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人(上)

——全國民族團結(jié)模范個人李鵬改造塔克拉瑪干沙漠紀事

陳先義

站在塔克拉瑪干大沙漠的南沿回望，前邊是浩瀚的一望無際的沙海，起伏跌宕，似乎永無際涯。

這是世界上最大的沙漠之一。

再向南望，影影綽綽的昆侖山，隱藏在云端的白雪山頂，似在述說著這萬山之祖的無限奧秘。

在一個名叫策勒的邊境小縣，在一片綠蔥蔥的棗林里，我們見到被稱為“昆侖山人”的退役老兵李鵬。

他，強紫外線蒸曬下形成的古銅色的面龐，朗朗笑聲，透著對生活的無比自信，雖然已經(jīng)七十五歲，但是人顯得非常精神，除了因為腰肌勞損走路稍有不自如外，身板還算硬朗。

來到策勒，在他方方正正的小院里剛剛坐定，一杯茶沒有喝完，他就說，我們還是去棗林吧，哪里才有味道，在棗林里我們邊看邊聊。

本以為是不大的一片棗園，或許也就是一片園林唄，步行不就得了嗎!沒想到的是，去逛棗林，需要開車前往，因為棗林太大，否則你可能要走上多半天，也難看上一角，因為那是方圓數(shù)十里的非常壯闊的棗樹的海洋。我們沿著棗樹林邊的水泥道路驅(qū)車馳行?？梢哉f，這輩子，這是我見過的最大棗樹林。我曾見過河北黃驊的冬棗林，曾經(jīng)為它的寬闊無邊而興嘆。也曾到過我老家河南新鄭的棗林之鄉(xiāng)，為那無邊的棗鄉(xiāng)而感嘆，但是如今與塔克拉瑪干的棗林比起來，那些棗林只配叫做棗樹園，而這里可以叫做棗樹的綠色大海。只有到了這里，才知道為什么我們諾大個中國，一個新疆的大棗，便可以銷遍全國。如今新疆大棗，走遍中國成為似乎到處都有銷售的俏貨。

此時正是棗樹揚花的季節(jié)，一兩米高的棗樹上，掛滿了密密的小黃花，而每朵小黃花的底部，都有一朵黃豆粒大小的小棗，預示著將又是一個果實累累的收獲季節(jié)。此時，置身林間，棗林間的花香簡直沁人心肺。成群的蜜蜂穿梭其間，正是棗花蜜釀蜜的好時節(jié)。

李鵬告訴我，就在這片似乎望不到邊的棗林之上，在16年前，這里還是與塔克拉瑪干大沙漠一樣，是起伏連綿的沙丘的海洋。16年的奮斗，他和維吾爾族鄉(xiāng)親們，硬是把這一片沙海改造成了一望無邊的棗林的海洋。多少付出，多年奮斗，為塔克拉瑪干澆灌出這一片翠綠。

我問他，作為一名退役的老兵，老家在山西呂梁山下，為什么想起來到這兒安家落戶?于是我們的話題便由此開始，勾起他似乎已經(jīng)非常遙遠的記憶。

75歲的李鵬原籍是山西人，早在1970年一參軍，便來到具有光榮傳統(tǒng)的359旅718團服役。非常巧合的是，著名的戰(zhàn)斗英雄張富清那時也在這個部隊，與李鵬算是一個團的新老戰(zhàn)友。李鵬說，張富清這個老英雄對自己影響很大，可以說，甚至影響了李鵬的整個人生走向。當張富清還在部隊服役時，那時人們并不知道他的輝煌歷史，只知道他打過仗、立過功，資歷很老。后來才知道，這是一個被埋沒的英雄。知情的人知道，如果不是在很多年后，他的兒子在舊皮箱里發(fā)現(xiàn)他個人的珍藏，人們至今還不知道他是一個赫赫有名的大英雄。

