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打黑”!黑在哪里?
又見“打黑”!黑在哪里?
孫錫良
打黑,不是新名詞,也不是新運動。
上世紀八十年代,中國開展了一次全國性打黑運動(時稱“嚴打”),手段不可謂不嚴厲,死刑判決亦堪稱罕見,朱德之孫在這場運動中都未能幸免。
本世紀,山城重慶也開展過一場在影響全國的打黑運動。
既然是運動,效果總是會有的,山城的那場打黑可謂是地動山搖。
盡管如此,大家應該同時看到另一種現象:無論刑罰之錘舉得有多高,黑惡勢力幾乎從來都沒有真正減少過,只有明與暗的區(qū)別。
原因何在?
這必須要分析為什么有那么多人熱愛“黑”?黑的好處是什么?新中國前三十年為什么就沒有黑惡勢力的存在?
這些問題,歸納起來講恐怕就是一點:巨大的私利。有利可圖,就有人冒險嘗試,有暴利可圖,就有人不惜生命。
先舉幾個真實的例子:
事例一:
某小區(qū)有兩兄弟,上世紀九十年代,老大帶著老二在某路公共汽車上專門從事“三只手”活動,這趟車被稱為他們的“專線”。后來,突然在該路車上看不到這倆家伙,大家以為他們金盆洗手了,也就沒當回事。幾年之后,他們又突然在小區(qū)再現,這時已經非比當日了,開的是名車,穿的是名牌,人長得也帥,看起來,那就是標準的紳士。
這兩“紳士”是怎么脫胎換骨的呢?據知情人士講,他的致富叫“鐵棍子致富法”,兩兄弟糾集一幫混混霸占了某市場的貨物裝卸業(yè)務,誰不聽,鐵棍侍候,搬著搬著就搬出個搬運公司,“三只手”升級為“總經理”了。就這么一變,小區(qū)老人們的夸獎也來了:這倆孩子真不錯啊,浪子回頭金不換,生來干大事的料,老X真命好??!
事例二:
大概在去年年中,都市頻道播放了一則新聞,一商場的珠寶柜公開通過搞活動賣假金銀手飾,結果被多人舉報,電視臺記者暗訪拍下了售假過程并電話聯系了工商局和派出所,本以為執(zhí)法部門來了,商家總該有個好態(tài)度。然而,結果不是這樣,商家喊來一幫肌肉男圍攻記者,并且追至大街上要毆打記者,警察們竟然只是笑著勸說那幫惡人別過分,還摟著一個青年往前走。
當時,我的血管都快要噴張了。
事例三:
前不久,一女學生因校園貸被逼債,貸款1萬,不到兩月,竟?jié)L到15萬多,逼債男子先是逼女學生賣身還債,后來又對著記者講:她賣身都不夠格了,我對她沒興趣了。在記者采訪的那座大樓,有幾十家現金貸公司,老板個個都光鮮亮麗,討債青年人人都是蠻橫無理。管理部門不應該對此毫不知情(人盡皆知了)。就在記者試著調解女學生的貸款事宜時,有個年輕的男青年主動靠過來,說自己的2萬貸款已經在幾個月時間內滾到了50萬,可能是已經麻木,他對記者講:要了我的命,我也還不清,隨他們了。
在處理這些案件的時候,我們的執(zhí)法人員居然也有“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思想,對黑惡討債者的行為不予以強制處理。記者后來又去采訪銀行監(jiān)管部門,它們的口徑都是一致的,超出國家規(guī)定利率上限的私人放貸,超過部分不受法律保護,惡意討債也是違法行為。但現實執(zhí)法中卻存在軟管理的普遍現象,為什么?
欠債還錢,不一定天經地義,現金貸如果違法在先,還貸就未必天經地義,即使有合同規(guī)范也是無效合同。有人會講,欠債不還,不就惡化了社會信用?不是這樣。放貸,不是單純的私人借錢,它是一種投資行為,收益與風險同在,銀行放貸同樣存在風險,那銀行敢違法搞催命的高利貸嗎?
