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涌:當前中國經濟安全態(tài)勢
當前中國經濟安全態(tài)勢
江 涌
01、總體國家安全觀以經濟安全為基礎
首先我介紹一下總體國家安全觀和經濟安全的關系。2014年4月15日,習近平總書記發(fā)表講話,初步闡述了國家總體安全觀,當時只是提出一個概念和框架。后來相關學者專家認為,這個概念與框架非常重要,認為習近平總書記治國理政思想主要有三大塊:黨建、發(fā)展、安全。相關部門找了一批專家,試著把總體國家安全觀做一個系統(tǒng)闡述,這就是大家看到的《總體國家安全觀干部讀本》。后來,相關部門又組織了一批專家,集中對總體國家安全觀進行深入、細致、系統(tǒng)的整理、研究。2017年4月15日,《求是》雜志發(fā)表了《以習近平總書記總體國家安全觀為引領,譜寫國家安全新篇章》。《求是》的這篇文章,雖然是要說明總體國家安全觀的重要意義,其實也把總體國家安全觀的基本架構闡述了。我后來在中央黨校的《中國領導科學》雜志2017年第9期上發(fā)表了學習這篇文章的文章,叫《深悟科學內涵,體現真理光輝——學習習近平總書記總體國家安全觀》,把國家總體安全觀闡述為,第一,“以偉大斗爭為邏輯起點”,發(fā)展靠競爭,安全靠斗爭。因為我們的任務很艱巨,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進入關鍵階段,所以斗爭便很偉大。第二,“以統(tǒng)籌安全發(fā)展兩件大事為鮮明主線”。原來我們只講發(fā)展,現在不行了,還要講安全,安全問題越來越突出。改革開放以來的經濟成果,新中國建立以來的建設成就,都要保護起來,維護好這個成果和成就。財富被劫掠了,就會掉進“中等收入陷阱”,所以,我們現在要統(tǒng)籌安全和發(fā)展兩件大事。第三,“以國家利益至上為準則,以人民安全為宗旨,以政治安全為根本,三點一面,構成總體國家安全觀的本質特征”。第四,“以大國國家安全為基本定位,以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為歷史使命,以五大要素為整體布局,以五對關系為主要原則,以堅持走中國特色的國家安全道路為方向引領,五位一體,構成總體國家安全觀的基本內容”。原來一提及總體國家安全觀,就是五大要素、五對關系,現在再來看,五大要素、五對關系,只是總體國家安全觀里面一個很小的組成部分。像今天的國家安全一樣,反間防諜也只是國家安全的一小部分,是“小安全”,總體國家安全是“大安全”。原來我們著手研究的時候,只是11個安全領域,后來擴展到13個領域,加了新型安全領域,包括極地、深海、太空、生物安全,還加了海外利益??傮w國家安全觀是一個開放的體系,后面還可能引入一些新的安全領域。
今天我們只是講中國的國家經濟安全態(tài)勢。經濟安全在總體國家安全中是什么地位?
經濟安全是國家總體安全的基礎。新頒布的《國家安全法》里面,對安全的內涵有一個拓展,原來講安全只是不受威脅的狀態(tài),現在《國家安全法》里面講,安全不僅是一種客觀狀態(tài),還有維護這個狀態(tài)的能力。安全,除了客觀狀態(tài)、維護能力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內涵沒有說明,那就是主觀判斷。感知判斷很重要,要防范風險,就要判斷到底處于什么樣的風險狀態(tài)。像之前中美關系,經貿關系非常好,很多人并不覺得中美關系已經到了非常危險的邊緣了,特朗普訪華就是試探,但是我們很多人沒有感知到,這個感知、判斷太重要了,也會涉及安全內涵。有時候,錯誤的感覺,也會影響安全,比如說杞人憂天,根本沒有處于危險狀態(tài),但是他判斷錯誤。
國家安全不僅是狀態(tài)、能力,還有感知。若干年前,很多高校成立了安全研究中心、研究所?,F在教育部已經把國家安全學作為一級學科,國家安全的諸多相關專業(yè)方向都要出現。中央國安委成立后,設立了相應的辦事機構國安辦,而后從上到下都成立了國安辦,地方一把手從上到下都管了起來,都是有人負責的,而且建立了一系列安全機制。各大部門分門別類牽頭,如金融安全由人民銀行牽頭,海外利益復雜,由外交部與發(fā)改委兩大部門分別牽頭。未來對于國家安全的學習、研究、決策、實施會更加系統(tǒng)一些,但是研究一定要走在前面,充分發(fā)揮理論的指導作用,不能盲人摸象。
經濟安全在總體國家安全里面對應的是一系列國家利益。國家利益分核心利益、重大利益、一般利益。核心利益是什么?凡是能當交易籌碼的,都很難成為甚至就不能叫國家核心利益。中美經貿關系重要,特朗普來華,我們和美國簽了2 500億美元的大單,這個夠給特朗普面子了,這個貿易大單是前所未有的,但是不能說中美經貿關系是中國的國家核心利益。