而張富清的為人處事，對李鵬影響很大。

在359旅，張富清是一個平凡的人，因為359旅老英雄很多，老同志們都知道他打過大仗，吃過大苦。無論到哪工作，經(jīng)常伴隨張富清的是一個舊皮箱，至于皮箱里裝的什么?戰(zhàn)友們不知道，兒女們也不知道，直到很多年后，他退役到地方了，退役軍人事務(wù)部要收集所有老兵的信息，他的兒子又沒有聽他說過多少，就干脆打開他的舊皮箱，才發(fā)現(xiàn)張富清這幾乎隱藏一生的秘密。其中有一枚西北軍政委員會頒發(fā)的“人民功臣”的獎?wù)?，在當時這樣的榮譽屈指可數(shù)。另一件是一封在陜西永豐作戰(zhàn)中因勇敢殺敵榮獲特等功臣的報功書，這幾乎又是一個鳳毛麟角的榮譽，還有一份一等功立功證書，等等，這些榮譽的象征，記錄著張富清一次次立功的事實、地點和戰(zhàn)斗事跡。此后，從中央到地方，才發(fā)現(xiàn)這樣一個被歷史淹沒的大英雄。這些事跡，作為同部隊戰(zhàn)友的李鵬，當時也同樣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的是，這樣一位立過大功的老兵，在后來轉(zhuǎn)業(yè)離開部隊時，志愿到了十分貧困的鄂西來鳳縣山區(qū)工作了，理由沒有別的，張富清說，很多戰(zhàn)友都已經(jīng)犧牲了，自己作為幸存者，就應(yīng)該到艱苦地區(qū)去奉獻和報效祖國。再后來，張富清被授予共和國勛章，受到黨和國家領(lǐng)導人的接見，并作為戰(zhàn)斗英雄和特等功臣參加過國家慶典的大閱兵。這些事情，在李鵬的老團隊都影響巨大，被當作團隊的驕傲和精神楷模，當然也深深地影響著李鵬的成長。

在李鵬和張富清一起服役期間，對他們產(chǎn)生共同影響且被認為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他們團史館留下的毛主席對359旅指戰(zhàn)員的一句囑托的話，那是在部隊當年即將開進新疆時，毛主席對老359旅的同志臨別囑咐說：新疆是一個多民族地區(qū)，你們到了新疆，要團結(jié)好維吾爾族等各族人民，為他們生活改善盡量要有所貢獻。

這句話幾乎影響了張富清后來的人生選擇，他志愿到了鄂西貧困山區(qū)就源于此。到最艱苦的地方，為人民做實事好事，這是他銘記在心的一句格言。毛主席的這句話，張富清作為一個老英雄，成為他后來的人生選擇，自然也極大的影響到李鵬。

李鵬1970年入伍的老兵，根據(jù)組織安排，1976年復員到了阿克蘇地委當了一名普通工人。于是，從一名工人干起，因為個人表現(xiàn)十分突出，1984年便被轉(zhuǎn)為干部。后來自治區(qū)看他表現(xiàn)非常突出，又選調(diào)他到自治區(qū)黨校重點培訓進修兩年，再后來又被選調(diào)到北京中央黨校學習一年。

這些學習進修，對李鵬個人成長進步影響很大，不僅奠定了他的世界觀，也把他培養(yǎng)成一個具有高尚的理想信念的優(yōu)秀干部。就這樣，他硬是從一個復員戰(zhàn)士，從一個普通工人，一步步成長起來，后來成為阿克蘇地委研究室的一名副主任。再后來，因為工作表現(xiàn)特別突出，被破格提拔為溫宿縣委書記，還擔任過阿克蘇和塔城兩個地區(qū)的行政公署的副專員。

上世紀八十年代，改革開放大潮興起，為加強企業(yè)黨建工作，組織上特選派他到聯(lián)強集團做了黨委書記和董事長。在這些崗位上，他勤奮工作，努力為邊疆地區(qū)的振興貢獻聰明才智，受到新疆各族人民的夸贊和擁戴。成為人民心中最值得信任的老共產(chǎn)黨員。

