下!陳望道連忙朝印刷工人喊??墒且呀浲砹?,幾百冊都已經裝訂好。怎么辦?毀掉重印?幾個印刷工人慌了。
陳獨秀搖搖頭:不行!我們本來就缺經費,毀掉重印太浪費了。
李漢俊安慰道:好在扉頁和封底的書名沒印錯,沒關系,內容比形式更重要。
陳獨秀思忖片刻,果斷決定:這樣吧,這些書就不要出售了,全部免費贈送。把封面重新排一次版,這個月再印幾百冊,封面改成藍色的。
二
《共產黨宣言》是一本寫給世界工人階級的書。馬克思沒有想到,它竟也影響了山東魯北平原上的農民兄弟。
1926年春節(jié)前,濟南女子職業(yè)學校教員、年輕的女共產黨員劉雨輝回鄉(xiāng)過年時,把一本《共產黨宣言》帶回山東廣饒的劉集村。這是中共山東省委負 責黨內圖書發(fā)行的張葆臣送給她的,書的首頁右下角還蓋有一方“葆臣”的朱印。從此,這本小冊子便在這個偏僻的鄉(xiāng)村扎根、開花、結果,經歷了不平凡的五十個 春秋,與整個魯北平原的農民兄弟連在了一起。
一天晚上,劉考文陪著姐姐劉雨輝到了劉良才家。劉雨輝從衣袖里拿出本薄薄的書:這本《共產黨宣言》就留給你們了。你一定好好看看,這里面很多話都是革命的道理,能讓人眼明心亮。
劉良才拿過書看了又看,指著封面上的馬克思像,笑道:第一次看到長成這樣的人……這把大胡子,長得可真有樣子。
劉雨輝也笑了:他叫馬格思,外國人。
劉考文疑惑地問:咱是莊稼人,能看懂這種書?
劉良才說:既然這書這么要緊,就算一個字一個字地啃,也得弄懂它。咱莊稼人生下來就會種地?不都是邊干邊學嗎?
劉良才晚上得到《共產黨宣言》,就掌燈讀到了天亮。
《共產黨宣言》開篇,就讓劉良才不知所云:一個怪物,共產主義的怪物,在歐洲徘徊。舊歐洲的一切勢力,教皇和沙皇、梅特涅和基佐、法國的激進黨人和德國的警察,都為驅逐這個怪物而結成神圣同盟。
劉良才反復念叨,到了能背誦的程度,也難得其解。每翻開一頁,他都讀得磕磕絆絆,就像推著一車東西,走在坑洼不平的路上。
劉良才覺得,不認識的字還好辦些,可書里有些話,就像河水一樣深不可測,像迷宮一樣找不到方向。
夜已深,妻子姜玉蘭說:你別瞎琢磨了,等天明,去問問子久兄弟。
劉良才哪里等得了明天,他說:不行啊,不弄明白我睡不踏實。說著就要起身。
姜玉蘭急忙阻攔:雞都快叫了,人家正睡得香呢!
劉良才不理她,顧自跑了。
劉子久是中共早期黨員,春節(jié)回家小住。
在劉子久的小屋里,兩人借著煤油燈,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共產黨宣言》里有這樣一段話:在古羅馬,有貴族、騎士、平民、奴隸,在中世紀,有封建領主、陪臣、行會師傅、幫工、農奴,而且?guī)缀踉诿恳粋€階級內部都有各種獨特的等級。
劉良才讀了后,對姜玉蘭說:我們劉集不也這樣?有地主、農民、佃戶。我覺得,大胡子的很多話,細細琢磨一下,都好像是說給咱們劉集的,都能在咱劉集村找到影子。
幾個月的時間里,劉良才都在反反復復地讀《共產黨宣言》。他決定舉辦農民夜校,讓更多的農民兄弟學習《共產黨宣言》。
劉集村黨支部組織學習《共產黨宣言》,是在1926年春天的一個晚上。晚飯后不久,劉集村的黨員和積極分子就陸續(xù)來到劉良才家。
劉良才拿起放在小桌子上的一本書說:黨支部召集大家來,就是為了學這本書。這本書叫《共產黨宣言》。他把這本書拿到大家面前:你們看看。
有人問:這上面的大胡子是誰呀?