中美博弈,關乎國家利益,問題是,今天特朗普領導的美國,掀起對華經貿戰(zhàn),看來,不只是要錢的問題,更有要命的問題。要知道,中國的快速發(fā)展,不只是一個國家的崛起,而是一種文化的崛起、文明的復興。我們今天以中國特色大國國家安全作為基本定位,我們這個大國不是西方大國,不是一般的發(fā)展中大國,我們是社會主義東方大國,這里的東方是代表一種文明、文化,中國的崛起是東方文化的崛起、東方文明的復興。在西方的世界觀里,罕見共贏的理念,其實質就是叢林法則,弱肉強食,零和博弈。因為中國的崛起,是一種文明的復興、文明的崛起,所以西方很可能聯手對付中國,我們要防止它們一起對付我們,遏制我們雙百目標的實現,遏制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而與此相關的國家發(fā)展利益與安全利益,包括國家主權、黨的領導與社會主義制度等,都是國家的核心利益,是不能拿來交換的,是不能當籌碼的。
02、中國經濟安全態(tài)勢復雜嚴峻
說中國的國家經濟安全態(tài)勢越來越復雜嚴峻,基于以下幾個判斷。
其一,中國經濟利益點多、面廣、量大。中國經過60多年的發(fā)展、改革開放40多年的發(fā)展,在經濟實力、國家實力、綜合國力方面早就不是昔日的吳下阿蒙了,中國現在經濟于世界坐二望一。世界銀行曾經發(fā)表報告稱,根據購買力平價,2014年中國經濟就超過美國了;按照西方多個機構的數據,到21世紀20年代,亦即未來十年,中國肯定會超過美國。按照這種發(fā)展態(tài)勢,中國國家利益將延伸到全世界。今天,中國的經濟利益已經滲入世界各地,可謂點多、面廣、量大。有人說我們在非洲養(yǎng)了一大群羊,但是,既沒有牧羊人,也沒有牧羊犬,結果羊養(yǎng)著養(yǎng)著就被人家剪羊毛了,養(yǎng)肥了甚至被人家套走了。像利比亞,我們砸下了幾百億美元,一些投資項目已經見效益了,但是一發(fā)生戰(zhàn)亂,幾百億美元都打了水漂。這些年,在海外,凡是中國利益成規(guī)模地集中所在,那個地方往往就會出亂子,動亂、戰(zhàn)亂,或者是“霍亂”,類似埃博拉這樣的奇異病毒出現,把當地搞亂,結果我們的利益受損嚴重。
其二,人們的安全意識不斷提高,特別是中產階層的安全意識在不斷提高。早先,人們一般關注衣食住行,衣食住行數量問題解決了,開始關注衣食住行的品質;如今關注的,在衣食住行之外,更有藍天白云。
其三,國家面臨的內外挑戰(zhàn)越來越多、越來越大。上過中學、大學的人都知道,以前中國歷史和世界歷史、中國地理和世界地理是分開的,中國是中國,世界是世界。即便改革開放了,很長一段時間內,中國也是隨著世界的改變而改變,世界變動,中國就跟著變動,中國是世界的函數。改革開放以來,尤其是近年來,中國的快速發(fā)展使得中國成為世界的重要的自變量、關鍵的自變量。改革開放之前,中國大陸累計出境人次只有27萬,2016年、2017年中國大陸累計出境分別是11億、12億人次,這個對世界的影響有多大?中國不只是要成為世界的關鍵變量,更要成為世界的重要變量。中國說話,世界都得傾聽,而且傾聽過后還會采取相應行動?,F在,我們說話,世界傾聽,但是聽了之后,很多不當回事。
其四,中國對西方不對稱依賴。西方的國際關系理論說,國家間相互依賴就是安全的,背靠背就是安全的,但是,沒有考慮到相關方的依賴結構,是依賴的大,還是依賴的小,是依賴的多,還是依賴的少,是主動,還是被動等等。這種依賴結構很重要。如果在相互依賴中,你是被動的、依賴大、依賴多的一方,你很可能就是依附了。原來美國跟墨西哥、加拿大、古巴、海地、夏威夷之間都形成了經濟和政治的相互依賴,最后美國都把這些國家都收拾得服服帖帖,夏威夷甚至變成了美國的一個州。這種相互依賴是不對稱的、不對等的,這種依賴事實上就是一種依附,因為依賴小的一方可以獲得一種特權,不斷敲詐依賴大的一方。中國和西方形成的相互依賴,可以說是全方位而不對稱的。經濟領域,像市場、技術、品牌、關鍵零輔件零部件等都對西方形成依賴;還有就是秩序和規(guī)則的依賴,WTO、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銀行這一整套秩序,都是西方建立的,我們依賴這套秩序,依賴西方規(guī)范的全球化;此外,還有人才方面的依賴,依賴西方幫我們培養(yǎng)人才。直接關乎生產力的自然科學人才的引進,有相當的積極意義,科學無國界,不過科學家還是有祖國的,但是意識形態(tài)色彩明顯的社會科學的大量人才引進,帶來的問題就復雜得多了;更為關鍵的是思想的依賴,這是最可怕的依賴。
從上面一系列的判斷,我們可以得出結論,中國的經濟是不安全的,而且是越來越不安全,很多方面越來越脆弱。我們近些年有一個非常不好的宣傳,說中國不得了了,中國是很厲害,但是遠遠不是我們想象的、宣傳的那么厲害。美國不賣芯片給中興,中興立馬就休克了。“中國很厲害”的宣傳,本來是鼓點勁,長些志氣,結果把自己給陶醉了,麻痹了。中美經貿戰(zhàn)、中興休克事件,讓我們清醒清醒,是個好事。
03、識別重大系統(tǒng)性經濟風險
總體國家安全觀的工作要求是,以防控風險為重要底線。習總書記在很多場合反復強調要防控風險。中央明確的三大攻堅任務,首要就是防范化解重大風險。防控風險的前提是識別風險。識別到的風險,一旦形成之后,還要扛得住,要控制好。防控風險是國家安全的底線。國家安全和發(fā)展是不一樣的思維邏輯,發(fā)展是積極向上的,而且似乎是無限向上的,如今西方正在努力給我們設置天花板,讓我們不能超越它。我們搞中國制造2025,就是要超越。美國認定這個不行,中國若搞成2025,美國主導的游戲就沒有辦法玩了,原來那套國際分工就沒辦法維系了。因此,美國努力給我們設置發(fā)展的天花板,我們則認為發(fā)展是積極向上,而且是無止境的,是要超越的。
