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與尼克松，在原則問題上絕不讓步

 

陳立旭

　　毛澤東打出兩個信號

　　毛澤東與尼克松友誼的開端，是毛澤東打出了兩個信號，邀請尼克松訪問中國。

　　毛澤東打出的第一個信號，是請斯諾來中國訪問，通過斯諾發(fā)出信息。1970年8月14日斯諾到中國，有關(guān)方面安排他參觀一個半月。按毛澤東的意思，國慶節(jié)請斯諾作為貴賓登上天安門城樓，在那里會見他。10月1日，斯諾一上天安門，就被請到毛澤東的身邊。幾十年不見了，毛澤東仍然能認出斯諾，老遠就向他打招呼。斯諾急步上前與毛澤東握手。毛澤東與斯諾在天安門城樓上進行了長談。兩個月后的12月18日，毛澤東請斯諾到中南海談了5個小時。這次談話，主題是中美關(guān)系。毛澤東說，他寄希望于美國人民，歡迎尼克松來。為什么要讓尼克松來呢?因為他是美國總統(tǒng)，目前中美兩國之間的問題要跟尼克松解決。尼克松作為一個旅行者來也行，作為總統(tǒng)來也行，只要坐上一架飛機，就可以來了。談得成也行，談不成也行;吵架也行，不吵架也行;我相信不會同尼克松吵架。毛澤東還笑著對斯諾說：遺憾的是，你代表不了美國，你不是一個壟斷資本家。你能夠解決臺灣問題嗎?但是臺灣關(guān)尼克松什么事?這個問題是杜魯門和艾奇遜搞的嘛!毛澤東同斯諾說這些話，就是想讓他在美國向新聞界打出中國希望尼克松來北京訪問的信號。斯諾回到美國后，在《生活》周刊上發(fā)表了他訪問中國的文章，文章中透露出了毛澤東希望尼克松訪問中國的信息。這篇文章一面世，美國的輿論界轟動了，美國的政治家們開始研究起毛澤東打出這個信號的深意來。

　　毛澤東打出的第二個信號，是邀請在日本參加第31屆世界乒乓球賽的美國乒乓球隊訪問北京。1971年中國、美國派隊到日本參加國際乒乓球比賽。中國乒乓球運動員莊則棟偶然與美國乒乓球運動員相遇時雙方有交往，美國乒乓球隊提出希望訪華。1971年4月，毛澤東作出一個重大決定：請美國的乒乓球隊來。美國乒乓球隊在中國，安排他們參觀的時間很多。美國人所到之處，都受到了熱情接待。美國乒乓球隊回去后，美國輿論界對此作了很多報道。幾乎美國各大媒體都報道過美國乒乓球在中國參觀和比賽的情況。

　　毛澤東打出的這兩個信號，引起了尼克松的關(guān)注。

　　尼克松研究毛澤東

　　尼克松從當時世界格局考慮，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打開中美關(guān)系的想法，但苦于沒有機會。斯諾文章傳播的信息，美國乒乓球隊傳回的信息都表明：毛澤東歡迎他來中國訪問。尼克松開始研究起毛澤東來。他讀了英文版《毛澤東選集》，讀了美國情報部門搞的關(guān)于毛澤東情況的介紹材料，讀了能夠找到的關(guān)于毛澤東的傳記，其中包括斯諾寫的《紅星照耀中國》。

　　尼克松決定，對于中國打出的信號，要給予回應(yīng)。由于擔心美國難堪，他決定先投石問路。4月26日美國白宮秘書齊銘勒在新聞發(fā)布會上宣稱：尼克松總統(tǒng)希望有一天能夠訪問中國。美國國務(wù)院新聞發(fā)布官希雷在記者招待會上也說：本政府若干時候以來一直是希望同中華人民共和國改善關(guān)系的。

　　就在美國方面投石問路時，國際上的一件事情堅定了尼克松一定要盡快到北京見一見毛澤東的決心。1971年10月，聯(lián)合國第26屆大會通過了關(guān)于恢復(fù)中華人民共和國在聯(lián)合國的一切合法權(quán)利的提案。中國已經(jīng)成為聯(lián)合國常任理事國之一，一切重大國際事務(wù)，不和中國打交道，已經(jīng)是不行了。

