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向往穿軍裝的模樣，長大了才知道英雄的難當(dāng)！我渴望擁有一雙翅膀，搏擊星辰大海，自由翱翔！我是農(nóng)民的孩子，土地就是我的根。不論走到哪里，我都忘不了那里……

——題記

那是我小時候，常坐在父親肩頭，父親是兒那登天的梯，父親是那拉車的牛……每次聽到這首歌曲，我的眼角就會濕潤，就會情不自禁的想起我的爺爺，想起我家的老黃牛……

牛在常人眼里，可能就是普通的牛，或是耕作的工具，或是宰食的肉體。但在我的眼里，在我們盧家人的眼里，它卻是不同尋常的印記。

從我記事起，我家就養(yǎng)牛，直到現(xiàn)在至少也有40多年了。對農(nóng)村孩子來說，養(yǎng)牛并不稀奇，但對城里的孩子可能就不一樣了，也許一輩子都沒有這個經(jīng)歷。

在農(nóng)村牛是重要的勞動力，可以說頂?shù)蒙弦粋€大工。雖說現(xiàn)在社會進(jìn)步了，耕地大多機(jī)械化，但有些地方還是離不開牛。尤其在我的家鄉(xiāng)，丘陵較多，牛仍發(fā)揮著重要作用。若是在40年前，離了牛，生活是無法想象的。40年，彈指一揮間。咿呀的我，也已進(jìn)入不惑之年。太多的記憶，仍停留在過去。

和爺爺放牛的那些故事，總是美好的。爺爺生于上世紀(jì)20年代，12歲就給地主家扛活，沒念過書，古銅色的肌膚，不挑吃不挑穿，默默無聞，任勞任怨。吃飯從不剩一粒糧食，喝粥更是干干凈凈，是個地地道道的莊稼人，村里很多人都說他是個老黃牛。爺爺屬牛，像牛，更愛牛。每天早起第一件事就是喂牛，每晚睡前也是看一眼牛才肯睡。他對牛十分上心，寧肯自己不吃飯，也要把牛先喂飽。不管刮風(fēng)下雨，頓頓不落。看著牛吃飽了，他才安心。爺爺常跟我說，“牛也像人一樣，吃不飽也會餓呀！就吃點草唄，怎么還不讓它吃飽！”

爺爺?shù)脑捳Z是那么的樸實，但在我的心里卻留下了深深地烙印。那種淳樸、厚道，那種重情的品格，可能就是在那時在我的心里生下了根。沒事的時候，我總跟爺爺去放牛。村子附近的山幾乎都走遍了，都有我和爺爺?shù)淖阚E。牛吃沒吃飽，什么時候飲水，怎樣牽牛、怎樣喂牛，愛吃什么草，愛喝什么水，什么時候齊口，怎么拴牛打結(jié)，都是那時候爺爺教我的，現(xiàn)在想起來仍記憶猶新。別人放牛是任務(wù)，而我放牛卻是游覽風(fēng)光，樂趣無窮。捉蝴蝶、抓螞蚱、下河抓魚，說不上有多開心。玩累了，爺爺就拿出一塊餅干給我吃，現(xiàn)在回想起來，真甜!

就這樣我愛上了放牛。每到寒暑假，我就給爺爺作伴，幫爺爺趕牛、牽牛、喂牛。一次牛跑了，我嚇得不敢支聲，不料爺爺笑呵呵的看著我，“摔沒摔著”，還囑咐我，“不要把繩子纏在手上，萬一牛毛了，會把人拖死的。”

