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目:紅軍長征過草地的感人事跡
紅軍長征過草地,不僅讓國民黨軍把紅軍困死在荒僻高原的企圖成了泡影,而且紅軍創(chuàng)造了大部隊長距離穿越無人區(qū)的奇跡。但凡老紅軍回憶長征,說的最多的,都是“爬雪山”“過草地”,他們尤其念念不忘“三過草地”。
紅軍長征三過草地。在這三次中,有的部隊三次是穿越草地,有的部隊三次則是進入草地一次、退出草地一次,又穿越草地一次。
我們重走長征路,加深了我們對長征路上過草地行程的認識,對老紅軍念念不忘“三過草地”的理解。
先說草地(準確地說,是水草地)是怎樣的。在八年級歷史課本(北師大版)上,是這樣描述草地的:
“草地位于青藏高原與四川盆地的過渡地帶,縱長500余里,橫寬300余里,面積約15200平方公里,海拔在3500米以上。紅軍過的草地主要是現(xiàn)在的川西北若爾蓋地區(qū)。草地,其實就是高原濕地,為泥質沼澤。它的形成原因很多,主要由于黑白兩河黑河(亦稱墨曲河)和白河(亦稱葛曲河)自南至北縱貫其間,起了重要作用。兩河的河道迂回曲折,叉河橫生,地勢低洼,水流淤滯而成沼澤。經(jīng)年水草,盤根錯節(jié),結絡成片,覆蓋潴水。
“沼澤生長的植被主要是藏嵩草、烏拉苔草、海韭菜等,形成草甸。草甸之下,積水淤黑,泥濘不堪,淺處沒膝,深處沒頂。遠遠望去,似一片灰綠色海洋,不見山丘,不見樹木,鳥獸絕跡,人煙荒蕪,沒有村寨,沒有道路,東西南北,茫茫無限。人和騾馬在草地上行走,須腳踏草叢根部,沿草甸前進。若不慎陷入泥潭,無人相救,會愈陷愈深,乃至被滅頂吞沒。草地區(qū)域氣候惡劣,晴空迷霧變幻莫測。每年的5月至9月為草地雨季,使本已滯水泥濘的沼澤,更成漫漫澤國。紅軍正是在這個季節(jié)經(jīng)過草地的。”(葛曲河亦稱噶曲河、嘎曲河)
昔日的水草地,曾是我國西部最大的沼澤地之一,也是世界上面積最大的高寒濕地的一部分,濕地下是億萬年積存的泥炭沼澤土。近幾十年全球氣候變遷,溫度升高,加之人為干預,導致沼澤面積縮小而成為草原。今天,草原是放牧的天堂、旅游的勝地,當年確讓穿越的紅軍備受磨難、損失慘重。如今環(huán)草原的公路早已建成,但凡現(xiàn)在去草原景區(qū)旅游的人,即使乘坐汽車舒舒服服地沿公路行駛,依然會體會到海拔3500米地帶的氧氣含量下降的影響有多大!
概括起來,紅軍過草地主要有“四難”——“行難”“食難”“御寒難”“宿營難”:
——“行難”,沒有路,遍布沼澤、可以沒頂,下腳步步小心,前面的人踏踩多了,“路”就松垮了……,濕漉漉的草鞋抗不住連續(xù)多日的跋涉,遇到突降暴雨,河水猛漲,尚在河溝、河叉中的人極易被沖走、吞沒;高原缺氧,邁不開步,體能不足,抵抗力下降,病號增多,傷員傷勢加重,導致行軍越走越慢;
——“食難”,藏區(qū)可籌到的吃食不過是青稞、胡豆(蠶豆)、牛羊肉干,對漢族為主的紅軍而言,這些吃食并不適宜,即使如此,因人煙稀少,加之國民黨宣傳造謠和部分藏族土司頭人有抵觸及藏胞有誤解,紅軍籌集不易,攜帶的糧秣不足,導致挖野菜草根、釣小魚(高原只有長不大的無鱗魚,為此留下了“金色魚鉤”的長征故事)、煮牛皮帶(為此留下了“半條皮帶”的長征故事)充饑,可是草地里難以埋鍋造飯,又缺乏柴草,“做飯”極為困難;
——“御寒難”,盡管紅軍過草地選擇在夏季,但高海拔地帶溫差大,日間氣溫可超過20C°,而夜間氣溫可低至零下!且草地氣候多變,時風時雨時雪,讓無冬裝且衣著雜亂的紅軍時不時雨雪交加吹“冷氣”;
——“宿營難”,諾大的草地,找到一塊干燥點兒的平地搭起“帳篷”宿營,真是幸事!住不了“帳篷”,能夠生起火來,圍攏一起取暖也算不錯,趁機把濕漉漉的衣服、草鞋烘干。“火烤胸前暖,風吹背后寒”,是草地宿營的寫照。令人意想不到的,除了高原缺氧,草地貼地面還有“瘴氣”,讓坐、臥而眠的紅軍在熟睡中會失去生命!
