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僑領袖陳嘉庚訪問延安看到了什么?
華僑領袖陳嘉庚訪問延安看到了什么?
徐建國
華僑與祖國的命運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陳嘉庚作為具有強烈愛國意識的南洋華僑領袖,在祖國遭受外敵入侵的關鍵時刻,更加關注國內(nèi)形勢和戰(zhàn)局的發(fā)展,他帶領華僑捐錢捐物,支持國內(nèi)抗戰(zhàn)。同時,陳嘉庚和廣大華僑迫切希望了解國內(nèi)局勢,于是,他號召組織了“南洋華僑回國慰勞團”回國慰問。關于“慰勞團”回國的目的,是“系欲鼓勵同胞”,“收取國內(nèi)軍民社會好印象,回南洋作宣傳資料”。中共抓住陳嘉庚回國慰勞考察這個契機,不但極力促成他訪問延安,而且以真誠的態(tài)度和良好的精神面貌贏得了他的好感,成功地轉變了他對中共的認識。他在華僑中所作的積極宣傳,對于改變?nèi)A僑對中共的認識和看法,起到了重要作用。
一、陳嘉庚訪問延安前對中共的認識
陳嘉庚,1874年出生于福建同安縣集美村。1890年,他17歲時出洋到新加坡。旅居新加坡60年(1890~1950年),晚年回國定居,他是20世紀海外華僑中最杰出的代表,毛澤東贊譽他是“華僑旗幟,民族光輝”。陳嘉庚來到新加坡后,開始了艱難的創(chuàng)業(yè)之路,到1925年已經(jīng)成為擁有1200多萬資產(chǎn)的南洋著名工商企業(yè)家。雖然身在異國他鄉(xiāng),但他具有強烈的愛國心。1927年南京國民政府成立后,陳嘉庚認為它是孫中山革命事業(yè)的繼承者,是中國正統(tǒng)的中央政府,他為他創(chuàng)辦的新加坡《南洋商報》訂了一條守則,就是要擁護南京國民政府。從1927年南京國民政府成立到1940年來重慶之前,他可謂是堅決的“擁蔣派”。在他心目中,“中國國民政府乃中國國內(nèi)外四萬萬七千萬同胞共同信賴之唯一政府,國民政府之主張,即中國全國國民之主張”。作為一位愛國華僑,在祖國遭受外敵入侵的時刻,他的愛國心更加明顯地體現(xiàn)出來。
累計捐款近8億支援抗戰(zhàn)
1937年7月全民抗戰(zhàn)爆發(fā),1937年10月,陳嘉庚發(fā)起成立“馬來亞新加坡華僑籌賑祖國傷兵難民大會委員會”,任主席,并出面聯(lián)絡南洋各地華僑代表在新加坡開會,成立“南洋華僑籌賑祖國難民總會”,被推舉為正主席。號召南洋800萬華僑精誠團結,誓為祖國政府后盾,出錢出力,多寄匯款支援抗戰(zhàn),則抗戰(zhàn)必勝,建國必成。他帶頭捐款購債獻物,精心籌劃組織,此外,他還組織各地籌賑會為前方將士捐獻寒衣、藥品、卡車等物資,以及在新加坡和重慶投資設立制藥廠、直接供應藥品等。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自1937年至1940年10月共捐獻飛機217架,坦克27輛,救護車1000輛,大米1萬包,以及大量藥品、雨衣、膠鞋等用品,總數(shù)達3000批以上,每月平均100批,以上物資多數(shù)亦為南洋華僑所捐獻(注1:中國僑網(wǎng)文《陳嘉庚對祖國抗戰(zhàn)事業(yè)的杰出貢獻》)。據(jù)郁達夫主編的《星洲十年》(星洲日報創(chuàng)刊十周年紀念)引用的資料顯示,從抗日戰(zhàn)爭開始到1938年終一年半中,全馬來亞華僑共購買抗戰(zhàn)公債12,864,105元,獻金義捐19,901,721元,合計共32,765,826元,當時全馬華僑總人口2,105,895人,平均每人15元,按當時物價及實際消費水平,足夠一個人3個月的伙食消費支出,足見當年籌款運動深入人心,華僑的愛國熱情是多么感人了(注2:抗日戰(zhàn)爭紀念網(wǎng)文《陳嘉庚和南洋華僑抗日》)。
