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沫若:“做學問的革命家”
郭沫若:“做學問的革命家”
李 斌
郭沫若是“ 做學問的革命家”, 他站在時代前沿, 投身革命實踐, 積極參與改造世界的實踐活動, 通過扎實的學術研究, 探尋人類歷史發(fā)展規(guī)律, 為革命事業(yè)提供理論和知識支撐。
郭沫若是“做學問的革命家”。作為“學問家”,他是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的領軍人物,在中國古代社會分期、甲金文釋讀、重要歷史人物考論以及思想史、文學史、書法史等多個領域,取得了豐碩成果。作為“革命家”,他參加過南昌起義、抗日戰(zhàn)爭,領導過國統(tǒng)區(qū)的民主運動,以中國共產(chǎn)黨秘密黨員身份,長期戰(zhàn)斗在隱蔽戰(zhàn)線的前沿。新中國成立后,郭沫若擔任中國科學院院長兼哲學社會科學部主任、歷史研究第一所所長、《歷史研究》召集人等職務,擘畫了許多重大史學研究工作。正因為兼具學者與革命家的雙重身份,郭沫若的治學目的、學術風格和學術觀點往往與職業(yè)學者有著鮮明的區(qū)別。
“做學問的革命家”
周恩來稱郭沫若是“學術與革命”兼而為之的人。鄧小平在代表中共中央為郭沫若所致悼詞中稱他是“為共產(chǎn)主義事業(yè)奮斗終生的堅貞不渝的革命家和卓越的無產(chǎn)階級文化戰(zhàn)士”。綜合兩位領導人的觀點,我們可以稱郭沫若為“做學問的革命家”。這個概念既同職業(yè)學者相區(qū)分,也同職業(yè)革命家區(qū)別開來。職業(yè)學者的治學目的主要是為了在學術共同體內(nèi)部獲得認可;職業(yè)革命家主要從事革命實踐,他可以關心學術,但未必投入學術;而“做學問的革命家”一方面投身革命實踐,積極參與改造世界的實踐活動;另一方面站在時代前沿,通過扎實的學術研究,探尋人類歷史發(fā)展規(guī)律,為革命事業(yè)提供理論和知識支撐。
郭沫若從事學術研究是出于革命需要。他在《中國古代社會研究》序言里言道:“對于未來社會的待望逼迫著我們不能不生出清算過往社會的要求。”“對于未來社會的待望”是指通過革命來創(chuàng)造無產(chǎn)階級領導的新國家和新社會。
革命實踐對于郭沫若來說更加重要,如革命需要,他隨時可以放下學術研究??谷諔?zhàn)爭全面爆發(fā)后,郭沫若毅然回到國內(nèi),長期從事抗戰(zhàn)宣傳工作。很多人為他放棄學問感到遺憾,但他卻說,在那樣的時代,即便有環(huán)境讓他從事研究,也不會有那樣的心境,他始終是一個“人”,那種“超人”的行為不適合他。在羽檄爭馳、民族危難的關頭,對于郭沫若來說最重要的是投入現(xiàn)實斗爭中去。因為,“我的從事古代學術研究的工作,事實上是娛情聊勝無的事體”,“假如有更多的實際工作給我做,我倒也并不甘心做一個舊書本子里面的蠹魚”。
郭沫若在革命條件不成熟或是在革命間隙,總是投身到學術研究中去。周恩來評價他說:“他不但在革命高潮時挺身而出,站在革命行列的前頭,他還懂得在革命退潮時怎樣保存活力,埋頭研究,補充自己,也就是為革命作了新的貢獻,準備了新的力量。”正如郭沫若在流亡日本期間研究中國古代社會和考釋甲骨文、金文一樣,國民黨在抗戰(zhàn)進入相持階段后對進步文化的打壓,令他重新埋頭著述,寫下了《青銅時代》和《十批判書》。新中國成立后,郭沫若身兼多個重要職務,擔當領導人民外交和科學文化教育的重任。在繁重的工作間歇,他一有時間就投入學術研究,在中國古代社會分期、考釋出土文物、集?!豆茏印贰⒄_評價曹操和武則天的歷史功過等方面都作出了學術貢獻。
郭沫若在學術研究中始終不忘革命實踐。他在《周金中的社會史觀》末尾寫道:“1929年11月10日夜,一個人坐在斗室之中,心里紀念著一件事情。”這件事就是十月革命。郭沫若曾于1926年在武昌籌備紀念十月革命,并在當晚奉命前往九江一帶從事革命工作。當他隱居于東京郊外的書齋時,還是念念不忘國內(nèi)的革命斗爭。在《金文叢考》的標題背頁,郭沫若寫道:“大夫去楚,香草美人。公子囚秦,《說難》《孤憤》。我遘其厄,媿無其文。爰將金玉,自勵堅貞。” 他以屈原、韓非自喻,體現(xiàn)了內(nèi)心深處對國內(nèi)革命的系念。
