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揚五四精神,北京知青奔赴革命圣地延安
1969年,近兩萬八千名16至20歲的北京知識青年,告別首都的繁華,發(fā)揚前輩“爬也要爬到延安去”的革命精神,乘坐 “知青專列”奔赴圣地延安,將最美好的青春年華奉獻在這片貧瘠又富有的黃土地上。
半個世紀后,從青年走到暮年,他們每個人心中都深藏著一個圣地情結(jié),每個人的靈魂深處都矗立著一座精神豐碑,每個人的生命中都流淌著愛黨愛國的紅色血脈。
五四青年節(jié)之際,“中華魂網(wǎng)”特別推出“北京知青延安情”專欄,讓正值青春或曾經(jīng)青春的我們一起穿越時空,傾聽北京知青在延安插隊的青春故事,看他們?nèi)绾卧谄D苦環(huán)境中扣好人生“第一粒扣子”,從中接受一次精神洗禮。
“上山下鄉(xiāng)”前的動員會
1969年1月19日,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日子,而對我和我的同學們來講,這一天卻是我們走向社會的開始。早上八點半,我們在學校操場上集合,按已排好的下鄉(xiāng)村隊序列,分乘大客車去北京站,搭乘“知青專列”去延安插隊。
此時的北京站已是人山人海。廣播喇叭里,在革命歌曲的伴奏下,反復(fù)播放著毛主席的“最新指示”。“知青專列”停在第一站臺上,車窗前站滿了送行的人群。火車開動了,人們揮動著雙手,依依不舍地告別。此時的火車站臺上和車廂里,哭泣聲和呼喊聲匯成一片。
我在窗前看見前來為我送行的媽媽和已在內(nèi)蒙古插隊回家來探親的姐姐。她們佇立在站臺旁,看著漸漸遠去的列車,不斷地向我揮手。那天,恰好是我過完17歲生日后的第10天。
列車徐徐出站,車窗外掠過北京城的街區(qū),車廂內(nèi)出現(xiàn)短暫的沉寂。此時的同學們?nèi)猿两谂c親人和北京告別的不舍中。
保定、石家莊逐一經(jīng)過,窗外的華北平原一派冬色。列車員沿著過道推來送飯車,將一只只裝著“蓋澆飯”的鋁飯盒送到每位同學手上。這時,同學們紛紛把帶來的食物拿出來“入伙”:香腸、小肚、廣柑、蘋果、梨,這些平時難得一見的美食堆起一大堆。
車過鄭州,天色已晚,火車駛?cè)腚]海線,沿途景色隱在黑暗中。入夜,列車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聲響,昏暗的燈光映照在同學們的臉上。忽然,車廂里傳來《山楂樹》的口琴聲和低聲的吟唱,空靈清澈的《山楂樹》令人感動。
天快亮時,火車終于進陜西啦!我下車花了六毛錢買了一罐標著“潼關(guān)醬菜”字樣的竹篾子外包裝的醬菜,準備帶回村里享用。此時,車廂中活躍了起來。車窗的左邊是秦嶺,右邊是關(guān)中平原,而引起大家關(guān)注和議論最多的則是山上的窯洞和半邊蓋的“廈子”。
北京知青到達陜北受到熱烈歡迎
中午時分,火車開進西安站,憑窗望去,站臺上有歡迎知青的橫幅。列車尚未停穩(wěn),忽然音樂聲起,火車在停穩(wěn)之后,音樂聲又戛然而止。這時,只見人們簇擁著一位身穿中山裝的中年人走上前來,他代表陜西省革委會,對來自毛主席身邊的北京知青表示歡迎,并講了一番熱情鼓勵的話。