據(jù)南京政府財政部統(tǒng)計,1939年國民政府軍費開支為18億元,華僑自1937年-1945年,8年中捐款共達13億多元(國幣),平均每年1.6億多元,而陳嘉庚領導下的“南洋華僑籌賑祖國難民總會”捐給抗戰(zhàn)的匯款高達7.7億元,陳嘉庚對國民政府戰(zhàn)時財政的正常運轉所起的作用是無比巨大的(注3:《遼通日報》2015年7月22日11版文《陳嘉庚吃過的兩頓飯》)。
他在1938年向國民參政會提交的《敵未出國土前言和即為漢奸》的提案,受到各界愛國人士的熱烈贊揚,大大振奮了全國人民抗戰(zhàn)到底的決心。鄒韜奮說:“這了了十一個字”,“是古今中外最偉大的一個提案”。
陳嘉庚時刻關注國內(nèi)政治形勢的發(fā)展,尤其是國共兩黨長期以來的斗爭。但由于受到各方面條件的制約,尤其是受到片面宣傳的影響,包括他在內(nèi)的廣大華僑無法了解中共的真實情況。正如他自己所說:“余久居南洋,對國內(nèi)政治,雖屢有風聞而未知其事實究竟如何。時中共勢力尚微,且受片面宣傳,更難辨其黑白”。陳嘉庚所說的“片面宣傳”,當然指的是國民黨對中共的種種污蔑和誹謗,即使是在他率領慰勞團到達重慶后,依然如此。“余在重慶時,常聞陜北延安等處,人民如何苦慘,生活如何窮困,稍有資產(chǎn)者則剝削凈盡……似非為宣傳而來,又是略可靠之人告余者。然彼或聞諸他人,或閱印刷冊,信以為真。”但他對此還是有所警惕的,在新加坡時,他已經(jīng)聽說過中共的抗戰(zhàn)業(yè)績,也讀過斯諾的《西行漫記》等介紹中共的書籍,對共產(chǎn)黨盡管還有懷疑,但已經(jīng)不是格格不入了。1940年3月26日,陳嘉庚率領“南洋華僑回國慰勞團”抵達重慶,他在機場歡迎會上致辭說:八路軍所在地延安,如能到達,余亦擬親往視察,以明真相。這說明他還沒有下定到延安去的決心。在逗留重慶期間,他看到政府官員的貪污腐敗,看到國民黨的積極反共消極抗日,種種事實使他對抗戰(zhàn)形勢和未來發(fā)展悲觀失望。后來,他在給董必武的信中談了他的想法:“重慶蔣方既無可挽回,但未(知)延安方面如何對待,故決心速往訪延安。”所以,才有了他后來沖破重重阻力,到延安去實地考察的行動。
二、陳嘉庚在延安的訪問和考察
對于陳嘉庚回國慰勞之行,中共給予高度重視,對于他在機場歡迎會上的致辭傳達出的信息,中共絕不會錯過。在慰勞團逗留重慶期間,八路軍駐渝辦事處的董必武、葉劍英、林伯渠等人沖破種種阻撓,多次拜訪他,誠摯地邀請他到延安參觀訪問。在此期間,葉劍英、林伯渠和鄧穎超等人還邀請陳嘉庚參加中共辦事處舉辦的茶會,雙方進行了親切友好的交流。這是他和共產(chǎn)黨人的第一次直接接觸,初步了解了中共一致對外的誠意,也進一步促使他下定到延安實地考察的決心。八路軍駐渝辦事處把會見情況向延安作了匯報,幾天后,毛澤東從延安來電,正式邀請他訪問延安。蔣介石得知他有意去延安,為此專門宴請他,目的在于阻止他。對此他回答:“余以代表華僑職責,回國慰勞考察,凡交通無阻要區(qū),不得不親往以盡任務,俾回洋較有事實可報告。”蔣見他決心已定,只好說要去也可以,但切不可受共產(chǎn)黨的欺騙。
陳嘉庚排除重重障礙,于1940年5月31日率慰勞團一行抵達延安。同日,中共中央機關報———《新中華報》幾乎用了整版篇幅刊載全國記者協(xié)會主席范長江從重慶發(fā)來的《陳嘉庚先生印象記》,并加了編者按,介紹了他的愛國事跡和慰勞團的任務。同時,還舉行了盛大的歡迎會,慰勞團一行抵達延安時,公路兩旁站滿了歡迎的人群。當陳嘉庚一行走下汽車時,“歡迎陳嘉庚先生蒞臨延安!”“向陳嘉庚先生致敬!”“向海外愛國僑胞致敬!”等口號騰空而起,黨政軍領導人王明、吳玉章、高自立、肖勁光、周士第及在延安的全體歸僑、延安各界群眾5000多人參加了歡迎會。