在泥沼草地行軍,真可謂“下腳當心,腳下留心”“饑寒交迫,凍餒交加”。
紅軍都是英雄漢,沒有讓草地難倒,一次次走過草地,留下了一個個感人的故事。
“金色魚鉤”的故事。故事的主人翁是紅四方面軍某部一位老班長。
小學課文(北師大版)有《金色的魚鉤》,講述的是一、四方面軍共同北上(即紅軍于1935年8月下旬第一次過草地)時,四方面軍部隊發(fā)生在若爾蓋草地(昔日松潘大草地的一部分,也是班佑草地)里的事情,陸定一(時任紅軍總政治部宣傳部長)所作。課文全文如下——
1935年秋天,紅四方面軍進入草地,許多同志得了腸胃病。我和兩個小同志病得實在趕不上隊伍了,指導員派炊事班長照顧我們,讓我們走在后面。
炊事班長快四十歲了,個兒挺高,背有點兒駝,四方臉,高顴骨,臉上布滿皺紋,兩鬢都斑白了。因為全連數(shù)他歲數(shù)大,他對大家又特別親,大伙都叫他“老班長”。
三個病號走不快,一天只走二十來里路。一路上,老班長帶我們走一陣歇一陣。到了宿營地,他就到處去找野菜,和著青稞面給我們做飯。不到半個月,兩袋青稞面吃完了。饑餓威脅著我們。老班長到處找野菜,挖草根,可是光吃這些東西怎么行呢?老班長看我們一天天瘦下去,他整夜整夜地合不攏眼。其實他這些天瘦得比我們還厲害呢!
一天,他在一個水塘邊給我們洗衣裳,忽然看見一條魚跳出水面。他喜出望外地跑回來,取出一根縫衣針,燒紅了,彎成個釣魚鉤。這天夜里,我們就吃到了新鮮的魚湯。盡管沒加作料,可我們覺得沒有比這魚湯更鮮美的了,端起碗來吃了個精光。
以后,老班長盡可能找有水塘的地方宿營,把我們安頓好,就帶著魚鉤出去了。第二天,他總能端著熱氣騰騰的鮮魚野菜湯給我們吃。我們雖然還是一天一天衰弱下去,比起光吃草根野菜來畢竟好多啦。可是老班長自己呢,我從來沒見他吃過一點兒魚。
有一次,我禁不住問他:“老班長,您怎么不吃魚???”
他摸了摸嘴,好像回味似的說:“吃過了。我一起鍋就吃,比你們還先吃呢。”
我不信,等他收拾完碗筷走了,就悄悄地跟著他。走近前一看,啊!我不由得呆住了。他坐在那里捧著搪瓷碗,嚼著幾根草根和我們吃剩下的魚骨頭,嚼了一會兒,就皺緊眉頭硬咽下去。我覺得好像有萬根鋼針扎著喉管,失聲喊起來:“老班長,你怎么……”
老班長猛抬起頭,看見我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手里的搪瓷碗,就支吾著說:“我,我早就吃過了。看到碗里還沒吃干凈,扔了怪可惜的……”
“不,我全知道了。”我打斷了他的話。
老班長轉身朝兩個小同志睡覺的地方看了一眼,一把把我摟到身邊,輕聲說:“小聲點兒,小梁!咱倆是黨員,你既然知道了,可不要再告訴別人。”
“可是,你也要愛惜自己?。?rdquo;
“不要緊,我身體還結實。”他抬起頭,望著夜色彌漫的草地,好久,才用低沉的聲音說,“指導員把你們?nèi)齻€人交給我,他臨走的時候說:‘他們年輕。一路上,你是上級,是保姆,是勤務員,無論多么艱苦,也要把他們帶出草地。’小梁,你看這草地,無邊無涯,沒個盡頭。我估計,還要二十多天才能走出去。熬過這二十多天不簡單??!眼看你們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衰弱,只要哪一天吃不上東西,說不定就會起不來,真有個三長兩短,我怎么去向黨報告呢?難道我能說,‘指導員,我把同志們留在草地上,我自己克服了困難出來啦’?’”
“可是,你總該跟我們一起吃一點兒呀!”
