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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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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峰明:所謂“公有資本論”是一種歪理邪說

如何看待馬克思資本觀與社會主義現(xiàn)實的關系?

——再評所謂的“公有資本論”

王峰明

摘要:不能把價值增殖與價值(或貨幣)的單純量的增加混為一談。二者雖然都表現(xiàn)為價值量的增多,但一方面,價值增殖基于資本對勞動的剝削,體現(xiàn)的是資本主義生產關系和生產目的。因此,不能把資本的增殖性和剝削性分割開來。另一方面,無論在個體私有經濟還是在社會主義公有制經濟中,由于不存在剝削關系,所以既不存在價值增殖,更不存在僅僅具有增殖性而不具有剝削性的所謂公有資本,盡管說存在著價值(或貨幣)的單純量的增加。社會主義需要利用商品生產、市場經濟和資本關系發(fā)展生產力,但這并不意味著商品、市場和資本可以內生于公有制經濟。由此造成的是在社會主義“社會”層面公有經濟與非公經濟的并存和基于市場機制的競爭,而非“制度”層面公有制與市場經濟和資本的內在聯(lián)系和有機統(tǒng)一。同樣,國有企業(yè)和集體企業(yè)實行股份制旨在吸收和借鑒資本的文明面,發(fā)揮其在發(fā)展生產力中的重要作用,而非把公有制經濟變性為資本經濟,把公有制經濟不同形式中作為貨幣的貨幣變性為作為資本的貨幣,產生所謂的國有資本和集體資本。只有立足于馬克思的資本觀,才能真正看清社會主義經濟體制改革的現(xiàn)實進程并有效應對各種困難、問題和挑戰(zhàn)。

一、引言

如何理解馬克思的資本概念和資本理論?如何看待馬克思資本理論與社會主義實踐之間的關系?關乎馬克思主義基本立場和觀點,關乎社會主義基本原則和制度,可謂學術研究中的大是大非、不可不察。近年來,榮兆梓先生就馬克思資本觀及其與社會主義現(xiàn)實的關系問題,陳述了自己的看法。鑒于其觀點較為獨特并極具代表性,筆者在《如何在社會主義實踐中堅持和發(fā)展馬克思的資本觀》[1]一文中,針對其《論社會主義公有資本的資本形態(tài):國有資本和集體資本》[2](以下簡稱“榮文Ⅰ”)中的論述提出批評。隨后,榮先生發(fā)表《如何在社會主義實踐中堅持和發(fā)展馬克思主義資本理論》[3](以下簡稱“榮文Ⅱ”)一文,對筆者的批評予以回應。

“榮文Ⅰ”的一個基本判斷是:現(xiàn)實社會主義實踐“要求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重新思考資本范疇的內涵與外延”,要求“理論必須對馬克思所定義的資本一般范疇作部分修正”。[2]“榮文Ⅱ”進一步指出,馬克思的“資本概念是從資本主義經濟實踐中提煉的,因而是純粹的私有資本概念。……關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的資本范疇,以及公有制經濟中的資本形態(tài),馬克思本人在當年是預見不到的”[3]。就是說,馬克思的資本概念只能解釋私有資本,無法解釋公有資本;只適合于資本主義市場經濟,不適合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而筆者的看法恰恰相反,馬克思資本理論不僅適合于資本主義市場經濟,而且適合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并且,只有基于馬克思的資本概念和資本理論,才能真正本質地看清社會主義經濟體制改革的現(xiàn)實進程。“榮文”(指“榮文Ⅰ”和“榮文Ⅱ”的合稱)把馬克思資本理論本來可以解釋的事情,看作馬克思解釋不了的事情。

筆者注意到,“榮文Ⅱ”關注的是馬克思主義資本理論與社會主義現(xiàn)實的關系問題,筆者討論的則是馬克思的資本觀與社會主義現(xiàn)實的關系問題。換言之,筆者的出發(fā)點是馬克思主義創(chuàng)始人的思想,“榮文Ⅱ”的出發(fā)點則是外延較為寬泛的馬克思主義。在它看來,“馬克思主義并不局限于馬克思恩格斯給我們留下的文字”,不能說“馬克思主義僅僅局限于馬克思所說過寫過的”。由于在諸多問題上,馬克思沒有留下現(xiàn)成答案,所以,“需要當代馬克思主義者自己去解決”,需要“根據(jù)馬克思的學說不斷在實踐中探索”。[3]問題是,馬克思的成熟思想(如《資本論》及其手稿的資本理論)肯定屬于馬克思主義,而馬克思之后的一些號稱馬克思主義的概念和理論卻不一定與馬克思思想一致,因而并非真正的馬克思主義。在思想史上,甚或在當下現(xiàn)實中,打著馬克思主義旗號,嚴重背離甚至背叛馬克思思想的所謂馬克思主義難道還少嗎?并且,如果說以馬克思命名的馬克思主義為我們確立了基本的立場、觀點和方法,那么,社會主義實踐的任務從根本上講就是探索社會主義的具體實現(xiàn)形式,而不是以社會主義實踐模式的具體性、多樣性和復雜性修正甚至是否定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和社會主義根本原則。

無論如何,看到榮先生的回應文章,筆者非常欣慰!對學術批評與反批評,筆者持贊賞態(tài)度,也在努力付諸行動。原因無他,蓋因學術乃天下之公器,學術爭鳴則是學術進步的必要條件,對當下中國學術發(fā)展尤為重要。表面一團和氣,背后陰謀詭計,不是學術研究應有的態(tài)度,也嚴重制約著中國學術的發(fā)展。筆者本著與榮先生一樣的希望,即“希望這樣的學術爭鳴有助于澄清問題,推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的理論建設”[3],愿意再次就相關概念和問題與榮兆梓先生進行討論。

二、資本的增殖性與剝削性在現(xiàn)實中分開了嗎?

(一)關于資本二重性與兩種資本的問題

筆者對“榮文Ⅰ”所謂資本二重性理論提出批評。理由是:在馬克思那里,資本的增殖屬性和剝削屬性在本質上是同一種屬性,或者說,是同一種屬性的不同表達形式。因此,僅具有增殖屬性而不具有剝削屬性的所謂公有資本概念是不成立的。對此,“榮文Ⅱ”回應道:一方面,“價值增殖性與階級剝削性在馬克思的資本理論中當然是不可分割的,但這并不代表我們在理論上不可以分別討論,逐層展開”;另一方面,如果說在馬克思的資本理論中,資本二重性不可分離的含義在于,“資本的增殖性與剝削性具有內在聯(lián)系,價值增殖是因為工人在剩余勞動時間創(chuàng)造的剩余價值被資本家無償占有。資本的增殖性是用剝削性來解釋的”;那么,“這應該是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常識”,并且,“將二重性質不能分離理解為‘資本只具有一重性’卻肯定不符合馬克思的資本觀”。[3]

實際上,筆者從未否認可以“分別”討論資本的增殖屬性和剝削屬性,“榮文Ⅰ”的問題也決不在于分別(或分開)討論資本的二重性,而在于把資本的二重屬性“分割”為兩種性質不同的屬性,進而推演出兩種(甚至是多種)性質不同的資本,即公有資本和私有資本。并且,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常識告訴我們,資本的剝削屬性和增殖屬性之間決不是一種解釋與被解釋的關系,二者的內在聯(lián)系也決非“解釋”意義上的不可分割,而在于它們是資本的同一種性質的不同表達形式。在此意義上,完全可以說,資本僅僅具有一重屬性,而非二重甚至多重屬性。

“榮文Ⅱ”批評筆者“似乎沒有意識到,從馬克思的‘資本觀’推導出公有資本不能成立的結論,邏輯上缺失若干必要環(huán)節(jié)”。缺少哪些環(huán)節(jié)呢?“榮文Ⅱ”講:一方面,“馬克思的資本理論是通過考察和研究資本主義經濟而形成的,適用于資本主義私有制經濟。它是否同樣適用于社會主義經濟,特別是社會主義公有制經濟,馬克思并沒有給出答案”;另一方面,“關于在社會主義經濟中,特別是在社會主義公有制經濟中,增殖性與剝削性是否能夠分離,馬克思沒有給出結論,結論只能從觀察社會主義實踐中產生”。[3]可見,“榮文Ⅱ”所說的缺環(huán)是指社會主義經濟事實。馬克思資本觀基于資本主義經濟事實,而公有資本論則基于社會主義經濟事實。由于二者背后的經濟事實不同,所以用前者排斥和否定后者缺少經濟事實的支撐。那么,“榮文Ⅱ”是如何從社會主義經濟事實中推出公有資本概念的呢?

(二)關于社會主義經濟體制改革“實踐”的事實問題

“榮文Ⅱ”講:“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公有制經濟的價值增殖性與剝削性可以分離,而且確已分離,這一事實是完全清楚的”[3]。其具體推論如下:第一,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普遍存在著商品生產和商品交換,商品交換必然形成商品流通,而有商品流通就會有“貨幣流通”。第二,“社會主義社會”的貨幣流通同樣包含一個價值或貨幣增殖額,用符號表示即G—W—G’。“這與馬克思所說的資本總公式毫無二致”,并且,“馬克思在資本總公式的矛盾分析中提出的問題在這里同樣適用”。第三,就資本主義而言,這個價值增殖額來自資本對勞動的剝削。就社會主義而言,一方面,由于社會主義仍然存在私有制經濟,所以一部分價值增殖額仍然可以用私有制經濟的剝削屬性來解釋;另一方面,“處于主體地位的公有制經濟顯然也貢獻了另一部分價值增殖額”,并且,可以說“貢獻了社會剩余價值總額中很大一部分”。只不過,這部分價值增殖額并不具有剝削性質。因為,“在公有制經濟中,兩個階級的對立已經消失,公有制經濟關系是勞動者階級內部的關系,應該不會發(fā)生階級剝削”。第四,一方面,“社會主義條件下破解‘資本總公式’的矛盾,必須從這些事實出發(fā),完全照搬馬克思的理論是不行的”;另一方面,“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必須直面公有制經濟中價值增殖性與階級剝削關系相分離的事實,提出新概念,形成新理論”。[3]如果說這個“新理論”指“榮文Ⅱ”從破解資本總公式的矛盾中推出資本增殖性和剝削性的彼此分離,以此區(qū)別于馬克思從中推出資本增殖性和剝削性的不可分離,那么,這個“新概念”就是公有資本。因為,既然說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資本的增殖屬性和剝削屬性已經分開了,公有資本的存在就是不言而喻的。

筆者以為,“榮文Ⅱ”的推論至少包含了四個方面的混淆。第一,把資本流通公式與貨幣流通公式混淆了。馬克思用“G—W—G’”表示資本流通公式,用“W—G—W”表示貨幣流通公式。社會主義在“社會”層面,由于不僅存在公有經濟,也存在資本私有和個體私有經濟,所以不僅存在貨幣流通,也存在資本流通。但是,只有在資本經濟中才存在資本流通,在公有經濟和個體私有經濟中存在的是貨幣流通。“榮文Ⅱ”用“G—W—G’”表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貨幣流通公式,顯然是錯誤的。第二,把貨幣(或價值)量的單純增加與資本的價值增殖混淆了。從表面現(xiàn)象來看,無論資本私有和個體私有經濟,還是公有經濟,由于勞動量的不斷增加,所以都會發(fā)生貨幣(或價值)量的增加。但是,從深處本質來看,在資本經濟中,由于價值量的增加是剝削他人勞動的結果,所以是一個從G到G’的“價值增殖”過程。與此不同,無論在公有經濟還是個體私有經濟中,由于價值量的增加是勞動者自身勞動的結果,所以價值量的增加與資本的價值增殖具有本質的區(qū)別。因此,“榮文Ⅱ”把價值增殖與公有經濟和個體私有經濟本質地聯(lián)系在一起,完全是一種張冠李戴。第三,把不同性質的生產目的和生產過程混淆了。一方面,對資本經濟而言,追求價值增殖(即“盈利”[4]29,101)是其生產的內在目的和根本動力;無論公有經濟還是個體私有經濟,其生產的目的和動力并非價值量的增加,而是更多使用價值的獲得,即“謀生”①。并且,即使如“榮文Ⅱ”所言,“社會主義企業(yè)的生產目的與社會生產目的不同”[3],也推不出公有資本的存在來。因為,社會主義企業(yè)的生產目的從來就是生產物美價廉的使用價值,以滿足人民群眾實現(xiàn)美好生活的需要。即使注重企業(yè)價值量的增加,這也不過是一種“管理”手段而非生產目的,更不同于資本對價值增殖的追求。另一方面,由于資本實現(xiàn)價值增殖所依靠的是他人的勞動,所以其生產過程具有無限性。與此不同,無論公有經濟還是個體私有經濟,由于價值量的單純增加以勞動者自己的勞動為基礎,所以其生產過程是有一定限度的[5]177-178。第四,把剩余價值與剩余勞動混淆了。由于價值增殖在本質上就是資本對工人剩余價值的無償占有,所以工人向資本家奉獻的才是剩余價值。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由于存在資本經濟,所以,一部分價值量的增加自然來自資本對勞動的剝削,即工人生產的剩余價值。但是,在公有經濟和個體私有經濟中,價值量的增加均來自勞動者的剩余勞動,而非剩余價值。并且,公有經濟并不存在階級剝削關系,這并非“榮文Ⅱ”所說的“應該”,而是一種必然和必須。“榮文Ⅱ”的這個“應該”何其無力!建立在應該之上的推論和結論又何其蒼白!