劉良才回答:大胡子姓馬,他是馬大胡子呀!
有人湊近細細端詳,看著看著,就噗嗤一聲笑了:咱村姓馬的,可沒長大胡子呀!這馬大胡子的模樣也怪稀罕……
劉良才也笑了:這可不是咱村哪個姓馬的,也不是附近十里八鄉(xiāng)的,更不是中國人。這個大胡子叫馬格斯,是外國人呢!這本《共產黨宣言》是他和安格爾斯寫的,里面寫了咱窮人的事。
有人驚道:外國人寫的書也到了咱這里?這外國,離咱村有百十里地沒有?
劉良才笑道:哪有這么遠,就在咱們炕頭上呢!大家一下子都笑了起來。
劉良才給大家讀了這樣一段話:“從封建社會的滅亡中產生出來的現(xiàn)代有產階級并沒有消滅階級對立。他只是用新的階級、新的壓迫條件、新的斗爭形式代替了舊的。”
劉良才看了大家一眼,見大家都面面相覷,不知所云,就笑著說:我開始時也犯迷糊,和你們一樣,搟面杖吹火——一竅不通??煽炊嗔?,琢磨多了,就琢磨出道道來了。這本書能讓咱們有衣穿,有飯吃,能過上咱想都想不到的好日子。
劉良才接著說:我從剛才讀的這段話里,悟出個道道——這個階級、那個階級,到現(xiàn)在也沒換來咱窮人的好日子。舊社會再怎么換,也是換湯不換藥,欺 負咱的人該怎么欺負還是怎么欺負。咱們窮人家,走得慢了窮攆上,走得快了攆上窮,不快不慢往前走,撲通一聲,還是掉進窮窟窿。說白了,就是永無出頭之日! 現(xiàn)在這個世道不徹底改個樣子,不砸碎了舊世界,再換成個新世界,咱們窮人就過不上好日子?,F(xiàn)在出了共產黨,咱的出頭之日也快來了。馬大胡子在《共產黨宣 言》里說到無產階級,啥叫無產階級?就是說啥東西也沒有,窮得叮當響的窮人,咱莊稼人也是無產階級呀!共產黨是想著咱勞苦大眾的,說白了,就是和咱一個鼻 孔眼出氣。咱村里地主,有時不是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可他給佃戶漲工錢了嗎?他們臉上掛著笑,嘴比蜜甜,可袖筒里揣了把刀子,肚子里裝滿了壞點子!
大家都七嘴八舌地開了腔:咦!這大胡子咋就知道咱這邊的事呢?他說的話,可句句都在刀刃上!
這大胡子肯定也種過地。我敢打賭,他肯定是莊稼地里的好把式,他要是沒扶過耩子(一種播種的工具),說不出這樣知根知底的話!
坐在墻角的一個中年漢子突然發(fā)話:大胡子的話,說到咱心坎上了。依我看,照大胡子的話去干,就不會錯。說這話的人叫劉世厚,與劉良才同齡,平日里沉默寡言,不顯山不露水的,好像誰也沒有在意過他。
劉良才擺擺手,大家都停止了議論。他揚揚手里的書說:世厚說得對,咱們就得按這本本來。那些有錢人可不是紙扎的,一戳就破,他們勢力大著呢!怎 么才能把他們摔在地上,讓他們爬不起來?這大胡子給了咱一個辦法,是啥?號召咱聯(lián)合起來!啥叫聯(lián)合?就是窮伙計們抱成團,那萬國的無產者都要聯(lián)合起來,目 標是啥?就是共產主義!到了那個時候,你要什么有什么……現(xiàn)在我一時也說不清,聽子久說,那日子好得……好得你想都不敢想,想也想不到!咱們哪,就往前奔 著看吧!
