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武威一嘆

——忽然想到之一

馬也

人生在世，喜怒哀樂，便是閑到不過散步、談天、打盹罷，也會忽然想到。這忽然，該是任你法規(guī)條令，任你官帽子和工資袋，設(shè)不了禁區(qū)的。上天入地，春風(fēng)明月，妖魔鬼怪，沒有惆悵傷感的清雅、兼善天下的宏圖，想過也就散佚如風(fēng)。然而抑或仿佛滔天海浪的一滴，有時竟也曲折模糊，映照出點什么。好在有個博客，不必花錢走后門買版面，三五百字，一有備忘的功能，二為練習(xí)造句的機會。倘另外的人掃一眼呢，有益是吹噓不起的，卻也決不會遇了三聚氰胺。

這開篇的題目，是山西一位礦工的兒子武威。

江西有紅歌會。最初是在比如井岡山的路口，圍個圈子，只要是紅歌，誰都可以唱一段。用時尚的話，叫“參與”。所謂紅歌，地在井岡山，誰也明白那定義?！逗稳站賮怼分?，即便壯了膽，也注定開不出口。

要是任著老百姓的參與，一路“紅”下去，真是要繼續(xù)革命個沒完沒了。已經(jīng)美好到告別革命，“紅”也漸漸粉紅，后來的宗旨似乎越加地兼容并包。專講哥哥妹妹、邊地風(fēng)情的民歌也就罷了，便是扭了屁股、港臺口味十足的流行歌曲，也登上大雅之堂。評委是一流的，條分析縷，循循善誘，頗得著聽眾觀眾的贊揚。然而有一年的比賽，換了幾位流行歌手的評委，那目的，似乎是在把一位專唱毛澤東詩詞歌曲，而且唱得滿場叫好的老者，刷他個名落孫山。

然而終究占著“紅”的便宜，粉紅到并不只剩了粉，老百姓還是喜歡，很鬧了幾年。

今年的一屆，出來一個武威。精壯挺拔的腰身，微帶羞澀的自信，自報家門，礦工的兒子，便得了一片掌聲。那山西陜西民歌的味道，音域的廣闊、韻律的準(zhǔn)確和吐字的清晰，那樸實無華中的真誠、高亢、悠揚、深情，一次一次地征服著聽眾觀眾。一路走到11月2日，“六進四”；據(jù)說那下一步，是要進人民大會堂的了。然而一曲《山丹丹開花紅艷艷》，正是拿手的強項，結(jié)果是“告別紅歌會”。

評委一錘定音的歌者，實在不比武威高明。那或許有不足為外人道的別樣的考慮罷。趕走武威的使命，交給另一群人士。這就比賽之前，已經(jīng)注定了武威的敗局。

武威的不幸有三。一是先天不足，礦工兒子，老百姓愛著，有人藐視著。二是后天失調(diào)。倘若換幾位勞模來投票，大半是另外的樣子。三是歌子不合時宜。這樣的時刻，何必抬出什么“毛主席領(lǐng)導(dǎo)咱干革命”呢？

武威落榜，事出有因。紅有余而粉不足，其間蹊蹺，知者自知。于是一嘆。

2008年11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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