　　但尼克松仍然有一些擔心他和毛澤東見面后，在一些重大問題上談不攏，甚至吵起來。于是他派基辛格秘密訪問中國?；粮衩孛茉L華，帶回了中國方面的誠意，尼克松又經(jīng)過對國際國內(nèi)政治局勢的分析，最終決定：訪問中國，面見毛澤東，解決中美之間的一些重大問題。

　　尼克松對于去中國訪問，是十分重視的，美國白宮方面經(jīng)過許多認真準備且不說，尼克松本人也做了許多準備工作。他聽說意大利電影大師安東尼奧尼拍了一部在世界上很有影響的紀錄片《中國》，他就趕緊把此片弄來，認真地看了又看。而看此片的重點，是想了解毛澤東的領(lǐng)導(dǎo)風格，毛澤東在民眾中到底有多大的威信。尼克松得知在法國當過文化部長的馬爾羅曾經(jīng)見過毛澤東，就在臨出訪的前幾天，把他請到白宮，請他介紹毛澤東到底是怎么樣的一個人，個人風格怎么樣，性格如何，有什么習慣，等等。當時，馬爾羅的年齡已經(jīng)不小了，但他身體健康，精神也好，非常健談。他已經(jīng)猜測到尼克松向他了解毛澤東是有意訪問中國，便熱情地把他當年和毛澤東見時的情景描述了一番。最后，他告訴尼克松：“你將面對的是一個巨人。”馬爾羅還告訴尼克松，毛澤東的身邊有一種神秘的氣氛。尼克松有了一定思想準備，但仍然有一點兒擔心。

　　毛澤東首次會見尼克松

　　1972年初，毛澤東身體很不好。1月13日，毛澤東發(fā)高燒引起嚴重缺氧，突然休克，經(jīng)過緊張的救治才慢慢蘇醒過來。這次休克不久的一天下午，毛澤東又休克過一次。經(jīng)檢查，毛澤東的心臟和肺部都有嚴重疾病。1972年2月21日尼克松到北京時，毛澤東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fù)。尼克松到達北京時，受到了周恩來總理的接待。尼克松也知道毛澤東此時身體不好，擔心毛澤東會不會不見他。但出乎他的意料，毛澤東很快就會見了他。就在尼克松到達北京當天的下午2點左右，周恩來找到基辛格說，毛澤東主席想很快就和美國總統(tǒng)會面，請您安排一下美國方面由誰同去見面。

◆1972年2月21日，毛澤東在北京中南海的書房會見來訪的美國總統(tǒng)尼克松。

　　下午，按預(yù)定的時間，尼克松乘坐紅旗轎車駛進中南海，在周恩來的陪同下，走進毛澤東在游泳池的書房?？吹侥峥怂傻热俗哌M來，毛澤東從容地站立起來，銳利的目光盯著尼克松，尼克松伸出手，走向毛澤東，毛澤東也伸出手，兩位大國領(lǐng)袖的手握在了一起。

　　中方參加會見的有周恩來總理、翻譯唐聞生、記錄王海容;美方在場的有基辛格、記錄洛德。毛澤東的談話輕松而又隨便，這使尼克松去掉了心里的緊張，他感到，他同毛澤東談話，就像是和多年的老朋友談天，在他從政的幾十年中，還是頭一次在最高層會談時是這樣的自由自在而又十分愉快。尼克松在后來的回憶錄中寫道：“他身體的虛弱是很明顯的，但他的眼里還可以發(fā)出銳利的目光。”毛澤東與尼克松見面，并沒有忘記關(guān)照尼克松身邊的工作人員。他和基辛格握手時，上下打量著基辛格，說：“哦，你就是那個有名的博士基辛格。”