學術為了革命,革命不忘學術,革命和學術相得益彰。從“做學問的革命家”這一身份出發(fā),才能更好地理解郭沫若的治學特點。
兼擅“考證”與“批判”
抗戰(zhàn)時期,郭沫若將他研究先秦社會與學術思想的文章結集為《青銅時代》和《十批判書》,公開出版,前者“偏于考證”,后者“偏于批評”,兩者“相輔相成”,構成了郭沫若學術成就的兩翼。
郭沫若“考證”方面的主要成果有《卜辭通纂》《殷契粹編》《金文叢考》《兩周金文辭大系圖錄考釋》《石鼓文研究》《青銅時代》《管子集?!返?,涉及甲骨文、金文、石刻文字的整理和釋讀,以及古籍整理、方志校訂等諸多方面。
郭沫若十分重視史料,每開展一項新的研究,總是盡可能全面占有相關資料,尤其是“占有第一手資料”。郭沫若在研究先秦諸子思想時也做了充分準備:“秦、漢以前的材料,差不多被我澈(原文如此——引者)底剿翻了??脊艑W上的、文獻學上的、文字學、音韻學、因明學,就我所能涉獵的范圍內(nèi),我都作了盡可能的準備和耕耘。”在集校《管子》時,郭沫若廣泛收集各種版本,并四處調(diào)閱各種稿本,先后收集17種宋明版《管子》,以及自朱熹以來中日兩國有關《管子》校注、研究的著作近50種,在資料占有上遠遠超越了學界前輩。
占有材料后“必須辨別它的真假,查考它的年代,去其糟粕,取其精華,這一番檢查的功夫,也就是所謂考據(jù)”。郭沫若肯定乾嘉學派:“乾嘉時代諸考據(jù)大家頗有貢獻,不能一概抹殺”;“平心而論,乾嘉時代考據(jù)之學頗有成績”;“要研究中國古代歷史,乾嘉學派的業(yè)績是必須肯定的”。
郭沫若在進入某一具體領域時,總要進行十分細致的考據(jù)工作。在研究金文時,他寫作了《毛公鼎之年代》《金文所無考》等論著;在研究先秦諸子時,他寫作了《〈周易〉之制作時代》《〈韓非子·初見秦篇〉發(fā)微》等論文;在校訂《崖州志》時,他“親自踏查鰲山之濱,跳石摩崖,緣藤覓徑,摸索七百多年前久經(jīng)風化之‘海山奇觀’石勒,以勘正原書”。
“‘整理’自是‘批判’過程所必經(jīng)的一步,然而它不能成為我們所應該局限的一步。”郭沫若在“批判”方面的代表作品有《中國古代社會研究》《屈原研究》《十批判書》《歷史人物》《讀隨園詩話札記》《李白與杜甫》等。他據(jù)以“批判”的武器是中國傳統(tǒng)思想與馬克思主義理論的融合,即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
郭沫若按照馬克思對社會結構的劃分來設計學術研究范圍。他認為,《中國古代社會研究》和《十批判書》,“把古代社會的機構和它的轉變,以及轉變過程在意識形態(tài)上的反映,可算整理出了一個比較完整的輪廓。”如果說郭沫若關于古代社會分期主要側重于生產(chǎn)力和生產(chǎn)關系的研究,那么他研究先秦諸子、屈原等,則是側重于上層建筑。
郭沫若對先秦諸子思想的研究,是建立在對當時經(jīng)濟基礎的考察之上。“先求時代與社會的一般的闡發(fā),于此尋出某種學說所發(fā)生的社會基礎,學說與學說彼此間的關系和影響,學說對于社會進展的相應之或順或逆。”正是從這樣的研究路徑出發(fā),他認為應該推崇代表新興階級利益、推動社會發(fā)展的思想,貶斥代表沒落階級利益、阻礙社會發(fā)展的思想。
馬克思主義是站在人類一切先進文明成果的基礎上不斷發(fā)展的科學理論。在郭沫若的歷史“批判”中,除以馬克思主義為總體指導思想外,也汲取了其他合理的理論資源。最為突出的是融合了今文經(jīng)學的思想?,F(xiàn)代學科分化后,一些史學研究者以“求真”為唯一目的,主張在價值上保持中立,反對將自己的立場介入研究中,只管真不真,不管對不對。但中國傳統(tǒng)的儒家研究,尤其是今文經(jīng)學,除了“求真”之外,還有著鮮明的價值取向和立場,他們的研究不僅要追究儒家思想的真面目,還要通過解讀儒家經(jīng)典給出應對現(xiàn)實的方案。郭沫若對儒家的推崇與晚清廖平等人的今文經(jīng)學有關。郭沫若少年時代的老師——帥平均和黃經(jīng)華是廖平弟子,郭沫若通過他們對“托古改制”和“儒家革命論”等思想有一定的了解和認同。從某種角度上說,郭沫若的儒家研究處于今文經(jīng)學的譜系之中,又根據(jù)馬克思主義和時代要求發(fā)展了今文經(jīng)學。