就這樣,一幫子農民兄弟,在1926年,在平靜的夜晚,認識了那個被稱為“大胡子”的德國人。他的《共產黨宣言》,不僅被中國共產黨人接受,也正被魯北平原上頂了一腦袋高粱花子的農民慢慢接受著。可見馬克思主義當年在中國影響的廣度和深度。
為了讓更多農民兄弟知道《共產黨宣言》里的道理,劉良才想了個辦法:他把《共產黨宣言》里的話,一段段摘出來,再一段段變成莊稼人的道理,然后組織村里的書生寫成標語,派一干人馬晚上張貼到周圍村莊去。
如果馬克思、恩格斯能活到二十世紀二十年代,也許在《共產黨宣言》再版的某一篇序言中,會提及中國魯北平原上的這幫農民兄弟吧!
《共產黨宣言》中有這樣一句話:用暴力推翻有產階級(資產階級)而建立自己的統(tǒng)治。1926年,劉集村的農民兄弟受到啟發(fā),開始組織起來斗地主,建立自己的武裝組織。一年以后,毛澤東提出了“槍桿子里面出政權”和“農村包圍城市”的戰(zhàn)略方針。
當中國革命處于低潮的時候,魯北平原上以劉集村為中心的革命斗爭,卻是如火如荼。1928年春天,廣饒縣一些地方鬧起了春荒,劉良才帶領吃不飽的農民掐了大地主謝清玉地里的谷穗,后又開展了反對苛捐雜稅的“砸木行”斗爭。劉集村的革命帶動了十里八鄉(xiāng)乃至整個魯北平原。
在德國,《共產黨宣言》曾被普魯士當局作為共產黨人的罪狀列入《警察指南》;而在中國,蔣介石也把《共產黨宣言》列為禁書之首。
廣饒縣國民黨政府為了找到這本《共產黨宣言》,派出數(shù)百人到劉集挨家挨戶搜索,連一張紙片都不放過??h長下令:所有帶字的東西都給我沒收了,全部就地燒掉!為配合任務,壯大聲勢,韓復榘還專門給搜索隊配上了噴火槍。
劉良才的廣饒縣中心縣委書記身份暴露后,在廣饒縣難以立足。中共山東省委決定,撤銷廣饒縣中心縣委,設濰縣為中心縣委,由劉良才擔任濰縣中心縣委書記。
這天晚上,劉良才和共產黨員劉考文在地道里焚燒文件。劉考文拿起那本熟悉的《共產黨宣言》,捧在手里看了很久,問劉良才:這本書也要燒?
劉良才接過《共產黨宣言》,輕輕地撫摸著,良久,他堅決地說:是這個大胡子點燃了咱們劉集革命斗爭的火種,我們要好好保護這本書,它比咱們的生命還重,我把它交給你了。
劉考文用力點點頭:你放心吧,人在書在!
1933年7月,劉良才在濰縣不幸被捕。1933年11月19日上午,他被刑車拉到濰縣的城門,這是濰縣縣長厲文禮為劉良才精心挑選的刑場。在城門行刑,可能是濰縣有史以來第一次。城門口人來人往,天南海北的人都有。厲文禮的用意不言而喻。
厲文禮高聲宣讀了判決書,羅織的罪名是劉良才到處散布《共產黨宣言》,拜外國人當祖宗,欺師滅祖,妖言惑眾,并多次舉行武裝暴動,妄圖推翻國民 政府,罪不可赦。他揮著拳頭叫道:《共產黨宣言》就是異端邪說,就是共產共妻,傷風敗俗,是黨國頭號禁書,是毒品,決不允許它毒害民眾,禍國殃民!
劉良才哈哈一笑,高聲道:錯!《共產黨宣言》對勞苦大眾來說,是一劑救世良藥,對你們這些反動派,就是一劑毒藥。毒死了舊社會,天下才太平,民眾才安樂!