　　毛澤東很隨便地談起話來。他雖然此時說話有些困難，但思緒仍然敏捷。這使尼克松油然而生起敬意。毛澤東在會見尼克松時，顯得很精神，也很健談。原定會見一會兒就結(jié)束的，但他興致很高地一直跟客人們談了75分鐘。在會見中，毛澤東談笑風生，寓意深刻。當尼克松把話題拉到臺灣問題、越南問題、亞洲及世界其他地區(qū)局勢等時，毛澤東當即制止:“這些問題我不感興趣!”他指了指周恩來說:“那是他跟你談的事。”尼克松說:“主席先生，我知道，我多年來對人民共和國的立場是主席和總理所完全不同意的。我們現(xiàn)在走到一起來了，是因為我們承認存在著一個新的世界形勢。我們承認重要的不是一個國家的對內(nèi)政策和它的哲學，重要的是它對世界上其他國家的政策以及對于我們的政策。”毛澤東說:“就是啰。”在回顧了20多年中美關(guān)系的狀況后，毛澤東特別談到最近兩年中美接觸的過程和背景，肯定了尼克松、基辛格所起的重要作用。

　　毛澤東和尼克松共同就中美關(guān)系定了基調(diào)：當尼克松說：中國面臨的危險，是來自美國的侵略，還是來自蘇聯(lián)的侵略，我們要討論這個問題時，毛澤東明確表示：“來自美國方面的侵略，或者來自中國方面的侵略，這個問題比較小，也可以說不是大問題，因現(xiàn)在不存在我們的兩個國家互相打仗的問題。你們想撤一部分兵回國，我們的兵也不出國。”

　　毛澤東在談話中同意尼克松關(guān)于當前存在著一個新的世界形勢，中美相互并不構(gòu)成威脅，雖然有分歧，但是可以找到共同點來建立一個世界結(jié)構(gòu)的看法。這樣，在關(guān)系世界格局的重大戰(zhàn)略上，二人達成了共識。

　　毛澤東說：我喜歡右派

　　毛澤東和尼克松談話時，談到美國大選的問題時說，我是喜歡右派的。下面是二人的對話：

　　毛澤東：“講老實話，這個民主黨如果再上臺，我們也不能不同它打交道。”

　　尼克松：“這個我們懂得，但我們希望不會使你們遇上這個問題。”

　　毛澤東：“我的問題是哲學問題，就是說，你當選，我是投了一票的……”

　　尼克松：“我想主席投我一票，是在兩個壞東西中間，選擇好一點的一個。”

　　毛澤東：“我是喜歡右派的。人家說你們是右派，說你們共和黨是右派。”

　　尼克松：“是的。”

　　毛澤東：“說英國的希思首相是右派。……說西德的基督教民主黨也是右派。我喜歡右派，比較高興這些右派當政。”

　　尼克松：“我想最重要的是，在美國，至少現(xiàn)在，像我這樣的右派可以做那些左派只能口頭上說說的事情。(毛澤東點頭)”

　　基辛格：“總統(tǒng)先生，我覺得左邊的人是親蘇的，他們不鼓勵我們向人民共和國這邊移動，而且批評你這樣做。”

　　毛澤東：“大概我這種人放大炮的時候多。無非是全世界團結(jié)起來，打倒帝、修、反這一套，建立社會主義。”

　　尼克松(微笑)：“就是像我這樣的人，還有匪徒。”

　　毛澤東：“你可能就個人來說，不在打倒之列?？赡芩?指基)也在內(nèi)。都打倒了，我們就沒有朋友了嘛。”毛澤東說這句話，意味深長，這是毛澤東第一次稱尼克松為朋友。

◆1972年2月21日，毛澤東與周恩來會見美國總統(tǒng)尼克松和美國總統(tǒng)國家安全事務(wù)助理基辛格。

　　毛澤東在談話最后，表達了中美兩國要加強聯(lián)系的意見，說：我跟早幾天去世的斯諾說過，我們談得成也行，談不成了也行，何必那么僵著呢?一次沒有談成，無非是我們的路子走錯了。那我們第二次又談。一定要談成。

　　毛澤東與尼克松的這次會見結(jié)束了。這次會見，改變了世界，也改變了二人之間的關(guān)系。在這次會見中，尼克松被毛澤東的政治家風度和強大性格魅力所折服。毛澤東也稱尼克松為朋友。從此開始了二人的友誼。

