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腐朽為神奇的樞紐和橋梁

——從文化層面理解五四運動的戰(zhàn)略意義

姚有志

100年前的五四反帝反封建救國文化運動，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偉大歷史起點。然而近年來屢次聽到一種是非顛倒的奇談怪論。這種奇談怪論以五四運動期間提出過“打倒孔家店”的口號為由，說五四運動是使中國傳統(tǒng)文化遭到毀滅性打擊的嚴重事件。因此，在紀念五四運動100周年之際，有必要從文化層面為五四運動正名和點贊。

文化（主要指觀念文化）是民族生存、延續(xù)與發(fā)展的基因、血脈和精神支撐。中華民族從迄今6000年前后踏入文明門坎之日起，就創(chuàng)造出戰(zhàn)天斗地、經世自強的祖源文化。到迄今2500年前后人類文明的軸心時代，即中國從奴隸制向封建制變革的春秋戰(zhàn)國時期，則出現(xiàn)了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子學文化群雄并起的昌盛局面。然而自公元前一世紀漢武帝極權主張“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后近2000年間，不僅道、法、兵、墨等諸家文化遭到冷落、限制乃至封殺或禁錮，對封建社會起穩(wěn)定器作用的儒家文化，也不斷遭到截取、扭曲和缺陷部分的無限放大。其間除隋唐等朝代外，中華民族氣勢磅礴的原創(chuàng)型傳統(tǒng)文化，走的是一條由盛而衰的下坡路。當然不能否認儒家文化為主干的傳統(tǒng)文化對民族生存延續(xù)的支撐作用與同化力量，歷史上少數(shù)民族入主中原出現(xiàn)的“征服者被征服”現(xiàn)象，就是有力的證明。但是，自15世紀始，當西方掙脫了被宗教文化主宰千余年的“政教合一的黑暗中世紀”，陸續(xù)啟動并完成了以文藝復興為旗幟的思想文化革命，以工業(yè)主導取代農牧漁主導的產業(yè)革命，以及資產階級登上統(tǒng)治舞臺的政治革命的過程中，獨領風騷越千年的中華文明卻日漸進入病入膏肓的危重期。

有比較才有鑒別，碰撞中方顯優(yōu)劣。當西方乘文化、產業(yè)和政治三大革命的勁風，掀起殖民世界的狂濤惡浪撲向中國時，被封建文化冰水浸泡已久的中國社會，立馬顯出不可思議的麻木、迂腐和不堪一擊。自18世紀末拿破侖時代起，西方政要和學者對中國社會有數(shù)不清的貶損、挖苦和諷刺。法國人貶損中國是“東亞睡獅”。德國人形容中國是“體內血液停止循環(huán)的冬眠動物”，最早殖民侵略中國的英國人譏諷中國是“東亞病夫”。大科學家愛因斯坦說得尤為難聽，竟挖苦中國人是“木訥、癡呆、未脫離蒙昧狀態(tài)的非人類”。唯有馬克思主義先進文化的創(chuàng)立者馬克思和恩格斯，在指出中國已經全面落伍于時代潮流的同時，預言曾經創(chuàng)造過輝煌燦爛古代文明的中華民族，遲早將爆發(fā)革命而開創(chuàng)光明的未來。例如，馬、恩在1850年初的一篇時評中就預言，未來中國將建立有別于歐洲式社會主義的“中國式社會主義”，新的國家名稱叫“中華共和國”。

