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英:做學問豈能“無問西東”?
在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體系的進程中,我們要廣泛了解西方的新理論、新方法、新動態(tài),批判地借鑒其中的合理成果, 更要注重把握馬克思主義的理論精髓,對西方所謂新理論、新方法和新動態(tài)保持批判意識和理論定力。
2018年初,一部名為《無問西東》的影片上映。該影片描述了四位清華學子在不同時代背景下,都表現出積極向上、勇于擔當的精神氣質和意志品格。影片本身并未涉及如何看待西方的學術研究問題,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它卻在學界激起一道漣漪。一些學者把“無問西東”當作學術研究“旨歸”,甚至強調“應該跟蹤和引進西方的各種研究范式和理論來顯示中國學術研究與國際的接軌”。
那么,學術研究真的可以“無問西東”嗎?
西方學術研究的意識形態(tài)性質
從總體上看,任何國家的學術研究都不是價值中立的,均具有鮮明的意識形態(tài)內涵。西方主流學術研究并不例外,在它貌似科學中立的外表下隱含著資產階級的意識形態(tài),服務于資產階級的整體利益。西方主流學術研究傳遞的核心價值判斷是:資本主義制度是人類社會唯一合理的制度;其定義的所謂“自由”、“民主”等是有益于全人類的“普世價值”。
資產階級意識形態(tài)貫穿于西方主流學術研究的經緯。在冷戰(zhàn)背景下,西方主流學術研究帶有強烈的反社會主義色彩,如英國哲學家波普爾、美國政治學家阿倫特等,將社會主義、共產主義同法西斯主義相提并論,污蔑社會主義國家實行的是“極權主義暴政”,無視其在爭取和平、發(fā)展經濟與改善民生方面的巨大成就。冷戰(zhàn)結束后,美國著名政治學家亨廷頓炮制出所謂“文明沖突論”,認為繼冷戰(zhàn)時期的意識形態(tài)沖突之后,西方國家面臨的主要挑戰(zhàn)是文明沖突,伊斯蘭文明是其面對的直接挑戰(zhàn),而最大挑戰(zhàn)則是中華文明。
在這種意識形態(tài)支配下,西方一些學者不僅無視中國在發(fā)展國內經濟、消除貧困、促進全球經濟增長及維護世界和平方面作出的無可替代的貢獻,反而宣揚“中國威脅論”,拋出一個個命題抹黑中國,如“修昔底德陷阱”、“金德爾伯格陷阱”等,污蔑中國試圖取代美國建立所謂“世界霸權”。一些西方史學家同樣赤膊上陣,如英國歷史學家約翰·達爾文,無視中華民族愛好和平的傳統(tǒng),無視中華民族歷史上和現實中從未侵略和殖民過他國的事實,誣稱中國歷史上就是“帝國”、中華民族是“殖民擴張”的產物,鼓吹應允許被“殖民”的民族實行“自治”甚至獨立。這種意識形態(tài)傾向明顯的研究在西方受到追捧,達爾文的代表作《全球帝國史:帖木兒之后帝國的興與衰(1400—2000)》還被英國媒體評為暢銷歷史巨著,2007 年被授予沃爾夫森歷史獎。
一味同西方學術接軌的危害
改革開放前,我們與國際學術界幾乎處于隔絕狀態(tài)。改革開放以后,西方學術成果突然涌現在我們面前,不僅令人眼花繚亂,更引發(fā)一種錯覺:將中西學術發(fā)展道路上的差異,等同于舊與新、落后與先進的差異。受此影響,在引介西方學術成果的過程中,對其理論背景、底層邏輯、概念范疇的鑒別與判斷意識十分淡薄,乃至無論精華還是糟粕,一概介紹、肯定、接受和吸納,由此造成巨大危害。
首先,遲滯了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學科體系、學術體系和話語體系的建構。由于有西方學術是“現代的、先進的”等預設,我們的一些研究出現了唯西方學術馬首是瞻的不良狀況:治哲學者言必稱“三爾”(胡塞爾、海德格爾、伽達默爾);治史學者大談后現代史學、敘事轉向等,卻提不出自己的論題,形不成自己的話語體系,更產生不出具有中國特色的標志性成果。相應地,作為我們指導理論的馬克思主義,“在一些學科中‘失語’、教材中‘失蹤’、論壇上‘失聲’”。
