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保衛(wèi)了開國大典的安全

劉  岳

開國大典現(xiàn)場 新華社發(fā)

華北步校京津糾察紀念章

1949年7月，中共中央成立以周恩來為主任，彭真、聶榮臻、林伯渠、李維漢為副主任的開國大典籌備委員會。為了將北平“打掃得干干凈凈”，迎接開國大典，解放軍和公安、情報、保衛(wèi)等部門，與公開的、隱藏的敵人進行了一場場驚心動魄的斗爭，保證開國大典“絕對安全”。

可疑的“送菜小販”

說時遲那時快，一名戰(zhàn)士迅速沖過去，一把奪下了水壺。原來這家伙企圖服毒自殺。再一搜身，從他身上又搜出了定時炸彈。

1949年9月24日是個禮拜六，天剛蒙蒙亮，秋日的北平街道上人不多。前門大街上，一個“農(nóng)民”模樣的人，挑著一對沉甸甸的荊條籮筐，朝著亞洲飯店（后改名前門飯店）走來。

“你是干什么的？” 飯店門口執(zhí)勤的解放軍戰(zhàn)士攔住了這位“農(nóng)民”。

“同志，你好！俺叫吳瑞金，給飯店送菜的、送菜的。”吳瑞金邊點頭邊回答。

菜是真新鮮真水靈，葉子上還掛著水珠?？吹贸鰜?，剛從地里摘下來的。執(zhí)勤戰(zhàn)士邊檢查邊繼續(xù)盤問：“菜挺鮮呀！誰叫你送的？”

吳瑞金不慌不忙地說：“喔，是王強，王強叫我送的。”

原來，來北平參加新政協(xié)會議、準備出席開國大典的一些代表，就住亞洲飯店。由于飯店每天需要大量新鮮蔬菜，采購員為了方便，經(jīng)常預約郊區(qū)的一些菜農(nóng)來送菜，經(jīng)過安全檢查后，執(zhí)勤戰(zhàn)士都會讓他們進去。

亞洲飯店確實有一個采購員叫王強。菜沒問題，人也對上了，執(zhí)勤戰(zhàn)士揮手示意吳瑞金進去。

吳瑞金邊點頭感謝，邊揚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一切是那么自然。就在這一剎那，執(zhí)勤戰(zhàn)士發(fā)現(xiàn)了破綻：不對呀？這人胳膊怎么又白又胖？農(nóng)民天天在地里干活，風吹日曬的，不會這樣白呀。想到這兒，執(zhí)勤戰(zhàn)士心里一緊，趕忙叫住了吳瑞金：“站??！先別進去！跟我來一趟。”

吳瑞金被帶進了值班室，審訊開始了。開始還行，人名、地名、菜名，吳瑞金答得都對。隨著審訊的深入，破綻越來越多：菜怎么種？村里情況怎樣？都有啥人？

吳瑞金開始吞吞吐吐，透著一股子緊張。突然，他說了聲“我渴了”，掏出了個水壺，抬手送到了嘴邊。

說時遲那時快，一名戰(zhàn)士迅速沖過去，一把奪下了水壺。原來這家伙企圖服毒自殺。再一搜身，從他身上又搜出了定時炸彈。

原來，敗逃到臺灣的國民黨保密局局長毛人鳳，為了破壞新政協(xié)會議和即將舉行的開國大典，密令北平潛伏特務吳瑞金以送菜為名，潛入亞洲飯店，進行暗殺破壞。這個計劃可謂周密，還是被火眼金睛的執(zhí)勤戰(zhàn)士識破了。毛人鳳心有不甘，又密令特務“四處開花”搞暗殺，妄圖破壞開國大典。

“飛馬”牌香煙頭

劉拴虎仔細地觀察了留在這里的皮鞋印，又從扔煙頭的地方四望，心里不免產(chǎn)生了疑問：北平老百姓很少抽這牌子的煙呀。那么，這是誰扔的煙頭？他到這里來干什么？

為了保障開國大典的絕對安全，中央軍委決定成立公安部，調華北軍區(qū)政治部主任兼19兵團政委羅瑞卿擔任公安部長，同時組建一支集軍事與公安業(yè)務于一身的新型人民武裝——中國人民公安中央縱隊，隸屬中央軍委公安部指揮，主要擔負黨和國家中央機關、中央首長的安全警衛(wèi)和維護北平治安等任務。

開國大典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公安中央縱隊1師2團排長劉拴虎，一身北平市民的打扮，在天安門廣場附近巡視。夜幕降臨時分，地上的一個煙頭引起了他的注意。撿起來一看，是“飛馬”牌香煙。