郭沫若在《歷史人物》中明確提出,他研究歷史人物的“好惡標準”,“一句話歸宗:人民本位!”《十批判書》對儒家的推崇,不僅吸收了廖平、蒙文通等現(xiàn)代學者關于“革命儒家”的理念,也出于郭沫若對建立一個奠基于世界文明已經(jīng)達到的高度之上、以人民為本位的新的中國文化的期待。郭沫若闡釋的儒家,既是傳統(tǒng)的,也是革命的;既有較高的文化水準,也代表了底層百姓的利益。
在具體研究中,郭沫若致力于取得“整理”與“批判”的一致。一開始他急于“批判”,未免帶有公式主義的痕跡,但隨著資料的翔實,他常常用“整理”所得的證據(jù)糾正“批判”的觀點——“錯誤是人所難免的,要緊的是不要掩飾錯誤,并勇敢地改正錯誤。”
站在世界學術前沿
郭沫若精通日、德、英三種語言,對世界最新學術思潮高度敏感。他始終與20世紀中國學術界保持密切對話,善于從批判中汲取成果、海納百川。
郭沫若自覺站在世界學術的前沿。他認識到,世界學術已經(jīng)發(fā)展到一定程度,中國學術應奮起直追,填滿世界學術地圖中東方的白頁。他立志于中國古代社會的研究,因為“世界文化史的關于中國方面的紀(原文如此——引者)載,正還是一片白紙”,“在這時中國人是應該自己起來,寫滿這半部世界文化史上的白頁”。他翻譯米海里司的《美術考古一世紀》,是為了促成中國考古學的發(fā)展。“一部世界完整的美術史,甚至人類文化發(fā)展全史,就缺少著中國人的努力,還不容易完成。”“關于中國方面是應該由我們自己來補充的”。20多年后,他在《歷史研究》發(fā)刊詞中又說:“在世界史中關于中國方面的研究卻差不多還是一片白頁。這責任是落在我們的肩頭上的,我們須得滿足內(nèi)外人民的需要,把世界史上的白頁寫滿。”郭沫若“寫滿這半部世界文化史上的白頁”的努力獲得了海內(nèi)外學術界的認可。1945年,蘇聯(lián)科學院院士、東方學家司徒魯衛(wèi)贊揚郭沫若:“中國的古代,以前都蒙在迷霧里面,經(jīng)過你的研究,把那些迷霧掃清了。”
郭沫若 1937 年《歸國雜吟(之二)手跡》;作者 / 供圖
郭沫若在日本生活長達20余年。早在九州大學醫(yī)學部留學期間,他就聽過愛因斯坦、巴甫洛夫等學術大師的講座,接受世界前沿學術的洗禮。流亡期間,他遍訪京都帝國大學考古學教室、上野博物館、東洋文庫;借閱中村不折、中島蠔山、河井荃廬等學者私人收藏,并錄入《卜辭通纂》《石鼓文研究》等著作,嘉惠于中日學界。郭沫若和日本學者還深入交流學術觀點。他在對干支起源的考察中,和日本新城新藏博士所著的《東洋天文學史研究》多有對話。郭沫若的研究對于日本新一代學者也有影響。貝塚茂樹曾說,郭沫若的著作“充分滿足了我的要求,回答了我的問題。而且完全決定了我做學問的方向”。
郭沫若在學術研究中始終和現(xiàn)代中國學術界保持密切對話,代表了中國現(xiàn)代學術的進程。
20世紀是中國現(xiàn)代考古學建立并取得重要進展的時代,郭沫若對于新出土的文物資料保持著最強烈的敏感,雖然他未必是最早對新出土資料進行考察的人,但往往是從歷史學、考古學、古文字學結合的角度,對新出土材料進行深度研究的先行者。自1928年開始,中央研究院先后組織了15次殷墟發(fā)掘,郭沫若及時考察研究了這些發(fā)掘成果。1949年后,安徽壽縣、陜西扶風縣齊家村、長安縣張家坡等地出土大量古器物,郭沫若及時對此進行考察,撰寫了研究成果。
郭沫若和胡適都精于考證,但二者政治立場不同,學術思想也大異其趣。胡適深受實驗主義影響,反對“共同的歷史觀”和“概括見解”,認為“文史學者的主要工作還只是尋求無數(shù)細小問題的細密解答”,“‘有幾分證據(jù),說幾分話。’有五分證據(jù),只可說五分的話。有十分證據(jù),才可說十分的話。”郭沫若反對胡適的“點滴主義”:“任意的一點一滴并不就成其為文化”,主張從無數(shù)經(jīng)驗上得出普遍規(guī)律,再用這一普遍規(guī)律指導實踐。需要指出的是,20世紀80年代以來,歷史研究的“碎片化”傾向悄然興起,不少學者認可胡適的“點滴主義”,他們在抬高胡適的同時,肆無忌憚地貶低郭沫若。殊不知胡適將更多的精力放在“碎片化”的歷史細節(jié),而郭沫若不僅重視歷史細節(jié),還在此基礎上自覺總結歷史規(guī)律,以古鑒今,資政育人,具有強烈的歷史責任感和使命感,繼承和發(fā)揚了經(jīng)世致用的中華史學優(yōu)秀傳統(tǒng)。
