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讀莫言《豐乳肥臀》：為侵略者唱贊歌，前所未有！

王小鈺

新一屆諾貝爾文學(xué)獎又揭曉了，獲獎?wù)咦屓嗽俅未蟮坨R。近年來文學(xué)獎獲得者的作品讓我越來越困惑，文學(xué)獎沒有文學(xué)性，苦的是村上春樹。而對于2012年獲得諾獎的中國作家莫言，其作品寫得究竟如何，除了《透明的紅蘿卜》之外，我了解不多。最近網(wǎng)上看到的《一位烈士子弟給莫言的公開信》，列舉了莫言作品中的一些問題，也引起不少人關(guān)注。

文中指出：

——“你在《豐乳肥臀》中從根本上修正了當(dāng)年日本侵略者侵占中國的性質(zhì)和目的。你所表現(xiàn)的日軍從高密縣城到鄉(xiāng)下不是去“掃蕩”，去燒殺掠奪的，而是下鄉(xiāng)做好事，開展親善活動的。其指揮官和軍醫(yī)都像菩薩一樣，熱心救活了上官魯氏(即所謂母親)一家的三條人命;其軍隊也是紀律嚴明、秋毫不犯，既未掠奪老百姓的財產(chǎn)，也并不強奸婦女，即使對上官魯氏家那幾個美若天仙般的姑娘，日軍也未動淫念。你反倒是大寫了八路軍的一個班長孫不言強奸了上官家的一個姑娘，又寫了抗日打鬼子的黑驢鳥槍隊的幾個戰(zhàn)士，在教堂里輪奸了上官魯氏。當(dāng)然了，為了掩蓋你過分美化日軍的嫌疑，你也虛晃一槍提到了日軍第二次到東北鄉(xiāng)時，殺了司馬庫家十幾個人。因為司馬庫不肯做亡國奴，率人炸毀了日軍控制的一處鐵路橋梁，日軍迫不得已，也就殺人有理了。”[1]

網(wǎng)上看到類似評論不少，很多朋友告訴我看過《豐乳肥臀》，卻說不出所以然。沒有調(diào)查就沒有發(fā)言權(quán)，盡管工作繁忙，我還是決定讀一讀莫言的大作。我選擇的第一部，就是這部號稱“莫言早期創(chuàng)作中的一座高峰”的《豐乳肥臀》。

莫言指出：要寫小說，就應(yīng)該寫長篇，聲稱魯迅、博爾赫斯等大作家作品里沒有“波瀾壯闊的浩瀚景象”，[2]但是莫言自己的作品里到底有些什么呢？《豐乳肥臀》從抗日戰(zhàn)爭一直寫到改革開放之后，經(jīng)歷了抗日戰(zhàn)爭、解放戰(zhàn)爭、大躍進、三年自然災(zāi)害、文革、改革開放等作品所涵蓋的歷史空間中的所有歷史事件。因為人物眾多，上官家就有十多個，再加上時間跨度較長，寫出一部長篇小說自然也不足為奇。

首先，《豐乳肥臀》是一部陰暗面大揭底的小說。主人公上官魯氏共有八個女兒和一個兒子，這些人物在這段歷史空間中的命運全都是不幸的。要論命運悲慘，這些人物的悲慘比不上托馬斯·哈代筆下的卡斯特橋市長和無名的裘德。但是這些人物的悲慘命運，全都是社會造成的！全都是在中國人民抗日、反帝反封建和社會主義建設(shè)的歷程中發(fā)生的！小說中幾乎所有的人物、所有的革命隊伍全都是充滿陰暗面的！這我就奇怪了，按照作者如此的邏輯，中國革命是怎么勝利的？中國又是怎樣發(fā)展到現(xiàn)在的？

《豐乳肥臀》在描寫中國的革命立場方面，所采取矮化、黑化的技倆，其實并不新鮮。反動文人姜貴的《旋風(fēng)》，張愛玲在美國中情局資助下寫作的《秧歌》、《赤地之戀》都是類似風(fēng)格。對這些我也不想一一列舉。在這里，我們主要來看看，莫言對于日本侵略者的描寫。

作品開篇，是日本侵略者即將來到大欄鎮(zhèn)，鄉(xiāng)紳司馬亭通知鄉(xiāng)民逃難。而這時，上官家的驢和兒媳婦，都在生孩子。對于逃難的建議，“母親”的婆婆上官呂氏如是說：

——上官呂氏不滿地說：“福生堂當(dāng)然要跑，我們跑什么？上官家打鐵種地為生，一不欠皇糧，二不欠國稅，誰當(dāng)官，咱都為民。日本人不也是人嗎？日本人占了東北鄉(xiāng)，還不是依靠咱老百姓給他們種地交租子？”[3]“他們也不想想，日本人不是爹生娘養(yǎng)的？他們和咱這些老百姓無仇無怨，能怎么樣咱？”[4]

眾所周知，日本人成為大欄鎮(zhèn)的統(tǒng)治者，大欄鎮(zhèn)的居民就成了亡國奴，就是生活在異族的統(tǒng)治下。從古至今，亡國奴的生活，都不可能和本族人政府的統(tǒng)治相提并論。莫言借上官呂氏之口發(fā)出的言論，不僅僅是為了體現(xiàn)當(dāng)時百姓生活的疾苦。從整部小說來看，到新中國成立之后，上官家族人員的命運更加苦不堪言，不由地讓人想到，作者用心之深。

