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慰安婦與戰(zhàn)場的性》:墨寫的謊言掩蓋不了血書的歷史
秦郁彥本為日本史學“名宿”,單就其學術素養(yǎng)而言,不至于寫出《慰安婦與戰(zhàn)場的性》這般荒謬之作。書中諸多歪曲和誤導,根本上源于作者拋棄了學術良心,突破了道德底線,試圖為日本的罪行開脫。
日軍實行“慰安婦”制度,是臭名昭著的戰(zhàn)爭罪行。但20世紀90年代以來,日本右翼學者試圖通過所謂“學術研究”來推翻日軍強征“慰安婦”的歷史定論,粉飾日本侵略罪行。專攻日本近現代史、先后在日本多所高校任教的秦郁彥于1999年出版的《慰安婦與戰(zhàn)場的性》一書,就屬于這類“學術作品”。
偷換概念
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日本軍隊推行“軍事性奴隸”制度,通過誘騙和暴力強迫婦女(主要是中國、朝鮮、菲律賓等領土被侵占地區(qū)的婦女)為日軍提供性服務,強迫性、暴力性、侵略性是其顯著特征。然而,秦郁彥所著《慰安婦與戰(zhàn)場的性》試圖傳達一種思想:“慰安婦”只是近代日本公娼制(指受到日本官方允許和管理的賣春制度)在戰(zhàn)場的延續(xù),其人員募集并非建立在暴力和強迫之上。秦郁彥還列舉近代德國、俄國、英國、美國的軍妓問題,試圖轉移公眾對“慰安婦”問題的關注以及進一步論證“慰安婦”就是軍妓,從而割斷“慰安婦”制度與日本侵略戰(zhàn)爭的聯(lián)系。這種偷換概念的做法不僅混淆視聽,更嚴重背離歷史真實。
“慰安婦”絕非娼妓。在秦郁彥之前,日本進步派學者吉見義明已將“從軍慰安婦”定義為處于軍隊嚴格管理之下,被拘禁成為“軍事性奴隸”的女性。吉見指出,“慰安婦”由日本軍隊以及依附軍隊的機構負責招募,招募方式帶有欺騙性和強迫性,“慰安婦”制度是日本戰(zhàn)時國家意志的產物,屬于國家犯罪行為。中國學者蘇智良帶領團隊歷經30余年調查研究,統(tǒng)計中國籍“慰安婦”幸存者420人,人數在受害國中居首,反映出中國女性是“慰安婦”制度的最大受害群體。蘇智良對“慰安婦”的定義更加精準:依日本政府或軍隊之命,為日本軍人提供性服務、充當日本軍隊專屬性奴隸的婦女。
中日正義學者之所以將“慰安婦”判定為“軍事性奴隸”,根本依據是她們遭受日軍奴役的強迫性和殘酷性。抗日戰(zhàn)爭時期,日軍暴力掠奪女性資源充當“慰安婦”的情形屢見不鮮。例如,海南“慰安婦”林亞金,1943年被日軍強行捕入崖縣的打朗據點,淪為性奴隸,日本兵摁住林亞金將煙頭撳到她臉上,在她左鼻根處留下屈辱的傷疤。廣西“慰安婦”韋紹蘭,1944年冬在逃跑途中遭日軍抓獲,被押至馬嶺慰安所,日軍逼迫她換上軍裝,對其進行凌辱,甚至不時將她拉到附近的日軍駐地進行蹂躪。山西籍“慰安婦”王改荷,1942年在盂縣侯黨村被日軍抓捕,牙齒被打落,當場暈厥,而后被關押至河東炮臺的土窯洞,每日遭受十幾個日本兵強暴,稍有抵抗就會遭到毒打。1943—1944年,萬愛花三度被日軍抓進山西盂縣進圭村據點,受盡折磨,直到有一天昏死過去,被日軍棄于村旁烏河溝,所幸獲救,但長期摧殘使她胯骨、肋骨多處骨折,身體嚴重變形,原本160公分有余的身高萎縮至147公分。諸如此類中國女性被日軍強行抓捕、遭受蹂躪并充當性奴隸的例子不勝枚舉。鐵證如山,秦郁彥將“慰安婦”類比娼妓的謬論不攻自破。
詭辯邏輯
秦郁彥將“慰安婦”和公娼混為一談,不僅意在抹殺“慰安婦”制度的侵略性、暴力性,也為其相關“學術論證”預設前提。