事例四:
就在2017年11月份,某市一酒巴被記者盯上,這個酒巴養(yǎng)了幾個美女,專門利用網聊勾引男人,一聊上,就約會在該酒巴,進去一般不超過十分鐘就結束,一小碟爪子加一小盆水果,至少要敲詐客人500元以上,受騙者怕挨打,一般都是忍氣走人。在掌握了大量證據之后,記者電話聯系執(zhí)法部門并在暗處等候。不過,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酒巴的人很快就紛紛離開,執(zhí)法人員之后也到了,見酒吧沒人,就給記者留一句話:一定會嚴查,若你反映的情況屬實,我們決不姑息。
那個記者啥也沒說,新聞就播完了。
舉上面幾個例子,也不知道其它地方有沒有,但都是真事。我只想說明一點:所有的黑惡都源于對私利的極大化追求。
那么,我們不妨再回到“打黑”這個主題上來,那就是要搞清楚中國社會的黑在哪里?如果沒有搞清楚真正的黑在哪里,那么,打來打去,最后打的全是小流氓和大混混,打了一批,大黑幫又會不斷地培養(yǎng)出新的更多的小流氓和大混混。
真正的大黑在哪里?
在我看來,大黑在兩個領域:
一是經濟領域,涉黑者都是用錢培養(yǎng)出來的,然后再用錢進行漂白。
二是執(zhí)法部門,涉黑者的普遍性存在足以說明執(zhí)法者的缺位,當然也有部分公務人員和部分執(zhí)法人員參與其中。
打黑要取得成功,就必須順著這兩個思路走,否則,打黑的結果就會是:動作大,成果小。
山城打黑,為什么要先打文強?文強不打,法不足以執(zhí)行。
山城打黑,為什么要打那么多的“企業(yè)家”?因為涉黑的企業(yè)家們都豢養(yǎng)了一批黑棍和惡棍。
再給幾個提醒:
提醒一:非法網貸普遍存在,為什么允許網貸公司掛網的大網站不受處罰?
網貸小公司的網址都是掛在大的理財網站之上,合法的,不合法的,都有辦法掛網,年輕人那么容易找到網貸公司,也都是通過理財網站查詢查到的。如果說有網貸公司涉黑,那就意味著大網站在養(yǎng)著黑公司,一旦查出網貸公司有違法行為,給它容身之地的網絡公司必須承擔連帶責任,因為小公司掛網,大網絡公司是收費的,是有收益的,有收益,就要承擔風險。
現在的問題是,無論是阿里巴巴、百度、新浪等大集團,還是相對規(guī)模小一點的其它網絡公司,無論養(yǎng)著多少違法加盟商,出了事,違了法,都是安全無恙,這就縱容了它們不斷地大膽地接著養(yǎng)黑惡公司。前些日子,一女孩因為對淘寶上的某網店給了差評,該店主千里奔襲找到該女孩并當街毆打她,打人者受了處罰,淘寶卻毫發(fā)無傷,道理何在?這家黑店不照樣好好地活在淘寶嗎?
提醒二:劉漢被稱為“四川一號黑社會頭目”,在對他進行審判時披露出來許許多多涉官的信息,其中就包括他跟某權貴夫人的金錢往來,并且數額過億,當時引起了巨大轟動。但奇怪的是,后來這事不了了之,甚至有關該事的評論曾經一度都不太容易過關。黑惡者,小鬧時,可能還不至于有多少撐腰者,做到“省級一號”,那圍繞他身邊的故事就是很豐滿的,隱瞞任何涉官的細節(jié),都會抵消打黑本身的正面效應,因為老百姓最關心的恰恰是被隱瞞的部分,而不是頭目本人。
提醒三:近幾十年來,我們對“黑惡”有諸多錯誤的理解,總只把打打殺殺的看成是黑惡,而把不流血的黑惡看成是良民,黑,并不意味著打人和死人。
這種誤解給資本黑惡腐敗提供了極好的土壤,大量涉黑資本家都是在這個環(huán)境中長大,再在黑惡中洗白,部分巨無霸至今仍不明不白。實事求是地講,這些老百姓看不見的黑比那些打打殺殺的黑恐怕隱藏著更大的罪惡。打黑,如果不能把已經漂白的黑給亮出來看看,在資本領域還會滋生出越來越黑的勢力。
在2018年剛剛起步的時候,中央突然提出要開展全國性打黑除惡的運動,相信是經過慎重考慮和周密安排的,一旦推進,必將取得階段性成果。但是,如果我提到的“私利至上的藏黑理論”不能得到認同,我認為打黑的局限性就比較明顯,尤其是2017年有關“原罪不究”的寬容性《意見》會給打黑帶來束縛。
只要是黑,只要曾經涉黑,不管時間有多長,不管涉黑集團都有多巨大,都不應該設免罪區(qū)。只要有特區(qū)存在,它的全國性示范效應必然存在,打黑必將陷入惡性循環(huán)。
真情提醒:千萬千萬不要把“打黑”等同于“打流氓地痞”,黑心者都是黑,打黑,必須所有的黑心者。
寫于2018年1月25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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