安全是有底線、有邊線、有紅線的,我們現在設立這些底線、紅線、邊線似乎沒有用,比如說臺灣問題,我們老是警告美國不要踩臺灣這個紅線,但是美國還是踩了,通過了《臺灣旅行法案》,踩了我們的紅線,我們似乎也沒有有效辦法。前面提到,安全是狀態(tài),是能力,是感知,至于安全能力,還有一個是意志——敢于斗爭,敢于以武止戈。
既然防控風險為重要的底線,那么要清楚到底有哪些風險?習總書記講得很清晰,要防止局部風險演變?yōu)閰^(qū)域風險、系統(tǒng)風險,防止經濟風險演化為社會政治風險,防止國際風險演化為國內風險,防止個別風險演化為綜合風險,防止小風險演化為大風險。
安全是相對的,是需要支付成本的,維護安全是為促進發(fā)展服務的,要統(tǒng)籌好安全與發(fā)展,并不是越安全越好,趴著不動、不作為最安全,但是那絕對不是我們所追求的??傮w國家安全觀要求國家在總體上處于安全狀態(tài),不要出現系統(tǒng)性風險,就是不要因為一個螞蟻巢穴而潰決了千里長堤。要維護系統(tǒng)性安全,就要補短板,要堵漏洞,哪個地方短缺就把哪個地方補起來。多年來,我們積極致力于經濟建設,聚精會神搞建設,一心一意謀發(fā)展,但是,現在看來,悶聲不響發(fā)大財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在各類風險演化中,遠期風險與近期風險的關系,沒有得到足夠重視,這里我們要深入細致分析。大家都知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人們總是在思考遠慮與近憂問題。前途莫測,不確定,當下便采取行動,以規(guī)避未來的風險。這種現象在金融學里太明顯了。金融領域的投資者,本質上和投機者是無法區(qū)分的,他們追漲殺跌,就是考慮到相關金融資產未來的風險,發(fā)現、感知未來風險,不管風險是真還是假,相關分析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投資者總會在現在采取行動。在投資者采取比較一致的行動的時候,相關風險就形成了。如果大家一致預期某個股票會下跌,從而采取拋售的行動,該只股票肯定會下跌。如果儲戶都認為某家銀行保不住了,大家都去提現,那么這家銀行肯定要垮掉。假的也會變成真的,預期的會變成現實的。這樣,理性預期—采取一致行動,遠期風險就被貼現到近期來了。盡管有的預期是錯誤的,相應的遠期風險是不存在的,但是相關輿論與群體性行動,可以使之變成實實在在的風險。“顏色革命”就是讓一個錯誤預期,變成了現實行動。
下面比較集中地講一下風險識別問題。
其一,根本性風險。所謂根本性風險,我認為就是在發(fā)展過程中違背基本規(guī)律而產生的風險。在經濟領域,是違背了基本經濟規(guī)律而產生的風險。經濟領域的基本規(guī)律就是價值規(guī)律,價格圍繞價值波動,依照價值規(guī)律安排生產,即個別勞動時間一定要小于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如此生產出來的商品,才有競爭力,生產者才有利潤,才能進行有效的資本積累。價值規(guī)律決定價格機制、競爭機制、供求機制,三大機制都要服從于價值規(guī)律。有一個時期,我們把社會運動、革命運動中的一些成功經驗拿到經濟建設領域,比如說20世紀50年代末期60年代初期的“大躍進”。“大躍進”的問題后來看很明顯,就是把社會革命運動的一些規(guī)律、經驗拿到經濟建設當中,講群眾熱情,講革命干勁,忽視了經濟效率,即投入產出比。“大躍進”是一個重要的傷痛,包括后來出現的一系列問題,病根主要是在“大躍進”時埋下的。違背經濟基本規(guī)律,就會出現根本性經濟風險。
今天,我們實行的是市場經濟,重視市場調節(jié),但是我們實行的不是一般的市場經濟,而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要有社會主義的內核?,F在一個重要的問題是,社會主義怎么恰當地和市場對接。中央也提出了相應的要求,比如如何理解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怎么充分發(fā)揮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兩方面作用、公有制和私有制兩方面積極性,怎么擺好政府、市場和社會的關系。