一個戴眼鏡的軍醫(yī)跑過來,在劉良才的胸口按了按,用粉筆做了一個標記,對旁邊的人說:看好,這里是心臟,你們不要搞錯了。縣長有令,不要一下子就釘死。
七個彪形大漢圍上來,其中五人分頭按住劉良才的頭、手、腳,另外兩人一人拿起鐵釬,一人拿起大錘子。那持錘子的大漢,張口“噗”的一聲向手心里 吐了口唾沫,舉起錘子比劃了幾下,說了聲“好了!”緊接著又揚起了錘子,在空中劃過一道弧,裹挾著一股陰風落了下來,重重地砸在劉良才腿上的鐵釬上,鐵釬 受力,好像遇上了骨頭,那壯漢又掄起了錘子,鐵釬一下子從腿上穿了進去。
劉良才一聲慘叫,暈了過去。圍觀的人,有的轉過身,有的閉上了眼睛。一桶冰冷的水澆在劉良才的頭上。他慢慢蘇醒過來,睜開眼睛,吐出一口血水,血水里有幾顆被他生生咬掉的牙齒。
又一根鐵釬穿進了劉良才的另一條腿。劉良才再次暈了過去。又是一桶水澆在了他身上。
劉良才雙腿被牢牢地釘在了城墻上。他醒過來,掙扎著,痛苦地扭動著身軀,腳下兩洼血水慢慢凝固。
劉良才強忍劇痛,橫眉怒目,高聲喊道:快快收起你這套吧!老子生為《共產黨宣言》,死也為《共產黨宣言》,就不要這樣伺候我了,舉起你們的魔爪,再用上點力氣,早點送老子上路吧!
這喊聲,從劉良才嘴里迸發(fā)而出,擲地有聲,如雷貫耳。整個世界都好似被這振聾發(fā)聵的聲音包裹了。
厲文禮指著劉良才,環(huán)視四周道:大家都看到了吧?《共產黨宣言》都把他毒成這樣子了!馬上送他到十八層地獄,去見他的馬克思!
厲文禮說罷一揮手,鐵錘在空中又劃了一道弧線,重重地落在劉良才胸口的鐵釬上。
鐵釬刺進了劉良才的胸膛,穿過心臟,深深扎進了城墻里。劉良才猛地張開嘴,好像想極力吸一口氣,可掙扎了幾下,最終也沒能成功。他雙眼圓睜,臉上的痛苦慢慢凝固了,頭終于無力地垂在了胸前。
軍醫(yī)跑上前來查看了一番,最后確定劉良才已經死亡。恰是正午,冬日的陽光終于照了過來,灑在了陰暗的城墻上,讓冰冷的城墻透出了一絲溫暖,也灑在了劉良才漸漸失去體溫的軀體上。
三
1940年的一天,中共領導廣饒、壽光、益都、 臨淄四縣的四邊縣政府,給劉集村劉學福家送來一塊光榮匾。此匾長一米有余,寬七十多公分,上面刻有“一門三英”四個大字。劉學福的兩子一孫,都是軍中響當當?shù)挠⑿?,這塊匾是對這個家庭的最高褒獎。
然而,十年后的1950年,“一門三英”匾化成了三張烈士證明。
劉學福膝下三子,長子劉泰山,次子劉壽山,三子劉仁山。劉泰山、劉壽山都是劉集的早期黨員,跟著劉良才學過《共產黨宣言》,砸過木行,也掐過谷 穗。每次兄弟倆從夜?;貋?,都把劉良才講的《共產黨宣言》中的道理說給父親聽??梢赃@樣說,劉家人是學了《共產黨宣言》起來革命的。
劉泰山之子劉端智,二十歲時參軍,之前早就定下了婚事。當兵沒幾個月,他因為作戰(zhàn)勇猛,火線上成了班長。聽說女婿當了官,岳父高興之余,擔心劉端智將來變成陳世美,就找親家催婚。
劉學福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板子(劉端智小名)也不小了,那就結吧。
當時,劉端智就在附近一帶活動,接到家里傳來的口信,就向隊長報告。
隊長哈哈一笑:這是好事,過幾天你就回去入洞房吧!
結婚當日,雙方都準備妥當。女方的花轎已在路上,劉家門口也響起了嗩吶聲。
劉端智前一日帶回口信,說要騎著一匹高大的棗紅馬回來。一大早,街筒子里就站滿了人,眼睛齊刷刷盯著村口,等著棗紅馬出現(xiàn)。
有人來飛報,說花轎馬上就到村口了。大家都急了起來。劉學福說:怎么還沒聽到馬蹄聲呢?
太陽升到一竿子高,花轎落到了劉家門口。劉端智還是不見蹤影,劉泰山就帶著一幫人迎到村口。
這時,遠遠看到幾個人抬著口棺材走了過來。有人就喊:不要從這里走,這里有結婚的!
