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華人與狗不得入內(nèi)”到“不許外國人欺負中國人”
1931年,上海“大同幼稚園”師生在“法國公園”的合影
這是一群1931年的小朋友,他們中大多數(shù)人,我們已經(jīng)不得而知其名。
只知道其中:
中排最左邊,這個個子最高的小男孩兒,叫楊永福,當時還不滿九周歲。
中排右側第一個孩子楊永壽,旁邊是他的弟弟楊永泰。
三楊是親兄弟中,永福為老大,永壽是老二,永泰是老三。
他們還有自己的真名,分別是毛岸英、毛岸青和毛岸龍。
這張合影是三兄弟唯一一張合影,也是毛岸龍人生中第一張和最后一張照片。
三兄弟的父親叫毛澤東,母親叫楊開慧,他們的小伙伴和他們一樣,都是革命者和烈士的后代,多數(shù)人都沒能活下來、長大成人。大同幼稚園撤銷后,估計就是流落街頭,自生自滅,或者被送人,被賣掉,由于“一二·八”和后來的抗戰(zhàn),就再也沒有下落了……
如今的上海復興公園(原“法國公園”)一角
這些革命孤兒合影的地方,如今叫“復興公園”,當時叫“法國公園”。
當時的法國公園,門票年票一元,單次一角,12歲以下兒童免票,外僑和華人都能進園參觀,但此前是不許中國人進來的,當然“除西人之傭仆外”,即“但照顧外國小孩的中國阿媽和伺候洋人的華仆可跟其主人入園。”
方志敏烈士的《可愛的中國》里,曾經(jīng)提到過1922年夏天,他看到法國公園的“華人與狗不得入內(nèi)”規(guī)定。
前幾年公知們熱烈洗地,說洋大人是最愛中國人的,怎么可能搞這種歧視?
正好曹聚仁先生有個回憶,給方志敏烈士作了證明:
“辣斐德路的西頭,便是‘法國公園’。他幾次邀我到公園去玩,我都不曾去。一則,我是一直穿了布長衫,犯不著去‘丟臉’。二則,我們那時“反帝”的狂熱,使我不愿低頭。直到公園開放了,我才進入那里。1931年以后,我就住在法國公園附近,就變成那里的常客了。”
1939年,一對母子在上海“法國公園”的合影
順便說,楊昌濟先生,也就是照片中三位小朋友的外公,也就是毛澤東同志的岳父、楊開慧烈士的父親,正好也有相關證言。1913年,他在《湖南教育雜志》第16期上,發(fā)表文章《教育上當注意之點》,內(nèi)中提到:
“上海西洋人公園門首榜云:華人不許入;又云犬不許入。”
那么有沒有方法混進去呢?
當然了,你換身西服,穿得“洋氣”些,冒充日本人。
到了1929年,一位叫“畫舫”的文化人,出了個能夠讓中國人“體面”建議,他說:
“富麗堂皇的法國公園,在從前,我們中國的同胞和狗是不許入內(nèi)的??v是要走進去,也一定要穿西裝;因為穿上了西裝,可以冒日本人的牌。”
現(xiàn)在的孩子,估計再也“享受”不到,中國地面上的公園,為啥中國人不讓進,卻只讓洋大人進的“福利”了。
那么問題來了,洋大人到底掛沒掛過“華人與狗不得入內(nèi)”呢?
1972年,李小龍電影《精武門》中“華人與狗不得入內(nèi)”的門牌
方志敏、曹聚仁、楊昌濟,乃至孫中山、周作人、蔡和森、郭沫若、蘇步青、陳岱孫、周而復等人是不是撒謊了,在憑空污蔑洋大人的“清白”呢?
