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時刻的毛澤東，如何向陽而生？

北  風

　　大家都愛看勵志人物的訪談節(jié)目，汲取正能量與勇氣。

　　這類節(jié)目中，有兩個必備題目：在你過往人生中， 最得意時刻和至暗時刻分別是什么時候？

　　1960年的毛澤東，就面對這兩個問題。

　　1960年，英國陸軍元帥蒙哥馬利在訪問中國時，盛贊毛澤東指揮的遼沈、淮海、平津三大戰(zhàn)役，可以與世界歷史上任何偉大的戰(zhàn)役相媲美。

　　毛澤東卻說：“四渡赤水才是我的得意之筆。”

　　四渡赤水為什么偉大，我在《四渡赤水》這篇文章里已經(jīng)復盤過神之走位。

　　同樣在1960年10月，中國人的老朋友，美國記者斯諾訪問中國。斯諾向毛澤東提了一個問題，一個只有斯諾才敢問的問題：

　　“你一生中最黑暗的時刻是什么時候？”

　　秋收起義，毛澤東面臨人生中唯一一次被捕和機智逃脫。湘江血戰(zhàn)，中央紅軍8萬人打到只有三萬人過江。大渡河前，蔣介石和川軍軍閥要他做石達開第二。每一次苦難，都在敵人的圍剿中，生死邊緣游走。

　　出乎意料，毛澤東回答說，那是在1935年的長征途中，在草地與張國燾之間的斗爭。

　　與張國燾的斗爭，居然比敵人的四十萬大軍圍剿還要殘酷？我們來看看，這是怎樣的至暗時刻！

　　1

　　邊緣者與核心的再次相逢

　　1935年5月底，毛澤東指揮中央紅軍強渡大渡河，飛奪瀘定橋，終于避免中央紅軍在安順場被全殲。

　　毛澤東也擺脫了石達開第二的命運。

　　部隊繼續(xù)北進，并且與川北，川西連戰(zhàn)連勝的紅四方面軍確定了會師的方向。

　　1935年6月8日，徐向前指揮紅四方面軍攻克懋功。6月18日，中共中央、中革軍委和紅1方面軍主力到達懋功。

　　6月25日，夾金山下的兩河口，中央領(lǐng)導一字排開，布置會場，準備迎接領(lǐng)導紅四方面軍的張國燾等人來開歡迎會。

　　可惜天有不測風云，努力營造的歡快氣氛，被一場暴雨沖亂。

　　瓢潑大雨中，張國燾騎著高頭大馬，率領(lǐng)十幾騎沖到會場，進入會場才下馬。

　　所有的政治局委員一字排開，他們是張聞天（遵義會議后黨內(nèi)負總責）、毛澤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華蘇維埃中央政府主席）、朱德（中革軍委主席）、博古（原中央主要負責人），連病中的周恩來（軍委副主席）、王稼祥（軍委總政治部主任），原本等候在路邊的油布下的他們，都走向雨中，主動迎上來。

　　從江西突圍后的一路廝殺，加上淋雨的緣故，讓中央紅軍的領(lǐng)導們顯得格外狼狽。迷蒙的雨色，遮住了張國燾神色的陰晴不定，也掩蓋了紅四方面軍指戰(zhàn)員的驚疑不定。