2009年，作為一個在黨50年，職稱高級工程師，并且工農(nóng)兵學商都有閱歷、身份多重的老戰(zhàn)士，李鵬退休了。因為當時身體尚好，自己覺得還可以為黨和國家做些事情。很想繼續(xù)為黨做些工作。

當時，他的家已經(jīng)安置在烏魯木齊這個西北省會級的大城市，家屬孩子也都在省會城市有了工作，他可以按照國家規(guī)定在省會大城市安享養(yǎng)老的晚年生活了。但是就在這時，張富清的形象，毛主席給359旅“要給新疆各族人民做些事情”的囑托，始終在心里徘徊。他覺得，自己身體還可以，應(yīng)該走出去，為新疆維吾爾族同胞力所能及的做些好事，做點力所能及的貢獻。

思來想去，他下決心要干點自己想干能干的事情。干點什么事呢?他想到了他工作過的塔克拉瑪干大沙漠，想到生活在沙漠邊沿的那些維吾爾族同胞。在他看來，邊疆要安定，要讓各族人民都能分享新時代發(fā)展的成果，能夠過上體面的有尊嚴的新生活，對南疆來說，最根本的也是最為重要的問題，是要改變基本面貌和生存環(huán)境，讓生活在這里的各族人民實現(xiàn)徹底的變化。當然對于個人來說，要改變一個龐大的沙漠，改變一個地區(qū)環(huán)境，短時間內(nèi)是絕對不可能的。但是作為一個共產(chǎn)黨員，要有一股決戰(zhàn)自然的勇氣和決心，要敢于為群眾做好樣板，當好領(lǐng)頭羊，當一個先行者。

至于具體去哪里?他也盤算再三，最后做了個決定：就是“一去兩不去”。所謂“一去”，就是到最為艱苦，各民族最為迫切最為需要的地方去。“兩不去”，那就是自己工作過的地方當過領(lǐng)導的地方不去，還有就是自己的部下任職的地方不去。原因大家都懂的，那就是不給自己留任何后路，真正從最為艱苦的地方去背水一戰(zhàn)。

就這樣思來想去，他想到了策勒，因為策勒這地方條件在南疆最差。

策勒這地方之艱苦，可以說聞名新疆，號稱沙進人退、風吹城跑、生態(tài)脆弱、環(huán)境惡劣。有順口溜這樣形容，概括這里風沙之大，說“策勒苦不苦，每人一天半斤土，白天吃不夠，晚上再來補”。更有形容這里條件惡劣，說一個策勒縣城，解放后的歷史上曾經(jīng)三次搬家，為什么?因為風吹城跑，一點也不假，因為縣城位置一次次被強勁的風沙掩埋了，不得不另選新址。

李鵬主意拿定，就到策勒去，就從改造沙漠開始，就從改變策勒人民的生存狀態(tài)開始。

但是對于他這個重大決定，家里人意見很不統(tǒng)一。老伴說，你就沒看看自己多大年紀了，還患有高血壓、呼吸暫停綜合征、嚴重的腰間盤突出，萬一有個好歹扔在外邊了，這個家可咋辦?你好不容易退休了，養(yǎng)養(yǎng)病，調(diào)理調(diào)理身體，還折騰啥呢?再說你還有老人需要孝敬養(yǎng)老呢?

老伴說得非常實際，說兩人結(jié)婚后，連續(xù)12年你都很少回家，都是兩地生活，那是為部隊為政府工作，分居12年，現(xiàn)在好不容易盼團聚了，你還要出去干事，讓我們咋想啊?