　　毛澤東在原則問題上不讓步

　　在尼克松的訪華隨員中，羅杰斯國務(wù)卿是美國方面的主要談判人物。但他在許多問題上的看法與尼克松并不一致。在臺灣問題上，他就有自己的主意。本來，在尼克松訪問中國之前，基辛格在秘密來華時，已經(jīng)就臺灣問題與中國方面達成了一致意見。在中美公報中，對于臺灣問題的措辭已經(jīng)定了下來。此次尼克松來訪，也要把臺灣問題進一步敲定，所以，中國方面的喬冠華和美國方面基辛格專門就此問題進行會談，當時人們將這個會談稱為“基喬會談”。會談中，分歧是明顯的，爭吵也有多次。但在毛澤東與尼克松會談之后，中美之間關(guān)系的格局已經(jīng)確定下來，臺灣問題也就能夠解決了。在尼克松訪問中國的最后階段，雙方關(guān)于中美公報中臺灣問題的說法已經(jīng)達成一致意見。對這個意見，周恩來請示了毛澤東，得到了毛澤東的批準。尼克松也同意接受中方經(jīng)過修正的意見。這個意見是通過以下文字表述的：

　　雙方回顧了中美兩國之間長期存在的嚴重爭端，中國方面重申自己的立場：臺灣問題是阻礙中美國關(guān)系正常化的關(guān)鍵問題;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是中國的唯一合法政府;臺灣是中國的一個省，早已歸還祖國;解決臺灣是中國內(nèi)政，別國無權(quán)干涉;全部美國武裝力量和軍事設(shè)施必須從臺灣撤走。中國政府堅決反對任何旨在制造“一臺一中”“一個中國、兩個政府”“兩個中國”“臺灣獨立”和鼓吹“臺灣地位未定”的活動。

　　美國方面聲明：美國認識到，在臺灣海峽兩邊的所有中國人都認為只有一個中國，臺灣是中國的一部分。美國政府對這一立場不提出異議。它重申它對由中國人自己和平解決臺灣問題的關(guān)心?？紤]到這一前景，它確認從臺灣撤出全部美國武裝力量和軍事設(shè)施的最終目標。在此期間，它將隨著這個地區(qū)緊張局勢的緩和逐步減少它在臺灣的武裝力量和軍事設(shè)施。

　　但令中美雙方領(lǐng)導(dǎo)人都想不到的是：美國國務(wù)院的專家們在去杭州的飛機上看到了公報后，就表示他們認為這份公報中關(guān)于臺灣問題的說法不理想。隨訪的美國國務(wù)卿羅杰斯把他們的意見收集起來，搞出一個材料，在他們陪同尼克松到達杭州后，交給了尼克松。這份材料中列舉了國務(wù)院的專家們對公報的一大堆意見，要求進行修改。例如，對“在臺灣海峽兩邊的所有中國人都認為只有一個中國”這句話提出了異議。說這話太絕對了，或許有一些中國人不這樣認為呢。建議將“所有中國人”改為“中國人”。另一條建議是要去掉“對這一立場不提出異議”句中的“立場”二字。諸如的重要修改處，竟達15處之多。羅杰斯這樣一搞，使尼克松大為惱火。氣得臉色都變了。他認識到自己在政治上處于左右為難的境地。他要改善與中國的關(guān)系，但他又受到保守派的牽制。同時他也清楚，在已經(jīng)通知中國人說他同意公報之后，又要求重新討論，出爾反爾，說話不算數(shù)，中國人將怎么看待他這個總統(tǒng)。他為難的是：向這些持不同意見者做解釋工作，也是徒勞的。

　　但是，作為美國總統(tǒng)，他又不能不重視這些隨訪人員的意見。因此，在杭州中國方面為美國來訪人員舉行的晚宴開始之前，他把基辛格叫來商量，他對基辛格說：“宴會之后你再找喬談一談好嗎?”此事雖然很難，基辛格還是應(yīng)允了。