火車停站15分鐘后又開始西行,不久到了咸陽再次停車。停留了大概幾分鐘之后,火車又開始北進。從車窗向外看,只見黃土高原特有的“塬”連綿不斷,望不到盡頭。窗外景色越發(fā)單調(diào)、凝重,山里存留的殘雪泛著白光,偶爾可見一縷炊煙從散落在崖畔上的窯洞頂上升起。
經(jīng)過莊里、富平、三原、耀縣,這些后來被我們所熟悉的地名之后,于傍晚時分,火車到達終點。這里雖然也有歡迎的人群,但顯然比西安少了許多。
我們正準備下車,忽然聽到有人操著北京腔在問:“哥們兒!你們是哪個學校的?”同學們循聲望去,只見兩個學生模樣的青年仰著頭在和車上的同學搭訕。
得知這兩位是前幾天就到達這里的知青,眾人便迫不及待地向他倆打聽當?shù)氐那闆r。那男生抬手向山頂一指說:“打個比方說,你住在這里。”然后,他又向溝底一指說:“而吃水要從這兒去挑。”他的一席話說得眾人面面相覷。嗨!敢情這兩位是要搭便車打道回府的。
在歡迎的鑼鼓聲和口號聲的伴隨下,我們列隊走進知青中轉(zhuǎn)站——銅川市二中。大家按村隊,被分配到鋪有麥草的教室里。大伙鋪開行李,取出碗筷,到學校搭建的臨時食堂去吃飯。當天晚飯是憑票領(lǐng)取的大肉、羊肉和全素的燴菜,外加四兩一個的杠子白饃。
1月20日,天還未亮,催促起床的吆喝聲響了起來。我一骨碌爬起,趕緊收拾行李,準備開路。外邊黑沉沉的,院內(nèi)十幾輛蒙著帆布篷的軍用解放卡車已被發(fā)動,車輪上掛著防滑鏈,解放軍司機在燈影中進進出出地忙碌著?;锓磕沁厽艋鹜?,鼓風機伴隨著人聲發(fā)出巨大噪音。簡單地吃過早飯后,同學們按照編號,依次上了車。
北京知青轉(zhuǎn)乘汽車去陜北
車隊緩慢地行駛著。兩天沒睡好覺的同學們偎依在行李上,隨著車廂的搖晃漸人夢鄉(xiāng)。這時,天已漸明,黑色的柏油路不知何時變成土黃色的砂石路。走了好長時間,大伙似乎感到了旅途的寂寞,不由探著頭向車窗外跳望。
突然,“紙坊”兩個大字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我想,紙坊到了,離茶坊也該不遠了。這時,有人用力拍著駕駛室,副駕駛探身一問,原來,大伙提出要解手。車隊便臨時停在兩邊都很陡的一個山脊上。
“男生向左走,女生向右走,解決完就上車。”解放軍一聲令下,同學們趕快下車解決內(nèi)急。這時,我抽出空閑在宜君梁上跳望,只見山河大地、千山萬壑,盡收眼底。
又上路了,許多同學嫌車篷太憋悶,執(zhí)意要把車蓬拆掉。大家站在車廂中,刺骨的寒風裹攜著車輪卷起的塵土,迎面襲來。車隊駛進一個鎮(zhèn)子,空氣中彌漫著燒柴火的氣味,歡迎知青的橫幅橫掛在公路的上方。
公路兩旁,土坯壘成的“廈子”、房舍和遠處的窯洞連成一片;早起拾糞的黑衣老漢和幾個揣著手、背書包的小孩,在路旁愣愣地望著過往的車隊。轉(zhuǎn)彎處,一處上著門板的店鋪上寫著“宜君縣哭泉”的字樣??奕∵@就是傳說中“孟姜女哭長城”的那個“哭泉”嗎?
行進中的車隊卷起巨大的黃塵,遠遠望去像一條蠕動在崎嶇山路上的“黃龍”。人群、街道、房舍、窯洞,逐一在我們的眼前呈現(xiàn),瞬間又被拋在身后。
車隊開始下坡,急轉(zhuǎn)彎使人感到眩暈。這時,眼前呈現(xiàn)出一片綠色。這長滿翠柏的地方就是著名的橋山,人文始祖軒轅黃帝的陵寢之地就在這里。黃陵到了,富縣應(yīng)該不遠了!