在爺爺?shù)纳砩衔覍W(xué)到了很多，最讓我敬佩的就是爺爺那不犁到頭不罷休的毅力。一次，我們?nèi)胰ノ沟兀_始我還遙遙領(lǐng)先，可是過了沒多久，就被爺爺、爸爸、媽媽追上了，不服輸?shù)奈?，硬是堅持到了中午，干完的那一刻渾身都散架了。不只是喂地，打藥、鋤草、喂樹等農(nóng)活我也都干過。炎熱的夏天，一兩百米的壟溝，一眼望不到頭，苞米葉子剌的渾身又紅又癢，那種滋味真不好受。每次我都咬著牙，堅持到最后。上了中學(xué)以后，每到周末，凡家里有活，我就參與其中。也就是從那時，我真切的體會到農(nóng)村人“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艱辛，發(fā)誓一定要走出這片大山和天地。“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竅門滿地跑，看你找不找”，這些話爺爺總愛掛在嘴邊。而奶奶呢，則是個剛強(qiáng)的女子，常常教導(dǎo)我，“做人要有志氣”，“男子大漢就要像個男子大漢樣”，……這些勵志的話語總響在我的耳邊。此刻的我突然領(lǐng)悟到，莊稼人是有骨氣的，也有大智慧。

冬天，是飄雪的季節(jié)，那漫天飛舞的雪花令人著迷，更放飛了我兒時的夢。撒一點玉米或谷子，再支起一個大筐，就可以扣麻雀了。這也是爺爺教我的，每次都百發(fā)百中。麻雀氣性大，看著它們可憐的樣子，最后都讓它們回歸藍(lán)天了。我玩的不亦樂乎，可是一到這時，爺爺?shù)目人圆【头噶?。每到夜里，聽著爺爺咳嗽的聲音我都難以入眠。趕上寒假，第二天，我就獨自去放牛了，有幾次還是姐姐、二姐陪我去的。爺爺怕我放不飽牛，告訴我哪里的草多、草好，我聽了爺爺?shù)脑?，果然很快就把牛放飽了?span lang="EN-US">

不知不覺，爺爺離開我們已經(jīng)16年了。但爺爺慈祥的面孔和那些話語，總是不經(jīng)意的出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和爺爺一起走過的路還是那么清晰，佛廟、南嶺、東山、南山、西山、里溝、陳溝……慈祥，溫和的目光，激勵著我走好每一步。爺爺雖說沒念過一天書，但卻常能說出常人說不出的道理，常懷常人沒有的情感，我由衷地敬佩我的爺爺，更難忘和爺爺一起走過的路。雖然我現(xiàn)已定居北京了，但每次回到老家，一有時間，我都要去那些老地方走一走，看一看，或許還會找尋當(dāng)年的足跡。

12歲，都是12歲，爺爺是在給地主扛活，而我卻有著幸福快樂的童年生活。我和爺爺?shù)奶镩g對話，就是在這一年，也就是在這一刻，爸爸對我說，岳飛的兒子12歲開始從軍打仗，你12歲開始下地干活了。那一刻我深知，自己不再是一個小孩子了，幫家里分擔(dān)些力所能及的活，是一個男孩子該做的事了。

爺爺從不發(fā)脾氣，爸爸和爺爺也一樣，也有個好脾氣。受爺爺?shù)挠绊懀职謱εＲ灿兄厥獾膿磹?。爸爸?span lang="EN-US">50年代初人，18歲就是小隊會計，家里家外一把好手。20出頭就入了黨，后來還當(dāng)了小隊長、大隊長，再后來還當(dāng)上了支書，一干就是20多年。雖說是支書，但養(yǎng)牛一點也不含糊，既有方法，又有標(biāo)準(zhǔn)，個個都膘肥體壯。時?；厝ィ従觽兂？浒职逐B(yǎng)牛細(xì)心，姑姑、舅舅也說爸爸養(yǎng)牛像伺候月子，我心想，咱盧家的牛那是金牛。每當(dāng)母牛下崽時，爸爸都徹夜陪伴在左右，睡在牛圈里，有時還叫上媽媽一塊值守，直到大牛和小牛完全脫離了危險，才肯回家睡覺。