這是我本人多年從事經濟安全研究時的一個重要體會。西方經濟學里面講一只看不見的手、一只看得見的手,即市場和政府之間相互博弈,像幽靈一般。其實,市場和政府這兩只手,都是生長在社會機體上,都應當為社會服務???middot;馬克思和卡爾·波蘭尼這兩個著名思想家,講市場調節(jié)手段的時候,講得很清晰很透徹:市場不僅是“財富魔法師”,還是“撒旦的磨坊”。馬克思在《資本論》里面指出了市場作為“財富魔法師”的作用:“資產階級在它不到一百年的階級統(tǒng)治中所創(chuàng)造的生產力,比過去一切時代創(chuàng)造的全部生產力還要多,還要大。”馬克思:《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277頁。生產力被驚奇地創(chuàng)造,機器、輪船、鐵路、電報,尤其是大量人口,就跟魔法一樣,被從地底下呼喚出來。我們改革開放這幾十年也是這樣的。正是通過市場機制,我們在很多領域,就由原來的短缺,變成了過剩,這就是財富的魔法師效應。但是,與此同時,卡爾·波蘭尼又強調,市場還是“撒旦的磨坊”,它把優(yōu)質資源、優(yōu)美環(huán)境、道德良知等一切美好事物,都卷到魔鬼的磨坊里面碾個粉碎。
近些年來,我們只看到了市場的魔法師的一面,忽視了市場同時還有撒旦的另一面,我們必須要看到市場同時具有天使與魔鬼這兩個方面的作用。學者們在就市場與政府的職能爭論不休時,卡爾·波蘭尼在他的《大轉型》一書中默默地寫道,經濟、政治都從屬于社會,社會規(guī)律最終起決定作用。其實,歷史唯物主義講得很清楚,先有人類社會,才有經濟活動,然后才有市場;市場內嵌于經濟,經濟從屬于社會。政治也是這樣,社會經濟過后,才有政治。因此,最終是社會決定一切。倘若經濟走極端,如極端自由,導致貧富兩極分化,政治走極端,棄民主搞獨裁,最后都會激起社會的反彈、變革???middot;波蘭尼把社會、經濟、政治三者的關系解釋得很清楚。
其二,不發(fā)展就是中國最大的風險。新中國建立以來,尤其是改革開放以來,中國不僅徹底告別了舊中國“一窮二白”的落后面貌,而且在多種經濟指標上,不斷刷新世界紀錄,擁有數百個世界第一。在世界經濟排行中,中國已經是坐二望一。但是,中國有近14億人口,東南與西北之間、城鄉(xiāng)之間、行業(yè)企業(yè)職業(yè)之間,發(fā)展差距極大,不平衡不充分發(fā)展的情形突出,中國還是個發(fā)展中國家,發(fā)展中國家所要追求的最大目標就是發(fā)展。中國長期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幾代人、十幾代人甚至是幾十代人,都要積極致力于發(fā)展生產力,實現共同富裕。社會主要矛盾是人民對美好生活的需要同不充分不平衡發(fā)展之間的矛盾,解決這一矛盾的任務是艱巨的。因此,中國還是要發(fā)展的,不發(fā)展是最大的風險,發(fā)展是解決我們諸多關鍵問題的總鑰匙,這正是習近平總書記所強調的。
其三,不當發(fā)展帶來的風險。恩格斯深刻指出:“我們不要過分陶醉于我們對自然界的勝利。對于每一次這樣的勝利,自然界都對我們進行報復。每一次勝利,起初確實取得了我們預期的結果,但是往后和再往后卻發(fā)生完全不同的、出乎預料的影響,常常把最初的結果又消除了。”習近平總書記在引用恩格斯的話后強調,人因自然而生,人與自然是一種共生關系,對自然的傷害最終會傷及人類自身。習近平:《在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學習貫徹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精神專題研討班上的講話》,《人民日報》2016年1月18日。這些年來,通過犧牲自然環(huán)境來實現經濟增長的事例,太多太多,即用綠水青山換金山銀山,比比皆是,實際上,并沒有換來金山銀山,而是剜肉補瘡。
西方發(fā)達國家的經驗顯示,邁向現代化征程的有世俗化、工業(yè)化,還有市場化這樣的必經階段。市場化把康德式的朋友,以及霍布森式的敵人,都變成了洛克式的對手,即為個人利益最大化而斤斤計較,甚至爾虞我詐。步入市場化,是中國邁向現代化一個重要的途徑,近幾十年來中國都在重復著西方的經驗。但是,這個市場化過程很殘酷,其中包括道德的淪喪、環(huán)境的破壞,這個殘酷的結果都是一些不當發(fā)展帶來的。
馬克思主義認為,人與環(huán)境的矛盾本質是人與人之間的矛盾。前不久,中國才終止進口西方國家以及韓國、日本的垃圾。我們這些年進口垃圾,一度占西方垃圾出口的60%到80%。我們?yōu)榱税l(fā)展,實質就是為了賺錢,不顧一切?,F在,國家安全應當考慮加入人的安全。中華文明與中華民族的歷史影響力,與中華民族人口在世界總人口中所占的比重有著緊密的關聯。一千多年前,我們的人口占世界人口的35%到40%,此后我們的占比不斷降低。之前的習慣性表述是,中國用占世界7%的耕地養(yǎng)活了世界22%的人口,而現在只有18%的人口。到中華民族實現偉大復興的時候,我們占世界人口的比重10%都不到了。中國的人口占比不斷下滑,與此同時,中國的近鄰印度,對中國有著重要影響的伊斯蘭地區(qū),人口卻在不斷上升,中國國內少數民族人口相對于漢族的人口也在不斷上升,這些變化我們不應無視、忽視。還有,就是男女比例失調,男性比女性多了4 000多萬,這不是均勻分布的,在大城市里,剩女比較多,在廣大農村和不發(fā)達地區(qū),大量男人找不到媳婦。還有就是人口老齡化,未富先老,以及身體素質下降,成年男性的身體素質下降,在一些沿海經濟發(fā)達的地方,包括原來的進口垃圾處理集中地,當兵體檢很少有合格的;成年女性的身體素質也在下降,很多育齡婦女懷不上孩子,或者需要保胎。所以人的安全是很大的問題,大問題來自不當發(fā)展帶來的風險。