“飛馬”牌香煙是1943年新四軍四師供給部“新群煙草公司”開始生產(chǎn)的，淪陷區(qū)的老百姓管它叫“四爺?shù)臒?rdquo;，當時遠在延安的毛主席也抽過。

劉拴虎仔細地觀察了留在這里的皮鞋印，又從扔煙頭的地方四望，心里不免產(chǎn)生了疑問：北平老百姓很少抽這牌子的煙呀。那么，這是誰扔的煙頭？他到這里來干什么？

此后，劉拴虎每天都到這里來轉轉。功夫不負有心人。第5天，一個頭戴禮帽的人出現(xiàn)在他的視野內。遠遠望去，這人低頭在記著什么。接近一看，原來畫得好像是啥線路圖。于是，劉拴虎上前查問：“你是干啥的？畫的是啥圖呀？”

沒承想這家伙抬頭瞧了一眼劉拴虎，二話不說，掏出匕首就刺。

劉拴虎延安時期就是中央警衛(wèi)團的戰(zhàn)士，擒拿格斗沒的說。就見他一閃身，躲開刺來的匕首，然后右手抓住這家伙的胳膊，就勢一扭，腳下一個絆子，左手一推，匕首當啷掉地的同時，這家伙一個嘴啃泥，摔在了地上，束手就擒。

經(jīng)過審訊，那家伙叫王以才，是國民黨國防部二廳華北督察二組北平情報組的特務，他的任務就是繪制路線圖，準備開國大典時，對毛澤東等中央領導的車隊實施爆炸。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公安中央縱隊、北平糾察總隊、北平市公安局，對北平城里每一條街道、每一條胡同進行了拉網(wǎng)式清理，又先后逮捕了國民黨黨通局北平區(qū)第二分局行動組楊金富等14名案犯，捕獲慣匪、惡霸3000多名，繳獲了大批槍支彈藥，國民黨特務的破壞陰謀紛紛破產(chǎn)了。

飛蛾撲火的真特務

9月19日，中央統(tǒng)戰(zhàn)部副部長徐冰接到李濟深的秘書陳此生寫的一封檢舉信，“此人關系復雜，投機取巧是沒有疑問的”，提請注意趙冰谷這個人。

早在1949年8月11日，中共中央社會部部長李克農(nóng)收到一條絕密情報：蔣經(jīng)國專程飛渝，與國民黨內政部調查局局長季源溥密議，遣特務破壞中共新政協(xié)之事。不久后，又獲得第二條線索：季源溥在該局一處秘密地點，單獨召見一位“體態(tài)較胖”的中年男子。李克農(nóng)與中央社會部副部長兼北平市公安局局長譚政文分析后認為：這個“體態(tài)較胖”的中年男子，多半就是赴北平執(zhí)行蔣經(jīng)國使命的特務。

這個特務是誰？來北平會在哪里落腳？一無所知。

市公安局偵訊處處長馮基平想出了一個偵察思路：排查新冒出來的、密切接觸李濟深、張瀾、李明灝等民主黨派領袖的來訪者，從中發(fā)現(xiàn)線索，挖出“體態(tài)較胖”的中年男子。

9月11日傍晚，前門外廊房頭條擷英飯店23號房間，住進一對港商模樣的夫婦，箱子行李挺多。男的50歲出頭，體態(tài)較胖，西裝革履，戴著副金絲眼鏡，談吐不凡；女的年輕一些，皮膚微黑，旗袍高跟鞋，一副闊太太的樣子。

飯店登記簿上顯示，男的叫趙冰谷——香港安通公司總經(jīng)理，女的叫楊淑平——趙冰谷的妻子。

來北平后，趙冰谷沒閑著。短短十來天，他拜見了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主席李濟深，先敘在香港的“舊情”，后說他“追求進步、反對獨裁”，“為革命吃了不少苦”，正在準備策動川康起義、迎接解放。

拜謁中國民主同盟主席張瀾時，請求張瀾主席舉薦他擔任新政協(xié)委員。

此外，他還到北京飯店拜訪李明灝將軍，請求介紹其謁見周恩來和中共中央統(tǒng)戰(zhàn)部部長李維漢；在六國飯店、協(xié)和醫(yī)院，他分別拜訪楊虎夫婦、《新民報》主筆人陳銘德夫婦等。