隨后，為了給上官魯氏生孩子后補充營養(yǎng)，上官家的女兒們出門撈蝦。此時恰逢日本人進村，并和游擊隊展開戰(zhàn)斗。

——“對面河堤上，齊刷刷冒出了一片頂著黃帽子的人。然后便是穿黃衣服的上身和馬頭。幾十個騎著高頭大馬的人站在河堤上。雖然隔著幾百米，但他看到，那些馬和樊三大爺家的大種馬一模一樣。日本鬼子！日本鬼子來了，日本鬼子到底來了……”[5]

——馬上的日本人都坐得端正，腰挺直，頭微仰。一張張臉都被陽光照得白花花的，分不清鼻子眼睛。[6]

是的，在莫言的眼中，日本鬼子進村如同天神下凡！

游擊隊員戰(zhàn)敗的形象被描寫得狼狽不堪，但是我覺得我沒必要在此列舉詳細的描寫，因為整本書中所有的正面人物全都是狼狽不堪的，被嚴重丑化、矮化的。難得的正面描寫出現(xiàn)在這里：

——東邊高高的河堤上，二十幾匹日本大馬馱著日本兵，擺成兩路縱隊，水一樣漫過來，盡管堤上煙火彌漫，但日本馬隊隊形整齊，大馬探著頭，邁著小碎步子，一匹追著一匹跑。跑到陳家胡同那兒，前面的馬帶頭沖下河堤，后面的馬緊跟著，沿著河堤外的開闊地，突然加快速度。日本兵齊刷刷舉起了耀眼的、窄窄的長刀，嗷嗷地叫著，旋風(fēng)般卷過來。[7]

看吧，侵略者的形象在這里是多么威風(fēng)凜凜，多么高大威武！隊列如此整齊有序，齊刷刷的長刀閃耀著光芒。在受苦受難的中國人民的集體記憶中，這齊刷刷的長刀是多么令人難忘啊！在南京大屠殺中，就是這些長刀，砍掉了多少平民的頭顱，戳進了多少婦兒的心臟！三十萬人死于這長刀之下，多少鄉(xiāng)村被燒光殺光！在莫言的筆下，這揮舞的日本刀卻如此威風(fēng)！

游擊隊?wèi)?zhàn)士的抵抗顯得虛弱無力：

——司令舉起槍，對著日本馬隊的方向，胡亂開了一槍，槍口冒出一朵小小的白煙。……騎杏黃大馬的日本兵調(diào)轉(zhuǎn)馬頭沖回來，對著一個拄著大刀立起來的大個子男人沖過去。……轉(zhuǎn)眼的時間，十幾個從灌木叢中逃出來的男人，便永遠地安息了。日本人縱著馬，余興未消地踐踏著他們的尸體。

——這時，從村子西邊那一片稀疏的松樹林子里，又有一群騎兵跑過來。騎兵后邊，是一大片黃色的人群。兩隊騎兵會合后，沿著南北大路，向村子里撲去。那群扛著烏溜溜鐵筒子、戴著圓頂鐵帽子的步兵，跟著騎兵，一窩蜂般涌進了村子。[8]

莫言還成功地為日本兵的燒殺擄掠找到了借口：

——操他的老祖宗，他罵著，眼淚迸流，說：都是沙月亮這雜種招的禍，他打伏擊，戳了老虎腚眼子，日本人就殺老百姓出氣。[9]

后來，沙月亮也被描寫成了反面人物，徹底消解了日本人的罪行。

更令人震驚的是，莫言還給日本人安排了治病救人的情節(jié)：

——一個白鼻梁上架著金邊眼鏡的日本軍醫(yī)跟隨著他的長官，走進上官魯氏的房間。軍醫(yī)皺著眉頭打開藥包，戴上乳膠手套，用寒光閃閃的刀子，切斷了嬰兒的臍帶。他倒提著男嬰，拍打著他的后心，一直打得他發(fā)出病貓般的沙啞哭聲，才把他放下。然后他又提起女嬰，呱唧呱唧地拍打著，一直把她打活。軍醫(yī)用碘酒涂抹了他們的臍帶，并用潔白的紗布把他們攔腰捆扎起來。最后，他給上官魯氏打了兩針止血藥。在日本軍醫(yī)救治產(chǎn)婦和嬰兒的過程中，一位日軍戰(zhàn)地記者從不同的角度進行了拍照。一個月后，這些照片做為中日親善的證明，刊登在日本國的報紙上。[10]

最后，莫言借上官金童之口做出了總結(jié)：

——日本人殺了我的爺爺和父親，但也救了我們母子三條命。[11]

作為一名文學(xué)研究者，我深知作家有獨立思考、獨立寫作的自由，作家的作品，沒有誰強行規(guī)定必須為現(xiàn)有政權(quán)唱贊歌。在歷屆諾貝爾文學(xué)獎獲得者中，批判當(dāng)代社會的作家不在少數(shù)。很多美國作家，如斯坦貝克、德萊賽都批判了美國社會，海明威、克洛德·西蒙都譴責(zé)戰(zhàn)爭。然而，這里有一個底線，就是：作家可以批判本國政府，也可以批判侵略者，甚至批判全人類，唯獨不能贊美侵略自己國家的人。在我閱讀過的所有作品中，也從未出現(xiàn)過贊美侵略者、歡迎殖民者的。除了莫言，哦，還有一個揚言中國應(yīng)該再被殖民三百年的X曉波，他獲得的是“諾貝爾和平獎”。

[1]見網(wǎng)頁http://bbs.tianya.cn/post-worldlook-1700557-1.shtml

[2]莫言：《豐乳肥臀》，上海文藝出版社，2012年6月。序言頁p4。

[3]同上：正文頁p10。

[4]同上：p29。

[5]同上：p35。

[6]同上：p35。

[7]同上：p38。

[8]同上：p38-39。

[9]同上：p54。

[10]同上：p48-49。

[11]同上：p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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