“不行,太少啦。”他輕輕地搖搖頭,“小梁,說真的,弄點兒吃的不容易??!有時候等了半夜,也不見魚上鉤。為了弄一點兒魚餌,我翻了多少草皮也找不到一條蚯蚓……還有,我的眼睛壞了,天色一暗,找野菜就得一棵一棵地摸……”
我再也忍不住了,搶著說:“老班長,以后我?guī)湍阋黄鹫遥铱吹靡姟?rdquo;
“不,咱們不是早就分好工了嗎?再說,你的病也不輕,不好好休息會支持不住的。”
我還堅持我的意見。老班長忽然嚴厲地說:“小梁同志,共產(chǎn)黨員要服從黨的分配。你的任務是堅持走路,安定兩個小同志的情緒,增強他們的信心!”
望著他那十分嚴峻的臉,我一句話也說不上來,竟撲倒在他懷里哭了。
第二天,老班長端來的魚湯特別少,每個搪瓷碗里只有小半條貓魚,上面漂著一丁點兒野菜。他笑著說:“吃吧,就是少了點兒。唉!一條好大的魚已經(jīng)上了鉤,又跑啦!”
我端起搪瓷碗,覺得這個碗有千斤重,怎么也送不到嘴邊。兩個小同志不知道為什么,也端著碗不往嘴邊送。老班長看到這情況,收斂了笑容,眉頭擰成了疙瘩。他說:“怎么了,吃不下?要是不吃,咱們就走不出這草地。同志們,為了革命,你們必須吃下去。小梁,你不要太脆弱!”最后這句話是嚴厲的,意思只有我知道。
我把碗端到嘴邊,淚珠大顆大顆地落在熱氣騰騰的魚湯里。我悄悄背轉身,擦擦眼睛,大口大口地咽著魚湯。老班長看著我們吃完,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了,嘴邊露出了一絲笑意??墒俏业男睦锖孟袢算U塊似的,沉重極了。
挨了一天又一天,漸漸接近草地的邊了,我們的病卻越來越重。我還能勉強挺著走路,那兩個小同志連直起腰來的力氣也沒有了。老班長雖然瘦得只剩皮骨頭,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還一直用飽滿的情緒鼓勵著我們。我們就這樣扶一段,攙一段,終于走到草地邊上。遠處,重重疊疊的山峰已經(jīng)看得見了。
這天上午,老班長快活地說:“同志們,咱們在這兒停一下,好好弄點兒吃的,鼓一鼓勁,一口氣走出草地去。”說罷,他就拿起魚鉤找水塘去了。
我們的精神特別好,四處去找野菜,拾干草,好像過節(jié)似的。但是過了好久,還不見老班長回來。我們四面尋找,最后在一個水塘旁邊找到了他,他已經(jīng)昏迷不醒了。
我們都著慌了。過雪山的時候有過不少這樣的例子,戰(zhàn)士用驚人的毅力支持著自己的生命,但是一倒下去就再也起不來了。要挽救老班長,最好的辦法是讓他趕快吃些東西。我們立即分了工,我去釣魚,剩下的一個人照料老班長,一個人生火。
我蹲在水邊,心里不停地念叨:“魚?。】煨﹣戆?!這是挽救一個革命戰(zhàn)士的生命啊!”可是越性急,魚越不上鉤。等了好久,好容易看到漂在水面的蘆稈動了一下,趕緊扯起釣竿,總算釣上來一條兩三寸長的小魚。
當我俯下身子,把魚湯送到老班長嘴邊的時候,老班長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他微微地睜開眼睛,看見我端著的魚湯,頭一句話就說:“小梁,別浪費東西了。我……我不行啦。你們吃吧!還有二十多里路,吃完了,一定要走出草地去!”
“老班長,你吃??!我們抬也要把你抬出草地去!”我?guī)缀跻蕹鰜砹恕?/span>
“不,你們吃吧。你們一定要走出草地去!見著指導員,告訴他,我沒完成黨交給我的任務,沒把你們照顧好??矗銈兌际莸?hellip;…”
老班長用粗糙的手撫摸我的頭。突然間,他的手垂了下去。
“老班長!老班長!”我們叫起來。但是老班長,他,他的眼睛慢慢地閉上了。
我們撲在老班長身上,抽噎著,很久很久。
擦干了眼淚,我把老班長留下的魚鉤小心地包起來,放在貼身的衣兜里。我想:等革命勝利以后,一定要把它送到革命烈士紀念館去,讓我們的子子孫孫都來瞻仰它。在這個長滿了紅銹的魚鉤上,閃爍著燦爛的金色的光芒!
那枚用縫衣針改制成的、布滿了紅銹的珍貴魚鉤珍藏在中國人民革命軍事博物館中。
〔在草地邊緣的鐮刀壩/年朵壩立著“金色魚鉤遺址”雕塑,扛著釣魚竿的老班長和他看護的小紅軍高高挺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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