其四,沒有意識到的風險,即根本不知道風險存在的風險,包括所謂的“灰犀牛效應”。中國的房地產存在很多很大的風險,不是今天才有的,若干年前就已是很大的風險。一直拖到現在已經成了整個國家經濟安全的重負。
據稱我國原來要修建130多個反應堆,后來相關專家、院士提出比較激烈的反對意見,降到90個,也是個不得了的數字。相關專家認為核電大躍進有極大的風險,在日本3·11大地震引發(fā)核泄漏之后,全世界都在紛紛下馬核電,而中國逆勢而上,而且上了一大批。當今世界,核電站一般都建在沿海,一旦發(fā)生事故比較好處理。然而,我們很多核電站建在內地,黃河上游有,四川盆地有,洞庭湖也有。核電反應堆,不出問題則已,一旦出問題,就是災難性的。
現在的核攻擊不一定是軍事物理性攻擊,通過網絡就可以發(fā)動攻擊,而網絡世界嚴重不對稱,攻擊往往冤無頭債無主。與工業(yè)化相比,我們的信息化跟西方的差距更大。對地方政府來說,核反應堆就是印鈔機,為了賺錢,為了經濟增長而不顧一切。
其五,重大和系統(tǒng)性風險。在談及風險和危機時,習總書記特別指出“三大效應”,即滾雪球效應、蝴蝶效應和骨牌效應。美國次貸危機是滾雪球效應,次級貸和次級債在美國整個金融資產中的比重不到1%,這個是很低的比例,但是發(fā)生危機之后,像滾雪球一樣,很快導致次貸危機,而且引爆2008年國際金融大危機。1997年東南亞金融危機,就是典型的“骨牌效應”,泰國發(fā)生危機后,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等中南半島國家逐一被卷入危機,而后中國香港、中國臺灣,還有韓國、日本、俄羅斯,一連串都倒掉了。“蝴蝶效應”原本是氣象學概念,說的是在亞馬遜叢林里,一只小蝴蝶煽動一下翅膀,就有可能在墨西哥灣掀起一場颶風。1998年在印度尼西亞發(fā)生的危機,就是比較典型的“蝴蝶效應”。印尼的危機是泰國傳染的,首先是匯率危機,印尼盾貶值,導致金融危機、經濟危機,而通貨膨脹與失業(yè)引發(fā)社會危機。印尼種族矛盾積蓄已久,社會矛盾激化被引向了種族對立——排華,出現了大規(guī)模對華人的仇殺,社會危機不斷惡化,反對派乘機發(fā)難,政治危機顯現,蘇哈托政權三十多年的統(tǒng)治土崩瓦解。政治危機并沒有“止血”,國家危機隨后而至,東帝汶、雅齊省等紛紛要求獨立,這是典型的“蝴蝶效應”。我們擔心的是,中國經濟、社會、政治、民族矛盾復雜交織,而國際反華勢力、境內外敵對勢力從來都沒有消停過,中國一旦出現金融經濟危機,很可能也會出系統(tǒng)性的“蝴蝶效應”。
04、防范重大系統(tǒng)性經濟風險
首先是基本經濟制度不能動搖。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公有制經濟和非公有制經濟都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都是我國經濟社會發(fā)展的重要基礎。必須毫不動搖鞏固和發(fā)展公有制經濟,堅持公有制主體地位,發(fā)揮國有經濟主導作用,不斷增強國有經濟活力、控制力、影響力。必須毫不動搖鼓勵、支持、引導非公有制經濟發(fā)展,激發(fā)非公有制經濟活力和創(chuàng)造力。習近平:《關于〈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的說明》,《人民日報》2013年11月9日。
作為基本經濟制度,公有制和非公有制的地位與作用,其實在《憲法》這一根本大法里面都明擺著,但是一定時期,我們的輿論只是強調非公,而公有實際上是在不斷萎縮。一個很高端的智庫,曾經炮制了一個“383方案”,該方案就特別強調非公的發(fā)展。當時有相專家解釋說,要把中國的國有企業(yè)在中國經濟當中的占比不斷降低,降低到跟英國大體一樣的水平。英國是怎樣的水平?10%左右。當時國有企業(yè)代表的公有制經濟在國民經濟中只有27%左右,三分之一還不到。即便如此,還有很強烈的聲音鼓吹“國退民進”,“國退民進”的前提是所謂“國進民退”,導致“民企”沒有了發(fā)展空間。其實,一段時間鼓噪很起勁的“國進民退”實際是個偽命題。首先,“國”和“民”的矛盾模糊,“國”很清楚,是國企,“民”是什么概念?“民”實際是“私”,用“民”把私企掩蓋了,用“民”把外企掩蓋了。中國經濟多年已經是國企、私企、外企“三分天下,各有其一”的格局,所謂“國進民退”是有意制造二元對立。還有就是“進”和“退”,誰進誰退?社會主義改造以后,中國還有私有企業(yè)、外資企業(yè)嗎?帝國主義夾著尾巴逃跑了,改革開放后,私企、外企都是從零開始,快速成長壯大,而后便“三分天下有其二”還要多,是十足的“國退民進”。所謂“國進民退”,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偽命題。實際上,“國進民退”的輿論主要來自市場化新媒體,中國幾大新媒體、門戶網站基本上都掌握在外資手里,輿論、話語權在它們手里,它們拼命鼓噪,把白的說成黑的,把丑的說成美的,把私的說成民的。