始見于1884年(光緒十年),由上海工部局頒布,列《公共租界工部局巡捕房章程》第二十四項《公家花園》名下的《園規(guī)》,雖經(jīng)1913和1917年兩次修訂,但卻關于允許不允許中國人,允許不允許狗進入,都有嚴格的規(guī)定,即不許入內(nèi)。
1884年初版有:
“腳踏車及犬不準入內(nèi);除西人之傭仆外,華人一概不準入內(nèi)。”
1913年修訂版有:
“這些公園僅供外國人使用;狗與自行車不得入內(nèi)。”
1917年修訂版有:
“這些公園供外國人使用;衣冠不整者不得入內(nèi);狗與自行車不得入內(nèi)。”
1917年修訂版上海外灘公園門前《游園須知》,請注意歸并不許進入的同類項
換言之,“事實”上,洋大人還是“尊重”中國人的。
只是雖然把“中國人”和“狗”同樣列為不許進入在華外國人公園的同列項,但在措辭上,還是注意分開寫的,所以某些辭藻家是很可以由此推定“華人與狗不得入內(nèi)”是污蔑洋大人清白的“謠言”。
當然,分開寫,不等于事實上不存在“華人與狗不得入內(nèi)”,更不能否認在半封建半殖民的中國,特別是在“冒險家樂園”的舊上海,普通中國人民——
即國內(nèi)外反動派之外的,那些上海人民和來滬的勞動人民,在洋大人及其豢養(yǎng)的各路買辦和乏走狗眼里,實際上是不如洋大人的狗“體面”的。
曾在日資內(nèi)外棉七廠工作過,“五卅”運動的親身經(jīng)歷者徐祥春、楊阿巧等幾位老工人同志,在解放后回憶過:
當時的日資企業(yè)對待中國工人最為殘酷,動輒無故開除工人,毆打工人、克扣工資是家常便飯。哪怕你是童工,十歲上下的女孩子(一般年紀在八、九歲到十一、二歲),干活跟成人工人一樣,收入?yún)s要比后者少得多,還要經(jīng)常被作為管理方的日本人和日本人豢養(yǎng)的“那摩溫(工頭,中國人)”找茬毒打。
解放前,紡織業(yè)中普遍存在的童工現(xiàn)象
“五卅”運動的導火索,就是1925年5月,內(nèi)外棉八廠,有個十二歲的童工值夜班,因為太困了打瞌睡,被廠里的日東(日籍管理人員)發(fā)現(xiàn),當即被毒打一頓,打得小女孩遍體鱗傷。
成年工人看不下去了,以罷工相威脅,要求今后不得毆打工人,并適當提高工資。對這樣的合理要求,日本人怎么回答的呢?
楊阿巧同志說:
“廠里的日本鬼子現(xiàn)出了侵略獸性,他們有的站在甬道附近的鐵扶梯上,有的站在樓上窗口,用手槍向徒手工人射擊,還有的持刀向工人群眾砍殺,當場有很多工人被打傷,顧正紅同志是站在斗爭最前列,受傷也最重,頭部被刀砍傷,腹部又中槍彈。”
兩天后,身中四彈的共產(chǎn)黨員顧正紅同志,因傷勢過重而犧牲。
時年20歲的共產(chǎn)黨員顧正紅烈士
顧正紅的壯烈犧牲,成為震驚中外的“五卅運動”的導火線,反帝愛國運動像烈火一樣燃遍整個上海,席卷全中國。
5月30日,上海學生、工人萬余人,在南京路上游行示威,并邊演講、邊發(fā)傳單。
下午3時,學生、工人、市民和商人越聚越多。老閘捕房的英籍督查愛活生下令,向手無寸鐵的中國人開槍。
當場就打死學生四人,傷六人,途中又死二人,路人受傷者十七人,已死三名。
其中有上海大學學生何秉彝、同濟大學學生尹景伊、南洋大學附中華僑學生陳虞欽、新世界商店職工鄔金華、電話公司接線員唐良生……
第二天,英國人又打死三名中國人,打傷十三人。
“五卅”運動現(xiàn)場,背著手的就是劊子手愛和生
“五卅”運動后,日本人為了“防患未然”,在內(nèi)外棉幾個廠里,都養(yǎng)了幾條大狼狗,干啥用呢?
徐祥春同志回憶說:
“那時工人雖已有組織,但卻不是公開的,只能秘密進行活動,日本鬼子養(yǎng)著幾條洋狗,專用來破壞工人活動,在廠里只要三五個工人聚集在一起,就會有洋狗來咬人。”
只要看到工人扎堆兒說話,日本老板和中國工頭就放狗咬人。你敢反抗,敢踢洋大人的洋狗兩腳,那可是大罪過!
上海人民歡慶解放
194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
上?;氐搅酥袊嗣袷掷?,再不許洋人欺負中國人,連洋狗都不許欺負中國狗!