　　宴會畢，基辛格把喬冠華請來會晤。一見面，基辛格就把美國方面提出的在修改公報的意思講了出來。喬冠華聽了基辛格的話后明確說：“聽說尼克松總統(tǒng)接受了公報，昨晚，我們政治局已經(jīng)批準了公報?，F(xiàn)在離預(yù)定發(fā)表公報的時間不到24小時了。怎么來得及重新討論呢?”基辛格說：“我們總統(tǒng)確有為難的地方，希望你們能認真考慮。”

　　喬冠華向周恩來匯報了美國方面提出修改公報的意見。周恩來說：“我們不能放棄應(yīng)該堅持的原則，這件事，要請示主席。”周恩來立即直接給毛澤東打電話。此時正是深夜，毛澤東仍在工作，他聽了周恩來的匯報，口氣十分堅決地回答說：“你可以告訴尼克松，除了臺灣部分我們不能同意修改之外，其它部分可以商量。”毛澤東停頓了一會兒，又嚴厲地加上一句話，“任何要修改臺灣部分的企圖都會影響明天發(fā)表公報的可能性。”周恩來立即把毛澤東的這個意見告訴了喬冠華。喬冠華約基辛格在劉莊賓館會談，會談直到深夜，雙方最終達成一致意見，中美聯(lián)合公報最后確定下來。公報內(nèi)容由工作人員電話傳至毛澤東處，毛澤東同意這樣定稿。尼克松自然也批準這樣定下來。舉世聞名的中美上海公報終于誕生了。

　　2月27日下午，中美《聯(lián)合公報》正式向全世界公布。這個公報，滲透著毛澤東與尼克松兩個人的心血。

　　毛澤東說：世界改變了尼克松

　　公報發(fā)表后，尼克松十分高興。在上海中國政府為他舉行的歡送宴會上，尼克松對中國的茅臺酒產(chǎn)生了極大興趣，他喝的很多，臉上的笑容泛著紅光。借著酒勁，他端著酒杯走到麥克風前面，發(fā)表即席講話：我們要建立一座跨越16000英里和25年敵對情緒的橋梁，可以說，公報是搭起了這座通向未來的橋梁。尼克松最后還說了一句：“我們訪問中國這一周，是改變世界的一周。”

　　◆周恩來總理與美國總統(tǒng)尼克松在宴會上。

　　2月28日早晨，尼克松乘坐總統(tǒng)專機“空軍一號”，飛回美國。此時，已回到北京的周恩來正在中南海向毛澤東介紹尼克松在中國最后幾天活動情況。當周恩來說到尼克松在中國方面為他送行的宴會上說的“改變世界”的話后，毛澤東笑著對周恩來說：“是他改變了世界?我看還是世界改變了他。要不，他隔海罵了我們好多年，為什么又要飛到北京來?”

　　周恩來說：“尼克松臨走時還一再表示，希望能在美國與我們再次相會。他們國務(wù)院提出了一個邀請我們訪美的名單。”毛澤東明白，尼克松實際上是想請他或者周恩來去美國訪問。但毛澤東在這個問題上是有原則的，他說：“那青天白日旗不落，我們怎么去?公報是發(fā)表了，路還長哪!我和你，怕都看不到那一天啦。”

　　毛澤東親自接見尼克松的女兒和女婿

　　毛澤東與尼克松第一次見面后，二人就建立了友誼。毛澤東是重情誼的人，就是在尼克松因為“水門事件”而辭職之后，毛澤東仍然以老朋友來對待尼克松，對他十分關(guān)心，并且通過外交部門與尼克松保持聯(lián)系。尼克松生病，毛澤東也通過外交部對他表示關(guān)切和慰問。

　　更讓人敬佩的是：毛澤東以中國人獨有的為人處世之道，把這種友誼延伸到了尼克松的下一代身上。

　　1975年12月29日，尼克松的女兒朱莉和她的丈夫戴維訪問中國。朱莉是接到中國政府的邀請，以私人身份來中國訪問的。行前，尼克松以老朋友的身份，讓朱莉帶給毛澤東一封親筆信。但是，尼克松和朱莉都不知道，這次私人訪問，實際上是毛澤東的安排。朱莉和丈夫到達北京，受到了高規(guī)格的接待。這既是因為尼克松在中美友好問題上作出了貢獻，更主要的，是因為他們是毛澤東的客人。