延安各界熱烈歡迎陳嘉庚先生
中共雖然對陳嘉庚一行訪問延安非常重視,但沒有像國民黨那樣刻意巴結或奉迎,而是希望他們自己去了解真實的中共及其領導下的政府和人民。按照美國記者岡瑟·斯坦的說法是:“用你們自己的眼睛去了解我們”,正如陳嘉庚自己所說:“華僑愛國,出自衷誠,所經(jīng)各地,調(diào)查訪問,搜集材料,務求詳確,以期回洋報告僑眾,使明了祖國真相,庶不負代表返國之職責……到延安時日雖短,探訪務求其廣博,調(diào)查務求其周詳,蓋必耳聞目睹,始能獲得確切之事實也。”
事實上,陳嘉庚心中還是有許多疑問的,他在與來自南洋的華僑青年座談中,一再地問他們?yōu)槭裁匆獏⒓影寺奋姟伯a(chǎn)黨的看法如何等問題。這些青年則以自己的親身經(jīng)歷,講述了邊區(qū)官兵一致、軍民團結、干部廉潔、以身作則,共產(chǎn)黨員吃苦在前、視死如歸的革命情操,他為此感嘆不已。他還與邊區(qū)財政廳、公安廳、法院等單位來自福建的工作人員座談;邊區(qū)政府邀請一些邊區(qū)的非黨民主人士和工商業(yè)者到他的住處晤談,以便使他更多地了解各方面的實際情況。除了這些面對面的座談交流外,他還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他參觀了延安女子大學、抗大等學校,得知魯藝、陜北公學、抗大、中央黨校、馬列學院、政法學院、青干校等學校都有不少華僑青年,他很高興,對于延安一地就辦起這么多學校,如此重視培養(yǎng)人才,是他沒想到的;朱德還陪同他到安塞兵工廠參觀。
在延安期間,陳嘉庚的行動沒有受到絲毫限制。他順著城垣上山,俯瞰被日機轟炸成廢墟的延安城區(qū)。他也曾信步來到延河邊,觀看男女自衛(wèi)隊員列隊操練和練習投彈,日本反戰(zhàn)同盟的男女盟員在河邊洗衣服。他在南門外唯一的市場街“新市場”,親眼看到商店私營,營業(yè)自由;居民行路往來,坐談起居,咸有自然秩序。沒有衣著破爛、面黃肌瘦的人。女大南洋學生常在交際處吃完晚飯后,一人夜行十余里回校,都沒有出事。男女衣服均極樸素,雖男女同坐,無人敢戲言妄語,非法舉動。親眼所見的種種事實,與他原來所聽到的不實之詞形成強烈對比。他曾經(jīng)特別強調(diào):“本人非專家,所見難免膚淺,而風塵仆仆,走馬看花,又多疏漏,但較一般報紙記載,或出于道聽途說者,自度當較真確。”
陳嘉庚訪問延安期間,毛澤東多次抽出時間同他會談。如6月1日,毛澤東在楊家?guī)X住處會見了他,就中共進行的反摩擦斗爭和以斗爭求團結的方針作了解釋與說明;6月4日下午,毛澤東又到邊區(qū)政府交際處看望他,交談至夜十時左右。在多次交談中,毛澤東向他詳細介紹了中共領導的軍隊抗擊日軍和根據(jù)地各方面的情況,闡述了中共的各項政策,并強調(diào)了共產(chǎn)黨同國民黨合作抗日的誠意。其他一些細節(jié)也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如在他們二人的一次談話中,兩位華僑學生、一位原集美學校學生前來協(xié)助翻譯,陳嘉庚注意到他們“無敬禮便坐,安然座談,絕無拘束”,他認為這是世界上任何其他政府機構沒法看到的事,心想這就是“平等無階級制度了”。他也看到朱德同學生們一起打籃球,看到朱德的伙食同士兵一樣,自己盛了飯同士兵一起,狼吞虎咽吃了個飽。從毛澤東、朱德等人身上,陳嘉庚看到“其領袖及一般公務員,勤儉誠樸,公忠耐苦,以身作則,紀律嚴明,秩序整然”。