其次,對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成就背后的歷史邏輯、理論邏輯,未能給予具有充分學理性的闡釋。我們實行改革開放,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歷經40 余年的努力,已取得巨大成就,國內生產總值躍居世界第二位,日益走近世界舞臺中央,日益清晰地展示著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光明前景。面對取得如此巨大成就的偉大實踐,一味推崇西方理論是解釋不了的。
最后,對西方學術自覺批判意識的淡薄,為一些錯誤思潮的滋生提供了溫床。比如,歷史學中的歷史虛無主義思潮,試圖通過對歷史人物、事件的重新評價,解構中國共產黨領導人民進行革命、建設、改革的歷史必然性;經濟學中的新自由主義思潮,試圖通過反對對市場的干預,解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建設的合理性;政治學中的“憲政民主”思潮,試圖通過宣揚西式民主的“普適性”,否認中國特色民主政治的先進性,等等。在這些思潮的影響下,我們的一些研究也傾向于認同資本主義制度和思想的“普適性”,主張中國應選擇這條道路。這種種論說,無疑擾亂著人民群眾的視聽,客觀上制造了思想混亂。
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
既然學術研究均以服務于特定國家和社會為目標,那么中國的學術研究理應服務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yè)。這就是說,應以唯物史觀為指導,構建具有中國特色的哲學社會科學體系。
首先,要旗幟鮮明地堅持馬克思主義指導地位。隨著歷史演進與時代變革,我們迫切需要依據新時代提出的重大歷史與現實問題,在深化對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理解的基礎上,構建能解釋重大歷史和現實問題、與時俱進的話語體系,鞏固馬克思主義對哲學社會科學研究的指導地位。新時代堅持馬克思主義指導地位,就是要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為旗幟和靈魂。
其次,要在哲學社會科學研究中凸顯中國研究者的主體地位。中國研究者要突出中國特色,建構不同于西方的知識體系和話語體系。這就要求我們堅持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踐相結合、同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相結合,提出具有中國特色的標識性概念和理論。針對西方學者的文明史著作中暗含的西方中心論、西方文明優(yōu)越論等,我們應根據“尚和”、“非攻”、“天下大同”等理念,堅持各個文明都是平等的、文明之間應和諧共處及取長補短的立場。
最后,要增強對西方哲學社會科學的鑒別力與批判力。同以現實問題為研究對象的諸學科相比,在以過去為研究對象的歷史學中,并不易看清隱藏在西方學者貌似客觀中立的研究背后的意識形態(tài)和價值判斷。如目前流行的帝國史研究,將中國歷史上的秦漢明清等朝代視為“帝國”,表面看沒有什么危害,但其潛藏的結論是:既然作為“帝國”的中國是“殖民擴張”的結果,那么被殖民的民族理應獲得獨立。這方面的例子還有一些,如后現代史學所宣揚的“反對宏大敘事”,在一些人那里就暗含著反對作為我們指導思想的馬克思主義的企圖,因為馬克思主義就是一種宏大敘事。對此,我們要有清醒的底線意識。
總之,在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體系的進程中,我們要廣泛了解西方的新理論、新方法、新動態(tài),批判地借鑒其中的合理成果,更要注重把握馬克思主義的理論精髓,對西方所謂新理論、新方法和新動態(tài)保持批判意識和理論定力,絕不能“無問西東”。中國的歷史研究,“必須有思想、有靈魂、有立場,照抄照搬、拾人牙慧是沒有出息的做法。只有堅持獨立思考、堅持用中國的話語闡釋人類歷史,我們才能更好地與國際主流學術展開對話和交流”。
作者:吳英
作者單位:中國歷史研究院歷史理論研究所
來源:《歷史評論》2022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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