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西路軍問題的一點意見

齊得平

  西路軍問題現(xiàn)在搞成了一筆糊涂賬。本來是明明白白的問題，竟然搞得一塌糊涂，使人啼笑皆非。

明明是張國燾蓄謀過河，硬要說是“中央軍委指示”、“中革軍委命令”渡河。中央何曾有過這個“指示”，哪里有過這個“命令”，能拿出來嗎？牽強地把中央《十月份作戰(zhàn)綱領(lǐng)》說成是渡河的“指示”行嗎？《綱領(lǐng)》是1936年10月11日下達的，明確規(guī)定：“十一月十號前各部注重休息、補充、擴大，尤特別注意訓練，以便有力的執(zhí)行新任務(wù)。”“四方面軍以一個軍……加速的努力造船，十一月十號前完成一切渡河準備。”（《毛澤東軍事文集》第1卷628—629頁）為什么十月二十四、二十五號就匆匆忙忙地渡河呢？而且是要整個四方面全部渡河，過去了三個軍加總部，還有兩個軍由張國燾率領(lǐng)，走到距河邊幾華里處被胡宗南堵回來了。《作戰(zhàn)綱領(lǐng)》哪有這種精神、這種“指示”？至于說“命令”更是拿不出來。專門翻這個案的人，征引了許多中央指示造船的電報，但是他們無法引出中央命令渡河的電報。事實上中央軍委渡河命令是沒有的。唯一的似乎可以魚目混珠的電報是1936年10月25日張國燾、朱德、彭德懷聯(lián)名的電報。有人就是拿這個電報蒙人的，在文章中擺出來的“命令”就是這個電報。按照這個電報所說的徐陳提議，不獨四方面軍，一方面軍、二方面軍主力也要統(tǒng)統(tǒng)趕快渡河。這明白的是張國燾的逃跑路線，決不是中央軍委的意圖。1936年10月24日毛澤東即致電彭并朱張、賀任、徐陳，指出“目前先決問題是如何停止南敵”（《毛澤東軍事文集》第1卷632頁）。10月25日中央軍委致紅軍總部和一、二、四方面軍電，再次指出“我們以為今后作戰(zhàn)，第一步重點應(yīng)集注意力于擊破南敵，停止追擊之敵。”（《毛澤東軍事文集》第1卷634頁）這和全軍西渡決然不同。何況毛澤東看過25日張朱彭聯(lián)名的電報以后，10月26日21時即致電彭德懷指出：“國燾有出涼州不愿出寧夏之意，望注意。”（《毛澤東年譜》上卷602頁）為什么說是魚目混珠呢？有張國燾，有朱德，又有彭德懷，這樣的聯(lián)名的電報，還不可以稱“命令”嗎？可是歷史不容混淆：彭德懷10月27日給毛澤東、左權(quán)、聶榮臻的電報中嚴正申明：“前二十五日以朱張彭三人發(fā)電給徐陳、賀任，發(fā)后才給我看，一種陰謀的強奸式的，以后聯(lián)名電報作為無效。”可見，這個電報是張國燾的假冒偽劣產(chǎn)品。

經(jīng)有人這么一翻騰，《毛選》注釋也被修改了。原注是說：西路軍渡河是根據(jù)“張國燾命令”?，F(xiàn)在完全倒過來了，把西路軍渡河說成是“奉中央軍委指示”，把失敗的原因說成是“敵眾我寡”（有人強調(diào)是中央指示多變）。多少懂點邏輯，稍有軍事常識的人，能夠接受這兩種說法嗎？中國工農(nóng)紅軍從她產(chǎn)生之日起，不就是在敵眾我寡的條件下嗎？如果按這種邏輯紅軍還能生存發(fā)展嗎？至于所謂中央多變就更離奇了。誰不知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呢？兩萬多隊伍打光了，能賴中央指示多變嗎？他們是唯唯諾諾者乎？敢于不經(jīng)中央獨自作出ＸＸＸ、ＸＸＸ離隊的決定，為什么別的決定就不敢作？真是令人不可思議！1937年3月31日中央政治局會議通過的決議中是這樣說的：“西路軍的嚴重失敗的主要原因，是由于沒有克服張國燾路線。”（《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1集167頁）不從主觀上總結(jié)真正的經(jīng)驗教訓，能向后人交代過去嗎？

我們認為，西路軍問題是張國燾逃跑路線的產(chǎn)物，西路軍的失敗是張國燾路線的破產(chǎn)。檔案文獻俱在，歷史的真實必須維護，中央有關(guān)的正確的決議必須遵循。我們認為，《黨史》中有關(guān)西路軍部分，應(yīng)按照歷史本來面貌進行修改。

（注：這是作者于1997年11月20日在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召開的為《中國共產(chǎn)黨歷史》上卷修訂征求意見座談會上的發(fā)言。作者是中央檔案館研究館員，自1961年起專做毛澤東、劉少奇手稿的保管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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