總之,在“榮文Ⅱ”看來,資本的增殖性與剝削性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的分離已經是不爭的事實,只不過,這一事實并沒有在理論認識層面得到及時反映和表現(xiàn)。如果說前者是一種實踐事實,那么后者就是一種理論或認識事實。

(三)關于對社會主義經濟體制改革“認識”的事實問題

從理論界對社會主義經濟體制改革實踐既往認識的事實來看,“榮文Ⅱ”的基本判斷是:直至公有資本概念的提出,理論認識始終落后于實踐的發(fā)展。因為,盡管一些“著名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家”注意到“社會主義經濟中價值增殖現(xiàn)象的特殊性質”,但始終找不到合適的概念來表達這種現(xiàn)象,始終存在著一個“缺點”[3],即在“制度”層面把資本與資本主義制度相聯(lián)系,從而把資本與社會主義制度對立起來。在筆者看來,理論界之所以出現(xiàn)上述情況,一方面,往深處講是因為對馬克思《資本論》的現(xiàn)象學方法不甚了了,難以把現(xiàn)象層面貨幣量的單純增加與本質層面資本對勞動的剝削(即價值增殖)區(qū)別開來,把非資本與資本區(qū)別開來。殊不知,貨幣量的單純增加與價值增殖即使在現(xiàn)象形式上相同,背后的本質內容(即經濟關系)也有云泥之別。另一方面,從表層來看則是因為這些“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家”,對馬克思及其《資本論》尚存一份敬畏之心,不敢輕率地以“當代馬克思主義者”之名去隨意修正馬克思的資本概念,從而事實地宣告馬克思資本理論已經過時。以此來看,“榮文Ⅱ”所謂的理論缺點純粹是一種幻覺和虛構,因為在社會主義公有制中壓根兒不存在價值增殖現(xiàn)象。因此,“榮文Ⅱ”不僅誤解了馬克思《資本論》,而且誤解了社會主義經濟體制改革實踐,其觀點和推論都是這種雙重誤解的產物。

在“榮文Ⅱ”看來,筆者對公有資本概念的批評,無疑是思想認識上僵化的表現(xiàn)甚或是一種倒退。因為,如果離開公有資本概念,就會面臨同既往“傳統(tǒng)的政治經濟學理論”一樣的諸多理論困惑和難題,就無法解決“概念與概念之間的一系列不協(xié)調”[3]。首先,“非公經濟用不用資金,有沒有資金概念?如果有,那么如何在概念上將之與公有制經濟中的資金相區(qū)別?說到底,還是要加上‘公有的資金’和‘私有的資金’以示區(qū)別”。其次,公有制經濟的資金作為貨幣的貨幣,“能不能在生產經營中增殖?”如果能增殖,它還是作為貨幣的貨幣嗎?“如果不能增殖,它又怎么能在股份公司中與資本分享利潤?”再次,“國有經濟投入股份公司的‘財力’難道只是貨幣形式,它就不能是機器、廠房、原材料和產成品等物質形式?在這里,資金與資產兩個概念究竟哪個更加合適?”最后,在“榮文Ⅱ”看來,“實際上,公有制經濟的預付價值與非公經濟一樣,是在流通中不斷變換形態(tài)而產生價值增殖的,要用一個概念概括這個變動中的價值體,資金與資產在學理上都有缺陷”。因為,按照馬克思的邏輯,作為貨幣的貨幣“一旦在不斷改變自身形態(tài)的價值運動中產生價值量的增加,它就不再是貨幣,而轉化為資本了”。因此,“說股份公司是資金與資金的聯(lián)合,或者資金與資本的聯(lián)合,這不僅在學理上缺乏充分依據(jù),而且在經濟日常用語中也很難被理解和接受”。[3]

對于“榮文Ⅱ”提出的問題,筆者的看法如下。第一,如果說資金指的是作為貨幣的貨幣,那么,它既可以用于公有經濟,也可以用于個體私有經濟,但就是不能用于資本經濟;如果說資金指的是作為資本的貨幣,那么,它既不能用于公有經濟,也不能用于個體私有經濟,只能用于資本經濟。因為,在資本經濟中,無論貨幣還是商品,它們都是資本存在的不同形式,是資本的“軀體”,都承載著資本對勞動的剝削。它們與普通貨幣和商品具有本質的區(qū)別,它們在本質上是貨幣資本和商品資本,怎么能混為一談呢?“榮文Ⅱ”對“公有的資金”與“私有的資金”的區(qū)分,固然可以把資金的不同所有制性質區(qū)分開來,但不僅混淆了作為貨幣的貨幣與作為資本的貨幣,而且混淆了個體私有經濟與資本私有經濟。并且,從公有資金與私有資金的區(qū)分中,并不能推出公有資本與私有資本的區(qū)分來。因為,不僅在公有經濟中而且在個體私有經濟中,壓根兒就不存在剝削關系,因而壓根兒就不存在資本。

第二,“榮文Ⅱ”的價值增殖概念無疑取自馬克思的《資本論》,而在公有經濟中,壓根兒就不存在價值增殖,存在的只是貨幣(或價值)的單純量的增加,即基于勞動者的勞動,實物財富和貨幣財富的不斷增加和積累。顯然,這種增加和積累,決不會改變貨幣作為貨幣的本質,更不會把貨幣轉化為資本,因為,貨幣增加和積累的基礎是勞動者的勞動,而不是資本對勞動的剝削。并且,在公有經濟中,由于壓根兒不存在資本,也就談不上與資本分享利潤的問題。即使在資本私有經濟中,雇傭工人所得到的也僅僅是自己勞動力商品的價值或價格的轉化形式即工資,并不存在與資本分享利潤的情況。對分享利潤觀點的欺騙性和荒謬性,馬克思一再予以駁斥[6]345,值得我們認真學習。“榮文Ⅱ”所指的想必是股份制混合經濟,如果說在這種經濟中存在與資本分享利潤的情況,那么對公有經濟而言,它在本質上也不過是勞動者基于自身勞動而得到的勞動報酬,與資本經濟中資本家的剝削收入具有本質的不同。難道說只要與私有資本聯(lián)合在一起,或者只要存在與資本分享(其實是分割)利潤的情況,公有經濟就會變性為資本經濟,在公有經濟中就會產生所謂公有資本嗎?其實,嚴格說來,利潤只能指資本的收入形式,工資才是勞動者的收入形式,勞動者得到的是工資而非利潤,公有經濟得到的是盈余而非利潤。

第三,在股份公司中,國有經濟的“財力”,既可以體現(xiàn)為一定的貨幣財富,也可以體現(xiàn)為一定的實物財富,即“榮文Ⅱ”所說的“機器、廠房、原材料和產成品等物質形式”。無論貨幣還是實物,都不過是物質財富的不同存在形式,并且,任何實物財富都可以折算為一定量的貨幣財富,或者說,都可以用貨幣財富加以計量。在此意義上,它們既可以用資金概念,也可以用資產概念,并不存在令“榮文Ⅱ”犯難的所謂“哪個更加合適”的問題。并且,如果說“榮文Ⅱ”企圖從其臆想的兩難選擇中推出公有資本概念,那是徒勞的。因為,對國有經濟而言,“資金”是作為貨幣的貨幣,“資產”是作為使用價值的使用價值,它們與作為資本的貨幣、與承載了資本關系的使用價值具有本質的區(qū)別,決不能混為一談。公有制經濟與資金和資產概念都是相容的,而與資本概念是不相容的。

第四,按照馬克思的邏輯,價值增殖固然表現(xiàn)為貨幣(或價值)量的增加,但這并不意味著只要貨幣(或價值)量增加了,就是價值增殖。作為貨幣的貨幣,即使在價值運動中發(fā)生了“榮文Ⅱ”所謂價值量的增加,只要這種增加的基礎不是資本對勞動的剝削,貨幣就依然是貨幣,而決不會轉化為資本。因此,問題的關鍵不在于價值量的增加,而是這種增加的基礎究竟是什么?只要不是基于資本對勞動的剝削,就不是馬克思所說的價值增殖,而僅僅是一種貨幣(或價值)的單純量的增加。在公有制經濟中,由于不存在資本對勞動的剝削,所以,價值量的增加與價值增殖毫無關系。在此情況下,無論用資金概念還是資產概念,由于它們或者指物質財富的價值(或貨幣)形式,或者指物質財富的使用價值形式,都與資本具有本質的區(qū)別,所以,都不存在“榮文Ⅱ”所謂“學理上的缺陷”。公有經濟與資本經濟,作為貨幣的貨幣與作為資本的貨幣,無論是各自獨立存在還是以股份制形式聯(lián)合在一起,它們都各有各的本質規(guī)定,各有各的運動規(guī)律。這在日常思維層面可能難以理解和接受,但在學理上難道有什么問題嗎?有問題的倒是:當“榮文Ⅱ”要論證公有資本概念的合理性時,它想到了馬克思的價值增殖概念;但當它解讀價值增殖概念時,卻置馬克思賦予這一概念的本來涵義于不顧,硬生生把剝削關系從價值增殖中分離出來。其結果不僅嚴重歪曲了馬克思的價值增殖概念②,而且嚴重歪曲了公有制經濟。

(四)關于理論在實踐中的“與時俱進”問題

筆者完全贊成理論要與時俱進,但公有資本概念是與時俱進的表現(xiàn),還是嚴重的理論倒退呢?

其一,“榮文Ⅱ”講:“公有資本概念的提出,從范疇體系建設的角度看,重要的進展是用生產資料所有制的區(qū)別,而不是社會制度的區(qū)別,來界定兩種資本類型,用公有資本與私有資本的對立替代了之前的‘社本’與資本的對立,從而解決了社會主義實踐中多種資本形態(tài)并存的難題”。[3]在此,“榮文Ⅱ”把公有資本與私有資本的區(qū)別看作“生產資料所有制”層面的區(qū)別,而把“社本”與“資本”的區(qū)別看作“社會制度”層面的區(qū)別。問題是,生產資料所有制與社會(經濟)制度難道是兩種不同的經濟關系嗎?離開生產資料的公有制,社會主義經濟制度何在?離開生產資料的私有制,資本主義經濟制度又何在?在社會主義社會,只有在資本經濟中,才存在不同形態(tài)資本(例如貨幣資本、生產資本、商品資本)的并存問題。無論在公有經濟還是個體私有經濟中,由于都不存在資本,所以根本不存在不同形態(tài)的資本并存的問題,更談不上什么“難題”。

其二,“榮文Ⅱ”講:“傳統(tǒng)的政治經濟學理論認為社會主義只有單一公有制,用經濟制度來區(qū)分資本類型不會造成概念上的歧義,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多種所有制經濟并存,兩種經濟制度的區(qū)別不能簡單歸結為公有制還是私有制,社會主義是公有制為主體的混合所有制經濟,其與資本主義的區(qū)別在所有制結構的量的規(guī)定中。用公有資本與私有資本區(qū)分兩種資本類型,符合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現(xiàn)實”。[3]在此,“榮文Ⅱ”反對把社會主義制度等同于“公有制”,認為這是“傳統(tǒng)的政治經濟學理論”對社會主義制度的認識。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不是“單一公有制”,而是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并存的“混合所有制經濟”,其中包括資本私有制。問題是,社會主義經濟“制度”不等于社會主義社會的經濟“結構”,“榮文Ⅱ”顯然把二者混淆了。多種所有制“并存”說明的是社會主義社會在一定發(fā)展階段上的經濟結構,這與社會主義制度的本質特征是兩回事。不同事物的“并存”不等于這些事物本身的“性質”,這在邏輯上再清楚不過了,無須贅言。

其三,“榮文Ⅱ”講:“由于公有資本概念與私有資本概念同時使用,資本一般的含義必須做出調整。這種調整并沒有否定馬克思的資本觀,只是在馬克思所定義的資本概念前面添加了‘私有’的限制詞,使得其理論含義更加明確,其增殖性與剝削性的統(tǒng)一也更加顯見。這是馬克思主義資本理論在社會主義實踐中創(chuàng)新發(fā)展的結果”。[3]實際上,馬克思的資本概念本來就是指資本主義私有制,而無須用“私有”加以限定,它是增殖性與剝削性的統(tǒng)一;而“榮文Ⅱ”的資本概念包含了公有資本,公有資本具有增殖性而無剝削性。這其中的對立不是很明顯的事實嗎?把增殖性與剝削性分割開來,把馬克思的資本概念改造成包含公有資本的資本概念,這是對馬克思資本概念的肯定嗎?這是對馬克思資本理論的創(chuàng)新發(fā)展還是嚴重背離和背叛呢?這是理論認識的與時俱進還是嚴重倒退呢?“榮文Ⅱ”把價值增殖誤解為價值的單純量的增加,由于這是任何商品生產都具有的現(xiàn)象,難以把資本經濟與非資本經濟、簡單商品生產和資本主義商品生產區(qū)別開來,所以,它至多達到對商品生產的認識,根本達不到對資本主義商品生產的認識。這是一種與時俱進還是嚴重倒退呢?