那些人不聽,轉眼抬著棺材到了跟前。
劉泰山急了,剛要發(fā)脾氣,對方為首的開口了:老鄉(xiāng),劉泰山家在哪里?
劉泰山慌了:我就是劉泰山!
對方一臉悲戚,上前握著劉泰山的手說:劉端智同志昨天晚上犧牲,我們把他送回來了。
喜事變成了喪事,劉家上下悲痛欲絕。
1945年初,特務三中隊改為益壽獨立營三連,劉仁山擔任三連副連長。不久,部隊準備攻打濰縣縣城,劉仁山組織獨立營攻城演練。戰(zhàn)斗正酣時,空中傳來了機器的轟鳴聲,接著一個黑點由遠至近。有的老戰(zhàn)士說是飛機來了,新戰(zhàn)士驚叫著說像只大蜻蜓……
劉仁山連忙喊“臥倒”,喊得聲嘶力竭,大批戰(zhàn)士就勢趴在了地上。也有的戰(zhàn)士看著飛機愣怔在那里,有的則撒開腳丫子狂奔起來。
劉仁山撲上去按倒幾個戰(zhàn)士,順手拔起旁邊的旗子,跑到了不遠處的一座大墳頂上,高舉旗子在空中揮舞。
敵機一下子咬住了劉仁山。幾發(fā)炮彈落下來,他的一條胳膊被炸飛了,疼得在地上打滾。很快,劉仁山停止了滾動。
劉仁山被抬回來的時候,棺材上還有血滴下來。悲痛一下子把他的妻子李月英擊傻了,她緊緊摟著一歲多的兒子,沒有眼淚,也沒有哭聲,兩眼也好像一下子空了。
1941年1月,隨著新中國的臨近,中共中央決定從全國解放區(qū)抽調數(shù)萬名干部,隨大軍南下,劉學福的次子劉壽山也是其中一員。劉壽山后在四川省云陽縣擔任組織部長,1950年3月在開會途中被特務暗殺,時年三十九歲。
1966年深秋的一天,劉泰山母親吃罷早飯,自言自語地說:樹葉都落了,我這老婆子也該走了,該去那邊看看我那幾個苦命的孩子去嘍!不久,老人就病倒了。
劉泰山見母親氣息奄奄,趕忙喊來木匠打棺材。那木匠是個老行家,隨意看了眼墻角邊的木材說:還缺一塊板子。但劉家這會兒竟拿不出一點錢來再去買木板了。
劉泰山一時被難住,他來回踱了幾步,突然想起了那塊“一門三英”匾。
這塊匾一直由李月英珍藏著。聽了大哥的意思,她的淚水一下子涌了出來,尖聲喊道:不!決不!
劉泰山沒想到弟媳反應這么強烈,不禁嚇了一跳。
過了一會兒,李月英默默地搬出了那塊匾,輕輕打開裹在上面的薄布。
匾很潔凈,一塵不染,透著一種肅穆和凝重。這是一塊承載了三條生命的匾啊!每一縷紋理里,都浸潤著英雄的血!