不管見誰，趙冰谷除了上交署名陳萬仞的親筆信外，總是大談自己被國民黨“四川肅奸委員會”拘押40天的“牢獄生活”，而今依然“追求光明”，癡心不改。

很快，趙冰谷進入了馮基平處長的視野。與此同時，其他渠道的情報也將疑點集中到趙冰谷身上。9月15日，中共中央社會部致函公安部：趙冰谷抗戰(zhàn)期間為國民黨中統(tǒng)局上海重要負責人。上海解放前夕，在香港為國民黨CC系專做李濟深先生方面情報工作，以后情況不詳，請調查。

9月19日，中央統(tǒng)戰(zhàn)部副部長徐冰接到李濟深的秘書陳此生寫的一封檢舉信，“此人關系復雜，投機取巧是沒有疑問的”，提請注意趙冰谷這個人。

經(jīng)過一番偵察和情報匯總，趙冰谷的面貌越來越清晰了——

趙冰谷先后在湘軍、奉軍做過幫辦文書等。1934年，在南京參加CC特務集團，深受陳立夫、陳果夫器重，編過《中國共產(chǎn)黨之透視》一書，對共產(chǎn)黨極盡造謠誣蔑之能事。后升任國民黨軍委會少將參議，實際是一個高級特工。1936年，分管國民黨“四川反省院”和“行營感化所”，從精神上、肉體上摧殘共產(chǎn)黨員和被捕的紅軍戰(zhàn)士。1942年，秘密潛回淪陷區(qū)上海，與日汪“和談”；1945年，與日本派遣軍副總參謀長今井武夫等秘密簽訂喪權辱國的“五項協(xié)定”?？箲?zhàn)勝利后，趙冰谷“辭官經(jīng)商”了。1947年，代表川軍陳萬仞將軍，組織“在鄉(xiāng)軍官聯(lián)誼會”，并與李濟深先生接觸，共商“合作反蔣大計”。

不過，趙冰谷此番來北平，表面上是“棄暗投明”，像個“民主人士”，實際上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那是1947年2月的一天，陳立夫在南京密召趙冰谷，授意他以赴香港做生意為掩護，必要時“以反中央姿態(tài)”出現(xiàn)，博得李濟深信任，勸李濟深“不要走極端”，并密切加以監(jiān)視。

1948年冬，陳立夫又在上海愚園路自己家中召見趙冰谷，面授機宜：“你速回港，結束私事，放出你要北上的空氣。” 8月，趙冰谷先入川，假意與陳萬仞將軍聯(lián)絡，裝出一番“反中央民主姿態(tài)”。國民黨保密局“四川肅奸委員會”還導演了一出“苦肉計”，將趙冰谷拘押40天，但他的“牢獄生活”卻過得悠哉樂哉。

戲做足了。1949年7月中旬，趙冰谷悄然飛往廣州，在長堤交通銀行三樓向陳立夫領取北上任務：首先謀取“政協(xié)代表”或“民革中委”的名義，以便長期潛伏；二是刺探收集情報，尤其是政協(xié)籌備和開會情況、會議文件，張治中、邵力子、傅作義的實際生活和居住情況，共產(chǎn)黨政治、軍事、經(jīng)濟和工商業(yè)情況；三是建立政治性俱樂部，起挑撥分化作用；四是利用小報散布政治謠言。

此外，兩人還商定了聯(lián)絡方式、密碼和化名，陳立夫還給了趙冰谷一萬元港幣的活動經(jīng)費。

回重慶接受內政部調查局局長季源溥的具體指令后，9月11日，趙冰谷攜妻乘輪船到達天津，當日乘火車抵達北平，住進了擷英飯店。

第二天，他在西河沿偷偷刻了陳萬仞的私章，去瑞蚨祥綢布店買了白綢布，拿到東四七條八寶胡同3號，由吳和生介紹房客張某，偽造了陳萬仞致李濟深、張瀾、李明灝等人的信，以及“川康將領配合起義方案”等。

偽造好圖章、信件后，趙冰谷就開始了上述的招搖撞騙式的特務活動。

9月20日晚11點，開國大典前10天，市公安局突擊行動，逮捕了趙冰谷夫婦，從他們的行李中搜出了國民黨“東南工作團”證件、電臺密碼等，將其押送市公安局偵訊處預審科的草嵐子監(jiān)獄。

趙冰谷“棄暗投明”真相大白，只落得個飛蛾撲火的結局。

帶彈飛行，開閱兵先河

不過，4架受閱飛機是“帶彈”，不是“載彈”或“掛彈”。“帶彈”是指飛機機槍帶著子彈，“載彈”或“掛彈”是指飛機裝載或掛上炸彈。

開國大典空中安全至關重要。因為1949年5月4日，盤踞青島的國民黨空軍派B-24轟炸機，空襲北平南苑機場，投下30枚炸彈，毀傷飛機4架，燒毀房屋196間，死傷24人。青島解放后，盤踞在舟山群島的國民黨飛機，隨時可能對北平進行空襲，是開國大典的重大威脅。