三、資本的增殖性和剝削性在理論上能分開嗎?

由于“榮文Ⅱ”不僅誤解了社會主義現(xiàn)實而且誤解了馬克思的資本理論,所以,它基于增殖性與剝削性在現(xiàn)實中已經分離所推出的所謂公有資本概念,顯然是無效的。而“榮文Ⅱ”對資本的形式規(guī)定(性)和內容規(guī)定(性)的論述,則集中體現(xiàn)了它對資本二重性在理論或邏輯上可以分離的論證。

(一)關于經濟范疇的形式規(guī)定(性)問題

在“榮文Ⅱ”看來,形式規(guī)定與內容規(guī)定是馬克思用來“分析資本主義經濟現(xiàn)實”的一對概念,“經濟范疇的形式規(guī)定與內容規(guī)定(本質規(guī)定)都是客觀事實,前者是在資本主義經濟的物與物交換關系的現(xiàn)象中表現(xiàn)出來的事實,后者則是隱藏在這些物與物關系背后的人與人的社會關系”。但是,“無論是前者還是后者,它們都不是物,而是關系,是社會關系,前者是物與物的社會關系,后者是人與人的社會關系,它們都屬于經濟范疇的社會規(guī)定性”。[3]就是說,只存在與內容(本質)規(guī)定相對的形式規(guī)定,而不存在筆者所說的包含了本質規(guī)定和物質規(guī)定的形式規(guī)定;經濟概念包含著形式規(guī)定和本質規(guī)定兩種規(guī)定,而非筆者所說的本質規(guī)定、物質規(guī)定和形式規(guī)定三種規(guī)定。

“榮文Ⅱ”以馬克思《資本論》中的一段話作為佐證:“商品形式在人們面前把人們本身勞動的社會性質反映成勞動產品本身的物的性質,反映成這些物的天然的社會屬性,從而把生產者同總勞動的社會關系反映成存在于生產者之外的物與物之間的社會關系”[5]89。馬克思這段話的意思很明確:商品價值在本質上是對象化的一般勞動(本質規(guī)定),但在商品這種經濟形式(形式規(guī)定)中,商品價值卻表現(xiàn)為某種物(例如小麥)自身所具有的社會屬性,從而使社會屬性和物質屬性(物質規(guī)定)合而為一;或者說,商品價值表明,生產商品的勞動不再僅僅是一種私人勞動,而是成為社會總勞動的一個部分,獲得了社會的承認,從而具有了社會性。但在商品這種經濟形式(形式規(guī)定)中,人類勞動之間的社會關系和社會聯(lián)系(本質規(guī)定)卻表現(xiàn)為某種物(例如小麥)自身所具有的社會關系和社會聯(lián)系,從而使社會關系、社會聯(lián)系和物質聯(lián)系、物質關系(物質規(guī)定)合而為一。在馬克思的論述中,不僅提到“商品形式”(形式規(guī)定),而且提到“勞動的社會性質”(本質規(guī)定),還提到具有特定物質性質(物質規(guī)定)的“勞動產品”(例如小麥)。并且,形式規(guī)定(商品形式)正是由本質規(guī)定(人們本身勞動的社會性質)與物質規(guī)定(作為勞動產品的小麥及其物質屬性)以一種反映與被反映或表現(xiàn)與被表現(xiàn)的關系構成的。可見,這里需要弄清楚的是三種規(guī)定及其關系,而非“榮文Ⅱ”所說的兩種規(guī)定及其關系。

(二)關于資本的“物質規(guī)定”與“形式規(guī)定”之關系問題

“榮文Ⅱ”認為,筆者對本質規(guī)定、物質規(guī)定和形式規(guī)定三者關系的“這種理解可能與對馬克思文本的若干誤讀有關”[3]。例如,筆者在闡釋經濟概念的“形式規(guī)定(性)”時[7],曾引述過馬克思《資本論》手稿中的一段話:“價值借以存在的使用價值,或者說,現(xiàn)在表現(xiàn)為資本軀體的使用價值所具有的特殊性質,本身在這里表現(xiàn)為規(guī)定資本的形式和活動的東西,它賦予某一資本一種與其他資本不同的特殊屬性,使資本特殊化”[8]37。就此,“榮文Ⅱ”一方面批評筆者“可能沒有注意到,馬克思這段話針對的是‘商品形式的資本’即一種特殊資本,而非資本一般”,或者說,“這一判斷并不適用于資本一般”。[3]為進一步證明自己的論斷,“榮文Ⅱ”還引用了馬克思的一句話:“在商品形式的再生產中,資本被固定在一定形式的使用價值中”[8]36。另一方面,“榮文Ⅱ”認為:“馬克思的完整表述是‘資本的社會的形式規(guī)定性’,它與任何一種物質規(guī)定性都沒有必然聯(lián)系。所謂物質規(guī)定性,即物質存在具體形態(tài)的規(guī)定性,根據(jù)分類的標準,可以是消費資料與生產資料,也可以是食品、服裝、機器、燃料,或者金銀。資本的形式規(guī)定性與其中任何一種都沒有內在的關聯(lián)”。[3]就是說,馬克思分析的是作為“資本特殊”的商品資本而非“資本一般”,并且,作為資本特殊的形式規(guī)定性與物質規(guī)定性毫無關系。

如何看待“榮文Ⅱ”的觀點?第一,在此,馬克思分析的當然是“資本特殊”,即具有特定形式的資本。但是,這種資本特殊并非“榮文Ⅱ”所理解的僅僅指“商品形式的資本”即商品資本,它還指其他形式的資本特殊,如固定資本和流動資本等。第二,馬克思這段話的意思是:資本之所以具有特定的形式或形式規(guī)定(性),恰恰是由于承載生產關系的物質載體具有不同的性質和規(guī)定。例如,正是機器(勞動資料)和棉花(勞動對象)所具有的不同物質規(guī)定,即它們作為使用價值的不同性質,決定了它們各自價值回流的不同方式,進而成為具有不同形式規(guī)定(性)的資本。在資本關系中,勞動資料(如機器)是固定資本,勞動對象(如棉花)則是流動資本。因此,任何特殊形式的資本(形式規(guī)定),都是生產關系(本質規(guī)定)與物質載體(物質規(guī)定)的統(tǒng)一;或者說,任何一種資本的形式規(guī)定都是本質規(guī)定(生產關系)和物質規(guī)定(物質載體)的統(tǒng)一。第三,資本一般是對資本特殊的思維抽象,資本特殊則是資本一般的現(xiàn)實存在,或者說,凡是現(xiàn)實存在的資本,都是具有特定形式和形式規(guī)定性的資本。由于任何一種資本都包含了物質載體和物質規(guī)定,所以,作為思維抽象的資本一般也包含著物質載體和物質規(guī)定??梢姡Y本的形式規(guī)定不僅離不開物質載體和物質規(guī)定,恰恰相反,物質規(guī)定正是決定資本具體形式(而非本質內容)的東西。這在邏輯上有什么問題嗎?馬克思在談到資本(例如流動資本)時,就明確指出:“它作為可消費的和直接進入個人消費的產品的物質規(guī)定,也構成它的形式規(guī)定的一部分”[8]74。

在思想史上,資產階級庸俗經濟學家佩·羅西曾經給資本下了一個“一般的定義”,即“資本是生產出來的財富中用于再生產的那一部分”[4]160。按照這個定義,原材料不能用于再生產,因而不是資本;生產工具可以用于再生產,因而是資本。這樣一個資本定義,想必“榮文Ⅱ”也不會贊成。但是,它究竟錯在哪里呢?馬克思指出:“這個定義只適用于作為使用價值的資本,只適用于它的物質內容而不適用于它的形式”[4]160。在此,資本的形式所指的,就是其“形式規(guī)定”或“形式規(guī)定性”。一方面,作為一種形式規(guī)定,資本離不開一定的物質載體和物質內容,即一定的使用價值,而非“榮文Ⅱ”所說的與物質載體和物質規(guī)定無關。另一方面,決不能像羅西那樣走向另一個極端,把資本的形式規(guī)定和物質規(guī)定混為一談,因為資本之所以取得一定的形式規(guī)定,是作為本質規(guī)定的生產關系與其物質載體和物質規(guī)定相結合的產物。例如,資本主義生產關系與作為物質載體的商品和貨幣相結合,分別形成商品資本和貨幣資本;與作為商品的生產工具和原材料相結合,分別形成固定資本和流動資本。換言之,沒有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的作用,無論商品還是貨幣,也無論生產工具還是原材料,它們僅僅是商品和貨幣,僅僅是生產工具和原材料,而決不會取得資本這種形式規(guī)定。因此,形式規(guī)定就是一種物在生產關系中取得的一種社會形式。既不能把形式規(guī)定等同于物質載體和物質規(guī)定,也不能像“榮文Ⅱ”這樣把物質載體和物質規(guī)定排除在形式規(guī)定之外,無視形式規(guī)定和物質規(guī)定之間的內在聯(lián)系。

(三)關于資本的“形式規(guī)定”與“本質規(guī)定”之關系問題

“榮文Ⅱ”強調:要正確“辨析”馬克思的“資本的社會的形式規(guī)定性”概念,“最好閱讀馬克思的原文”[3]。為此,它把馬克思《資本論》手稿中評析英國古典經濟學后期代表人物理查·瓊斯的一段話拿來進行討論:“瓊斯同其他經濟學家(也許西斯蒙第除外)相比顯得卓越之處,就在于他把資本的社會的形式規(guī)定性作為本質的東西強調出來,并把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和其他生產方式之間的一切區(qū)別歸結為這個形式規(guī)定。資本的這個社會的形式規(guī)定性就是,勞動直接轉化為資本,另一方面,這個資本購買勞動不是為了它的使用價值,而是為了自行增殖,為了創(chuàng)造剩余價值(更高的交換價值),‘用來獲取利潤’”[9]。如何理解馬克思這段論及“資本的社會的形式規(guī)定性”的話呢?可以說,“榮文Ⅱ”的解讀與筆者的解讀完全不同。

按照筆者的理解,馬克思這段話的意思是:資本具有“社會的形式規(guī)定性”,正是這種形式規(guī)定性把資本主義生產方式與其他生產方式(例如封建生產方式)本質地區(qū)別開來。接著,馬克思從兩個方面闡釋了資本的形式規(guī)定性。一方面,資本的形式規(guī)定性意味著“勞動直接轉化為資本”,即轉化為“可變資本”;另一方面,資本的形式規(guī)定性意味著工人必須生產剩余價值從而實現(xiàn)資本的價值增殖。在此,作為資本主義生產的目的,創(chuàng)造剩余價值從而實現(xiàn)價值增殖是由資本主義生產關系決定的。為此,資本必須與工人發(fā)生雇傭關系,工人的勞動力必須轉化為雇傭勞動,這種雇傭關系作為一種結構化了的權力—支配關系,構成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的實際內容。這里,資本作為一種形式規(guī)定,顯然是資本主義生產關系(本質規(guī)定)與工人的勞動力和生產資料(具有物質規(guī)定的物質載體)相結合的產物。因此,資本作為一種形式規(guī)定性,不僅包含著勞動力和生產資料等物質載體和物質規(guī)定,而且包含著作為本質規(guī)定的資本主義生產關系和雇傭勞動關系。