事情總是這樣的意外。“咱爸摔傷了！”，姐姐突然的電話，讓我亂了手腳，還在車站的我焦急萬分。“爸說你要回來過年了，換個亮點的燈泡。”我這才知道，爸爸是為了我，才從梯子上摔下來的。“萬幸，再差一公分就碰到骨髓了”。內(nèi)心自責(zé)的我，連忙謝過醫(yī)生。在醫(yī)院的那段日子里，爸爸仍放心不下他的老黃牛，反復(fù)叮囑姐姐一定要把牛喂飽。許多人也勸他少干點活，別養(yǎng)牛了?？晌抑溃瑢τ诎职謥碚f是無濟(jì)于事的。

爸爸的身體剛恢復(fù)了點，但牛又遭遇了一連串的噩耗，接連的夭折。媽媽打來了電話，流下了淚水。我不知說什么，只能先安慰幾句，姑姑也勸爸爸別太難過。在愛牛如命的盧家人眼里，牛早已不再是牛，早已融入了盧家的精神和血脈！

牛一樣的精神，牛一樣的品格，牛一樣的干勁，爺爺有，爸爸同樣也有。爸爸干活風(fēng)風(fēng)火火，一個清早拿下一塊地，一個傍晚解決一塊園。如果說爺爺是持久戰(zhàn)的高手，那爸爸就是速決戰(zhàn)的能人。村里人都說爸爸下力，能干，是個勤快人。爸爸說，干活就得這樣，讓人有盼頭。

在外爸爸是硬漢，在家爸爸還有柔情的一面。媽媽忙的時候，爸爸就下廚，他做的紅燜肉、青炒肉、牛肉湯，堪稱一絕。每次家里請客，客人們都拍手叫好，現(xiàn)在想起來都口水直流。令我印象最深的是上初中的時候。一次剛下完雪，路面冰滑，天還漆黑，我就騎著車上學(xué)了，走到張廟時，“咣”的一下，摔出去好幾米，飯撒了一地。中午人家吃飯時，我買了兩個油餅。現(xiàn)在一想起來，都可惜爸爸做的那香噴噴的飯菜了。

上了軍校，每次臨走時，爸爸都早起做飯、幫我背包，親自送我到車站。參加工作后，爸爸依舊如此，站在路口，遙望著汽車，沉默的我，看著身旁的爸爸變老了，走路也不像從前那么快了。那一刻我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父愛如山。“都說養(yǎng)兒為防老，可兒山高水遠(yuǎn)他鄉(xiāng)留，都說養(yǎng)兒為防老，可你再苦再累不張口……”回望著爸爸的身影，車上的我再也控制不住了，淚如雨下……

為什么我們的眼里常含淚水，因為我也深沉的愛著養(yǎng)育我的這片土地?，F(xiàn)已長大的我，已走出那個大山，那片天，但始終還懷念媽媽做的那粗茶淡飯。爸爸經(jīng)常說，“對我們有恩的人永遠(yuǎn)不能忘記！過錯誰都有，要記恩不記過！”“吃點虧就吃點虧，但不能虧欠別人”。媽媽知道我一個人在外，總叮囑我，“能走出去，咱們就知足了，不和別人比”。成了家，有了孩子的我漸漸悟出了道理。

誰沒有夢想，誰不想自強(qiáng)。在我的家鄉(xiāng)，像爺爺這樣的人，爸爸這樣的人，很多很多。在農(nóng)村，在城市，在每個角落……盧家人只是個縮影，微不足道。

魚游于水下，然有了溫度，便歡喜于水面；魚翔于水里，若降遇冰寒，則遣散于水底。人世間，正因有了情感才有了溫度，有了溫度才引發(fā)關(guān)注。人生向陽，家國才有希望。

我的家鄉(xiāng)就在那里，在大連，在李屯；在海邊，在大山。我想為她做些什么，但尚且還不能做什么。兒時的路，親情的路，奮斗的路，思念的路，在我的腳下，在我的心里。那些熟悉的身影，那些熟悉的目光，那些熟悉的田地，那些熟悉的角落，那些熟悉的鄉(xiāng)音，那些熟悉的臉龐……我都深深的記得，每當(dāng)回不去的時候，我都要向那個方向望一望你！

小時候，爺爺是牛。長大了，爸爸是?！，F(xiàn)如今，我又成了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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