三野九兵團二十軍六十師一七八團三營,進駐現(xiàn)在的淮海路常熟路口常熟分局旁邊待命休息,同時維持治安。有天傍晚,營教導員蔡大勛同志遇到了一個特殊治安事件。
一個外國女人,牽著一條洋狗,狗頭上流著血,要我們的門崗哨兵,趕緊處理這個治安案件,并且要求中國方面對她予以賠償。
旁邊聚集了不少群眾,七嘴八舌,指著洋女人說:
“過去洋人欺侮我們中國人,洋狗也來欺侮我們中國狗,現(xiàn)在我們解放了,揚眉吐氣了,雞毛飛上天啦,解放軍做得對,誰叫你驅使你的洋狗咬我們中國狗。現(xiàn)在不僅洋人不能欺侮中國人,連洋狗也不能欺侮中國狗。”
門崗的哨兵同志又補充說:
“她驅使洋狗咬中國狗,我捅了一刺刀,洋狗流血了。”
上海人民歡迎解放軍
蔡教導員這才明白,原來是洋人的洋狗欺負中國狗,群眾看不下去,批評洋女人,解放了,有解放軍給中國人民撐腰了,他們不敢欺負中國人民了,就拿中國狗撒氣!
不過,翻身的群眾,連這個也不允許,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不是國民黨反動派的時代,是人民當家作主的時代了,所以不許洋人胡鬧。
人民解放軍不愧是人民子弟兵,真的為人民撐腰出氣。
蔡教導員向洋女人指出:
“你驅使洋狗咬中國狗是錯誤的,違法的,今后要遵守我們軍管會的政策法令。”
最后,那洋女人低頭牽著流著血的洋狗,灰溜溜走了。
獲得解放的上海人民,嘗到了翻身做主人的滋味。
在這座往昔半殖民地色彩濃重的城市里,一貫以“主子”自居的洋大人,第一次向當家作主人的中國人民低下了頭。
1964年,電影《霓虹燈下的哨兵》劇照
洋狗不許欺負中國人,洋老板更不許欺負中國工人。顧正紅他們曾經(jīng)為了爭取不被毆打的權利,被日本老板打死打傷。上海解放了,人民政府再不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大美晚報》總編高爾德(Randall Chase Gould)拖欠工人工資,還毆傷四名工人。這要擱舊社會,打了也就打了,可現(xiàn)在是新社會,所以上海市公安局傳喚了高爾德,后者不得不先后做出口頭和書面道歉。
上海解放初期,關于頤指氣使、蠻橫霸道的洋大人是相當不習慣的,因為他們必須習慣于遵守中國的法律,而不再是凌駕于中國法律之上。
不僅是外國企業(yè)老板要遵守中國法律,不許欺負中國人,就連在華的外交身份人員也得遵規(guī)守紀,這就讓美國人相當不習慣了。
1964年,電影《霓虹燈下的哨兵》劇照
1949年7月6日下午4時,原美國駐上??傤I事署副領事威廉·歐立夫,在東長治路與溧陽路路口,駕車沖撞慶祝上海解放的游行隊伍,并打傷執(zhí)勤民警,砸毀公物,最后也不得不道歉賠償(電影《霓虹燈下的哨兵》里演出了這段),并保證:
“我不再重復這種錯誤和行為,我今后將在中國做一個守法的外僑,我承認帝國主義的行為是要不得的行為。”
對于這種變化,南京蔣介石政權垮臺以后,仍然滯留中國的美國駐華大使司徒雷登,作為老資格的“中國通”,敏銳感覺到了這種實實在在的變化,他說:
“只要是涉及到英國人、美國人和其他外國人的事務,在上海就會變得格外棘手。在過去,英語在外國租界一統(tǒng)天下,而如今當局卻強迫使用漢語,這讓租界里的外國人極為恐慌。而中國人之所以采取如此極端的舉動,完全是因為過去英國人對中國和中國文化所表現(xiàn)出的傲慢的種族優(yōu)越感。”
1964年,電影《霓虹燈下的哨兵》劇照
洋大人不習慣這種變化,極個別“中國人”也不習慣(更不喜歡)這種變化,但這種變化將成為常態(tài),上海的《解放日報》在美國人歐立夫發(fā)出正式書面道歉信的當天,發(fā)表社論,說:
“歐立夫在違犯交通規(guī)章之后,竟還以帝國主義者蠻橫的態(tài)度對待我公安局員警,他還想以美國副領事過去對國民黨反動政府的‘主子’的態(tài)度,來對待我公安局員警??墒菤W立夫是完全錯了,解放后的上海是人民做主人了,人民政府決不容忍和允許外僑對我人民蠻橫和侮辱!在人民政府的治下,帝國主義者的任何違法干紀的挑釁行為,均將受到應有的處罰!一切帝國主義的侵略勢力必須從中國滾出去!一切外僑必須嚴格遵守人民政府的法令!”
站起來,就請不要再跪下!
因為你們的今天,是萬千烈士犧牲換來的,是1931年“法國公園”里那群小朋友,是內(nèi)外棉日本紗廠里的童工們所盼望著,卻多數(shù)人沒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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