　　12月31日深夜11點半左右，朱莉和丈夫剛要睡下，中國外交部禮賓司的一個工作人員通知他們，毛澤東要在中南海會見他們。他們迅速換好衣服，帶上尼克松的親筆信，乘上中國外交部的車到達中南海。在毛澤東會見尼克松的書房里，他們見到了毛澤東。毛澤東見到尼克松的女兒和女婿，十分高興。對他們來北京訪問表示歡迎。朱莉把父親的親筆信交給毛澤東。毛澤東就在燈下看了起來，最后還用英文準確地讀出了寫信的日期：1975年12月23日。尼克松在這封信里表示希望中美兩國要繼續(xù)對話，繼續(xù)尋求共同利益。

◆1975年12月31日，毛澤東會見了尼克松的女兒朱莉和她的丈夫。

　　接著，毛澤東很輕松地同朱莉談話。他說：“你現(xiàn)在就坐在當年你父親訪華時坐過的那張沙發(fā)上。”毛澤東問朱莉：“你父親的腿現(xiàn)在怎么樣了?”毛澤東這一問，讓朱莉十分感動。因為尼克松由于腿部血栓問題而病得很重。中美兩國相隔這么遠，毛澤東竟然對老朋友的病情了解得這樣細，又是這樣關(guān)心。當朱莉回答說已經(jīng)好得多了時，毛澤東才放心地笑了。

　　毛澤東在同朱莉的談話中，談到美國人民是好的，并且對美國年輕人寄予希望，希望中美兩國年輕人要保持友好交往。這讓朱莉終生難忘。

　　會見時間已經(jīng)很長了，當時擔任中國外交部長的喬冠華向朱莉暗示，時間太晚了，該結(jié)束談話了，朱莉幾次起身告辭，都被毛澤東攔住了。毛澤東以對待自己老朋友的子女的態(tài)度，以一個長輩人的身份與朱莉等談了很多，這是他以中國人的親情方式來表達自己對朋友的友誼。這次談話，持續(xù)了45分鐘，最后朱莉向毛澤東道“晚安”后，毛澤東才結(jié)束這次談話，他意味深長地對朱莉說：“你們還年輕，再到中國來吧，再過十年，中國會棒極了。”

　　1976年，尼克松已經(jīng)下臺多年，美國人幾乎不再提他了，但是，身體已經(jīng)十分不好的毛澤東卻沒有忘記尼克松。他邀請尼克松以私人身份訪華。2月21日至29日，尼克松夫婦再次訪華。重病的毛澤東仍然按總統(tǒng)規(guī)格會見他，雙方會談時間比首次見面時還長，達1小時40分鐘。此時的毛澤東，步履維艱，說話更困難了，但他與尼克松談話，精神集中、思想活躍。有時，毛澤東以為翻譯聽不懂他的話，就抓起筆記本寫出自己的論點。尼克松一行被毛澤東的語言魅力傾倒，笑聲不斷。賓主告別時，毛澤東和尼克松端起茶杯碰杯。毛澤東風趣地說：“不是冤家不聚頭，不打不成交嘛!我們應(yīng)該為冤家干一杯。”在場的人都哈哈大笑。尼克松這次見到毛澤東后，十分感慨地說：無論別人怎樣看待他，誰也不能否認他已經(jīng)戰(zhàn)斗到最后一息了。

　　毛澤東和尼克松結(jié)下的友誼，不僅改變了中美關(guān)系，改變了世界，也為中美人民的友好打下了基礎(chǔ)。中國政府和中國人民至今不忘尼克松為中美友好作出的貢獻。2006年4月，胡錦濤主席訪問美國時，特意在華盛頓接見了朱莉，胡錦濤告訴朱莉：“中國人民沒有忘記你父親，沒有忘記你父親對發(fā)展中美關(guān)系所作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