延安之行,陳嘉庚看到了一個真實的中共,過去的種種傳聞和不實之詞不攻自破。按他所說:“本人往延安前多年,屢見報載中國共產(chǎn)黨兇惡殘忍,甚于強盜猛獸。及到重慶,所聞更覺厲害……且有人勸我勿往,以免危險。及到延安,所見所聞,則完全與所傳相反。”通過對比,他得出以下結論:一、沒有苛捐雜稅,不像國統(tǒng)區(qū)那樣捐稅多如牛毛;二、領導人廉潔,他們的工資標準和一般干部、士兵相差很小,這同國民黨達官貴人的貪污腐敗形成鮮明對照;三、沒有乞丐、妓女和失業(yè)的人,人民生活過得去,不像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那樣民不聊生;四、領導人與人民群眾平等相處,不像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那樣等級森嚴;五、社會治安好;六、男女關系嚴肅;七、樸素成風;八、民主風氣好,縣長是民選的。在他看來,“實為別有天地,大出我意料之外。”因而他的思想發(fā)生重大變化,“余觀感之余,衷心無限興奮,夢寐神馳,為我大中華民族慶祝也。”
中共希望陳嘉庚能夠?qū)⑺吹降恼鎸嵡闆r傳達給廣大海外華僑,毛澤東對他說:“君到此多日,所有見過此間情形,如回到南洋請代向僑胞報告。”在離開延安前,朱德在延安各界舉行的歡送會上致詞說:我們過去已經(jīng)為團結盡了最大的努力,取得了極大的成績,現(xiàn)在更要求全國團結。希望你們回去以后,把這個精神傳達給海外的數(shù)千萬僑胞。陳嘉庚對此予以熱烈回應,他說:此次訪問延安最感到滿意的是,真正看到中共方面對堅持團結、堅持抗戰(zhàn)到底的方針,立場堅定,態(tài)度堅決,對延安地區(qū)各界艱苦奮斗的精神尤為感奮,并表示,“我們來延安后,得與中國共產(chǎn)黨、八路軍諸領袖暢談,親耳聽到許多話,使我們相信祖國的抗戰(zhàn)一定沒有問題,并將此言宣達給南洋各僑胞”。
三、陳嘉庚在華僑中對中共的宣傳
延安之行,陳嘉庚對中共的認識發(fā)生了重大轉變,對此國民黨當局十分明了,但他們還企圖混淆視聽,妄圖消除中共對陳嘉庚的影響。從延安回到西安后,蔣鼎文、陳立夫等人去見他,又是破口大罵共產(chǎn)黨,并舉出事例,以圖蒙混。但他根本不為所動:我代表華僑回國慰勞考察,當然帶有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決不致為人蒙蔽,以致辜負華僑的委托。回到重慶后的7月25日,他應國民外交協(xié)會的邀請,作了《西北之觀感》的演講。他在演講中駁斥了種種關于中共的污蔑不實之詞,實事求是地談了他對延安的良好印象,并特別強調(diào):“余以上所言,系所聞與所見,據(jù)實而言。”《西北之觀感》的演講,言人所不敢言,以事實矯正了抗戰(zhàn)大后方的錯誤視聽,一時傳遍山城重慶。許多有正義感的人仿佛在渾濁的空氣中突然吸到一股新鮮空氣,增加了人們對中共的了解,但也引起國民黨人的不滿,向他施加壓力,為此專門派人詰問他,“(你)住延安七八天之短期,何能知如許詳細。以華僑領袖地位,未免為共產(chǎn)黨火上添油”。他對此極為憤慨:“你們說我替共產(chǎn)黨說話,那么貴黨也應該實行良好的政治,同共產(chǎn)黨競爭,那樣就抗戰(zhàn)必勝,建國必成。”他又說:“我是憑著良心與人格說話的,我決不能昧著良心,指鹿為馬。”陳嘉庚對中共的宣傳,受到了國民黨的巨大壓力,“引起國民黨人大不滿,后來生出許多事端。”但他并沒有屈服,而是繼續(xù)在各地宣傳他對共產(chǎn)黨的良好印象,抨擊國民黨的政治腐敗和消極抗日,起到了正本清源的作用。