“榮文Ⅱ”的解讀與筆者截然不同。在該文看來,馬克思首先充分肯定了“理查·瓊斯對資本的社會的形式規(guī)定性的理解,明確指出,資本的社會的形式規(guī)定性是把資本主義生產方式與其他生產方式區(qū)別開來的‘作為本質的東西’”。然后,馬克思從兩方面界定了“資本的社會的形式規(guī)定性”這個概念的內涵。一方面,“勞動直接轉化為資本……這是勞動的對象化過程,經過了商品、貨幣到資本的若干轉化階段”;另一方面,“資本購買勞動是為了價值增殖,為了創(chuàng)造剩余價值”。[3]“榮文Ⅱ”的這一解讀值得商榷。第一,它把“勞動直接轉化為資本”看作“勞動的對象化過程”,而實際上,馬克思指的是以勞動力與資本相交換為中介而完成的“勞動”向“可變資本”的轉化過程。第二,資本的“形式規(guī)定性”固然體現(xiàn)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本質特征,但是,這并不意味著這種形式規(guī)定性本身就“是”(或等于)資本的本質規(guī)定性。因為,“處在特有形式規(guī)定性上的資本,即在自身中反映的生產關系”[6]268。就是說,資本的形式規(guī)定性本身是借助于特定物質載體而對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的反映和體現(xiàn),換言之,它是資本主義生產關系和特定物質載體結合在一起的產物。在此意義上,形式規(guī)定(性)與生產關系是一種反映與被反映的關系,而非“榮文Ⅱ”所理解的包含與被包含的關系,即資本的生產關系規(guī)定包含了形式規(guī)定(性)和內容規(guī)定(性)兩個方面。資本的“形式規(guī)定性”之所以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本質特征的體現(xiàn),原因就在于這種形式規(guī)定性反映和體現(xiàn)了資本主義的生產關系。第三,如果“榮文Ⅱ”的理解成立,那么,形式規(guī)定性就是資本的本質規(guī)定,它所謂的與這種形式規(guī)定相對的“內容規(guī)定”即階級關系規(guī)定反而成了資本的非本質規(guī)定。這個結論恐怕連“榮文Ⅱ”自己也是反對的。

當然,討論資本的形式規(guī)定(性)本身并非“榮文Ⅱ”的目的,其目的在于從馬克思的論述中推出資本的增殖性與剝削性可以分開,從而推出公有資本概念來。

“榮文Ⅱ”講:“聯(lián)系上下文,對馬克思為什么特別強調‘資本的社會的形式規(guī)定性’會有更深刻的理解”[3]。那么,它的深刻理解是什么呢?第一,由于“剝削,即占有生產資料的少數(shù)人對勞動者剩余勞動的剝奪,是資本主義與奴隸制、封建農奴制的共同特點”,所以“不是‘剝削’規(guī)定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歷史特點”。第二,正是由于“資本的形式規(guī)定性將資本主義與其他剝削制度區(qū)別開來”,所以,“價值增殖的形式規(guī)定才是體現(xiàn)資本本質的東西。內容規(guī)定(本質規(guī)定)固然重要,而使資本成為資本的則是形式規(guī)定”。第三,基于這一理解,“榮文Ⅱ”認為,“在社會主義公有制經濟中仍然可以使用資本概念,并且……可以用‘運動中自行增殖的價值’來定義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的新的資本一般范疇。資本的形式規(guī)定性當然是與內容規(guī)定性不可分割的,但其內容規(guī)定性并非只有‘剝削’一種,它還可以是勞動者階級內部個人利益服從整體利益的關系”。[3]

可以說,這是“榮文Ⅱ”推出公有資本概念的三部曲:第一步,在不同剝削制度的比較中,把剝削屬性與資本的本質規(guī)定分離開來。就是說,盡管資本包含著階級剝削這種內容規(guī)定,但是,這種內容規(guī)定卻不是規(guī)定資本本質的東西。第二步,把形式規(guī)定性確立為資本的本質屬性,并把形式規(guī)定等同于價值增殖。就是說,把資本剝削與其他剝削制度從本質上區(qū)別開來,就是價值增殖這種形式規(guī)定。第三步,在內容規(guī)定上,把階級關系與剝削關系分離開來,進而確立公有資本概念。就是說,盡管公有資本和私有資本都是形式規(guī)定(價值增殖)和內容規(guī)定(階級關系)的統(tǒng)一,但是,由于公有資本中的階級關系不再是一種剝削關系,公有資本的增殖屬性和剝削屬性分離開來,所以公有資本是不同于私有資本的另一種資本。

遺憾的是,聯(lián)系上下文,筆者從馬克思的論述中壓根兒讀不出“榮文Ⅱ”所理解的內容來。第一,在不同剝削制度比較的意義上,階級剝削固然不是資本剝削區(qū)別于其他剝削制度的特點,但是,并不能由此認為階級剝削不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本質特征。一個男子具有不同于其他男子的鮮明個性,由此可以推出男性就不是這個男人的本質嗎?資本主義在本質上是一種剝削制度,只是,它在實現(xiàn)剝削的外在形式上與其他剝削制度不同。能夠用外在形式上的特點否認其剝削的內在本質嗎?第二,既然說“內容規(guī)定”(即剝削屬性)是資本的“本質規(guī)定”,那么,使資本成為資本的就不是“形式規(guī)定”(價值增殖),而是內容規(guī)定。一方面把內容規(guī)定看作資本的本質規(guī)定,另一方面把形式規(guī)定看作資本的本質規(guī)定,從而否定內容規(guī)定是資本的本質規(guī)定。“榮文Ⅱ”不覺得自己的論述前后自相矛盾嗎?第三,“榮文Ⅰ”不否認資本的內容規(guī)定與階級關系的內在聯(lián)系。它有一個關鍵論斷:“資本總是承載著某種特定的社會階級關系,由此可以辨別資本特殊”[2]。但是請問“榮文”作者:何謂“階級關系”?如果說在資本經濟中存在著資本家階級與工人階級的階級關系,那么,在公有經濟中存在何種階級關系呢?工人階級內部不同階層的利益關系是一種階級關系嗎?在個體私有經濟中又存在何種階級關系呢?馬克思講:“一方是生產條件的占有者,另一方是勞動的占有者”[4]202,這就是階級關系的實質。“榮文Ⅱ”顯然把基于對抗性生產關系的階級關系與階級內部不同群體之間的階層關系混淆了,建立在這種概念混淆基礎上的推論不過是在經不起風雨的沙灘上蓋樓,最終推出的所謂公有資本概念也只能是一種經不起推敲的虛構。對此,“榮文Ⅱ”作者作何辯解呢?

(四)關于創(chuàng)新和發(fā)展馬克思資本觀的問題

“榮文Ⅱ”批評筆者“不相信馬克思的資本理論在社會主義現(xiàn)實中仍然具有解釋力”[3]。就是說,否定馬克思資本范疇的現(xiàn)實解釋力的,不僅不是“榮文Ⅰ”,反而是筆者。但是究竟是誰提出要“對馬克思所定義的資本一般范疇作部分修正”的呢?顯然是“榮文Ⅰ”而非筆者。如果說馬克思的資本范疇依然具有現(xiàn)實解釋力,那么“榮文Ⅰ”為什么要對這一范疇進行重新思考、局部修改呢?

關鍵問題在于,一方面,“榮文Ⅱ”所提出的修改或修正馬克思資本范疇的現(xiàn)實依據(jù)并不成立。它認為:“馬克思在創(chuàng)作《資本論》及其手稿過程中并未在實踐中觀察到社會主義經濟,更不用說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其資本概念是從資本主義經濟實踐中提煉的,因而是純粹的私有資本概念。……關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的資本范疇,以及公有制經濟中的資本形態(tài),馬克思本人在當年是預見不到的。但是,我們根據(jù)馬克思主義的經濟學說可以在實踐的基礎上觀察和理解所有這一切”。[3]而在筆者看來,具有公有制性質的所謂公有資本,這無論如何是馬克思當年無法觀察或預見到的,也不能用馬克思的資本范疇加以解釋。因為,在社會主義根本“制度”層面壓根兒就不存在資本關系,何來什么公有資本?至于在社會主義“社會”層面,馬克思決不會“預見不到”未來新社會在其第一階段乃至在其第一階段的初級階段上多種經濟關系和生產關系的并存和競爭格局,其中包括公有制與資本私有制的并存和競爭。對此,馬克思資本范疇不僅具有解釋力,而且只有基于馬克思的資本范疇,才能把公有制經濟與資本私有制和其他一切非公經濟本質地區(qū)別開來。

另一方面,被“榮文Ⅰ”修改后的資本概念是對馬克思資本概念的肆意歪曲和篡改。“榮文Ⅱ”認為,“‘馬克思的資本范疇’與馬克思主義的資本范疇可以作出區(qū)分”,同時批評筆者把“馬克思主義的資本概念”等同于“馬克思的資本概念”,認為二者的“區(qū)別是不可能有的”。因為,按照筆者的邏輯,“馬克思的資本概念要么已經‘在現(xiàn)實面前失去解釋力’而被拋棄,要么在現(xiàn)實面前仍然具有解釋力而不許有任何創(chuàng)新拓展”。[3]筆者要問,何謂“拋棄”?何謂“創(chuàng)新拓展”?馬克思認為,在社會主義“制度”層面并不存在資本關系,雖然說在社會主義“社會”層面存在資本關系和其他非公有制經濟關系;而“榮文Ⅰ”則認為,不僅在社會主義“社會”層面存在資本關系和其他非公有制經濟關系,而且在社會主義“制度”層面也存在著資本關系,它就是公有資本。“榮文Ⅰ”究竟是對馬克思資本理論的創(chuàng)新拓展還是拋棄、背離和背叛呢?公有資本是馬克思主義的資本概念還是非馬克思主義甚至是反馬克思主義的資本概念呢?

四、馬克思資本觀難以解釋公有制經濟的市場化改革嗎?

(一)關于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的關系問題

在“榮文Ⅱ”看來,“關于資本范疇的爭論其實是更廣泛意義上關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爭論的一個局部。要弄清楚公有資本范疇的理論與現(xiàn)實意義,還需要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理論的源頭上做一些探究”[3]。僅就圍繞資本范疇和理論的學術爭鳴而言,筆者贊同“榮文Ⅱ”的這一論斷。

不過,令“榮文Ⅱ”感到奇怪的是:在筆者關于資本概念的文章中,“居然沒有一次主動使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概念”。對此,該文將之歸因于:筆者拘泥于馬克思的文本,由于在馬克思的著作中“沒有找到‘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概念,所以,對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這個概念就“特別謹慎”。[3]其實,第一,筆者從未說過也不贊成,馬克思沒有使用的概念就是錯誤的,就不能在概念上有所突破和創(chuàng)新。但問題是,資本概念和理論是馬克思窮其一生所完成的非常成熟的思想,要在“馬克思主義”意義上對之進行突破和創(chuàng)新,最起碼的要求是不能與馬克思思想背道而馳吧!第二,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的關系問題同社會主義與資本的關系問題,既有聯(lián)系,又有區(qū)別,決不能混為一談。在此意義上,“榮文Ⅱ”有混淆概念和轉移論題之嫌。第三,筆者與“榮文Ⅰ”的根本分歧并不在于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的關系問題,而在于如何理解馬克思的資本理論?馬克思資本理論是否已經落后于社會主義實踐?是否無法解釋社會主義改革開放的現(xiàn)實進程及其面臨的新情況新問題?就此而言,“榮文Ⅱ”實際上在回避關鍵問題。第四,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這個概念本身就有“歧義”,不同人的理解并不相同。它既可以是一種“對立論”,也可以是一種“有機統(tǒng)一論”,還可以是一種“并存論”。所謂對立論,即認為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是一種絕對對立的關系,是社會主義就不能搞市場經濟,反之,搞市場經濟就不是社會主義③;所謂有機論,即認為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是一種內在的、有機統(tǒng)一的關系,市場經濟可以從社會主義本質中產生。“榮文Ⅰ”當是有機論的典范,但如果不能推翻對立論的邏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命題就會淪為一種“獨斷論”。

筆者既反對“對立論”,也反對“有機論”,二者都是偏頗的。因為盡管說在“制度”層面,公有制經濟決定了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是相互排斥的;但是,在“社會”層面,由于多種生產關系和經濟關系的并存和競爭,所以社會主義并不排斥市場經濟,或者說,社會主義公有制經濟與非公經濟可以在市場上并存和競爭[10]。因此,筆者雖然沒有正面談論“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這個概念,但并不意味著筆者反對市場經濟在社會主義“社會”層面存在的合理性,或者說,筆者并不反對社會主義社會可以搞市場經濟。不知道“榮文Ⅱ”作者是否注意到這一點?那么,“榮文Ⅱ”是如何看待社會主義與商品生產和市場經濟的關系問題的呢?