李月英用自己的衣袖擦著,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最后,李月英扭過身去,示意搬走。
劉泰山搬起來放下,放下又搬起來,心里沉重得像壓了一方秤砣。
五十多歲的劉泰山抱著那塊匾,跪在母親的床前:老娘啊,這是您的兒子、孫子孝敬您的,就讓他們替您遮風避雨吧。說完磕了幾個頭。
劉泰山的母親好像一下子清醒了,指著匾上的字說:我的壽限是苦命的兒子和孫子給的……跟師傅說說,上面的字,留著。
劉泰山對老木匠說:老娘說了,“一門三英”留在板上,不要推掉了。
老木匠看到這塊匾,被震撼了。他雙手接過放在長凳上,鞠了個躬,一臉的凝重,然后用長鋸分成兩塊,大的,為棺木前彩頭(指前邊的板子),中間刻 上一個大大的“壽”字,四面有花紋相襯;小塊,為棺木后彩頭(指后邊的板子),其余邊料做了日月(指棺材底部左右兩塊板子)。末了,劉泰山讓在后彩頭上雕 上一個“孝”字。
“一門三英”四個字掩在了棺材里面,“一門”二字在前彩頭上,“三英”則在后彩頭。
一門兩代英烈,以這種方式守護著老人。
劉老太出殯那天,劉集村的人幾乎都站在了街上。棺材前那大紅的“壽”字被陽光照得紅彤彤的。
人群里有個老人突然喊道:老少爺們啊,替烈士送送老人吧!人群中哭聲一片。
四
1975年1月,第四屆全國人代會期間,重病中的周恩來,讓人把參加會議的陳望道請來。陳望道是復旦大學的校長,也是全國人大常委,已八十五歲高齡,比周恩來年長七歲。
陳望道驚訝地發(fā)現(xiàn),周恩來身體單薄得像層紙(這時總理體重僅有六十一斤),原本溫暖有力的雙手柔弱無力,手背上盡是斑斑點點。
兩位老人互相攙扶著,挪到沙發(fā)前坐下。工作人員給陳望道泡了一杯茶,蓋上杯蓋。
周恩來細心地幫陳望道取下杯蓋,示意他喝口熱茶。待陳望道放下茶杯后,周恩來定定地望著他:首印本找到沒有?
陳望道無奈地搖搖頭:沒有。
周恩來輕輕嘆口氣:長征的時候,它是我的貼身伙伴啊。本來還想再它看一眼,看來,這個愿望是無法實現(xiàn)了。
陳望道頓了頓拐杖,也嘆了口氣:我已經尋訪了多年,一直沒有消息。如今我老朽了,恐怕滿足不了總理的愿望嘍。
臨別時,周恩來握著陳望道的手,搖了又搖,悵然若失又心有不甘:這是馬列老祖宗在我們中國的第一本經典著作,也是中國共產黨的指路明燈。找不到它,是我的一塊心病啊!
當年,馬克思和恩格斯撰寫《共產黨宣言》時,絕對想不到,一百三十七年之后,在遙遠的東方,一個泱泱大國的總理,竟然在重病纏身的垂暮之年,仍對這部著作牽腸掛肚。當然,他們也絕對想不到,在這個古老的東方國度里,這本著作,會擁有數(shù)量如此龐大的忠實追隨者。
就在這年的春天,廣饒縣文物所所長顏華來到大王鎮(zhèn)劉集村,把革命年代的老黨員召集到大隊部,回憶革命故事,尋找革命文物線索。
顏華見角落里坐著個瘦高個老人,手里握著長桿旱煙袋,邊抽煙邊靜靜地聽大家說話,一直沒吭聲。湊過去說:大爺,你也說說呀!
老人笑笑,也不說話。
顏華啟發(fā)大家:聽說,過去劉良才開過夜校,你們當時學了些啥東西?
一句話提醒了這些老人。戰(zhàn)斗英雄劉百貞說,是學習大胡子。大家紛紛響應:對!就是那個大胡子。
顏華有些不解:什么大胡子?
坐在角落里的瘦高個老人脫口而出:《共產黨宣言》!
瘦高個老人話音一落,其他人都喊道:對,就是那個小本本——《共產黨宣言》。
瘦高個老人脫口而出:我知道,就在我那里!
顏華讓他取來看看。他說:書店里這樣的書有的是,你去買本不就行了?
顏華說:那不一樣,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的,過去是過去的。
老人不為所動。顏華只好搬來公社劉書記。劉書記和劉百貞輪番上陣講道理。兩人說得口干舌燥,老人才悶聲悶氣地說:我回家再想想。
這位老人就是劉世厚。他回到家中,在院子里坐了很久,嘴里銜著長桿旱煙袋,一袋連一袋地吸著。良久,他打開了墻角邊上的箱子,從里面拿出一個用黑漆油過的小匣子,輕輕拉開匣子的蓋,從里面捧出一個帶有花紋的藍包袱。
劉世厚把包袱一層層揭開,里面赫然露出了一本薄薄的書,書的封面有一幅水紅色的馬克思半身像,幾乎占據(jù)了整個封面。這就是那本《共黨產宣言》。劉世厚將它捧在手里,反復端詳,口里喃喃道:四十多年,四十多年了啊……
四十年前那個漆黑的夜晚,劉考文匆匆跑到劉世厚家,從懷里拿出這本書,鄭重地對劉世厚說:我已經暴露了,隨時都有坐牢殺頭的危險,這本書是咱的革命之本,你記著,人在書在!
