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旭之:報復社會的安順公交車墜湖案再思考
報復社會的安順公交車墜湖案再思考
李旭之
貴州省安順的一名公交司機張某鋼制造的墜湖案,現(xiàn)在有了警方的調查結果,公布了案前他的家庭情況,其中涉及了房屋拆遷和投訴問題,詳情以新華社通稿為準。這起案件,也被人民日報定性為報復社會。所謂報復社會者,就是傷及了無辜,其罪在本人。是的,任何一個人活著都有不順,也會遇到不公,所以我們常被說,任何苦難和痛苦要學會自己扛,不能責備別人,更不能傷害到無辜的他人。還有公知灌雞湯,說,遇到不公和苦難,你首先要自己內心強大,要在痛苦中先學會如何享受生活。所以就是,實在扛不下去想尋死,最好自己選個沒人的地方安靜去死,死后尸體也不要驚嚇到別人,不要讓自己的死打擾到別人的靜好。
如果留心這些年來的某些跟死有關的事件,其中有兩種死顯著不同,一是官員的自殺,可能因為官員素質高學歷高,所以那些自殺而死的官員也很有官樣,都不傷及無辜,如一個人跳樓自殺,一個人吃安眠藥自殺,連死都不累及人民,不打擾群眾。而第二種人,就是抽刀砍向更弱者的人,他們素質不高,都是什么民工了,無業(yè)者了,保安了,拆遷戶了,公交司機了,有砍向小學生的,還有這種開公交車把滿車人淹到湖水里的,這都是報復社會的,自己死也要拉人陪葬。
說到陪葬,古代秦穆公死,殉葬之人有一百七十七人,其中有秦穆公喜愛的三名賢臣奄息、仲行、針虎。秦穆公生前與群臣一起飲酒,對他們三人說,“活著一起快樂,死后也一共悲傷。”三人當場允諾與穆公共死。古人最重信言,所以穆公死,三人皆從死殉葬。三人殉葬雖是自愿,但三人之死,還是讓秦國人哀傷,唱出了黃鳥之詩,這首歌就是詩經里的《黃鳥》。按說秦國百姓沒必要為三人殉葬哀傷,但還是咸得蛋疼,用歌聲唱出他們對殉葬制度的憤恨。也因為秦穆公不人道的殉葬,他死后秦國不能再東征。后來人殉改為陶俑,但用良臣殉葬就此不有。
張某鋼報復社會,還傷及到無辜的一車人。是什么讓他報復社會,警方通報告訴了我們,是“張某鋼因生活不如意和對拆除其承租公房不滿,為制造影響,針對不特定人群實施的危害公共安全個人極端犯罪。”
張某鋼要報復,不該針對“不特定人群”,從理由中理解,該針對讓他“生活不如意和拆除其承租公房”的么?但是呢,他即使想報復,他能接近那些人嗎?現(xiàn)實中是不可能的。古來“貴人不履賤地”,“官僚不觸群氓”。官家處處都戒備森嚴,一排排保安,一層層秘書,一道道安檢。辦事見人必須要提前預約,但基本都靠電話,而電話幾乎都是自動語音,在所有公開的電話里幾乎很難找到活人,所以實踐總結就是:電話投訴問題基本就是形式,幾乎難解決任何問題。官見不到,電話沒用,處于困難和呼救中的底層人的那種天地不應的憤恨和絕望,無其經歷者是無法感受的。張某剛開車墜湖肯定是絕望下的犯罪,是絕望而生的罪惡。
這是一個樂看別人災難、更盼別人倒霉的社會,唯如此,才能顯擺自己的優(yōu)越感和高高在上的地位。有人翻出了好像是魯迅先生的一句話:“中國人從來不怕災難,不管是多大的災難,只要是大家一起倒霉就行,從不探究真相,也從不屑于別人去了解真相。災難過后,慶幸自己躲過了,嘲笑別人離去了。最后扔下一句混賬話:這都是命。”沒查到這句話是不是魯迅先生說的,但這話沒錯。
元代劇作家關漢卿有名劇《竇娥冤》,竇娥含冤死前發(fā)三誓,第三誓,讓楚州大旱三年。按媒體說話,第三誓算不算報復社會、傷及無辜呢?只能讓人深思了。如果只把任何一種犯罪說成是犯罪本人的責任和他個人之問題,而不讓思考社會之問題,那么這類案件就能阻絕了嗎?
據說交通部門因此案要審查大車司機了,前幾年就為出租車司機安裝了護欄,審查完司機,也可再為他身邊站倆保安來護航。我們社會真是越來越“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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