(二)關于商品生產和市場經濟存在的歷史條件問題

按照馬克思的觀點,在一般情況下,實行商品生產和市場經濟需要具備兩個條件:一是勞動分工,二是生產資料的私有制[1]④。然而,在“榮文Ⅱ”看來,“這種觀點顯然已經嚴重落后于實踐”[3],不僅落后于蘇聯(lián)的社會主義實踐,而且落后于中國的社會主義實踐。

從蘇聯(lián)的現(xiàn)實情況來看,“榮文Ⅱ”講:“俄國社會主義建設之初,因為實施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體制(實則命令經濟——筆者注),商品和貨幣關系曾經被當作異己而幾乎被消滅”[3]。例如,鑒于社會主義是有組織的社會經濟,布哈林指出:“只要我們來研究有組織的社會經濟,那么,政治經濟學中的一切基本‘問題’……就都消失了”。因此,“資本主義商品社會的末日也就是政治經濟學的終結”。[11]與布哈林不同,列寧的“新經濟政策”肯定了商品生產和價值規(guī)律對于社會主義的重要作用,從而像“榮文Ⅱ”所說的“開啟了社會主義條件下利用商品貨幣關系的先河”[3]。斯大林隨后也承認:只要“存在著社會主義生產的兩種基本形式”,“商品生產和商品流通便應當作為我國國民經濟體系中必要的和極其有用的因素而仍然保存著”[12]。據(jù)此,“榮文Ⅱ”一方面認為社會主義蘇聯(lián)不僅存在著商品貨幣關系,而且其基礎并非馬克思所說的生產資料的私有制,而是社會主義公有制經濟的兩種不同形式。另一方面指出:在斯大林“領導下建立的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體制還是將商品、貨幣、資本視為社會主義經濟的‘異己’,最大限度地壓縮商品交換、限制價值規(guī)律在社會主義經濟中的適用范圍”。并且“這種‘實踐經驗’在蘇聯(lián)版的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教科書,以及它的各式各樣的‘修訂版’中得到充分反映”[3]。

在筆者看來,第一,如果從社會主義“制度”層面來看,那么,布哈林無疑是正確的。因為,公有制經濟決定了社會主義與商品貨幣關系的互斥性。而如果從社會主義“社會”層面來看,那么,列寧就是正確的。因為,公有制經濟可以利用商品貨幣關系在“社會”層面與非公經濟形成并存和競爭態(tài)勢。第二,不過,要發(fā)展商品生產,就勢必造成公有制經濟不同形式和同一種形式內部不同企業(yè)之間的競爭,并出現(xiàn)私有觀念(而非私有制)死灰復燃的現(xiàn)象⑤,一如在原始共同體之間發(fā)生商品交換時私有觀念的最初萌發(fā)。正因為如此,無論蘇聯(lián)還是隨后的中國,都把商品生產的發(fā)展約束在一定范圍內,形成為“榮文Ⅱ”所詬病的高度集權的經濟體制。第三,既然是一種外在的“利用”與“被利用”的關系,商品貨幣關系就不可能內生于社會主義公有制經濟。因此,試圖從公有制經濟的不同形式中推出商品貨幣關系,這在理論上是一條“死路”,對正確認識社會主義與商品生產和市場經濟的關系毫無裨益。

從中國的現(xiàn)實情況來看,基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初步探索,毛澤東認識到,斯大林“關于商品存在的條件,闡述得不完整。兩種所有制存在,是商品生產的主要前提。但商品生產的命運,最終和社會生產力的水平有密切關系”。[13]可以說,這是探索社會主義與商品生產關系問題的中國版本,它深入到社會生產力發(fā)展的更深的層面,解答商品生產在社會主義社會存在的合理性和依據(jù)。對此,“榮文Ⅱ”予以充分肯定。盡管如此,在它看來,受蘇聯(lián)模式和蘇聯(lián)教科書的影響,“改革開放之后幾十年,國內政治經濟學研究者中仍然有人認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不是科學社會主義范疇,私有制一定與社會主義經濟制度的性質相沖突,資本范疇不適用于社會主義公有制經濟,進而《資本論》以資本為核心的范疇體系在社會主義經濟中不具有應用價值”。并且,“榮文Ⅱ”判定筆者的認識“就停留在這個階段”。[3]因為,在筆者看來,公有制經濟與商品貨幣關系的結合是“畸形”的,“二者在本質上具有互斥性”[1]。

如何看待“榮文Ⅱ”的觀點?第一,商品生產在社會主義“社會”層面的存在符合歷史發(fā)展的一般規(guī)律,而公有制經濟與商品生產和商品經濟的結合則是一種特殊情況。并且,這種特殊情況在歷史發(fā)展中并不是孤例。只不過,它們有一個共性,即都是受資本“普照之光”作用的結果[14],并且,都是出于生產力發(fā)展的需要。在此意義上,毛澤東從生產力發(fā)展出發(fā)理解社會主義條件下商品生產的合理性,具有極為重要的理論意義。第二,馬克思關于商品生產存在的兩個歷史條件的理論,既沒有否定公有制經濟與商品生產在特定條件下的結合,更沒有否定社會主義在“社會”層面商品貨幣關系存在的合理性??梢?,“榮文Ⅱ”所謂理論落后于現(xiàn)實的論斷,不過是其自身對馬克思理論和社會主義現(xiàn)實錯誤理解的產物。與其說是馬克思理論落后于社會主義現(xiàn)實,不如說是“榮文Ⅱ”自身的錯誤理論落后于社會主義現(xiàn)實。第三,“榮文Ⅱ”認為馬克思關于商品生產存在的兩個歷史條件的理論不再適合于社會主義實踐,這就是在明確地宣布馬克思理論已經過時了,已經失去了現(xiàn)實解釋力!盡管“榮文Ⅱ”一再為自己進行偷換概念而辯解。

(三)關于兩個“排他性”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關系問題

關于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的關系問題,“榮文Ⅱ”講:“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學界對這一問題有大量研究,早已經超出了馬克思當年在《資本論》寫作中所強調的社會分工加私有制是商品生產與商品交換存在原因的理論”[3]。其中,“榮文Ⅱ”的兩個“排他性”理論無疑是最具代表性的觀點。該文說,“一般地說,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產生的原因可以從社會分工和相互獨立的生產者兩個方面說明”。這里,所謂的“獨立”,其“含義必須由‘相互當作外人看待’的社會特點加以說明”。并且,“這種獨立的相互當作外人看待的經濟關系,在財產和法權關系中就表現(xiàn)為產權的排他性”,即“商品所有權的排他性或者生產要素所有權的排他性”。[3]由于“社會主義公有制同樣具有這種排他性”,所以,社會主義同樣存在著商品生產和市場經濟。這就是“榮文Ⅱ”把社會主義公有制與商品生產和市場經濟“有機地”結合在一起的邏輯。

“榮文Ⅱ”的這一推論并不成立。第一,它用馬克思所說的“相互當作外人看待”說明生產者的“獨立性”,而在馬克思那里,如果說前者意味著“私有觀念”的最初萌芽,那么,后者就意味著生產資料私有制的最初萌芽。正是在原始共同體邊界萌發(fā)的這種經濟關系和經濟觀念,反過來成為瓦解原始共同體的強力因素,并最終產生了生產資料的私有制和商品生產。這就表明,無論是生產者的獨立性,還是他們相互當作外人看待,都與原始共同體和生產資料的原始公有制格格不入。第二,如果說在個體私有制中存在著生產資料占有的排他性,那么,在階級私有制(奴隸主私有制、封建主私有制和資本私有制)中,就不僅存在著生產資料占有(利益)的排他性,而且存在著生產資料占有(利益)的對抗性。無論是排他性利益關系,還是對抗性利益關系,都與生產資料的私有制(而非公有制)相聯(lián)系。第三,一方面,社會主義公有制經濟中既不存在排他性利益關系,更不存在對抗性利益關系;另一方面,如果說生產者具有獨立性并且相互當作外人看待,那么,這在本質上與社會主義公有制是格格不入的,是私有制和私有觀念的殘余。換言之,只有在公有制基礎上,才能實現(xiàn)勞動者或生產者經濟利益的一致與和諧。第四,“榮文Ⅱ”的推論只能說明私有制與商品生產的內在聯(lián)系,而無法說明商品生產與公有制的內在聯(lián)系。因此,公有制經濟與商品生產和市場經濟的關系,只能是一種“外在”的利用與被利用的關系,而不可能形成“內在的”聯(lián)系和“有機的”統(tǒng)一。這種情況不僅存在于社會主義公有制中,而且存在于奴隸主私有制和封建主私有制中。換言之,奴隸主私有制和封建主私有制與商品生產的結合,同樣是一種外在的利用與被利用的關系。

“榮文Ⅱ”所謂“生產要素所有權的排他性”,既包括生產資料的排他性占有,也包括勞動力的排他性占有;前者形成“外排他性”,后者則形成“內排他性”。而在筆者看來,勞動者與其勞動力并不構成一種生產關系。對此,“榮文Ⅱ”反駁道:“說勞動者與其勞動力并不構成一種生產關系,這種認識顯然背離了歷史唯物主義。奴隸主階級與奴隸的勞動力是否構成生產關系,或者封建領主與農奴的勞動力是否構成生產關系?”[3]從“榮文Ⅱ”提出的兩個問題來看,背離歷史唯物主義的并非筆者,而恰恰是他自己。因為,第一,在歷史唯物主義視域中,生產關系指的是物質生產中所發(fā)生的人(非勞動者)與人(勞動者)之間的權力—支配關系,它既包括生產資料的所有權(力)關系,也包括勞動產品的分配權(力)關系[15]??梢?,生產關系是以生產資料和勞動產品為中介而形成的,與勞動者的勞動力沒有本質性聯(lián)系。第二,如果說對奴隸勞動力的排他性占有是一種生產關系,那么,占有奴隸勞動力的并非奴隸(勞動者)自己,而是奴隸主(非勞動者)。因為,奴隸的勞動力只有對奴隸主(而非奴隸)而言才是一種“生產工具”[4]162,奴隸對其勞動力并不擁有排他性占有的權力。如果說奴隸與其勞動力是一種排他性占有關系,那么,奴隸主對奴隸的勞動力就沒有支配權。第三,這種情況既不適合于封建生產關系,也不適合于資本生產關系,更不適合于社會主義生產關系。因為,由于工人和農奴的勞動力不再是一種生產工具,所以,不僅工人的勞動力不再“屬于”資本家,就是農奴的勞動力也并不“屬于”封建地主[16]??梢?,“榮文Ⅱ”所謂社會主義生產關系中勞動者對其勞動力的排他性占有并不成立。第四,即使說勞動者與其勞動力存在著排他性占有關系,由此確認商品生產和市場經濟、甚至是資本存在的歷史合理性,也會把商品生產、市場經濟和資本關系自然化、絕對化、永恒化。請問“榮文Ⅱ”作者:在哪一種社會形態(tài)中,勞動者與其勞動力不具有所謂的“排他性”占有關系呢?

“榮文Ⅱ”注意到,馬克思在《政治經濟學批判大綱》中有一段關于商品生產和商品交換消亡(同時也是其存在)的歷史條件的論述[8]100-101,并將之概括為四個方面的內容:即“舊式分工……使人成為畸形的職業(yè)人”;“勞動時間仍然是財富的尺度”;人與生產資料例如機器的關系依然“處于顛倒狀態(tài)”;“勞動仍然僅僅是謀生的手段”。該文認為,馬克思的論述不僅“對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原因具有重要的解釋力”,而且“對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資本及公有資本范疇的存在,也具有重要解釋力”。因為,無論從中國還是從全球范圍來看,“這些條件今天還沒有改變”,完全可以說,“決定商品生產、價值關系的上述生產力條件短期內……不會發(fā)生根本改變”。人類社會正處于馬克思所說的“以物的依賴性為基礎的人的獨立性”階段上,“在歷史發(fā)展的這個階段上,社會勞動的組織方式只能是市場經濟體制”[3]。

在筆者看來,先不論“榮文Ⅱ”對馬克思經典論述的解讀是否準確,可以肯定的是,該文的整個論證是無效的。因為,首先,馬克思基于勞動分工和基于生產力發(fā)展對商品生產存在條件的兩種論述在本質上是一致的,因為,“一個民族的生產力發(fā)展的水平,最明顯地表現(xiàn)于該民族分工的發(fā)展程度”[17]。“榮文Ⅱ”把二者絕對對立起來是偏頗的。其次,從決定商品生產的生產力條件的現(xiàn)實存在中,可以推出商品生產與社會主義公有制經濟在“社會”層面的并存,但推不出商品生產或市場經濟與社會主義在“制度”層面的有機統(tǒng)一。再次,商品生產存在的歷史條件與資本存在的歷史條件是兩回事,不能混為一談。換言之,從商品生產的歷史條件中,既推不出資本的存在,更推不出公有資本的存在。盡管說,從商品生產和交換的消亡中可以推出資本和資本主義的消亡。最后,以物的依賴性為基礎的人的獨立性僅僅與商品生產和市場經濟相聯(lián)系,社會主義公有制經濟則開啟了馬克思所說的“自由個性”[6]107或每個人的自由而全面發(fā)展的嶄新歷程??床坏竭@一點,就會嚴重抹殺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的劃時代作用和意義。