　　張國燾上前，與朱德，毛澤東、周恩愛等人一一握手，這些人，確實都是張國燾的老熟人了。

　　眾人之中，毛澤東與張國燾認識最早，黨內(nèi)資歷，也是最早。

　　在中國共產(chǎn)黨創(chuàng)立之前，國內(nèi)宣講馬克思主義共產(chǎn)理論的，推崇南陳北李。

　　就是南有陳獨秀，北有李大釗。

　　張國燾卻是青年時代，少有的南北集大成者。

　　張國燾與毛澤東的相識，是在北京大學。五四運動之后的北大，牛人如云，才氣縱橫。

　　陳獨秀接到蔡元培的邀請，也到北大講學，于是李大釗，陳獨秀齊聚北大。

　　當時的毛澤東，因為老師的推薦，獲得了北大圖書館管理員的職位，也僅僅是獲得了向這些大師請教的資格。

　　這些大師中，胡適就公然無視毛澤東提出的問題，唯有李大釗偶爾向毛澤東推薦一些書籍，解答一些疑惑，因此毛澤東也把李大釗視為革命導師之一。

　　盡管有圖書管理員的身份，李大釗偶爾的提點，可在北大進步青年里，毛澤東依舊是一個邊緣人。

　　相反，比毛澤東年輕五歲的張國燾，當時還是北大學生，可已經(jīng)是意見領(lǐng)袖，他與李大釗和陳獨秀都是亦師亦友的關(guān)系。

　　1921年，中共一大創(chuàng)黨，李大釗和陳獨秀因為各自的原因，沒有參會，如今的紅軍隊伍里，一大代表，只有張國燾，毛澤東，董必武三人。董必武此時還不是領(lǐng)導職務(wù)。

　　所以紅一，紅四方面軍會師，唯一在資歷上接近張國燾的，只有毛澤東?？墒悄呐峦瑸橐淮蟠?，可是張國燾一直協(xié)助陳獨秀擔任黨的組織職務(wù)，一直是創(chuàng)黨初期的領(lǐng)導核心。

　　毛澤東則是游走在湖南農(nóng)村，領(lǐng)導農(nóng)民起義，在黨內(nèi)領(lǐng)導職務(wù)上，依舊是核心與邊緣人的關(guān)系。

　　如果只是靠一大資歷，張國燾還沒有自傲的資本，畢竟董必武也有一大資歷，如今連領(lǐng)導職務(wù)都沒有。

　　必須承認，張國燾是具備領(lǐng)導才能的。當年張國燾，被王明看中，空降到鄂豫皖根據(jù)地。雖然沒有毛澤東“黨指揮槍”的理論，但他實實在在的用黨的權(quán)威，控制了這支工農(nóng)武裝。

　　后來聽從中央的命令，將這支武裝改組成紅四方面軍，徐向前是前敵指揮，陳昌浩是政治委員，紅四方面軍的真正領(lǐng)導權(quán)被他牢牢攥在手里。

　　中央領(lǐng)導與張國燾的這次雨中會師，基層士兵都有見到親人的歡愉感，可是裂痕已經(jīng)在紅軍中上層緩慢擴大中。

　　2

　　槍桿子支撐的野心

　　紅四方面軍與中央紅軍的矛盾，在會師之前，就埋下了。隱患就是張國燾前期對中央紅軍實力的錯誤預判。

　　張國燾原先是接到王明的指令被派到鄂豫皖根據(jù)地的，根據(jù)他和王明保持的通信得知，中央紅軍的實力在鄂豫皖根據(jù)地五倍左右。

　　張國燾改組紅四方面軍的時候，有六萬人馬，他和徐向前在川西川北打川軍得心應(yīng)手，部隊越打越多，在會師之前，紅四方面軍有八萬多人。

　　張國燾判斷，中央紅軍原先是五倍紅四方面軍的實力，那就是三十萬人，經(jīng)過一段時間發(fā)展，應(yīng)該到了四十萬。

　　面對蔣介石的國軍主力圍追堵截，有所損傷，但是既然能夠打敗各路軍閥，來到川邊，實力應(yīng)該不會損傷多少，減員后，應(yīng)該還有三十萬人吧！

　　于是中央紅軍來到會師地點，就看到了紅四方面軍處處張貼的“歡迎三十萬中央紅軍”的標語。

　　這也不怪張國燾，紅軍經(jīng)過第四次反圍剿的大勝，中央蘇區(qū)的紅軍確實擴展到30萬人，可是第五次反圍剿大敗，開始長征時，只有八萬多人。

　　血戰(zhàn)湘江，渡江后減員到3萬。毛澤東的四渡赤水，巧渡金沙江，強渡大渡河，飛奪瀘定橋，每一場都是神仙仗，可是基本盤太小，每一仗又是生死血拼，雖然贏了，但是不斷血戰(zhàn)減員，會師時，中央紅軍只有一萬多人。