回新加坡途中,在各地華僑舉行的歡迎會上,他一如既往地宣傳共產(chǎn)黨的良好形象。在緬甸、馬來西亞等地,他向華僑報告了在國內(nèi)慰勞中的觀感,另外,只要有華僑問起延安的詳細情況,他都會給以認真的解答。如在仰光,12月15日的華僑歡迎大會上,他作了長達三個小時的報告,詳細介紹了國民黨政府的貪污腐敗、黨政官員之間的爭權奪利和派系之間的傾軋,以及延安的軍民一家、吏治清廉、共御外侮的事實。他以極樂觀的態(tài)度指出:“中國的希望在延安。”12月21日,抵達檳榔嶼后,他出席福建會館舉行的歡迎會,發(fā)言內(nèi)容與在仰光相同。在吉隆坡,他在歡迎會上說:“去年新加坡各社團聯(lián)合歡迎我,我的演講措詞是相當悲觀的。我曾說,中國要轉弱為強,必須再等半個世紀才有希望。經(jīng)過這次回國實地考察,才知道我的話說錯了,原來拯救中國的人不但早已誕生,并且已經(jīng)在那里做出許多大事了。”他詳細介紹了在延安的所見所聞。12月26日,赴金寶埠各界大會、赴丹絨馬林埠茶會,會后與許多青年暢談訪問延安的觀感;27日,在巴生閩南公所舉行的僑團聯(lián)合歡迎會上,講述對延安的感受;29日,赴加影埠、芙蓉埠舉行的歡迎會;30日,在馬六甲赴各界舉行的歡迎會并赴福建會館舉行的大會。在這些地方舉行的一系列歡迎會上,他所講的內(nèi)容同在仰光所講基本相同,其中基本上都包括對延安的觀感。
回到新加坡后,南僑籌賑會于1941年1月5日召開了萬人歡迎大會,他說:“陜北延安為中國共產(chǎn)黨根據(jù)地,前時延安城內(nèi)亦頗繁榮,居民二萬余家。抗戰(zhàn)后,敵機累事轟炸,全城夷為廢墟,現(xiàn)已無人居住。城郊四面多山,遂從山下或山麓間,開辟馬路,穿鑿土洞,以為住屋。每洞深約三四十尺,闊十多尺,高亦如之。所有政府機關以及醫(yī)院學校居民,概在其中。敵機無法轟炸,故亦舊不再來。民眾安居樂業(yè),衣被亦頗整潔。西安事變,蔣委員長曾允準劃定陜甘寧二十一縣為中共治理地,仍屬中央統(tǒng)轄,而中共即取消原有政策,奉行三民主義。邊區(qū)民眾產(chǎn)業(yè)仍屬私有,三年新墾荒地三百余萬畝,亦系私人產(chǎn)業(yè)。商人貿(mào)易自由,市肆繁盛,與其他各省縣同。衛(wèi)生教育各費,概由政府負擔。公務人員、士兵、學生,每年由公家發(fā)給寒暑兩季衣服各兩套,上下一律,絕無等差。長衣馬褂,旗袍高跟鞋,則絕跡不見。風俗質(zhì)樸,生活簡單,宴樂應酬更談不到?;橐鲎杂?,男女有別??h長民選,公務人員舞弊上五十元革職,五百元槍斃。”他所講到的延安的清正廉潔與國統(tǒng)區(qū)的貪污腐敗,形成鮮明的對照,給廣大僑胞留下了深刻印象。此后,他以《南洋商報》為陣地,多次發(fā)表他回國慰勞中的所見、所聞、所感、所悟,其中包括他對國民黨的抨擊和對共產(chǎn)黨的贊譽。如1941年1月6日的《回國考察觀感———新加坡各僑團歡迎會上演詞》,1941年4月3日的《斥吳鐵城高凌百禍僑陰謀———陳嘉庚在南洋閩僑大會中演詞》,1941年2月5日的《響應延安陳嘉庚主張團結息爭通電》等,都闡述了他在延安的觀感,表達了他對中共的贊賞。
陳嘉庚一路行來,一路宣講,“在國內(nèi)外各地據(jù)實報告陜甘寧邊區(qū)的情況”,在廣大華僑中造成了深遠的影響,海外華僑一向只是單純的“愛國”,只有朦朧的愛國概念。通過他的啟發(fā)和引導,漸漸明白了國家、政府、黨派的具體問題,對國共兩黨進行了比較。在愛國華僑中愛憎趨于分明,追求和抉擇也開始有了新的變化。“他這種明辨是非、愛憎分明的正義行為,使許多人認清了正確的愛國方向。”這在相當大程度上改變了華僑對中共的認識和看法,擴大了中共在華僑中的影響力,成為中共的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政策向華僑中延伸的成功實踐。