在“榮文Ⅱ”看來,筆者“關于社會主義商品貨幣關系產生原因的理論解釋”,即將之歸因于“社會分工和資本主義私有制占據(jù)統(tǒng)治地位”,這是一種“毫不掩飾的外因論”。并且,由于筆者承認“國內經濟中社會主義公有制占主體地位”,所以,這種解釋“是自相矛盾的,是不能成立的”。[3]

“榮文Ⅱ”的批評值得商榷。筆者認為社會主義采用商品生產形式,既是一種“被迫之舉”,也是一種“積極作為”[1]。就前者而言,資本是當今世界的“普照之光”,資本主義在世界體系中依然占據(jù)統(tǒng)治地位,它迫使一切國家和民族都采用商品生產形式。這怎么是自相矛盾的呢?難道說,資本非得在國內占據(jù)統(tǒng)治地位,社會主義社會才能采用商品生產形式嗎?如果資本在國內占據(jù)統(tǒng)治地位,那還是社會主義社會嗎?就后者而言,采用商品生產形式是處于初級階段的社會主義發(fā)展生產力的內在需要。這怎么是一種外因論呢?商品生產不可能內生于社會主義公有制,但是,在社會主義社會中可以作為發(fā)展生產力的有效手段,或者說,可以內生于社會主義社會發(fā)展生產力的需要。從生產力發(fā)展的需要說明商品生產在社會主義社會的存在和發(fā)展,這才是真正的“內因論”。關鍵問題是,筆者認為基于馬克思的理論,完全可以解釋商品生產和市場經濟在社會主義社會存在的合理性;而在“榮文Ⅱ”看來,馬克思理論已經過時了,無法解釋社會主義與商品生產和市場經濟的聯(lián)系,特別是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的所謂“有機聯(lián)系”。

(四)關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與公有資本的關系問題

筆者將“榮文Ⅰ”論證公有資本的邏輯概括為:“從公有制經濟的兩個‘排他性’關系推出公有制與商品交換和市場經濟的聯(lián)系,進而又推出公有制經濟與資本的聯(lián)系,推出公有資本的存在”[1]。“榮文Ⅱ”認為“這種理解是不正確的”,理由是:第一,其“全部討論建立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是既定事實的前提上”。第二,其“并未討論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存在的原因,而是直接從社會主義公有制區(qū)別于其他社會形態(tài)(與共產主義高級階段)的歷史特征(雙重排他性)切入文章的主題”。第三,如果說有什么完整的理論邏輯,那么,其“觀點大致是,從生產力發(fā)展水平推出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的必然聯(lián)系,進而推出社會主義公有制的歷史特征(雙重排他性),再推出公有資本產生的歷史條件,以及公有制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下的有效實現(xiàn)形式”。[3]

“榮文Ⅱ”的這一自我辯護是蒼白無力的。因為,第一,盡管說其全部討論建立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這一“既定事實”的基礎上,但是,從前面的討論不難看出,它對作為既定事實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認識本身就值得商榷,存在著一系列與馬克思思想不相一致的地方。第二,從其標題“論社會主義公有資本的資本形態(tài):國有資本和集體資本”來看,“榮文Ⅰ”的“主題”雖然是“公有資本”問題,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無疑是其論證公有資本概念的關鍵一環(huán),或者說,正是通過市場經濟這一中介環(huán)節(jié),“榮文Ⅰ”才把公有制經濟與資本本質地聯(lián)系在一起。第三,盡管說“榮文Ⅱ”把生產力的發(fā)展置于突出位置加以強調,但是,公有制經濟的“雙重排他性”卻是其推出公有資本概念的直接前提,這一點無須討論。只不過,所謂公有制經濟的雙排他性本身就是一種錯誤的認識。

“榮文Ⅰ”曾經征引馬克思在《政治經濟學批判大綱》中論述資本的歷史使命的一段話[6]286,證明其公有資本概念的合理性。筆者提醒榮先生,馬克思論述的是私人資本而非公有資本,馬克思的話并不支持“榮文Ⅰ”關于公有資本存在的論點。對此,盡管“榮文Ⅱ”承認“馬克思這里分析的的確是私有資本消亡的歷史條件問題”,但是,榮先生卻質問筆者:“在閱讀經典文獻時是否會有對照現(xiàn)實的習慣?是否思考過馬克思一百多年前提出的促使資本消亡的生產力發(fā)展程度在當代是否已經達成,在當代資本主義經濟中是否達成,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經濟中是否達成?”在“榮文Ⅰ”看來,筆者“如果有這個習慣,那么,這段引文與社會主義經濟,與公有資本的‘本質性聯(lián)系’是很容易理解的”。因為,“逐條對照馬克思提出的條件可以發(fā)現(xiàn),資本消亡(同時也是商品生產和商品交換消亡)所需要的生產力發(fā)展程度,總體而言還遠未滿足”。例如,“要實現(xiàn)‘普遍的勤勞’……以及‘人不再從事那種可以讓物來替人從事的勞動’,即今天所謂生產全面自動化和智能化,社會生產力還需要一個很長的發(fā)展時期”。“榮文Ⅱ”批評筆者“似乎對馬克思這段重要論斷的現(xiàn)實意義完全無感”。[3]

“榮文Ⅱ”對筆者的質問和批評值得商榷。因為,第一,“榮文Ⅱ”強調要“對照現(xiàn)實”,而擺在我們面前的一個全球性現(xiàn)實就是:資本在各個方面強勢滲透和強力沖擊著人們的生活。由此引發(fā)的現(xiàn)實問題是什么呢?是“過勞時代”[18]和“工作漂流”[19],是“吸血企業(yè)”[20]、“有工作的窮人”[21]和“沒有面目的人”[22],是“不讓生育的社會”[23]、“低欲望社會”[24]和“下流社會”[25]等。黨和國家領導人高瞻遠矚,要求我們要深入研究這些世界性難題,而“榮文”卻置現(xiàn)實問題于不顧,絞盡腦汁地論證資本與公有制經濟的內在聯(lián)系。“榮文”作者是否真正領會了黨和國家的一些重大決策呢?第二,不可否認,資本消亡的一些條件尚不具備,我們離資本消亡還有很長的路。但是,這就是公有資本存在的理由嗎?在生產力發(fā)展的一定階段上,盜竊和小偷難以消除,難道就非得把自己也納入“賊”的序列嗎?資本尚未消亡,難道就非得有公有資本嗎?從資本消亡的歷史條件尚不具備中,可以推出資本經濟與公有制經濟的并存和競爭,但無論如何推不出公有資本的存在。第三,從馬克思的論述中,筆者能夠感覺到資本和資本主義的消亡是需要條件的,但對“榮文”所說的社會主義公有制與資本的有機統(tǒng)一,對公有資本概念卻毫無感覺!馬克思在歷史的一般本質和規(guī)律的層面,著重闡述了公有制與資本之間的“對立”的一面。但是,人類實踐是具體的,現(xiàn)實的社會關系是多樣的和復雜的。在歷史的具體發(fā)展進程中,或者說在歷史規(guī)律的實現(xiàn)過程中,公有制經濟不僅可以利用商品生產和市場經濟,而且可以利用資本以達到消滅資本的目的[6]390-391。這有什么奇怪的呢?

令“榮文Ⅱ”不解的是:“‘公有資本’……這一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的術語革命卻沒有得到學界的積極響應,相關論文很少,理論討論不充分,資本范疇仍然是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研究與教學中的禁臠”[3]。那么,為什么學界對公有資本概念應者寥寥呢?因為,第一,公有資本這一概念存在著嚴重邏輯破缺,它就像“方的圓”一樣自相矛盾。社會主義經濟體制改革與公有資本本來就是兩回事,企圖把公有制經濟與資本內在地統(tǒng)一起來,這是不可能的事情。第二,只有依靠馬克思的資本概念和理論,才能正確認識和切實解決人類社會面臨的各種全局性全球性問題;如果采信“榮文”所謂的公有資本理論,不僅對問題的認識和解決毫無作用,反而會使問題越來越嚴重。第三,公有資本概念會造成嚴重的理論混亂與思想混亂,甚至會瓦解社會主義制度的思想基礎。對此,“榮文”作者難道就沒有一點感覺嗎?

總之,立足于馬克思的資本觀完全可以解釋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的關系,為什么非得用公有資本概念呢?個中原因,無非就是“榮文”壓根兒不理解不同生產關系在社會主義“社會”層面的并存和競爭關系,企圖在“制度”層面論證二者之間的所謂“內在統(tǒng)一性”。

五、馬克思資本觀難以解釋公有制企業(yè)的股份化改革嗎?

(一)關于國有企業(yè)的股份制改革問題

筆者基于馬克思關于“國家所有制”和“重建個體所有制”的理論,梳理了社會主義經濟體制改革的內在邏輯[1]。然而,在“榮文Ⅱ”看來,筆者不僅“對這一段改革歷史并不怎么熟悉”,而且“對改革理論的發(fā)展,以及黨的文件中用語的演變了解得并不全面”。[3]“榮文Ⅱ”所表現(xiàn)出的這種膚淺的傲慢與偏見自然可以放到一邊,關鍵看看它是如何看待國有企業(yè)改革的理論和實踐的。

其一,“榮文Ⅱ”批評筆者:“將長達數(shù)十年的國企改革歸結為‘權力下移’,而不知道改革從行政放權到產權改革的轉變”[3]。筆者提請其注意的是:第一,在西學語境中,“產權”(property rights)是一個法律概念,即在國家和法律層面所確認的財產權利;而在馬克思主義視域中,國家所有制則是一個經濟概念,即國家對生產資料的實際控制和支配的“權力”[26]。法律層面的權利與經濟層面的權力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不能混為一談。第二,產權還是一個涵蓋面極為廣泛的概念,不僅包括生產資料,而且包括生活資料,甚至還包括人的身體。而作為公有制的一種形式,“國家所有制”所指涉的,僅僅是對生產資料的所有權(力)。第三,產權是一束(而非一種)權利,或者說產權由各種權利組成,既包括所有權,也包括使用權、管理權、受益權和處分權等。以此來看,無論是“行政放權”還是“產權改革”,在本質上都是生產資料的所有權(力)與其他權力(如管理權)的分割或分離,并未改變國家(代表全體勞動者)對生產資料的所有權(力)。一些人以產權改革為借口,企圖削弱甚至取消國家作為所有者的權力主體地位,從而消滅生產資料的社會主義公有制,這是需要警惕的。

其二,“榮文Ⅱ”批評筆者:“不討論為什么股份公司是國有制有效實現(xiàn)形式,卻用十四屆三中全會決議沒有使用‘公有資本’概念作為理由來否定‘公有資本’概念”[3]。實際上,第一,盡管說作為一種現(xiàn)代企業(yè)制度,股份公司是資本主義的發(fā)明創(chuàng)造,但是,筆者并不否認股份公司可以作為國家所有制(即國有企業(yè))的具體實現(xiàn)形式。第二,令筆者無法理解的是,如果說股份公司在資本主義私有制條件下是一種“資本組織形式”,那么,為什么在社會主義公有制經濟中它就不可以是一種“資產組織形式”呢?為什么非得把“國有資產”說成是“國有資本”呢?第三,筆者之所以反對“公有資本”概念,決不是因為它在黨的決議中的缺席,而是因為它既不符合馬克思主義理論,也不符合社會主義現(xiàn)實。

其三,在“榮文Ⅱ”看來:“國企改革為什么要從單純的行政系統(tǒng)內放權讓利,升級為現(xiàn)代企業(yè)制度的產權改革?而在股份公司制的改革進程中,為什么要及時提出公有資本理論?這些話題在改革進程中已經反復討論并且形成共識”[3]。而在筆者看來,對這些問題的反復討論不假,但若說是形成了“共識”,那就是罔顧事實的個人臆斷了。且不說始終有一批真正的當代馬克思主義者,由于他們對馬克思《資本論》及其手稿等經典文獻有著深入的研讀和理解,對基于馬克思主義的社會主義基本原則和立場有著清醒的認識和把握,所以,他們對“公有資本”概念始終持反對和批評態(tài)度。就拿我們黨和國家的一些重要文件來說,也始終沒有用“國有資本”取代“國有資產”概念,國有資產概念一如既往地出現(xiàn)在黨和國家的各種重要文件中[27]。并且,作為國務院下屬機構,“國資委”全稱是“國有資產管理和監(jiān)督委員會”,而非“國有資本管理和監(jiān)督委員會”。面對這一事實,不知“榮文Ⅱ”所謂的“共識”從何而來?筆者還發(fā)現(xiàn),就是“榮文Ⅱ”自身也在“國有資本”與“國有資產”之間搖擺不定,認為“作為國有資產所有者代表的國資委,被賦予國有資產保值增值的職責”。這又說明什么呢?

