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中國軍隊為何靠借外債打仗

徐  焰

清政府和民國政府把種種國家權益抵押給外國人，又總是借新債還舊債，陷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悲慘社會狀態(tài)中不能自拔

從清末到民國年間的中國，因落后的封建自然經濟和腐敗政權的盤剝，導致人口第一大國的財政收入不及歐洲一些彈丸小國，政府遇戰(zhàn)事常向列強借款。列強放債利息甚高，且都屬“抵押借貸”，要以關稅、路權和礦藏開發(fā)權作為擔保。清政府和民國政府把種種國家權益抵押給外國人，又總是借新債還舊債，陷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悲慘社會狀態(tài)中不能自拔。

1851年之前，清朝年財政收入只有可憐的4000多萬兩白銀，不足英國的十分之一。此后太平軍席卷富庶之地，清政府財賦銳減卻又要擴編新軍，只好讓曾國藩、李鴻章、左宗棠等人自己籌餉建軍。1868年左宗棠率8萬湘軍西征，平定陜甘后于1875年進軍收復新疆。此時西北極為窮困，清廷讓東南各省“協(xié)餉”820萬兩而僅送到160萬兩，左宗棠只好向英國匯豐銀行和德國商人借款1595萬兩，首開借外債打仗的先例。因西征勝利后國內有一段安定環(huán)境，這些借款還能由東南各省按期本利歸還。1884年中法戰(zhàn)爭發(fā)生和1894年甲午戰(zhàn)爭開始后，清廷又各借外債幾千萬兩，償還都很困難。后來簽《馬關條約》對日本的2億兩賠款全靠再借新債，再加上1901年后向八國聯(lián)軍支付庚子賠款，這些錢就由海關關稅抵押。中國海關就出現(xiàn)了由外國人收稅的咄咄怪事，總稅務司之職竟讓英國人赫德?lián)瘟?5年。

1912年袁世凱在北京任總統(tǒng)后，政府軍政開支中自籌部分僅能有六成，為此于翌年向西方五國財團達成2500萬英鎊（折合2.4億銀元）的“善后大借款”，因此時已無海關稅而以國內最大的收入鹽稅抵押。靠這些錢，北洋軍閥能迅速打敗南方革命黨，不過當時明眼人都看出抵押鹽稅后政府的收入會更少，將來用什么還債？這豈不是飲鴆止渴！袁世凱死后，主持北京政府的段祺瑞同日本達成“西原大借款”1.4億日元，用來打內戰(zhàn)，并以東北的“滿蒙四路”鐵路權和當?shù)亟鸬V、森林做抵押。

蔣介石在廣州黃埔建軍直至北伐期間，重要軍費來源是求助蘇聯(lián)，到達長江流域后又依靠以英美為靠山的江浙財團籌款。國民黨不敢得罪列強，承認清政府所欠外債和賠款并繼續(xù)償還，加上內戰(zhàn)不息，財政總是入不敷出。至1936年即所謂國民黨自吹的“黃金十年”鼎盛期，南京政府財政支出不過11.8億元，其六成用于軍費。蔣介石對嫡系部隊士兵每月能發(fā)餉7至8元，配給德國鋼盔并發(fā)膠鞋。雜牌軍士兵每月只能發(fā)餉2至4元，如川軍士兵大都不發(fā)鞋而靠自己打草鞋，行軍沒有水壺而每人帶一竹筒。如此苦樂不均，自然導致各部很難協(xié)同作戰(zhàn)。

1937年全面抗戰(zhàn)爆發(fā)后，國民政府的軍費一半是靠蘇英美貸款和海外捐款解決，其中最大部分又是太平洋戰(zhàn)爭期間得到白宮同意租借的8億多美元。此后國民黨當局發(fā)動內戰(zhàn)又向美國借款幾十億美元，為此于1946年11月簽訂了空前喪權辱國的《中美商約》，規(guī)定中國全境讓美國艦、機任意進入并可自由傾銷商品，就此成為山姆大叔的附庸，直至逃臺后仍是如此。

新中國成立時就以不懼他人威脅的無畏氣概，不承認過去賣國政府的一切外債。解放初期，軍隊因費用不足，向蘇聯(lián)借過折合13億美元的武器款，卻都屬“信用借貸”（沒有抵押全憑友好信任），后來不僅如約甚至主動提前歸還。中國自此在國際上樹立了良好的還貸信譽，有利于后來引進外資，而解放前那種債臺高筑而受制于外人的慘狀也就此一去不復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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