兩個女兒聽了媽媽的話，也很贊同媽媽的意見，說我們姊妹倆小的時候你都忘了吧，因為長時間不見你，倆人都不認識你是爸爸了，一年也不跟我們吃一頓飯，你自己說說，我們倆長這么大你給我們做過幾頓飯?女兒還說：你知道周圍鄰居和你的同事怎么評價你嗎?李鵬一愣，怎么評價?女兒說：人家都說：李鵬是個好干部，但確實不是一個好父親，是一個不稱職的爸爸。

這段對話，對李鵬的確刺激很大，他悶頭細想一下，可不是嘛!兩口子分居其實何止12年啊，前邊12年，在崗位上，那是兩地生活。再后來，到策勒治沙16年。至今，老伴遷到策勒的時間不足兩年，如此一算，前后加起來整整26年了。26年都沒有在一起生活，這還算什么家庭和夫妻啊?

等了26年，最后盼來的是李鵬拖著多病的身子，要把他的晚年遷移到一毛不拔的塔克拉瑪干大沙漠?

但是，不管怎么說，李鵬認定的事，他總要下決心去做。他心里想的是毛主席對他老部隊359旅的囑托，想的是他的老戰(zhàn)友老英雄張富清的人生示范。家人最后只有向他的決定妥協(xié)了。于是，一個本來好端端安在烏魯木齊的溫暖之家，現(xiàn)在不得不向南疆的荒漠深處，向昆侖山下轉(zhuǎn)移和遷徙。

如今，我們站在已經(jīng)是一片綠洲的棗林之間，李鵬給我們講起退休后的這16年生活，不僅沒有心酸和痛苦，而是帶有一種滿有成就感的自豪和滿足。

知道情況的人替他總結(jié)16年生活，說他16年干了三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治沙種樹，沙漠變綠。第二件事，給當?shù)厝嗣駧砹藢崒嵲谠诘淖兓?。第三件事，那就是凝聚了當?shù)馗髅褡迦嗣竦挠H密團結(jié)。

去年，一件給塔克拉瑪干圍起綠色圍脖的新聞，幾乎轟動整個世界，其實，這個改造沙漠的壯舉，李鵬很多年前就已經(jīng)開始了。說是李鵬做了整個南疆改造塔克拉瑪干的領(lǐng)頭羊，或許有點夸張，但是他的確站在了第一梯隊，是第一個敢于向沙漠宣戰(zhàn)的大英雄。

不到新疆，不到塔克拉瑪干，你或許感受不到新疆各族人民與大自然搏斗的那種宏偉壯舉。那是人與自然的生死決戰(zhàn)，那是改造生存環(huán)境的人類偉大奇跡。

策勒，這里號稱一年260天的風沙、浮塵。那種天氣，連走路都成了困難，風吹人跑，風吹城跑，這幾乎絲毫不是什么夸張。策勒一年下來，僅僅有四十毫米的降水量，而一年水的蒸發(fā)量卻高達2700毫米。

李鵬初來咋到，連當?shù)乩习傩斩疾焕斫?，甚至有人說，這個老頭說不定是腦子吹進沙子了，這里到處是沙丘，水連喝的都保證不了，你要種棗樹，豈不是癡人說夢，那是天方夜譚啊?

但是，李鵬硬是打起背包，真的傍著沙丘住了下來。如今一住就是16年，他由一個退休干部如今成了75歲老者。16年居然沒有和家人過上一個團圓年。

面對一座座沙丘沙包，面對著連綿不絕的大沙漠，這樣的困難和工作量簡直不可想象。風，怎么防?水，哪里來?勞動力，怎么去組織?龐大的資金問題，怎么解決?等等，這些問題足以讓任何人都望之卻步。

李鵬沒有被困難嚇倒，他堅定地住下來了。

經(jīng)過科學考察和調(diào)研，治理沙漠，第一步要搞好防護林帶，而在建設(shè)防護林帶時，寬幅混交防風林效果最好。來鳳的風口上首先要栽四米寬的紅柳，中間6米的沙棗樹，最后栽十米的白楊樹。這些都是他在廣泛調(diào)查研究后的結(jié)論，而這些都要一點點去實現(xiàn)。

李鵬以愚公移山的壯志，整整花了三年時間，帶領(lǐng)維吾爾族人民栽防風林、挖灌渠、修整道路，硬是讓一片沙漠具備了方格大田的雛形。我們還是用數(shù)字來說些具體的吧!