　　中央紅軍是長蛇陣，分批次行軍，張國燾不知道中央紅軍的真實實力，但是通過中央縱隊的人數(shù)和狀態(tài)，和三十萬，肯定天差地別。

　　張國燾于是在會師聯(lián)歡會后，第一時間找中央紅軍軍事負責人周恩來摸底，周恩來與張國燾，在領(lǐng)導南昌起義時，曾經(jīng)鬧過巨大矛盾，他也對張國燾的野心有所了解。

　　張國燾詢問周恩來，中央紅軍到底多少人馬，多少桿槍。周恩來生出警覺，并不直接回答，讓張國燾猜測。張國燾判斷三四萬人，周恩來也不反駁。

　　張國燾沒有摸到實底。并不甘心，于是又找到中央紅軍的領(lǐng)導人朱德。

　　朱老總是軍人出身，直性子。工農(nóng)紅軍就是朱老總參與指揮的南昌起義建立起來的隊伍。

　　張國燾就是當時共產(chǎn)國際派過來直到南昌起義的“大人物”，所以朱德與張國燾相識已久，如今梁軍會師，都是同志，朱德就說了實話。

　　“長征以來，一路都是血戰(zhàn)，減員嚴重，如今只有一萬多人馬，八千條槍！”

　　什么？一萬多人，八千桿槍？

　　張國燾臉色頓時黑了，我來會師，是準備抱大腿的。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我自己的八萬多軍隊，就是最粗的大腿。

　　中央紅軍只帶來了一萬多人馬，后面卻帶來了三十多萬國軍追兵。這種因為中央紅軍實力預判的偏差，不止張國燾，紅四方面軍的基層指戰(zhàn)員，都有失落和不滿。

　　張國燾在失落和不滿后，繼而萌發(fā)的，是壓抑不住的野心。

　　張國燾沒有“槍桿子里出政權(quán)”這樣的理論基礎(chǔ)，可是我八萬多人，你一萬多人，結(jié)果中央政治局委員都是你的人，我只一個人，那到底誰指揮誰？

　　中央紅軍與紅四方面軍會師之后，繼續(xù)北上，目標是建立陜甘寧根據(jù)地。

　　可是大軍一路北上，張國燾走走停停，目標就兩個，第一，要繼續(xù)開大會，徹底清算博古，周恩來等人原有的軍事路線和政治路線。

　　第二，要給中央政治局和中央委員會塞人，要將工農(nóng)紅軍的干將，充實進領(lǐng)導隊伍，并且向中央政治局直接提交了紅四方面軍要進入中央政治局和中央委員會的龐大名單。

　　此時主持中央工作的是張聞天，中央紅軍實際領(lǐng)導者是毛澤東，周恩來此時正在嚴重的肝病折磨中，晚年肝癌的病灶，也是這次肝病埋下的。

　　面對張國燾的要求，毛澤東和張聞天只能選擇團結(jié)中斗爭，堅持中妥協(xié)。

　　張國燾的理由天經(jīng)地義，因為中央紅軍的遵義會議，僅僅反思了博古李德等人的錯誤軍事路線，對黨的總路線，沒有探討與批判。

　　在遵義會議上，劉少奇的發(fā)言已經(jīng)擴大到了要追究中央蘇區(qū)的政治路線的程度，可是博古反抗非常激烈，歷數(shù)中央蘇區(qū)建設(shè)中的一些成果，堅決不同意將軍事問題，擴展到全盤否定。

　　當時遵義的中央紅軍，只有部分中央政治局委員，張國燾，項英等人都不在，你在人家不在的會議上，全面批判人家的政治路線，這顯然是不對的。

　　毛澤東在遵義會議期間，已經(jīng)成熟到“要區(qū)分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優(yōu)先解決主要矛盾”的程度。