其四,“榮文Ⅱ”指出:“關于中國改革的問題,在馬克思的文獻中并沒有現(xiàn)成答案,人們還是需要根據(jù)馬克思的學說對中國實踐做深入研究才會找到自己的答案”。因此,“脫離中國改革實際肯定是不行的”[3]。筆者要問:“現(xiàn)成答案”具體指什么?指的是社會主義基本原則和制度特質,還是這種原則和制度特質在當代中國的具體實現(xiàn)形式?如果是后者,筆者完全贊同其論斷,因為社會主義的具體實現(xiàn)形式在本質上是一個實踐問題,需要在實踐中不斷摸索和探索;但如果是前者,筆者則不贊同其論斷,因為社會主義公有制與資本主義私有制是兩種本質不同的經濟制度,馬克思主義創(chuàng)始人就此已經做了非常明確的說明。如果按照“榮文Ⅱ”的邏輯,公有資本是社會主義公有制經濟的具體實現(xiàn)形式,國有資本和集體資本是社會主義國家所有制和集體所有制的實現(xiàn)形式,那么,這究竟是對社會主義具體實現(xiàn)形式的探索,還是對社會主義基本原則和制度特質的徹底消解和背離呢?

(二)關于集體企業(yè)的股份制改革問題

“榮文Ⅱ”把集體經濟與“集體資本”聯(lián)系起來的理由有兩個。其一,從合作社內部情況來看,由于每個成員帶入資金的數(shù)量存在差異,這種差異“有可能”引起質變,從而使集體資金轉化為集體資本。因此,“合作社必須建立有效制度以防止資本主權對勞動主權的侵蝕”。其二,從合作社外部情況來看,在市場經濟中,合作社很難保持“封閉狀態(tài)”。“合作社無論是對外投資還是雇用外來打工人員,都會出現(xiàn)合作社勞動者對另一部分勞動者剩余價值的占有”。因此,“在合作社與市場的邊界上,集體資本是普遍存在的”。[3]

就前者而言,第一,由于合作社在本質上是生產資料的集體所有制,所以,在合作社內部壓根兒就不存在資本,因而也就不存在“資本主權對勞動主權的侵蝕”問題。第二,合作社成員帶入的貨幣和貨幣收益要蛻變?yōu)橘Y本,他本身就必須成為生產資料的私有者,并且,必須與其他勞動者建立雇傭勞動關系。就是說,就必須有生產資料的私有制和雇傭勞動制。在此情況下,他就既不再是勞動者,也不再是合作社的成員。第三,“榮文Ⅱ”實際上把資本混同為資金(即作為貨幣的貨幣),把貨幣(或價值)的單純量的增加混同為資本的增殖。如果說價值增殖是一個揭示本質的概念,那么,貨幣的單純量的增加就是一個描述現(xiàn)象的日常用語,二者怎么能混為一談呢?

就后者而言,第一,由于資本在本質上是生產資料的資本家階級私有制,而合作社是一種生產資料的公有制,所以其向外投去的是資金,而非資本。第二,合作社即使與外來人員發(fā)生“雇傭關系”,這在本質上也是勞動者與勞動者之間的“階層”關系,而非資本家與工人之間的“階級”關系。第三,合作社成員即使無償占有了外來打工者的剩余勞動,這種占有充其量屬于勞動者內部的“勞動不對等交換”,與資本家無償占有工人剩余勞動有本質的區(qū)別;并且,這種現(xiàn)象在歷史上始終存在,并非什么新情況、新問題。第四,“榮文Ⅱ”所說的“剩余價值”是馬克思的概念還是“榮文Ⅱ”自己的概念?如果是馬克思的概念,那么剩余價值就意味著剝削,難道說在工人(合作社成員)與工人(外來打工者)之間存在著“剝削關系”嗎?并且,只存在資本家對工人剩余價值的無償占有,何來一部分工人對另一部分工人剩余價值的無償占有呢?可見,“榮文Ⅱ”實際上始終把資本混同為資金(即作為貨幣的貨幣),把貨幣的單純量的增加混同為資本的增殖。

(三)關于公有制企業(yè)自由解雇工人的問題

“榮文Ⅱ”一方面把資本的增殖性與剝削性分割開來,以此論證所謂的公有資本及其具體形式國有資本和集體資本概念的合理性;另一方面,又把資本的增殖屬性與雇傭關系結合在一起,論證資本與工人之間自由地“雇”與“解雇”的關系。如果說前一方面表明“榮文Ⅱ”在假借公有制之名掩蓋資本剝削之實,那么,后一方面則充分暴露了其所謂資本的“私有性”和“自由性”。

“榮文Ⅱ”批評筆者,“自由地”(解雇工人)三個字不僅“意思十分含糊”而且是“強加給”他的。如果是指“企業(yè)自主決策的權利”,當然沒有問題;但如果還包含了“不受法律法規(guī)約束任意妄為的意思”,那就是筆者“對別人意思‘自由地’曲解了”。[3]而在筆者看來,第一,既然“榮文Ⅰ”一再強調公有資產的“資本化”和資本的“自由化”,那么,這其中自然包含著資本對待工人—勞動者的“自由化”。“自由地”(解雇工人)怎么是筆者強加于“榮文Ⅰ”的呢?既主張資本化和自由化,又竭力回避“自由解雇”這樣的用語,這是一種怎樣的心態(tài)呢?第二,“自由”一詞的“意思”一點兒不含糊!它所指的,就是自由資本意義上的自由,即根據(jù)資本增殖(即剝削)的需要,把工人或者吸納進來,或者排除出去。用馬克思的話說:“對資本家來說,工人只是生產要素”,“如果牛或機器是更為廉價的生產要素,那么工人就為它們所取代”[4]164,就會失去工作和工資。第三,資本的“自由”并非不受法律和道德約束,更非主觀“任性”。資本在解雇工人的時候,不僅合乎資本主義的法律規(guī)定,而且合乎資產階級的道德規(guī)范。但是,資本對待工人的自由本性與法律法規(guī)和道德規(guī)范不過是一種經濟內容與政治形式和意識形態(tài)的關系。因此,問題的關鍵并不在于有無法律和道德的約束,而在于這種法律和道德賴以確立和確認的經濟基礎是什么。第四,在現(xiàn)實生活中,資本家在處置工人時的“任性”難道還少見嗎?自以為了解現(xiàn)實的榮先生是否了解這一現(xiàn)實呢?榮先生不會否認馬克思非常了解現(xiàn)實吧?正是馬克思用大量事實說明了在現(xiàn)象層面存在的資本不合概念、不合法律法規(guī)和道德規(guī)范的現(xiàn)象[5]288-289。

從現(xiàn)實情況來看,“榮文Ⅱ”講:“經過20世紀90年代的現(xiàn)代企業(yè)制度改革,國有企業(yè)的用工制度基本實現(xiàn)了在勞動力市場的‘雙向選擇’,企業(yè)與員工已經全面簽訂了‘勞動合同’,國有企業(yè)的從業(yè)者通過市場機制實現(xiàn)與企業(yè)生產資料的結合;‘不得解聘’的規(guī)定也不可避免地發(fā)生變化,在一定的法律法規(guī)范圍內,不僅企業(yè)可以‘解聘’員工,員工也可以‘解聘’企業(yè)”。例如,“在勞動者不能勝任工作等特殊情況下,用人單位可以按有關規(guī)定‘解除勞動合同’;在用人單位生產經營狀況發(fā)生嚴重困難,確需裁減人員時,也可以通過相關程序‘裁減人員’”。而在實際執(zhí)行中,“國有企業(yè)相對于私營企業(yè)解聘工人的情況較少,但不代表企業(yè)沒有這個權利”。[3]

如何看待“榮文Ⅱ”的觀點?第一,在社會主義公有制條件下,壓根兒不存在勞動力與生產資料的結合問題,因為無論是國家所有制還是集體所有制,勞動者都是生產資料的所有者,勞動者與生產資料始終是結合在一起的。這是關乎社會主義本質規(guī)定的大是大非,不容打折扣,甚至是肆意歪曲。利用市場機制,讓勞動者找到適合自己的具體工作,企業(yè)也找到適合不同崗位的員工,這充其量是一種具體的“就業(yè)機制”,而非勞動者和生產資料結合的制度特質?;蛘哒f,這是勞動者和生產資料結合的一種具體實現(xiàn)形式,所涉及的是“如何結合”的問題,而非“結合與否”的問題。第二,企業(yè)按照崗位要求,在不同員工之間進行選擇,對不適合崗位要求的員工,讓其進入勞動力市場,作為一種靈活的就業(yè)政策,作為一種暫時的政策措施,并加以嚴格的限制、監(jiān)督、規(guī)約,從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生產力發(fā)展的現(xiàn)實狀況考量,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如果把“解聘”工人定位為社會主義制度性規(guī)定,那就完全背離和背叛了社會主義的基本原則和立場,是勞動群眾所堅決不答應的!因為,“解聘”背后的潛在話語是:工人—勞動者不是企業(yè)的主人!而事實上,社會主義的每一個國有企業(yè),都是屬于勞動者的,都是屬于勞動者每個人的。第三,即使在社會主義社會,由于員工個體在企業(yè)—集體面前永遠處于弱勢,所以并不存在“員工解聘企業(yè)”的問題。如果說一些稀缺性人才,尚且具有較大的選擇企業(yè)的權力和實力,可以在不同企業(yè)之間自由流動;而對絕大多數(shù)員工而言,即使賦予其解聘企業(yè)的權利,由于自身能力和實力所限,能夠勝任崗位、保住飯碗就已經是不錯的結果了,“解聘企業(yè)”的權利不過是一紙空文。第四,“榮文Ⅱ”承認,相對于私營企業(yè),國有企業(yè)解聘工人的情況較少,這說明了什么呢?這恰恰說明了,除了解雇一些有嚴重違法違紀行為的員工,在國有企業(yè)中“嚴禁”解雇工人才與自身的公有制本質相一致,才是“合乎概念”的;與之相反,資本私有制的本質決定了在私人資本企業(yè)中,必然存在著大量解雇工人的現(xiàn)象。當然,這并不否認,在政策落實即具體操作過程中,一些人打著改革的旗號,嚴重損害勞動者的勞動權益,甚至腐化墮落、謀取一己私利。

總之,從具體就業(yè)政策和企業(yè)用工機制的改革來看,并不存在“榮文Ⅱ”所說的國有經濟資本化現(xiàn)象,國有資本概念也不過是作者的一面之詞和一種虛構而已。而如果依照“榮文Ⅱ”的邏輯,通過市場機制實現(xiàn)勞動者與生產資料的結合,這種結合形成雇傭勞動關系,后者以價值增殖為目的;那么,這種增殖就只能是資本對勞動者剩余價值的無償占有,這是地道的資本私有制而非公有制,是地道的私人資本而非什么國有資本。

(四)關于計劃經濟及其具體實現(xiàn)形式問題

在“榮文Ⅱ”看來,第一,“蘇聯(lián)版政治經濟學社會主義部分,是蘇聯(lián)社會主義建設實踐的理論總結,是社會主義計劃經濟體制的政治經濟學”。在改革開放之前,雖然在不斷探索“建立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但始終“沒有觸動其計劃經濟的底色”。第二,隨著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改革目標的確立,“理論所要回答的問題已經不僅僅是社會主義為什么能夠利用商品貨幣關系,為什么公有制能夠與市場經濟結合,而是社會主義為什么選擇市場經濟體制而不是計劃經濟體制,也就是說,問題已經從局部利用擴展為社會經濟體制整體的選擇問題”。第三,然而,“計劃經濟的政治經濟學在一部分同志頭腦中仍然根深蒂固”。而筆者“近期連續(xù)發(fā)表文章……對公有資本概念提出質疑,便是一個突出的例子”。[3]

這里所涉及的一個關鍵問題是:究竟如何看待“計劃”和“計劃經濟”?第一,在馬克思看來,在未來新社會中,社會生產“直接由社會需要調節(jié),由社會需要控制”[28]。并且,“只有在生產受到社會實際的預定的控制的地方,社會才會在用來生產某種物品的社會勞動時間的數(shù)量和要由這種物品來滿足的社會需要的規(guī)模之間,建立起聯(lián)系”[29]208。就是說,未來新社會根據(jù)人們的需要進行生產,從而實現(xiàn)了對物質生產的自覺調節(jié)和控制。因此,馬克思所設想的未來新社會是一個“生產者按照預定計劃調節(jié)生產的社會”。在其中,“社會的資本主義形式已被揚棄,社會已被組成為一個自覺的、有計劃的聯(lián)合體”[29]290,745,“生產資料和勞動力可以直接而有計劃地實現(xiàn)……更合理的結合”[5]703。馬克思特別強調:“時間的節(jié)約,以及勞動時間在不同的生產部門之間有計劃的分配,在共同生產的基礎上仍然是首要的經濟規(guī)律”[6]123。這就表明,計劃經濟(而非市場經濟)是未來新社會的本質特征。

第二,盡管說計劃在資本主義“社會”層面可以與資本私有制經濟并存,一如市場在社會主義“社會”層面可以與公有制經濟并存;但是,計劃與資本主義在“制度”層面是格格不入的,一如市場與社會主義在“制度”層面是格格不入的。馬克思指出:盡管我們可以假定,“所有資本彼此都根據(jù)訂貨進行生產,因而產品始終直接就是貨幣”;但是,“這種想法同資本的本性相矛盾,所以也同大工業(yè)的實踐相矛盾”。因此,“根據(jù)訂貨進行生產,即供給適應事先提出的需求,作為一般的或占統(tǒng)治的情況,并不適合大工業(yè),決不是從資本的本性中產生出來的條件”。[6]548,533這就表明,對于資本主義而言,哪怕是根據(jù)訂貨進行生產這種簡單的計劃調節(jié),不僅在理論上是錯誤的,而且在實踐上是行不通的。如果說資本主義生產在現(xiàn)實中采用了計劃,那么,這在本質上只能是資本和資本主義的一種自我揚棄⑥。可見,計劃對資本私有制具有解構作用,一如市場對社會主義公有制具有解構作用!這用得著討論嗎?