不久,劉考文果然被捕人獄,全家被抄。
從那時起,劉考文的話就時常響在劉世厚的耳邊。
在劉集村口,有一座巨大的臺式日歷雕塑,上面的時間,永遠定格在了1941年1月18日。
2013年春天,我們第一次站在雕塑前,不禁好奇,這串數(shù)字代表了什么?后來得知,這串數(shù)字是劉集人七十二年前的一場夢靨,是那天駐扎在這個村 里抗日隊伍的生死牌。凝視著這座莊嚴的雕塑,七十年前的槍炮聲由遠及近,在我們耳邊驟然響了起來,那慘烈的場面也從歲月的深處凸顯出來。
當年的兒童團員劉希增已是耄耋之年,他對我們講述道:我和我爸爸跟著隊伍跑,剛跑到觀音廟口,就看到劉百貞提溜著槍跑回來了,滿嘴都是血。為了 堵傷口,身上的襖都被他撕破了,他邊跑邊撕襖里的棉花,撕一塊剛塞到嘴里,馬上就被血染紅了,他就再重新塞一塊。鬼子走后,我聽說東門那邊死了很多人,就 跑去看,還一個一個地數(shù)那些尸體。正數(shù)著,有個人踹了我一腳,說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聽說鬼子就是埋伏在墳地的。我又跑到墳地里看,那里的子彈皮堆成 了小山,都是機槍打下來的。
這次慘案,光八路軍就死了八十多個。日本鬼子最后焚燒劉集的房子。一時間,劉集上空火光沖天,濃煙滾滾。
這時,一幕幾乎被后世忽略和遺忘的情景出現(xiàn)了:原本逃到村外的劉世厚撒腿往家跑,被他的妻子一把拉?。汉⒆铀惘偭藛?小日本還沒走,你要回去送命?劉世厚急得直跺腳:有個東西……可不能燒了,就算搭上我這條命,也得把它搶出來!說完甩開妻子,撒腿就向村里跑去。
劉世厚不顧濃煙烈火,一頭沖進屋,把桌子拉到墻角,隨手抄起塊磚頭,爬到桌子上用磚頭在山墻頂部一角敲打了幾下,很快就露出了一個雀眼。他伸進 手去,從里面掏出了一截竹筒。這當口,房頂上的火落到了他的帽子和身上,衣服多處都燒了起來。他跑出家門,不遠處一個鬼子發(fā)現(xiàn)了他,邊打槍邊追過來,子彈 呼嘯著從他耳邊穿過。
劉世厚舍命搶出的,正是劉考文交給他的那本《共產黨宣言》。在白色恐怖時期,劉世厚有時把書藏在床底下,有時藏在糧囤的透氣孔里,有時藏在雀眼里。
解放后,每到清明節(jié),劉世厚都是先去祭奠烈士。在烈士墳前,他紙錢燒完,一杯清酒敬罷,就捧出那本《共黨產宣言》端端正正地放在墓旁。
他像老伙計相聚拉呱那樣開了腔:老伙計們,這本書我又帶來了,你們看看吧,我保管得好著呢!你們在天之靈就放心吧。每年咱們這些老伙計都再學學《共產黨宣言》。說完,劉世厚老人就在墓前磕磕絆絆地念上一段《共產黨宣言》。
在眾人動員他獻書的那天晚上,躺在床上的劉世厚輾轉難以入眠,他坐起來復又躺下。第二天,一向早醒的劉世厚竟沒有起床,就這樣在床上連續(xù)躺了三天。
這天上午,劉世厚提著那個藍包袱離開家門,出了村口,來到烈士的墳前。田野里一片蔥綠,風暖暖的,一些不知名的小花盛開在墳冢上。
劉世厚打開包袱,拿出那本《共產黨宣言》,輕聲道:老伙計們,今天我就把這書交給國家了,我是舍不得啊,可我老了,往后也要到你們那邊去,書留 在我這里,怎么辦?交給咱國家也就交給了黨,讓黨世世代代保管著,咱們更放心,是不?四十多年了,我劉世厚完成你們交給我的任務了!