中國進入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是1840年，馬克思主義誕生是1848年。雖然只是前后腳的事，但是由于殖民主義與封建主義的結合進一步毒化了中國的文化環(huán)境。那些有挽救民族危亡責任感的仁人志士，只能在殖民文化與封建文化聯(lián)合搭建的隧道內，憑感覺在黑暗中摸索。從魏源、林則徐“睜眼看世界”到太平天國起義，從“師夷長技以制夷”的洋務運動，到企圖建立君主立憲政體的康梁維新，從孫中山連續(xù)多次發(fā)動武裝起義到辛亥革命，無一擺脫不了慘敗或夭折的命運。到五四運動前后，知識界的仁人志士不約而同地把中國落后與屈辱的深層原因，指向“慘禍烈毒”摧殘國民精神的封建文化。文化達人梁啟超，洋洋灑灑1000多萬字的《飲冰室合集》，多是討伐封建文化劣根性的戰(zhàn)斗檄文。中國共產主義運動先驅、“鐵肩擔道義”的李大釗，發(fā)出“一切解放的基礎，都在精神解放”的號召，揭露封建文化對民族精神的壓抑和摧殘。后來被毛澤東譽為新文化主將的魯迅，于1918年發(fā)表小說《狂人日記》，向“吃人”的封建文化猛烈開火。新文化和五四運動的主要領導人陳獨秀則認為，近代中國之壞，根在封建文化。他從1915年創(chuàng)辦《新青年》之日起，就秉持“科學與民主是人類社會進步之兩大主要動力”的觀點，高舉科學與民主的旗幟，調動與集合新文化力量，向帝國主義、封建主義的意識形態(tài)開戰(zhàn)。很顯然，當時“打孔家店”，并不是要打倒包含民主精華成分的原創(chuàng)儒學，而是要打倒被封建統(tǒng)治階級鬮割了儒學進取精神，又放大了儒學保守因素的封建奴性文化。

“十月革命一聲炮響，給中國送來了馬克思列寧主義，中國革命的面貌為之一新”（毛澤東語）。由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結束后列強分贓、出賣中國而引爆的五四反帝反封建文化運動，既是此前資產階級性質的新文化運動變?yōu)轳R克思主義影響下新文化運動的轉折點，更是把新文化運動轉向面貌為之一新的中國革命的樞紐和橋梁。盡管從馬克思主義誕生到傳入中國足足經歷了70年，十月革命給中國送來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炮聲，也足足傳遞了一年多，但在五四運動中孕育而生，以馬列主義為指導思想理論基礎的中國共產黨，終于吹響了近代以來中華民族第一個百年大變局甚至是千年大變局的前進號角，拉開了“敢叫日月?lián)Q新天”的社會大革命的帷幕。

毛澤東指出：“沒有文化的軍隊是愚蠢的軍隊，而愚蠢的軍隊是不能戰(zhàn)勝敵人的。”不妨追問，從1919年五四運動到1949年新中國成立的30年間，為什么能在落后的農業(yè)國組織和調動起以農民為主要成份浩浩蕩蕩的革命大軍，在物質條件極度艱難的條件下，取得“天翻地覆慨而慷”的偉大勝利？為什么能在1949年新中國成立到改革開放年間，能在朝鮮贏得打敗相當于兩個八國聯(lián)軍的百年雪恥之戰(zhàn)，為什么能呈現(xiàn)“六億神州盡舜堯”，億萬軍民艱苦奮斗、無怨無悔的舉國氛圍，迅速改變一窮二白的落后面貌，創(chuàng)造出躋身世界大國強國行列的人間奇跡？文化層面的根本原因在于，中國共產黨所代表、所創(chuàng)建的先進文化，引領了民族覺醒，煥發(fā)起民族自信，極大地提升和改變了全黨、全軍和全國各族人民的文化層次和精神面貌。

如果說五四運動時期文化救國是破字當頭，以破為主，五四運動之后，中國共產黨在思想文化戰(zhàn)線上則是邊破邊立，以立為要。在這方面，中國共產黨、人民軍隊和人民共和國的主要締造者毛澤東，做出了獨一無二的巨大貢獻。

毛澤東攻書最多，1萬余種，近10萬冊。尤其是對馬列經典和中國傳統(tǒng)文化典籍反復攻讀，如《共產黨宣言》攻讀不下百遍，《資治通鑒》閱注過十多遍。2014年，中央文獻出版社出版的259卷本《毛澤東讀書集成》，收錄了毛澤東閱注和欣賞的書刊1242種，近2億3千萬字。