本人曾經撰文,闡述國有企業(yè)的六大角色,即國家利益的守護者、社會主義的實踐者、民族精神的傳承者、社會責任的肩負者、經濟調控的執(zhí)行者、干凈財富的創(chuàng)造者。陽光之下,國有企業(yè)自然也有陰影,甚至有一系列問題,不是什么都好,像因美國制裁而被擊倒的中興,就有一堆問題。為什么?因為國有企業(yè)也是市場主體,市場化給國有企業(yè)的重壓越來越大,使之也變成了一個利潤的創(chuàng)造者,成為國有資本;資本的屬性就是要不斷增值,離不了貪婪、壓榨、剝削這些與生俱來的東西,只不過國家政府有制約,所以表現出來跟私營資本、跨國壟斷資本還有所不同。但是它們作為資本,本質上應當沒有什么差別,只要是資本,就必然遵循資本積累規(guī)律,受市場機制調節(jié),其邏輯必然是利潤最大化。今天,我們奉行的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因此要不斷探尋、找出社會主義和市場經濟的邊界到底在哪里?這是很困難的問題,但是必須要回答,現在越來越沒有辦法回避這個問題。
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國有企業(yè)黨建工作會議上發(fā)表講話(2016年10月10日)時指出,要使國有企業(yè)成為黨和國家最可信賴的依靠力量,成為堅決貫徹執(zhí)行黨中央決策部署的重要力量,成為貫徹新發(fā)展理念、全面深化改革的重要力量,成為實施“走出去”戰(zhàn)略、“一帶一路”建設等重大戰(zhàn)略的重要力量,成為壯大綜合國力、促進經濟社會發(fā)展、保障和改善民生的重要力量,成為我們黨贏得具有許多新的歷史特點的偉大斗爭勝利的重要力量。
有一段時間,社會上有一股強大的聲浪,要借所謂深化市場化改革把國有企業(yè)干掉,相關部門做了很多輿論反擊,但是沒有多大成效。后來,習總書記親自到國資委做了指示,要做大做強做優(yōu)國有企業(yè),中央政治局還專門召開了關于國有企業(yè)的會議,強調國有企業(yè)六大力量只能增強不能削弱。
不只是就經濟增長與經濟安全看,而且還要從政治視角看,國有企業(yè)只能增強不能削弱。因為黨的領導和社會主義制度的基礎在國有企業(yè),這是總體國家安全觀統(tǒng)籌發(fā)展與安全兩件大事的必然要求。很久之前,本人就從發(fā)展與安全兩個視角,看待中國的“企業(yè)三軍”,即國有企業(yè)是主力軍、民營企業(yè)是生力軍、跨國企業(yè)或外資企業(yè)是雇傭軍,正是“企業(yè)三軍”相互競合、相互補充,中國經濟總體上才會健康向上,才有極大的活力。
其中,主力軍的作用功不可沒。我研究經濟金融安全二十幾年,依我看來,世界各國的經濟都在開放,但是看一看有幾個國家,取得了中國這樣的成效?環(huán)顧世界,鳳毛麟角。很多國家都在開放,但是開放著開放著就不行了,像阿根廷、泰國等諸多國家都落入所謂“中等收入陷阱”。以泰國為代表的東南亞幾個國家,原來稱“五小虎”,虎虎有生氣,東南亞金融危機之后,“五小虎”成了五只病貓。因為,一場危機過后,高樓大廈都成了斷壁殘垣;財富被人家卷走了,所以成了病貓,落入“中等收入陷阱”。無序開放,民族資本很弱小,跨國壟斷資本進來,一下子就給吃掉了;民族資本一被吃掉,國家發(fā)展就沒戲了,經濟增長得再快,財富也落不到本國國民手里,這叫有增長而無發(fā)展,也就是落入“中等收入陷阱”。道理就是這么簡單。
中國之所以有顯著的發(fā)展成就,是因為在中國,有國有壟斷對付跨國壟斷,這樣民營經濟私營企業(yè)才有發(fā)展空間??鐕髽I(yè)進行采購的時候把價格壓得很低,但是國有企業(yè)采購的時候,都會給私企一定的利潤空間。就像日本大財閥建立的體系,國內采購保證中小企業(yè)有利潤空間,使得它們能夠活得下去并成長起來。我們也一樣,我們大量基礎設施建設,要求在國內采購,國有企業(yè)采購時,被采購企業(yè)都有一定的利潤空間??鐕髽I(yè)與國有企業(yè)競爭,也不得不做出相應的姿態(tài),這樣一部分私營企業(yè)就生長起來了。那些同樣開放的國家,為什么私有企業(yè)民族經濟就完了?主要一點就是沒有強大的國有企業(yè)對付跨國壟斷企業(yè),所以都完了。其中的更詳盡的道理我不講了,李斯特在《政治經濟學的國民體系》一書里面講得很清楚。正是我們有企業(yè)三軍,國有企業(yè)主力軍是基本的前提和基礎,然后才有私營企業(yè)生力軍,而中國經濟的活力主要來自民企私企。在強政府的指導下,在國有企業(yè)主力軍與私營企業(yè)生力軍的牽制下,才保證了跨國壟斷企業(yè)、外資企業(yè)作為雇傭軍,為我所用。國有企業(yè)在很多關鍵領域、關鍵行業(yè)起主導作用,這樣一些跨國壟斷資本在中國就不能橫行霸道了,它在很多領域都協(xié)商著跟國有企業(yè)進行博弈,中國高鐵的成功就是一個很好的范例。
其次是防止落入“中等收入陷阱”。經濟全球化條件下,很多國家都在向世界開放,不只是中國一家在對外開放,但是,早先的經濟明星在開放中都逐一凋謝了。阿根廷就曾被廣泛視為經濟優(yōu)等生。以前在美洲最亮的經濟明星是阿根廷,不是美國。然而今天的阿根廷是什么樣的態(tài)勢?不用說大家都知道。阿根廷有個第二國歌,叫“阿根廷別為我哭泣”,很傷感,因為它深深地落入了“中等收入陷阱”。墨西哥人則哀嘆,上帝啊離我們那么遙遠,而美國離我們這么近!——它也落入了“中等收入陷阱”。