秦郁彥兩次對“慰安婦”人數進行推算。1993年,在《追尋昭和史之謎》中,他以戰(zhàn)時日本外派兵力300萬人為基數,參照日本記者千田夏光和旅日韓國學者金一勉的說法,按每50名日本兵配備1名“慰安婦”的比例,同時考慮“慰安婦”患病、死亡、因身體問題停業(yè)等因素造成的輪替,設定替換率為1.5倍,最后推算出“慰安婦”共計9萬名。在《慰安婦與戰(zhàn)場的性》里,秦郁彥重估了“慰安婦”人數。他將軍隊專用慰安所里的女性稱為狹義“慰安婦”,把日本公娼制下為軍人服務的娼妓、藝妓、陪酒女“三業(yè)”女性納入廣義“慰安婦”范疇。他將日軍總兵力低估為250萬人,并參考日本國內公娼營業(yè)數,以平時3000萬嫖客對應20萬“三業(yè)”人員的比例,估算約每150名士兵配備1名“慰安婦”。假定在華“慰安婦”替換率為1.5倍不變,東南亞地區(qū)無輪換,由此得出“慰安婦”人數最多為2萬人。這一數字相較于他在1993年的推測大幅降低。
秦郁彥以日本公娼制的娼妓接待數量作為參照系來推算“慰安婦”人數的做法實屬荒謬。日本公娼與“慰安婦”的源流截然不同。公娼產生于日本國內,雖隨日軍對外擴張向海外移植,但其核心活動區(qū)域一直未變,仍在日本本土。然而,“慰安婦”則是日本軍國主義為維持侵略戰(zhàn)爭和滿足士兵獸欲,有計劃地強征婦女充當的性奴隸,其產生地點廣泛分布在日軍侵占地區(qū),包括中國、朝鮮半島和東南亞各地。秦郁彥以公娼數量作為推算“慰安婦”人數的依據,嚴重違背學術研究的嚴謹性原則。
事實上,日軍強征“慰安婦”的人數遠高于秦郁彥推測的2萬人。首先,日軍并非在同一時間接受“慰安”服務。1931—1945年,日軍輪替數已超過300萬人次,不能以300萬或250萬作為日軍總基數進行推算。其次,秦郁彥將日軍醫(yī)務人員統(tǒng)計的慰安所數量,作為核算“慰安婦”人數的佐證標準,但日軍營建慰安所的時間跨度長,分布范圍廣,遠超秦郁彥所言。自1931年11月上海出現第一處日本海軍慰安所“大一沙龍”起,日軍便有計劃、有組織地建立和推行“慰安婦”制度,直至1945年日本戰(zhàn)敗,其實施時長幾乎與日本侵華戰(zhàn)爭持續(xù)時間相同。慰安所分布于所有日占區(qū),數量至少千計,僅上海一地經調查確認的慰安所就有172處以上。秦郁彥僅依據陸軍省醫(yī)務局課長金原節(jié)三所寫《陸軍省業(yè)務日志摘錄》中記載的“慰安設施”400處來推測慰安所數量,未參考其他資料,這種單方面認定嚴重違背歷史研究“孤證不立”的基本原則。最后,在推算“慰安婦”人數時,須充分考慮包括死亡、疾病等因素導致的替換率。慰安所環(huán)境惡劣,“慰安婦”每天遭受非人的虐待和摧殘,死亡率居高不下。例如,海南那大市趙家園慰安所開設1個月,就有3名患性病“慰安婦”被活埋。1941年夏,海南博鰲市慰安所的50多名中國女性,因拒絕接待日軍,在塔洋橋邊被全數屠殺。1944年5月,日軍在湖南株洲抓捕10多名女性充當“慰安婦”,后有8人死亡。高死亡率之下,日軍仍然源源不斷從各占領地擄掠女性進行補充。尤其在人口相對較多的中國,日軍肆意抓捕女性充任和輪換“慰安婦”。由此可見,“慰安婦”的輪換率絕不止秦郁彥所謂的1.5倍。
曲解史料
秦郁彥在選取史料時表現出明顯的傾向性,他偏重日本官方文獻,認為日方文獻遠比“慰安婦”證言更為可信。