　　蔣介石四十萬大軍還在合圍之中，先把軍事路線扭轉(zhuǎn)過來，至于前面政治集體的蘇區(qū)路線正確錯誤，留給歷史評說。

　　遵義會議有了只批判軍事，不擴大到政治的決議，可是張國燾非要翻過來，醉翁之意不在酒。

　　張國燾借用批駁博古周恩來等人的前期工作，要將幾人的領(lǐng)導職務(wù)全部扒掉，換上紅四方面軍的人。

　　張聞天和毛澤東堅持不愿意將已經(jīng)定論的決議再反過來，繼續(xù)批斗博古等人，造成更大的撕裂。

　　既然張國燾全面批斗過去中央蘇區(qū)政治路線的要求沒有滿足，那就只能在紅四方面軍多人進入中央領(lǐng)導層進行讓步了。

　　行軍了一個多月后，8月4日，中共中央在沙窩召開政治局會議，探討張國燾要求改組領(lǐng)導機構(gòu)的問題。張聞天代表政治局提出事先磋商的名單：

　　提升徐向前、陳昌浩、周純?nèi)?位同志為中央委員；提升何畏、李先念、傅鐘等3位同志為候補中央委員；提升2位同志進政治局，陳昌浩為正式委員，周純?nèi)珵楹蜓a委員。

　　這個幅度已經(jīng)非常大了，在此之前，政治局委員包括張國燾在內(nèi)，只有十一人，候補委員，只有五人。而此時的紅軍中，包括張國燾，政治局委員只有七人。

　　可是張國燾依舊不滿意，還要繼續(xù)增加紅四方面軍人選。毛澤東和張聞天的底線，是不能允許張國燾掌握政治局委員的大多數(shù)，因而堅決不在中央委員的人數(shù)上松口。

　　同時為了團結(jié)張國燾和顧全大局，又作了有限的讓步，決定陳昌浩、周純?nèi)M政治局，為正式委員。中央稍后還決定，陳昌浩以政治局委員兼任紅軍總政治部主任。

　　張國燾最得力的陳昌浩，在黨內(nèi)和紅軍的地位急劇上升，并且徐向前掌握著最大的軍權(quán)，張國燾總算同意了這樣的人事安排。

　　3

　　謀天下與謀偏安！

　　毛澤東和張聞天能夠容忍張國燾塞人進入政治局，想擴大個人政治影響力的企圖，可是絕不能容忍張國燾不斷質(zhì)疑中央北上的行軍路線，并且一次次在會議統(tǒng)一思想后，私自在基層指揮軍官里搞串聯(lián)，動搖紅軍北上的軍心。

　　中央紅軍和紅四方面軍會師后，依舊決定了北上陜甘邊區(qū)的路線，并且雙方人馬進行混編。

　　右路軍有中央紅軍的毛澤東，周恩來，以及紅一紅三軍團，中央縱隊，紅四方面軍有徐向前和陳昌浩，一個前敵總指揮，一個紅軍總政治部主任。

　　左路軍張國燾親自率領(lǐng)，部隊里有朱德以及紅五軍團的劉伯承，可以說這樣的混編，做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左路軍和右路軍在最初制定北上路線時，約好的是平行行軍?？墒呛芸欤妥兂闪讼群笮熊?。

　　右路軍，先一步經(jīng)過環(huán)境極度殘酷惡劣的大草地。

　　在紅軍行軍路線上，張國燾至始至終，都有南下的企圖。

　　主要原因有兩方面，第一，紅四方面軍經(jīng)過戰(zhàn)斗減員和在四川的增兵后，內(nèi)部以四川兵居多。并且，當時的張國燾已經(jīng)有畏難情緒，如果國民黨短時間打不贏，可以占領(lǐng)四川。

　　混得好，可以做劉備，至少做到三分天下，就算混的差，至少也是個張獻忠，做一個擁兵自重的四川王。

　　第二，則是因為川軍過去表現(xiàn)出的戰(zhàn)力實在是太渣了，紅四方面軍怎么打都是勝仗，明明有一條更好的路，更好的成長環(huán)境，為什么要選擇爬雪山，過草地，這條減員嚴重的九死一生之路？