毛澤東著述量最大。僅2013年香港出版的52卷本《毛澤東全集》，就收錄毛澤東的公開文稿10862篇，2015萬余字。

毛澤東著作貼合實踐最緊密。毛澤東著作，大都是在對中國革命和建設經驗教訓的總結中所升華出來的指導理論。如第一次國內革命戰(zhàn)爭時期的《中國社會各階級的分析》、《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第二次國內革命戰(zhàn)爭時期的《關于糾正黨內的錯誤思想》、《中國革命戰(zhàn)爭的戰(zhàn)略問題》；抗日戰(zhàn)爭時期的《論持久戰(zhàn)》、《新民主主義論》；第三次國內革命戰(zhàn)爭時期的《在中國共產黨第七屆中央委員會第二次全體會議上的報告》、《論人民民主專政》；社會主義建設時期的《論十大關系》、《關于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問題》，都是指導實踐的經典論著。

毛澤東對待馬克思主義和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態(tài)度最科學。毛澤東一向反對生吞活剝地對待馬克思主義的教條主義和本本主義，一貫堅持結合中國的實際，創(chuàng)造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毛澤東一向反對以絕對肯定或絕對否定的態(tài)度，對待中國傳統(tǒng)文化，也一貫堅持運用馬克思列寧主義的顯微鏡和望遠鏡，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進行去粗取精、去偽存真、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結合實際需求的改造制作，繼承和發(fā)揚這一寶貴的文化遺產。如，毛澤東提出和確立的為人民服務的唯一宗旨，政治、經濟和軍事的三大民主，官兵一致、軍民一致、瓦解敵軍（優(yōu)待俘虜）的三大原則，理論聯(lián)系實際、密切聯(lián)系群眾、批評與自我批評的三大作風，堅定正確的政治方向，艱苦樸素的工作作風，靈活機動的戰(zhàn)略戰(zhàn)術，團結、緊張、嚴肅、活潑的“三八”作風等等，在馬列經典中是沒有現(xiàn)成答案的，倒是能從散布在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零珠散玉中，找到其折射出的原始影像。

毛澤東精神世界最崇高、最恢弘。毛澤東是馬克思主義先進文化和中國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共同培育而橫空出世的最偉大的民族英雄。他在斗爭實踐中所展現(xiàn)的崇高恢弘的精神世界，如“環(huán)球同此涼熱”的理想信念，“要掃除一切害人蟲，全無敵”的英雄氣慨，“為有犧牲多壯志”的奉獻精神，以及其樂無窮的奮斗品格，以德報怨的大善情懷，人民至上的崇高觀念，等等，以及由此衍生的紅船精神、井岡山精神、長征精神、延安精神、西柏坡精神、抗美援朝精神、兩彈一星精神等等，是紅色文化大廈的支柱和靈魂。

以毛澤東為主要創(chuàng)立者的中國共產黨人構建的紅色文化大系，貫通革命與建設兩個時期，鏈接五四運動、新中國成立和改革開放三個歷史節(jié)點，擘畫出紅色文化向前延續(xù)和發(fā)展的中軸線，架設起通往未來思想文化建設方向的橋梁。黨的十八大標志著中華民族步入近代以來第二個百年大變局的新時代。十八大以來，習近平同志在先進文化建設上做出了承前啟后、繼往開來的卓越貢獻，從道路、制度、理論和文化自信的統(tǒng)一與結合上，創(chuàng)建了中國化馬克思主義的最新成果——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因此，在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指引下，堅決批判那些與五四運動精神、與新時代前進方向背道而馳的污毒文化，大力弘揚紅色文化和中國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勇于站在巨人肩上創(chuàng)造有利于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新時代文化，才是對五四運動的最有意義的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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