這16年，李鵬率領(lǐng)各民族兄弟同胞，建設(shè)了16條防護林帶，這16條防護林帶，需要挖土墊方66000方，僅僅大型運輸車就要拉上3300車。阻沙擋沙最為重要的建設(shè)是防沙墻，用木頭、樹條等打造2米多高的圍墻是一個巨大數(shù)字，這圍墻不僅能夠有效阻沙，而且要結(jié)實耐用。

如今我們驅(qū)車觀看這圍墻時，覺得簡直像一道道人工編織的固沙防沙的長城。如今，在各個方田的周邊，試種的水曲柳、夏橡、黑核桃、密胡楊、泓森槐等樹木，已經(jīng)成為茁壯成長的林木，截至目前，硬是在這原來的荒漠之上，栽樹達到八十萬棵。郁郁蔥蔥，給荒漠增添了蓬勃向上的無限生機。

如此巨大的工程，對于一個退休老人，無疑是一個了不起的投入。一生勤儉質(zhì)樸的李鵬沒有什么積蓄，但開工沒有回頭箭，拿出老兩口一輩子的積蓄，加上退休工資，這一切對于數(shù)字巨大的治沙工程，根本頂不住，那點錢就像往大沙丘澆上一桶水，頃刻間就會不見蹤影。

在萬般無奈之際，老兩口狠狠心，把烏魯木齊176平方米的雙學區(qū)房賣掉了，籌集150萬元，用來給農(nóng)民先發(fā)工資。如此，本來全家都在烏魯木齊，這樣連個窩也沒了。即使如此，依然還是杯水車薪，怎么辦?張口向老戰(zhàn)友、親戚朋友轉(zhuǎn)借籌集吧，如此連續(xù)五六年，在李鵬的創(chuàng)業(yè)史上。都是投入投入再投入，沒有回報。甚至連幫助打工的同胞都沒有信心了。

積累下來，連續(xù)四年已經(jīng)借款達到近千萬元，這才好不容易最終度過最為艱難的階段。資金最為緊張的那些日子，背包里裝幾個囊和一個行軍水壺，一干在工地就是好幾天，如此，連一瓶礦泉水都不舍得買，因為資金實在太困難了。

到最后，治沙終于迎來轉(zhuǎn)機，沙漠改造工程取得重要進展，銀行看比較安全了，同意貸款1000多萬元，棗園經(jīng)濟效益也開始持續(xù)產(chǎn)生并且逐漸向好。初見成效，大大鼓舞了李鵬和維吾爾族兄弟們。

一片歷史上都是沙漠的荒涼之地，如今已經(jīng)長出一片又一片的棗樹林，眼看著面貌發(fā)生根本變化，來參觀的人也多了起了，上級領(lǐng)導視察檢查工作似乎也把這當作必來之地，駐地各民族兄弟把李鵬作為真正共產(chǎn)黨人的代表模范，當?shù)厝税牙铢i作為神一樣的典型來敬重。家人看到李鵬的辛苦終于見到了前景，也為李鵬的成就感到興奮。

然而，李鵬付出的是晚年的全部心血。他四十歲就已經(jīng)開始患高血壓，身體壓力的確不小，但他不能離開一線崗位，他知道，他一旦打退堂鼓，全部工程就可能中途擱淺，一切將付之東流。剛開始，他在他所在的阿日希村，租了鄉(xiāng)親僅有幾平米的房子，說是房子，其實就是破舊的靶子墻砌成的低矮草棚，每天去工地，要走6公里的沙土路。每天工作都在12小時以上。久而久之，便又得了胃病，最嚴重時嘴里吐出的都是綠水。無可奈何之下，到醫(yī)院檢察，發(fā)現(xiàn)胃黏膜出現(xiàn)嚴重脫落，醫(yī)生說要抓緊治療。即使如此，他一邊治病，一邊依然堅持在一線工地?？此@樣，很多維吾爾族同胞都感動的落淚。