國際上特別是拉美國家的教訓表明,民粹主義是造成“中等收入陷阱”的根源。它有兩個突出特點:一是政治上搞盲目民主化,意見紛雜,無法集中力量辦事;二是過度福利化,用過度承諾討好民眾,結果導致效率低下、增長停滯、通貨膨脹,收入分配最終反而惡化。這個解釋無疑是很有見地的,但是還有可以補充的地方。
我認為,所謂“中等收入陷阱”如果存在,那也主要是工業(yè)化中斷或停滯的陷阱。李斯特在《政治經濟學的國民體系》一書中精辟闡述,工業(yè)化是一個國家繁榮富強的關鍵。這是英國的經驗、美國的經驗;德國當時要繁榮富強,就必須工業(yè)化;日本學德國,工業(yè)化也成就了日本?,F代化強國最關鍵的就是工業(yè)化,因為工業(yè)化帶來的收入潮水可以浮起港灣里所有的船。國家走向現代化,似乎有很多途徑或環(huán)節(jié),但是,工業(yè)化是最關鍵的。
新中國成立后,中國的決策者一再強調,中國必須邁向現代化,工業(yè)、農業(yè)、國防、科學技術現代化,其中工業(yè)化是最關鍵的。我們邁向現代化的征程,一開始就很清晰,即工業(yè)、農業(yè)、國防、科技現代化,而不是政治現代化、政治民主化。中南半島、中東歐、拉美等的諸多國家,受美國鼓噪、西方鼓噪的影響,說走向現代化,有個捷徑,就是政治民主化,一步就可以跨入現代化,結果它們紛紛采取民主政治,實質是選舉政治,然而沒有經過工業(yè)化洗禮、格式化的社會,在政治民主化作用下,很快便亂成一鍋粥。西方實際走過的道路就是工業(yè)化道路,而且是用高關稅保護來走工業(yè)化道路。韓國裔英國籍著名經濟學家張夏準,在這個方面做了很多論述,他很好地繼承了李斯特的思想。中國人民大學賈根良教授積極闡發(fā)的也是這套思想。在保護中成長,在保護中實現工業(yè)化,這套思想不是主流,但是它揭示的是落后國家走向現代化的真正可行路徑,是被歷史反復證明了的一個真正可行的路徑。
今天,我們搞“一帶一路”,邁向現代化的歷程,世俗化、工業(yè)化與市場化的道路又被重新提了出來。“一帶一路”倡議,是中國的戰(zhàn)略決策,中國要實現真正崛起,就要深入亞歐大陸心臟地帶,就要進入印度洋。地緣政治實質就是資源政治,世界最主要的資源集中在印度洋周邊,世界最重要的航道集中在印度洋上,印度洋是地緣政治的核心,誰進入了印度洋誰就進入了世界舞臺。中華崛起必須要進入印度洋。怎么進入印度洋?阿基米德說,給我一個足夠長的杠桿和一個支點,我就能把地球撬起。如果說,“一帶一路”是杠桿,那么巴基斯坦就是支點;如果說“中巴經濟走廊”是杠桿,那么瓜達爾港就是支點。
中國通過巴基斯坦這個捷徑進入印度洋,通過中巴經濟走廊進入印度洋,這是戰(zhàn)略的可能性。中巴傳統(tǒng)友誼根深蒂固,使中國進入印度洋的戰(zhàn)略具有了現實性。所以,基于中巴雙邊利益,今天我們很真心實意地幫助巴基斯坦,真心實意地幫助巴基斯坦走向現代化。巴基斯坦對中國期望很高,但是要知道,巴基斯坦邁向現代化之路,要比我們更加艱難。第一是世俗化,對巴基斯坦來說太難了。恩格斯講,婦女的解放是社會解放的尺度。去過巴基斯坦的人都清楚,婦女是極其沒有地位的,婦女的解放之路漫漫修遠,世俗化之路漫漫修遠。第二是工業(yè)化,巴基斯坦的青少年越來越多地選擇去伊斯蘭學校上學,伊斯蘭學校沒有數理化課程,與現代化有關的只有英語和計算機。中國在全身心投入現代化建設的進程中,社會上曾經出現一句流行語,“學會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沒有數理化,怎么會有工程師?沒有工程師,怎么搞工業(yè)化、現代化?中國在巴基斯坦建設了大量的BOT工程項目,即建造-運營-移交,最后交鑰匙給巴鐵兄弟,可是他們接不了,因為沒有足夠的工程師。第三是市場化,這個似乎更不可能,市場化在中國都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像道德的淪喪、環(huán)境的破壞,如今正遭遇越來越強大的抵制。
史圣司馬遷對于夏商周以及秦漢的興衰更替作了這樣一個小結:“夫作事者必于東南,收功實者常于西北”。司馬遷所處時期的東南與西北與今天相比已經有了很大的變遷。但是,胡煥庸線因為客觀上基于400毫米等降水量線,而對中國東西的劃分有著科學的依據,關鍵是經歷了歷史的檢驗。東北在中國工業(yè)化過程中力拔頭籌,一度近乎成為共和國經濟的中流砥柱,但是在市場化過程中,遭遇重創(chuàng),地位與作用不斷滑落。這樣,在“東北塌陷”之后,沿榆林-張家口-山海關的長城一線以南,加上胡煥庸線以東的東南地帶,成為中國人口、財富的富集地帶,包括長三角、珠三角、京津唐,還有武漢-重慶-成都-西安地區(qū)增長極,是中國生產力的富集地帶,多年來一直是社會輿論、政府政策關注的焦點。東南與西北地區(qū)發(fā)展差異很大,隨著市場化的推進,差距不斷拉大。市場化對西部的沖擊,不亞于東北,只是西北原本就沒有東北的顯赫,而一直處在被忽略的位置。但是,西北地域面積廣大、自然資源豐富,更為重要的是,中華民族中的少數民族集中聚居于此,因此戰(zhàn)略地位極其重要。