根據(jù)幾個月的觀察、總結，發(fā)現(xiàn)國民黨空襲也是有規(guī)律的。美制B-24轟炸機時速488公里，載彈4噸，最大航程3380公里。舟山群島至北平直線距離1230公里，往返距離2460公里，的確在B-24轟炸機航程之內。按其最大航速，3個小時左右就可飛到北平。考慮到風速等因素的影響，往返需要7個半小時。如果加上沿線解放軍防空炮火的影響，沒有夜航能力的B-24轟炸機，要在天黑前返回舟山群島，必須在下午3點前飛臨北平空襲，這也是開國大典確定在下午3點進行的一個因素。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閱兵總指揮聶榮臻向受閱部隊下達命令：“閱兵那天萬一發(fā)生空襲，不能動，下刀子也不能動!”盡管如此，閱兵總指揮部和中央軍委航空局還是擬制了周密的防御方案。

受閱飛行地面對空指揮員、華北軍區(qū)航空處航行科長李裕協(xié)助處長油江，制定了一整套飛機攔截作戰(zhàn)方案，劃定幾條警戒線、起飛線、攔截線，國民黨飛機從哪條航線進犯、解放軍飛機在什么地方起飛、在哪條航線上攔截等，都有明確、周密部署，并繪制了作戰(zhàn)地圖，進行了演練。

由于當時沒有雷達預警系統(tǒng)，中央軍委航空局在華北地區(qū)及相關解放區(qū)，建立專人對空監(jiān)察哨，組成肉眼防空通信網(wǎng)。

萬一發(fā)生襲擾，城樓上的領導人立即到門洞里躲避；游行群眾就地臥倒，廣場外組織高炮對空射擊。受閱戰(zhàn)馬也采取了必要預防措施。

8月15日，人民解放軍第一個飛行中隊在南苑機場正式組成；但在最初的閱兵方案中，只是安排飛機在天安門廣場上空撒傳單，并沒有受閱和空防任務。

8月底，中央決定，開國大典上除了陸軍、海軍外，空軍也要受閱。

9月22日，空軍受閱方案計劃表出臺。

受閱飛機共17架，其中美制P-51“野馬”戰(zhàn)斗機9架、英國DH-98“蚊”式戰(zhàn)斗轟炸機2架、美制C-46“突擊隊員”運輸機3架、美制L-5“步哨”聯(lián)絡機1架、美制PT-19A初級教練機2架。

受閱飛機從南苑機場起飛，先飛往通縣方向，然后飛過天安門廣場。其中航速較快的9架P-51“野馬”戰(zhàn)斗機兩次飛過天安門廣場，受閱飛機就變成26架次了。

按慣例，受閱飛機是不許帶彈飛行的。為了對付可能來襲擾的國民黨飛機，軍委航空局作戰(zhàn)教育處處長方槐，向聶榮臻提出“帶彈受閱飛行”的點子。聶榮臻當時沒有表態(tài)，幾天后他表示同意。

為此，破格允許飛行員閏磊、趙大海駕駛兩架P-51“野馬”戰(zhàn)斗機，鄧仲卿、王玉珂駕駛的兩架DH-98“蚊”式戰(zhàn)斗轟炸機，帶彈飛行。

這是一個絕密的計劃，除了4名飛行員外，其他受閱飛行員包括隊長邢海帆都不知道，知情者只有六七個人。

不過，4架受閱飛機是“帶彈”，不是“載彈”或“掛彈”。“帶彈”是指飛機機槍帶著子彈，“載彈”或“掛彈”是指飛機裝載或掛上炸彈。

子彈與炸彈，一字之差，完全是兩碼事。如P-51“野馬”戰(zhàn)斗機有3挺12.7毫米機關槍，配備1800發(fā)機槍子彈(每挺機槍300發(fā))，并未掛炸彈(每架飛機可掛炸彈907千克)。

當戰(zhàn)車師行進到長安街中段時，受閱飛機分別以三機、雙機編隊，一批又一批飛臨天安門廣場的上空，圓滿完成受閱、保衛(wèi)兩項任務，安全返回南苑機場。

開國大典后，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務院為表揚大典中的警衛(wèi)工作，發(fā)給公安中央縱隊每人一枚第一屆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紀念章。這不僅僅是對公安中央縱隊的表揚，也是對全體參與保衛(wèi)、警衛(wèi)工作同志的褒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