或許蒼天不負熱心人，很多日之后，他自己感到奇怪的是，如此嚴重的病，居然不治而愈。李鵬說，在多種困難面前，沒有打退堂鼓那是假話，但是每當這時，毛主席那句“為新疆各族人民做好事”的囑托，以及習近平主席“各族人民像石榴籽一樣緊緊抱在一起”的話，都在深深激勵著自己。有一種精神力量逼使他硬挺下來。

李鵬總是這樣想，自己畢竟是經(jīng)過歲月磨礪的新疆人，是359旅的后代，云南揚善洲上山種樹22年，湖北張富清一下扎根山區(qū)就是一輩子，自己與他們比還很不夠，他們都是自己最好的榜樣。自己成長在新疆，對新疆各族人民有著極深的情感，有生之年，能夠為新疆人民做些實實在在的好事，也不枉為359旅的兵。

如今，我們正在在無邊的棗樹林中穿行，忽然迎面一座五六十米高的沙丘聳立眼前，李鵬告訴我們，這是當初治理荒漠時，為了讓大家記得當年的沙漠什么模樣，特意留下一個沙丘算作紀念，不過沙丘上如今已經(jīng)長滿茂密的紅柳植被。再后來，李鵬的97歲的父親去世了，李鵬根據(jù)父親的遺愿，把他安葬在了這片沙丘邊上。

李鵬是獨子，當初為了照顧父親，也為了治好沙漠，李鵬在跟家人商議之后，做了個十分大膽的決定，將一個90歲的老人接到了荒僻蒼涼的昆侖山下，如此一來，他便可以安心一邊治理荒漠，一邊行孝照顧老人。在內(nèi)地都有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叫做七十不留宿，八十不留飯，這是常理，因為那樣很危險。何況李鵬父親已經(jīng)90高齡。從大城市到大沙漠，一個目的就是為了治理沙漠。

他白天在工地勞動，晚上陪著老父親，給老父親洗澡、洗衣服、拉家常，做可口的飯菜。老父親晚年在他照料下，生活得很自足，一直活到97歲，老父親為兒子盡忠行孝的作為很滿意，老人說，為國家為邊疆多民族做好事，我沒有理由不支持他。離世前97歲老人特別留下遺言：等自己走后就把他埋在這沙漠里，他要看著自己兒子怎么響應(yīng)毛主席號召，為新疆各民族做好事，把沙漠變成綠洲的。

如今，在鐫刻著“父影如岳”四個大字的墓碑前，我們向老人鞠躬致敬，此刻我們仿佛看到一個通情達理的老人，那種慈祥而堅定的笑容。

李鵬用盡全身心血，或許有人會說，李鵬如今也是一個老者了，居然拼盡心血為了改造沙漠，是不是這老人有什么金錢的追求?其實，今天李鵬已經(jīng)有數(shù)千畝收入不菲的棗林，按理說已經(jīng)吃喝不愁，好像也不缺錢花，其實這不是他的想法，也根本不是他的初衷。他需要有錢，特別在改造沙漠最為艱苦的階段，沒有錢幾乎寸步難行。但他絕非為錢奮斗。他常說的一句話是：一個人的追求，不是擁有多少財富，當了錢的奴隸，便一文不值。人不能把錢帶進棺材，而錢可以把人帶進棺材里。自己的人生目的，就是為了讓這里的維吾爾等各族人民脫貧致富，讓每一個普通百姓都過上體面的好日子。

去年，新疆召開舉世矚目的塔克拉瑪干治沙合攏鎖邊慶祝大會，作為策勒縣的唯一代表，各族群眾推薦李鵬參加了這個非常有意義的大會。大家都說，李鵬是一名真正的最早的治沙英雄。當焦點訪談節(jié)目向全國播出他的訪談時，人們感到，李鵬不僅是民族團結(jié)的典范，也是一個真正的群眾帶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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