車隊繞過黃陵縣城后,公路沿著一條名為沮水的小河轉(zhuǎn)向東北,路的右側(cè)是水塘和稻田,左側(cè)的崖畔上,零散稀疏的茅草和酸棗枝在寒風中搖晃。
車到龍首再次停車休息,眾人下車之后,蜂擁奔進廁所方便。這里的景色吸引了我:小河從一片樹林中穿過,陽光下的冰面上泛著金光,這使我不禁聯(lián)想起臆想中的蘇聯(lián)歌曲所表現(xiàn)出的場景。
近午時,車隊經(jīng)過洛川縣城。那一天正好逢集。集市上,人聲鼎沸,熱鬧異常。但當我們的車隊駛達時,引得人們駐足觀望。
汽車駛進洛川中學,這里是迎接北京知青的臨時接待站。除停車、喝水、方便之外,當?shù)匾矀溆袪Z菜和蒸饃,但這些是給后面來的同學們準備的,與我們無緣。沒篷的卡車實在太臟、太冷,再次開車時,建平、和平、張淮、玉林、力群和我,又爬上一輛有篷的卡車。
車隊行進在洛川塬上,下一站該是富縣了。這時,我看到塬上的景色完全不同于川道,近似平原。很快,車隊通過“界子河”橋后,再次爬坡上山。爬上交道塬之后,太陽照在身上,明顯的暖和了。
車隊下坡進川,經(jīng)過一座小石橋后,左轉(zhuǎn)向西。“嘿!史家坪!”不知誰看到車外村子墻上寫的大字。直覺告訴我:茶坊快到了。
標有“277”數(shù)字的公里碑斜埋在公路左前方,車隊臨時停車。挑開車簾一看,只見遠處黑色的山崖間,一群灰白相間的野鴿子在翱翔,近處的山崖上有“抓革命、促生產(chǎn)”的標語。到了,我們終于到了!
車隊開進了富縣茶坊鎮(zhèn),街道兩旁站立著歡迎我們到來的小學生。他們在老師的帶領(lǐng)下,揮舞小旗、喊著歡迎的口號。最顯眼的是,路南有一長溜房子,房子的兩邊寫著“茶”和“坊”兩個大字,合在一起就是“茶坊”。
下車后,我們被領(lǐng)到茶坊糧站。茶坊公社的領(lǐng)導(dǎo)在這兒等候著知青,并舉行了簡短的歡迎儀式。儀式完后,我們分別被安排休息,等待開飯、取行李及與各村來接我們的人見面。
“嘿,這地方真不錯,哥們兒就在這兒了。”和平抽著煙,悠然地躺在印有“茶坊旅社”4個紅色小字的白色床鋪上。
“走!到對面公社大院吃飯,領(lǐng)行李!”有一位同學在院子里大聲招呼著我們。來到大街上,只見公社大院門口,聚集著看熱鬧的人群和來接我們的各村“鄉(xiāng)黨”。
“鄉(xiāng)黨”們基本都是身穿黑棉襖,腰束一條棕色線織的腰帶,也有穿自家做的方口黑布鞋或舊解放鞋的。他們大多都揣著手,默不做聲,面無表情地望著我們。而當發(fā)現(xiàn)我們在看他們時,“鄉(xiāng)黨”們就會靦腆地齜牙一笑,算是和我們打過招呼了。
“娃兒,多吃些!以后就沒得吃啦!”人群中一位穿黑棉襖的老大娘熱情地對我們說??粗笈枥锏臓Z菜和杠子白饃,許多同學經(jīng)歷了長途顛簸,已沒胃口。高中同學畢竟比我們大幾歲,胃口也好。其中一個名叫章重的同學從行李中掏出“鋼精鍋”,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竟?jié)M滿裝了一鍋饃。
一陣忙亂后,川口村的“鄉(xiāng)黨”們終于找到了我們。他們手腳麻利地幫我們把行李綁在驢車上。眾同學相互告別后,我們川口村一行六人,跟著拉行李的驢車,背著夕陽,沿著來時的公路向川口村走去。
1969年1月21日, 17歲剛過的我踏上人生新起點,在富縣茶坊一個名叫川口的村子開始了插隊生活。
朱學夫當年在寶塔山留影
朱學夫,男,1952年出生。北京110中學67屆初中畢業(yè)生。1969年1月,在陜西省延安地區(qū)富縣茶坊公社川口生產(chǎn)隊插隊。1979年2月,調(diào)至北京自動化系統(tǒng)工程設(shè)計研究院。1986年,以交換訪問學者身份赴美國明尼蘇達大學電機系學習,回國后參加七五國家重大科技項目,曾獲科技進步集體二等獎。1994年,組建北京貝斯機電工程有限公司,任董事長兼總經(jīng)理,2014年退休。
(本文選編自《苦樂年華——我的知青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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