第三,一方面,要把計劃和計劃經濟區(qū)別開來。有計劃不一定就是計劃經濟。資本主義雖然采用一定的計劃,但是,只有社會主義才實現(xiàn)了計劃經濟。因此,計劃經濟不僅僅是一種經濟手段,而且是社會主義之為社會主義的本質規(guī)定。另一方面,要把計劃經濟與計劃經濟的具體實現(xiàn)形式區(qū)別開來。社會主義的傳統(tǒng)經濟體制在本質上是一種“命令經濟”⑦,即經濟計劃表現(xiàn)為一種自上而下的行政命令。雖然說命令經濟是計劃經濟的一種有效實現(xiàn)形式,它在社會主義經濟發(fā)展的一定時期具有其歷史合理性;但是,決不能把計劃經濟等同于命令經濟,命令經濟有其自身的局限性和暫時性⑧,社會主義經濟發(fā)展需要探索不同于命令經濟的計劃經濟形式。以此來看,“榮文”不僅混淆了計劃和計劃經濟,而且混淆了計劃經濟與計劃經濟的具體實現(xiàn)形式。它以資本主義存在著計劃為由,徹底否定計劃經濟與社會主義的本質聯(lián)系;它以命令經濟的歷史局限性為由,全盤否定體現(xiàn)社會主義本質特征的計劃經濟。

總之,立足于馬克思的資本觀完全可以解釋公有制企業(yè)的股份制改革,為什么非得用國有資本和集體資本概念呢?個中原因,無非就是“榮文”把貨幣(或價值)的單純量的增加本身混同為資本的價值增殖,從而把非資本混同為資本。

六、結語

“榮文Ⅱ”從四個方面概括了筆者與該文的理論分歧,并且認為“追根求源”,筆者與該文的“分歧其實只有一條,那就是理論如何與實踐相結合”。一方面,該文批評筆者不了解現(xiàn)實,筆者的“某些理論觀點與現(xiàn)實脫節(jié)”;另一方面,在該文看來,筆者“似乎更加愿意用經典文本審視實踐,來評判實踐的對與錯”,而該文“不贊同這樣的方法論傾向”,并且強調“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標準”。[3]

首先,就與“榮文”的根本分歧而言,筆者以為,抽象地講理論與實踐相結合是毫無意義的,關鍵問題在于:與社會主義實踐相結合的理論究竟是誰的理論?什么理論?在“榮文”看來,馬克思的資本理論已經過時了,已經難以解釋社會主義現(xiàn)實。因此,與實踐相結合的并不是馬克思的理論,而是所謂“當代馬克思主義者”(包括榮先生自己)的理論。而在筆者看來,馬克思的資本理論不僅沒有過時,而且只有基于馬克思的資本理論,才能真正看清現(xiàn)實社會主義所面臨的各種問題和挑戰(zhàn),才能從根本上保證社會主義實踐的正確方向。即使像“榮文Ⅱ”所說的,筆者認為“馬克思主義的資本概念就是‘馬克思的資本概念’,區(qū)別是不可能有的”[3];那么,這何錯之有呢?與馬克思有所區(qū)別的是哪一種資本概念呢?是“榮文”所鼓搗的資本概念嗎?這種資本概念在何種意義上屬于“馬克思主義”呢?可以說,這種資本概念不僅是對馬克思理論的拙劣模仿,而且是嚴重歪曲和背離。這種以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為借口,嚴重歪曲和背離馬克思科學理論的現(xiàn)象,在馬克思主義發(fā)展史和共產主義運動史上并不鮮見。

其次,就理論與實踐的關系而言,筆者并不否認實踐優(yōu)先于或高于理論的基本立場,但是,要充分認識到社會主義理論與實踐的關系不同于資本主義理論與實踐的關系。據(jù)考證,盡管說“資本”和“資本家”的概念早已為人們使用,但是,“‘資本主義’這個名詞直到十九世紀下半葉才正式進入法語、德語和英語”[30]。這就表明,在現(xiàn)實的資本主義存在和發(fā)展了幾百年之后,人們才在理論上把它概括為“資本主義”。先有資本主義實踐推進,后有資本主義理論跟進,資本主義是一種自發(fā)演化的結果,是哈耶克所說的“自由秩序”[31]。與此不同,由于科學社會主義是批判資本主義現(xiàn)實的理論成果,所以,社會主義是理論概括在先,實踐探索在后。現(xiàn)實社會主義是馬克思主義理論在各國開花結果的過程,是把科學社會主義理論轉化為現(xiàn)實的過程。這不僅決定了社會主義實踐的高標準、高要求,而且決定了社會主義實踐的艱巨性和曲折性。在此意義上,堅持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和社會主義根本原則就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因為惟其如此,才能防止社會主義實踐偏離甚至背離馬克思主義和科學社會主義軌道。

再次,就分析問題的方法論基礎而言,理論聯(lián)系實際的方法論原則固然重要,但要真正理解馬克思的資本概念和理論,把握其哲學現(xiàn)象學方法更為關鍵。形式規(guī)定(性)是本質關系或本質規(guī)定與具有特定物質規(guī)定的物質載體相結合的產物,借用廣松涉的話說,它是一種“物像”[32],既表現(xiàn)為某種物所具有的屬性,又反映著特定的生產關系和經濟關系。作為一種形式規(guī)定(或物像),價值增殖固然表現(xiàn)為貨幣(或價值)量的增加,但它所反映或體現(xiàn)的則是資本主義生產關系。離開這一本質規(guī)定,它就僅僅是一種貨幣的單純量的增加,而不是價值增殖。一方面,雖然如“榮文Ⅱ”所言,“商品、貨幣、資本都是經濟生活中最常見的現(xiàn)象”[3],但不同的人對這些現(xiàn)象背后的本質的理解則大相徑庭。另一方面,雖然如“榮文Ⅱ”所言,“資本概念既是日常用語,又是‘學理語言’,二者毫不違和”[3];但資本作為日常用語和作為學理語言具有本質的區(qū)別。如果說后者揭示了資本的本質規(guī)定,那么,前者則流于資本的表面現(xiàn)象,往往用資本的現(xiàn)象特征來反對其本質規(guī)定??梢哉f,“榮文”對馬克思的現(xiàn)象學方法不甚了了,這是造成其各種錯誤觀念和推論的方法論根源。

最后,就其可能產生的理論和實踐效應而言,盡管“榮文”把資本區(qū)分為私有資本和公有資本,但是,由于作者把價值增殖和貨幣(或價值)的單純量的增加混為一談,所以,不僅把馬克思的價值增殖概念泛化了,而且把資本概念泛化了。其公有資本概念無論在主觀上要達成什么樣的目的,在客觀上都起到了“洗白”私有資本的作用,為進一步把私有資本與剝削分割開來打開了方便之門。筆者注意到,近期一些民營企業(yè)家和一些專家聯(lián)合召開研討會,提出:“民營企業(yè)是由人民創(chuàng)辦、人民經營、人民所有、人民享有收益的企業(yè),民營經濟和國有經濟都是人民經濟,民營企業(yè)將始終伴隨國家發(fā)展而發(fā)展,始終為推進人民追求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而成長”。有專家甚至提出:“把剝削與私有制看作孿生兄弟,甚至等同起來,是阻礙民營經濟正常發(fā)展的重大理論障礙,要通過理論創(chuàng)新把二者分割開來,消滅剝削不意味著就一定要消滅私有制”。[33]如果說民營企業(yè)也是人民所有的企業(yè),國有企業(yè)和私有企業(yè)也就沒有本質區(qū)別了;如果說民營企業(yè)(而非個體企業(yè))與剝削無關,公有制經濟和資本私有制經濟也就沒有本質區(qū)別了。“榮文”無剝削的公有資本論與這種私有資本無剝削論形成怎樣的呼應關系呢?這兩種論調進一步的走向會是什么呢?讓我們拭目以待!

注釋:

①從表面上看,個體勞動者從事商品生產是為了得到更多的貨幣,但是,由于他只能依靠自己的勞動,所以,其生產目的最終(在本質上)只能是獲得生活資料以維系生計,即“謀生”而非“盈利”。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0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592、603頁。

②“榮文Ⅱ”把馬克思“價值增殖”概念誤解為“變動中的價值體”或“價值量的增加”,從而把貨幣(或價值)的單純量的增加混同為資本的價值增殖??梢哉f,“榮文Ⅱ”的一系列推論和結論都建立在對“價值增殖”概念的這一錯誤理解上。

③關于“對立論”的基本觀點,參見路德維希·馮·米塞斯:《人的行動:關于經濟學的論文》上冊,余暉譯,上海世紀出版集團2013年版,第284頁。面對“對立論”的邏輯,不知道“榮文”作者將做何回應?

④當然,這并不排除歷史發(fā)展中的“特殊情況”。原始共同體經濟與商品交換的結合,社會主義公有制經濟與商品生產的結合,都屬于這種“歷史特殊”。

⑤馬克思和恩格斯指出:如果沒有生產力的發(fā)展,“那就只會有貧窮、極端貧困的普遍化;而在極端貧困的情況下,必須重新開始爭取必需品的斗爭,全部陳腐污濁的東西又要死灰復燃”。參見《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86頁。

⑥海勒指出:“我們必須認識到,在世界市場背景下運作的……跨國公司已經需要并且實際擁有巨大的組織能力和復雜的計劃機制。即使是當今資本主義市場經濟中,計劃的程度也已經很高了。現(xiàn)有的政府機構和國際金融機構在加強企業(yè)的控制機制方面已經具有令人印象深刻的計劃能力了”(見亨利·海勒:《馬克思主義的資本主義史》,余達淮、劉沛妤譯,江蘇人民出版社2020年版,第154頁)?;诖耍@照撌隽藢崿F(xiàn)經濟的整體轉型,即從資本私有制向“社會主義經濟”轉化的內在潛力和可能性。

⑦卡利尼科斯指出:“毫無疑問20世紀20年代末,前蘇聯(lián)的‘斯大林革命’帶來的官僚命令經濟,連同二戰(zhàn)后受其影響的國家的經濟都屬于哈耶克和他的追隨者描述的那種表面上萬能的、實際則無能的計劃中心。但也不能根據(jù)這一歷史經驗認為計劃經濟就一定要采取這樣的模式”(見阿列克斯·卡利尼科斯:《反資本主義宣言》,羅漢、孫寧、黃悅譯,上海世紀出版集團2005年版,第91頁)。無視命令經濟的歷史合理性和貢獻固然是偏頗的,但卡利尼科斯把計劃經濟與命令經濟區(qū)別開來卻是難能可貴的。

⑧對此所做的詳盡而專業(yè)的分析,參見雅諾什·科爾奈:《社會主義體制——共產主義政治經濟學》,張安譯,中央編譯出版社2008年版,第103-1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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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清華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本文原載《河北經貿大學學報》2025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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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寒江雪 更新時間:2025-05-26 關鍵字:經濟  理論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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