　　毛澤東依舊堅持北上的軍事路線，也是有兩方面的原因，第一，四川盆地，環(huán)境確實好，利于偏安，可是一旦蔣介石在外面形成合圍，紅軍將永遠困死在四川。川軍前期戰(zhàn)力弱，是因為川軍判斷紅軍是要長征的，要轉(zhuǎn)移的。

　　一旦紅軍被蔣介石困在四川內(nèi)部，與劉湘的川軍注定兩個只能活一個，那么川軍為了守護傳承下來的根基之地，拼死一戰(zhàn)的戰(zhàn)力絕對是驚人的。

　　第二，就是中央紅軍宣布長征時的信念，一支遠征軍，能夠支撐這支隊伍人心不散，敗仗不崩潰的根源，就在于信念。

　　中央紅軍長征的信念是什么？是北上抗日！中央紅軍，是被北上抗日的旗幟，凝聚在一起的。

　　結(jié)果在四川內(nèi)部做四川王？做割據(jù)武裝？失去信念的軍隊，一定會一戰(zhàn)即潰。

　　黨中央大多數(shù)人支持毛澤東的北上路線，張國燾開會討論行軍路線，只能是輸，于是決定來狠的。

　　張國燾多次以北上路途中的困難為由，要求轉(zhuǎn)兵南下，最后被多次拒絕后，給右路軍的陳昌浩發(fā)去了秘密電報。

　　當時陳昌浩正在開重要的軍事會議，這封電報，交給了前敵參謀部的葉劍英。

　　葉劍英看到這封殺氣騰騰的電報，心里一涼。他努力平復心中波瀾，裝作若無其事的離開會議室。

　　離開之后，葉劍英第一時間，將電報呈送給毛澤東。電報的內(nèi)容依舊是要求右路軍掉頭南下，只是措辭里，有了要求徐向前，陳昌浩堅決執(zhí)行的字眼。

　　特別是結(jié)尾，說道如果有不同意見，要“徹底展開黨內(nèi)斗爭”！

　　這意思很明確，右路軍中，誰反對南下，誰堅持北上，就可以把誰“斗爭掉”！

　　葉劍英的這封電報警醒了毛澤東，可以說救了毛澤東，張聞天，周恩來等人的性命。

　　毛澤東后來多次贊揚葉劍英“呂端大事不糊涂”，就是形容他遇到重大決斷時，能夠不形于色，果斷處置。

　　毛澤東看完電報之后，要求葉劍英不動聲色的返回會場，交給陳昌浩，然后毛澤東與張聞天，周恩來連夜商量，最后決定紅一紅三軍團與中央縱隊，連夜北上，先走一步。

　　這天夜晚，是1935年9月9日，又是一個9月9日！

　　陳昌浩收到電報之后，立刻就去找前敵指揮徐向前商量。徐向前還沒發(fā)布行軍命令，就立刻接到了下屬匯報：“毛澤東等人，帶著紅一紅三的主力跑了，我們追不追，打不打？”

　　徐向前眼見紅軍分裂，痛不欲生，只下了命令：“沒有紅軍打紅軍的道理”，然后徹夜難眠。

　　右路軍雖然不打紅一紅三軍團，可是毛澤東等人北上，還帶了紅軍大學北上，紅軍大學里，有一些紅四方面軍的骨干。

　　最后紅四方面軍就由李特，率軍追趕，并且追到了毛澤東的斷后隊伍。

　　李特，有史料記載以來紅軍內(nèi)部唯一一個拔槍指著毛澤東，要以分裂紅軍的名義槍斃他。

　　最后擋在槍前面的，是遵義會議以來，一直被批斗的軍事專家李德。李德是共產(chǎn)國際派來的人，他不允許紅軍內(nèi)部內(nèi)斗。他的地位特殊，李特只能收槍，但是依舊堅持，將北上中的紅四方面軍骨干，通通帶回去。