四、結論
國民黨對陳嘉庚回國慰勞也非常重視,專門撥出招待費,派出中央組織部、海外部和政治部為常委,組織了招待委員會負責招待事宜,租定有名旅館為慰問團住所。但這些行為不但沒有博得他的好感,反而引起他的厭惡。他認為在抗戰(zhàn)緊急時刻,絕不應該如此鋪張浪費,再加上他所看到的國民黨貪污腐敗、消極抗日等現(xiàn)象,因而對國家的未來感到失望。
中共抓住陳嘉庚有意訪問延安這個契機,但既沒有組織專門的招待委員會,也無力撥出招待費,而是把真實的中共和延安呈現(xiàn)在他面前,展示了延安和中共的風采,“余觀感之下,衷心無限興奮,喜慰莫可言喻,認為別有天地,如撥云霧而見青天。前憂慮建國未有其人,茲始覺悟其人乃素蒙惡名之共產(chǎn)黨人物。”由此造成他政治上的重大轉折。胡愈之曾這樣評價:“從陳嘉庚先生一生的政治生活來說,從海外華僑的愛國運動來說,這是一個重大的轉折點。”他對國共兩黨的認識和看法發(fā)生了徹底轉變,“斷定國民黨蔣政府必敗,延安共產(chǎn)黨必勝”。他到處宣揚對延安的感受,國民黨當局對此非常害怕和痛恨,采取了三條措施以達到限制和消除這種影響的目的:1.電告東南各省,監(jiān)視其行動;2.通過新加坡總領事館向英國政府提出要求,禁止其回新加坡;3.派吳鐵城到南洋各地活動,消除其影響。如“吳鐵城在星洲時,對記者談話,大罵特罵‘漢奸’,‘口是心非’,他罵的不是別人,正是罵我,只要懂得看報紙的,我想都會明了的”;“高凌百在南僑大會開幕演詞,大罵‘口是心非’,‘掛羊頭賣狗肉’,‘無黨無派是倒行逆施’,這些話在說誰呢”,針對的還是陳嘉庚。
但陳嘉庚并沒有屈服于這種政治壓力,無論在國內(nèi)還是回到南洋,他一直贊譽共產(chǎn)黨和抨擊國民黨,積極宣傳中共的政治主張和共產(chǎn)黨人的良好形象,擴大了中共在華僑中的影響。星馬的國民黨稱他是“天字第一號的公敵”。由此可見對他的痛恨之情。但是,國民黨的種種伎倆并沒有取得效果,廣大華僑通過他的廣泛宣傳,對祖國抗戰(zhàn)勝利更加堅定了信心,逐漸認清了國民黨的嘴臉,對國民黨的反共行徑有了初步的認識和了解。越來越多的華僑對國民黨的反共升級極為反感,公開警告他們:“離間、挑撥、中傷、壓迫、制造摩擦的種種陰謀手段,必定會遭受全民的反對,必定陷國家民族于百劫不復之境;只有民主、團結、合作,力求進步,才受到民眾的歡迎,才能爭取抗戰(zhàn)勝利。”華僑中原來聽到的對中共的種種污蔑和詆毀,再也沒有人相信了,“近年間報紙或社會,宣傳中共兇惡事,已罕聞見。”廣大僑胞了解到國統(tǒng)區(qū)的黑暗,也看到解放區(qū)的光明,“許多關于延安的批評的謠傳”煙消云散,在很大程度上澄清了廣大華僑對中共的懷疑和誤解。
“陳嘉庚自訪問延安以來,更加堅定地站在中國共產(chǎn)黨的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一邊,大聲疾呼:團結到底、抗戰(zhàn)到底、組織華僑、運動華僑,敦促國民黨槍口對外。”中共及其領導下的政府和軍隊的影響力,“經(jīng)南洋華僑慰勞團到延安后,在南洋聲勢尤大。”陳嘉庚訪問延安,并不是一個孤立的事件,而是關系到國共兩黨在華僑中的威信和影響力,決定對國共兩黨民心向背的具有深遠歷史意義的事件,表明中共統(tǒng)一戰(zhàn)線范圍的擴大,是中共對海外華僑進行統(tǒng)戰(zhàn)工作的一次成功實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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