秦郁彥費盡心機地尋找“慰安婦”證言中的破綻,以圖削弱證言的可信性。比如,秦郁彥對韓國“慰安婦”金學順每次做口述證言時的“心境”進行比較分析,認為她在不同“心境”下說出的證詞不一致,因此其證詞中各項內容的真?zhèn)坞y以判定。秦郁彥力圖抓住金學順“當下心境”的差異,來弱化其證言可信性。又如,秦郁彥在介紹中國籍“慰安婦”萬愛花、侯巧蓮在東京法院起訴日本政府一事時,認為她們的證詞不過是“身世”自述,內容模糊,不應作為證據采納。1941年太平洋戰(zhàn)爭爆發(fā)后,日本在東南亞強征大量女性充當“慰安婦”,她們的受害情況與中國“慰安婦”相似,但秦郁彥同樣無視東南亞的史料。事實上,“慰安婦”制度受害者對于是否遭受強征和侮辱最有發(fā)言權,尤其是檔案文獻缺失時,受害者記憶就變得極為珍貴,具有不可替代的價值。秦郁彥既未前往戰(zhàn)地開展實地調查,又未利用亞洲各地的資料,反而偏向本就殘缺的日本官方文獻,其研究視角和學術立場令人質疑。
即便是解讀日本史料,秦郁彥也頻頻斷章取義。比如,日本進步派學者西野瑠美子曾在下關市追蹤“吉田證言”,向認識吉田清治的前警官吉本茂詢問有關在濟州島抓捕“慰安婦”的情況,受訪者回答:“沒有聽說過,因為管轄范圍的不同,無法判斷。”秦郁彥在引用這段證言時,刪減了后半部分內容,僅保留“沒有聽說過!”,試圖借此得出預設結果。另如,秦郁彥談及“慰安婦”的召集方式時,引用近衛(wèi)師團總山孝雄少尉在新加坡的回憶——“人們紛紛應征”,“女性在被用卡車運往慰安所時,她們還在車上向路過的日軍揮手,賣弄風情”。但實際上,原文在這段內容之后還有:“當到達慰安所后,等待她們的是難以想象的繁重苦役”、“把她們的手腳綁在床鋪上,強迫慰安婦繼續(xù)服務”。秦郁彥將這些內容刪減處理,其意圖昭然若揭。
秦郁彥甚至不顧基本的學術敬畏,肆意篡改史料數據。例如,1938年11月,華南派遣軍久門少佐參謀和陸軍省征募課長提出“為設置慰安所,需讓約400名以丑業(yè)為目的的婦女渡航”的申請。于是,受陸軍委托,內務省指示“向各地方廳發(fā)出通牒,秘密選定合適的帶領者(雇主),讓其招募婦女并安排送往當地”。針對此次“慰安婦”招募,內務省將名額分配至大阪、京都、兵庫、福岡、山口五府縣來完成。但秦郁彥在著作中,卻將女性征召數字更改為650名。秦郁彥既未對人數變更的緣由予以闡釋,也未佐以資料說明。此舉究竟是無心之失,還是有意夸大從日本本土招募婦女的規(guī)模,以稀釋或淡化“慰安婦”制度的侵略罪惡,恐怕只有他本人才心知肚明。
秦郁彥本為日本史學“名宿”,單就其學術素養(yǎng)而言,不至于寫出《慰安婦與戰(zhàn)場的性》這般荒謬之作。書中諸多歪曲和誤導,根本上源于作者拋棄了學術良心,突破了道德底線,試圖為日本的罪行開脫。在眾多鐵證面前,秦郁彥當然難以辯解,只能采取避重就輕、斷章取義、篡改史料、強詞奪理等方式,強行拼湊出一部掩耳盜鈴的穢史。
日本右翼學界對侵略罪行的種種表態(tài),實質是披著學術外衣篡改歷史,對此我們應當保持高度警惕。批判日本保守史觀之危害,以創(chuàng)新學術研究和正義有力的國際宣傳,粉碎“侵略否定”論、“侵略未定”論等荒謬論調,是抗日戰(zhàn)爭研究的責任與使命。
(作者單位:華東政法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中國“慰安婦”問題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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