郭沫若自幼精讀閻若璩的《古文尚書疏證》,又受廖平弟子的啟發(fā),對于傳世文獻大膽質(zhì)疑,這一點和“古史辨”是相通的。對于世代相傳的一些重要文獻,郭沫若總是對其作者和具體產(chǎn)生年代進行詳細考證。但“古史辨”派的主要成就是“疑古”,郭沫若卻要“釋古”。
王國維提出“二重證據(jù)法”,主張以地下發(fā)現(xiàn)之新材料和傳世文獻相互補充,重建古史系統(tǒng)。郭沫若將這一研究方法發(fā)揚光大,他區(qū)別了文物和文獻的優(yōu)先級,據(jù)文物以考證文獻。如果說王國維的“地下之新材料”還多依賴于出土的文字材料,那郭沫若則更加具有現(xiàn)代的考古學意識,他將“地下之新材料”擴大到彝器形象以及新出土的錢幣、畫像、陶器等,從而拓展了“證據(jù)”范圍。
在具體觀點上,郭沫若最初深受王國維《殷周制度論》影響,但隨著甲骨學研究的進展,尤其是在卜辭斷代研究上的進步,郭沫若對王國維的學術多有超越,他不僅糾正了不少王國維的釋字錯誤,將王國維的先妣特祭說發(fā)展為直系先妣特祭說,而且逐漸擺脫了王國維的殷周變革論,認為周代在很多方面都繼承了殷代。
郭沫若認為王國維“頭腦是近代式的,感情是封建式的”,而他本人的“感情”則完全是現(xiàn)代式的,是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的,所以他能夠在王國維的基礎上進一步將古代社會的真相揭示出來。
在中國傳統(tǒng)學術體系中,經(jīng)史子集是有高下等級區(qū)別的,學者一般不會用集部文獻尤其是俗文學去研經(jīng)證史,而在現(xiàn)代學術新變下,這種等級區(qū)別被打破了。陳寅恪為世人所推重的是他的“詩史互證”法,而這種辦法也為郭沫若所常用。在對彈詞《再生緣》的研究中,他用當時的史實解讀作者陳端生及其親友的詩詞,又據(jù)此推斷陳端生的生平。在《李白與杜甫》中,他將李白和杜甫的詩歌與安史之亂及盛唐的思想觀念相互闡發(fā),既對永王李璘的事跡、盛唐的宗教信仰等提出新解,也明確了李白與杜甫一些重要詩歌的關鍵指涉,從而在《再生緣》研究、李白生平考證等諸多方面更正了陳寅恪的結論。
郭沫若和侯外廬、杜國庠、呂振羽等馬克思主義史學家切磋砥礪,堅持真理,共同推動馬克思主義史學的發(fā)展。郭沫若在對儒墨二家的評判上與范文瀾、杜國庠等人觀點對立;在屈原研究上,郭沫若與侯外廬多有論辯。郭沫若一方面汲取同行的合理意見、不斷根據(jù)新材料調(diào)整自己的觀點;另一方面對不同意見進行善意批評,形成良好的學術討論風氣,推動了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的進展。
經(jīng)歷了20世紀末各種批判思潮的沖擊,當今很多學者對馬克思主義史學的理解多少有些僵化,一些學者甚至“敬而遠之”。作為馬克思主義史學的領軍人物和“做學問的革命家”,郭沫若根據(jù)中國革命和現(xiàn)實的需要,自覺站在世界和中國學術研究的制高點,密切關注前輩學者和同行們的學術進展,充分汲取學術研究中的新材料、前沿理論、方法和成果,海納百川、開放包容。郭沫若在學術研究中堅持實事求是,將“批判”建立在扎實的史料搜集、整理和考辨的基礎上,善于反思、從善如流,在學術實踐中豐富和發(fā)展了馬克思主義史學,為中國革命和建設提供了強大的文化支撐。以郭沫若為代表的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是20世紀中國史學的主流,只有認真總結其經(jīng)驗,繼承其遺產(chǎn),我們的學術研究才能守正創(chuàng)新,不斷邁上新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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