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風:越劇《我的大觀園》是對《紅樓夢》的糟改
越劇《我的大觀園》的演出,是最近值得注意的現(xiàn)象。其中既涉及古典名著改編的基本原則,也涉及對中華美學的理解,更關乎如何面對文藝界的“飯圈”現(xiàn)象和流量等一系列重要問題。
《我的大觀園》自稱是古典文學名著《紅樓夢》的改編,卻遠離《紅樓夢》的思想高度與精神取向。對于這部堪稱封建社會百科全書式的深刻而偉大的小說,作者似乎只關注大觀園的男女情愛,全然舍棄了它通過社會與時代體現(xiàn)的壯闊與深邃,這正好印證了魯迅“經(jīng)學家看見《易》,道學家看見淫,才子看見纏綿……”的經(jīng)典話語。這是對《紅樓夢》最糟糕的剪裁。
編劇既缺乏起碼的古典文學知識,也不肯認真讀一讀原著,因而鬧出了不少常識性的笑話。如寶釵和黛玉見元春時居然自稱“奴家”,寶玉居然稱元春為“姐娘”,在大觀園櫳翠庵修行的妙玉居然和眾姐妹一樣,以家人身份見元春,等等,真是匪夷所思?!都t樓夢》是全國中學生的必讀書,不排除學生家長會安排孩子通過看戲來強化有關《紅樓夢》的知識。對該書如此輕薄的改編,要把觀眾特別是孩子們引向何處?
這部戲完全沒有戲劇結構,支離破碎。全劇六回,除三、四兩回略有關聯(lián),其余各回之間沒有任何聯(lián)系,更談不上起承轉合,明顯背離了戲曲最基本的敘事原理。中華戲曲向以含蓄為美學追求,這一特色在《我的大觀園》里蕩然無存。該劇舍棄原著對人物性格的深刻描寫,貴妃娘娘居然當寶玉和釵黛的面討論他們的婚嫁;眾姐妹則輕薄地打情罵俏、相互調侃,有如風塵女子;林黛玉用大段唱腔質問寶玉如果寶姐姐對他“好”他怎么辦,還有妙玉和李紈妖嬈的舞蹈等等,尤其是最后與劇情無關的冗長而俚俗無趣的“情”字歌,所有這些,都是令人無法容忍的敗筆。
當然,創(chuàng)作總有成敗。如果說《我的大觀園》只是一部戲的得失,那么真正值得認真對待的,則是浙江小百花及陳麗君因《新龍門客?!烦晒Χ霈F(xiàn)的“飯圈”現(xiàn)象。就像奧運期間國家女乒粉絲群一樣,《新龍門客?!穬晌恢餮蓐慃惥屠钤葡龅姆劢z之間相互攻擊,已經(jīng)發(fā)生多次沖突,極易引發(fā)群體事件;并且毫無節(jié)制地攻擊所有對她們提出善意批評的學者和藝術家,越來越趨于負面。而這些青年演員卻缺乏規(guī)避“飯圈”現(xiàn)象弊端的自覺意識和冷靜心態(tài),似乎樂于享受流量帶來的聲譽。對此,地方的有關部門不僅不作為,還有意無意地放任某些人通過《我的大觀園》這樣存在嚴重瑕疵的低劣作品收割流量。如此一來,很容易讓明星變成流星,越劇小百花多年累積的良好聲譽也會因此受損。
近年來,戲曲發(fā)展有不少可喜的新收獲,但也有隱憂。對越劇《我的大觀園》這樣的作品,應當嚴肅對待,不能等閑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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