劉世厚離開墳地,徑直來到大隊辦公室。顏華為了搜集革命文物,在劉集已經住了數(shù)日。他一直耐心地等待著劉世厚的到來,看到劉世厚提著一個包袱走進來,吊著的心,一下子落了下來。
劉世厚把包袱輕輕地放在辦公桌上,又輕輕地打開,那碎花包袱像蓮花一樣綻放開來,露出了那本《共產黨宣言》。
劉世厚雙手捧起這本書,低頭看了很久,隨后又輕輕把它放在包袱上,低沉地說道:你們可要保管好它,它是咱們莊稼人的大功臣呀!為了它,咱們死了一摞摞的人哪……
這本薄薄的小冊子,后經多方考證,正是中國最早的中文譯本《共產黨宣言》??上В虍敃r信息閉塞,周總理和陳望道未能及時得知。如今,它作為國家一級革命文物,珍藏在山東東營市歷史博物館里。
時至今日,陳望道的《共產黨宣言》首版中譯本已被發(fā)現(xiàn)十一冊,分別珍藏于國家圖書館、中國革命博物館、上海檔案館、上海圖書館、上海黨的“一大”紀念館、上海魯迅紀念館、延安革命博物館、北京市文物局資料中心、山東東營市歷史博物館、浙江上虞市檔案館、溫州圖書館。
值得一提的是,這些珍藏本多數(shù)是以藏書形式束之高閣,才得以保存下來,惟有劉集村的這本《共產黨宣言》,不僅扎根在最基層的農民群眾當中,還由此掀起了火熱的農民革命斗爭,又被農民一直珍藏數(shù)十年,因而彌足珍貴。
上世紀二十年代中期,劉良才用《共產黨宣言》點燃了農民革命;八十年代中期,一個叫李培義人又用《共產黨宣言》帶著大王的農民兄弟,走上了富裕 之路。現(xiàn)在,大王鎮(zhèn)已成為全國小城鎮(zhèn)建設示范鎮(zhèn)、全國重點鎮(zhèn),坐擁一百余家規(guī)模企業(yè)群,有兩家上市公司,四家企業(yè)年銷售收入過百億。
2008年11月,德國特爾里“卡爾·馬克思博物館和研究中心”的主任波維爾教授來到上海,在與中國同行談起西方涌起的“馬克思熱潮”時,這位 學者說:西方國家日益嚴重的社會問題,不能不讓人們重新思考馬克思主義。在今天乃至將來,馬克思主義對人類都有著啟示和現(xiàn)實作用。
中國的富強,令遠道而來的客人波維爾教授振奮:馬克思是一個偉大的思想家,他的思想指導了中國的變革,同時中國人又豐富發(fā)展了這位巨人的思想。
中國結合馬克思主義,成功地創(chuàng)造了今天獨具特色的“中國模式”。
1991年,當年曾被斯大林視為堅不可摧的社會主義樣板蘇聯(lián)解體。原蘇聯(lián)部長會議主席雷日科夫在評價蘇聯(lián)解體時,曾引用過這樣一段意味深長的名言:權力應當成為一種負擔,當它是負擔就會穩(wěn)如泰山,而權力變成一種樂趣和享受時,那么一切都完了。
蘇聯(lián)解體,自然有各種誘因,其中政權和政黨脫離了人民,躺在了腐敗的溫床上,恐怕是前蘇聯(lián)大夏傾倒的重要因素。
習近平在 2012年底當選為中共中央總書記后,向全黨發(fā)出這樣的警示:“大量事實告訴我們,腐敗問題越演越烈,最終必然會亡黨亡國,我們要警醒啊。”
請我們記住《共產黨宣言》中的一段話:共產黨沒有任何同整個無產階級的利益不同的利益。
誰維護執(zhí)行了人民的意愿,誰就會一路前行,風雨無阻;誰違背扭曲了人民的意愿,誰就會深陷泥淖,寸步難行!
(節(jié)選自長篇報告文學《國家記憶——一本〈共產黨宣言〉的中國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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