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甲亢哥”攜全球網絡“狂歡”的余波，帶著眾多中國網民的祝福與期許返回美國時，另一位政治“甲亢”患者亦乘賽博狂潮呼嘯而來，成功地將14億人的負面情緒拉到最高，他就是美國現任總統(tǒng)——唐納德·特朗普。

(一)

2025年1月20日，特朗普以標志性的金發(fā)和夸張手勢再次宣誓就職時，其推特賬號同步發(fā)布了一條短視頻——畫面中，他駕駛Cybertruck碾碎印有“政治正確”字樣的紙板，配文“讓美國再次真實”。這條視頻在48小時內獲得2.3億次播放，遠超其就職典禮的電視觀眾人數。這一場景精準折射出當代美國政治的異變：政治領袖的“甲亢式”亢奮與數字技術的“賽博化”傳播深度耦合，形成了近似病態(tài)的民粹主義新形態(tài)。

分析近20年來美國國內政治生態(tài)的走勢，特別是民粹主義狂飆突起引發(fā)的政治極化和社會分裂現象，“賽博民粹主義”已不僅是政治修辭的革新，更是因為政治理念、政治結構和政治運行過程的嬗變和耦合所導致的權力生成機制的質變。特朗普正是這種異化的集大成者——他將民粹主義的逆反性、數字傳播的直通性、保守主義的極端性熔鑄為一種激化國內階層對立、顛覆美國政治傳統(tǒng)、振蕩全球政治體系的破壞性動能。

(二)

特朗普現象絕非偶然，其背后“數字技術+當代資本+民粹主義”的共生結構。

特朗普的崛起，主要原因可以歸結為其“反傳統(tǒng)、反體制、反精英、反對利益讓渡”的自我設定。自2015年6月首次宣布參加美國總統(tǒng)選舉以來，盡管沒有艾森豪威爾的資歷、肯尼迪的魅力、約翰遜的經驗、尼克松的深沉、里根的口才、卡特的質樸、比爾·克林頓的圓滑，亦缺乏喬治·布什的家族背景，更沒有奧巴馬的理想主義激情，但特朗普始終把自己描繪成無畏天地，與“深層政府”作戰(zhàn)的勇士，利用“反建制派”和“反精英主義”的口號來迎合選民對現行官僚體制的不滿和不信任，激活“沉默的大多數”的參與感，打造雖令“建制派”不屑一顧，但卻具備“選票戰(zhàn)斗力”的選民隊伍。

傳統(tǒng)民粹依賴街頭演講與公開辯論，而賽博民粹則依托算法推薦構造的“信息繭房”謀求打動、取悅，乃至于麻醉選民。特朗普旗下Parler平臺的推薦算法具有明顯的政治偏好，研究顯示，包含“精英背叛”“移民入侵”的關鍵詞的內容曝光率一度被提升至300%，而關于政策理性討論作品的推送權重則不足2%。而更危險的是深度學習技術的應用——2024年大選期間，其支持者使用生成式AI制作對手的深度偽造視頻，在威斯康星州使民主黨支持率下降了5.3個百分點。

馬斯克與特朗普的結盟則標志著科技資本與民粹政治的深度融合。SpaceX星鏈為特朗普集會提供獨家直播;特斯拉工廠被承諾豁免環(huán)保監(jiān)管;X平臺則系統(tǒng)性壓制自由派賬號，這種共生關系重塑了當前美國的權力結構——硅谷不再只是游說者，而是直接化身為政策制定者。

在數字技術的加持下，特朗普將傳統(tǒng)民粹的階級敘事升級為數字身份沖突。二次參選期間，其團隊通過數據挖掘鎖定三類目標人群：“經濟棄民”(鐵銹地帶失業(yè)工人)、“文化難民”(反感多元主義的福音派)、“算法囚徒”(Z世代短視頻沉迷者)，并對其推送“貧窮的原因在于中國”“LGBTQ摧毀傳統(tǒng)”等特定內容，在鞏固“鐵票”選民支持的同時，不斷通過輿論加強其理念感染力，擴大選民陣容，謀求選舉優(yōu)勢。

(三)

2025年4月，特朗普政府以“修復貿易公平”為名，宣布對價值3.7萬億美元進口商品加征“對等關稅”，這項被其擁躉標榜為“史上最徹底貿易改革”的政策，實則是美國政治機體失控的典型癥狀。

政治制度的“甲亢化”，本質是權力制衡機制的功能退化。從國會失權到司法屈從，在一定意義上代表西方政治理論完美踐行的三權分立體系正淪為“行政利維坦”的寄生外殼，是認知理性被民粹激素全面腐蝕的惡果。從“美國例外論”到“被害妄想癥”，集體心理的畸變正在摧毀社會共識的免疫系統(tǒng)。美國傳統(tǒng)政治文化中的“自由市場”基因，正在民粹主義與單邊主義的回潮中被分解，其政策取向也凸顯處全球化背景下國家利益的博弈困境。

特朗普自參加競選以來就不斷引用美國第25任總統(tǒng)威廉?麥金萊之所作所為，稱其“才智與關稅”令美國變得富有，且在任職當天便簽署行政命令將北美最高峰重新命令為“麥金萊山”，以紀念其為美國奉獻生命的壯舉及為保護美國利益、為全體美國人創(chuàng)造巨大財富的歷史功績。從當前的政策手段來看，特朗普的政治野望在很大程度上對標了麥金萊，在朝令夕改、令人目瞪口呆的政令下達背后，也不難想象，此公亦試圖通過其帶有強烈個人色彩的政策將美國帶入“新黃金時代”，包括“不讓別人占美國的便宜”“美國還要重新整合世界”······

(四)

“美國的體制，總體來說建筑在個人主義、享樂主義和民主主義的基礎上，但它正明顯地輸給一個集體主義、忘我主義和權威主義的體制。”特朗普的內外施策，特別是關稅政策不過是美國政治“甲亢”的急性發(fā)作，真正的病灶在于制度設計的代謝缺陷與文明心態(tài)的認知退化，當“山巔之城”淪為“焦慮堡壘”，當“自由燈塔”異化為“民粹火藥桶”，這個曾主導全球化進程的國家，正在用單邊主義的手術刀肢解自己締造的世界體系。歷史的經驗表明，任何亢進終將衰竭，唯有在狂熱中保持清醒，在對抗中尋找共識，才能避免賽博民粹主義將人類拖入數字蒙昧的新中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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