　　分別之際，毛澤東說出了載入史冊的臨別贈言：

　　南下是沒有出路的。

　　我相信，不出一年，你們肯定會北上的。

　　你們南下，我們歡送。

　　我們前面走，給你們開路，歡迎你們后面來！

　　4

　　正確只會由勝利來背書

　　北上，還是南下？到底哪條路才是工農(nóng)紅軍正確的路？

　　李特帶領(lǐng)紅四方面軍骨干南下后，北上的紅軍里，沒有了紅四方面軍的人，可是張國燾那邊，卻依舊控制著朱德，劉伯承等中央紅軍的將領(lǐng)。

　　隨后，1935年10月5日，張國燾在卓木碉召開高級干部會議，宣布另立“臨時中央”、“中央委員會”、“中央政治局”、“中央書記處”、“中央軍事委員會”和“常務(wù)委員會”，自封為“主席”。

　　并通過了“組織決議”，決定“毛澤東、周恩來、博古、洛甫應(yīng)撤銷工作，開除中央委員及黨籍，并下令通緝。楊尚昆、葉劍英應(yīng)免職查辦”。

　　于是，紅軍分裂后，黨中央也開始分裂成兩個。

　　毛澤東率領(lǐng)的中央紅軍紅一紅三軍團，一路遭遇殺人于無形的饑餓、寒冷、雪山、沼澤，前方，是通往陜甘邊區(qū)的最后一道天險，臘子口。

　　此時，8.6萬人再出發(fā)的長征隊伍，已經(jīng)只剩下八千人。而這八千人，終究成為了工農(nóng)紅軍和全民抗戰(zhàn)的火種，在陜北重新壯大，從一個勝利走向下一個勝利。

　　同一時間，張國燾帶著八萬紅四方面軍南下，準備繼續(xù)從軟柿子川軍手里搶地盤。

　　可是劉湘終于頓悟了，紅軍長征，如果是過路財神，那他歡送。如果是要在四川奪他根基，那他必然拼死一戰(zhàn)。

　　幾年后的抗日戰(zhàn)爭，百萬川軍出川抗日，血染站場，證明了川軍不是沒有血性，不是沒有戰(zhàn)斗力，而是要明確，他們?yōu)楹味鴳?zhàn)！

　　當川軍明確了是為最后的基業(yè)而戰(zhàn)，張國燾的軍隊就沒法像以前一樣如魚得水了。只是要打川軍第一個縣城，紅四方面軍，從八萬，就被打到四萬多。

　　減員嚴重，士氣低落，紅四方面軍裹挾的紅五紅九軍團，再次發(fā)出北上會師的聲音。

　　殘酷戰(zhàn)爭年代的正確，永遠不是靠口頭爭論，靠會議決議確定的，永遠是靠戰(zhàn)場勝負證明的。

　　5

　　黑暗中的光

　　長征途中的草地大分裂，是毛澤東生命中的至暗時刻，也是黨中央和紅軍面臨分裂的至暗時刻。前有險關(guān)，后有追兵，內(nèi)有內(nèi)亂，外有殘酷的自然環(huán)境。

　　所有人的心頭，一片陰霾。

　　不止一個人內(nèi)心動搖：紅旗還能打多久？

　　這些人中，有一個人，是最堅定的，最昂揚的，最樂觀的。

　　在六盤山，他寫下：“不到長城非好漢，屈指行程二萬”，“今日長纓在手，何時縛住蒼龍？”

　　在岷山，他寫下：“閱盡人間春色”，“千秋功罪，誰人曾與評說？”。

　　在哈達鋪，他寫下：“紅軍不怕遠征難，萬水千山只等閑”。

　　在吳起鎮(zhèn)，他寫下：“誰敢橫刀立馬？唯我彭大將軍！”

　　在那段最黑暗的歲月，他的豪邁胸襟與對革命的堅定信心，是所有人，前行的陽光。

　　毛澤東，并不是因為被奉為信仰而成為正確。

　　是因為只有他能在失敗與錯誤中，引領(lǐng)正確的路，才成為最堅定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