即便近代以來,“司馬遷讖語”也屢屢應驗??垂伯a黨和國民黨就能看出端倪,國民黨蔣介石依靠東南財閥,偏安南京等東南一隅,終究成不了氣候;共產黨在東南建立蘇維埃政權,之后長征到延安,立足西北,成就偉業(yè)。改革開放起于東南,中國的東南區(qū)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發(fā)展,但是衡量改革開放的最終成功,還要看西北地區(qū)、少數民族地區(qū),也從中獲取重大實效,實現與東南地區(qū)的平衡發(fā)展、最終是國家的充分發(fā)展。
深入分析可以發(fā)現,中國的東南與西北,自改革開放后,逐漸地分屬兩個不同的經濟體系,東南地區(qū)的經濟體系是個開放的體系、加入國際大循環(huán)的體系、從屬于美元的體系;西北地區(qū)以及東北地區(qū)的體系是基于人民幣的體系,是一個相對封閉的體系。自近代西方勢力從海上滲透入侵以來,東南地區(qū)便趨于外向,有著更高的生產力。改革開放以來,國家不斷用政策來促進東南地區(qū)的對外開放,使其參與國際分工、融入美元體系,強化東南地區(qū)在國家發(fā)展中的優(yōu)勢,如此東南地區(qū)因為政策優(yōu)勢,而在地緣優(yōu)勢上不斷積累幣緣優(yōu)勢,因為美元利率長期低于人民幣利率,美元管制長期松于人民幣管制,使得東南地區(qū)通過各種途徑實現套利,于是乎與西北的經濟差距越來越大。
美元套利主要有三種。一是在國際生產分工下的套利,由于一開始資本項目牢牢管控,放開的是直接投資,于是出現基于“中國制造”的間接套利。東南地區(qū)匯集世界廉價資源,不只是外部世界的廉價美元(利率低),更有國內尤其是西北地區(qū)的廉價資源,如人力資源和自然資源,形成代工或貼牌的“中國制造”。多年來,起先是西北的人力資源和自然資源不斷地供給補充到東南地區(qū),進入“中國制造”,而后在深化改革開放中,西北的銷售市場也源源不斷地提供給東南地區(qū)的“中國制造”。二是在貿易項下的間接套利。持續(xù)的“幾減幾免”的優(yōu)惠政策,使得國際資本蜂擁到中國東南地區(qū),不斷加碼的“出口退稅”將優(yōu)惠政策推向極致,假外資企業(yè)大批涌現,各類外資企業(yè)的轉移定價以及“出口轉內銷”層出不窮,實際上消耗的都是國家財政補貼。這類嚴重扭曲的財政補貼,實際是抽瘦補肥,是經濟的逆向調節(jié),逆向轉移支付,將西北東北的發(fā)展機會堆積給東南地區(qū)。三是資本項下的直接套利。資本項目開放是不斷引進外資的必然。國際經驗顯示,沒有哪個國家政府能夠抵御日益強大的涉外利益集團的游說攻勢。由于美元與人民幣利差明顯,投機者(裝扮成無比誠實的投資者)只要將美元資金搬進國內,坐等時間的推移,就可以實現套利。但是,國際投機資本并不滿足這種消極的獲利途徑,他們通過各種代理人,包裝、炒作一個個具有增值潛力的概念資產、概念股票,于是包括金融業(yè)在內的相關服務業(yè)便大行其道,房地產價格在中國(又是集中于東南地區(qū)的一線城市、大城市)一飛沖天。投資泡沫、資產泡沫與債務泡沫,把中國經濟推向無比的表面繁榮。
隨著經濟的發(fā)展,土地尤其是城市近郊土地價格會有較大幅度上漲,上漲的好處,應當“漲價歸公”,級差地租應當主要歸集體歸國家,然后由國家來轉移支付。但是,綜觀中國的土地房產價格大幅度上漲的好處,大部分都歸私了。北京市的那些獨生子女,其名下實際都有兩三套房子,一套房子就一兩千萬,幾套房子自然能頂上三板上市公司的資產。由級差地租帶來的巨大財富效應,西北地區(qū)基本沒有得到。從國家長治久安的視角看,這種近乎只是少數地區(qū)少數群體大發(fā)橫財的局面,是非常不公的,是不能維系的。
中國東南與西北的發(fā)展態(tài)勢,與美國南北戰(zhàn)爭前的南北地區(qū)的發(fā)展狀況近似。當時,美國南部地區(qū)加入國際分工、進入英鎊體系,經濟效率,尤其是資本積累效率,實際上比北部要高,大量勞動力和資源都被吸引到南部,美國要通過營建美元體系以實現資本主義獨立發(fā)展,根本不可能。南北矛盾日趨緊張,最后只有通過戰(zhàn)爭加以解決。美國的地區(qū)發(fā)展不平衡引起的國內矛盾激化,值得我們關注、借鑒。
然而,今日中國比當初的美國更加復雜。復雜性在什么地方?西北部地區(qū)是少數民族聚集地區(qū),是宗教力量相對活躍的地區(qū),也是境外勢力頻繁插手的地區(qū)。少數民族人口、信教民眾在中國總人口中占比不斷提高,他們在經濟影響力越來越小的同時,在社會影響力、國際影響力上卻越來越大。經濟發(fā)展的差距通過社會矛盾的激化,最后經由民族不和折射出來、宗教對立體現出來,問題便復雜了。
在新疆這個好地方,開放伊始,漢人便一馬當先,市場化是支點,勤勞智慧成杠桿,他們開店設廠,只要有錢賺,24小時都在干。我們的少數民族兄弟多數信教,金錢的力量被宗教的力量所稀釋,甚至取代。如此,市場化競爭大背景下,少數民族競爭不過漢人,財富差距、貧富差距很快就拉開了。市場機制就是資本原始積累機制,一端是財富積累,一端則是貧困積累。積累的結果,但凡是漢人,不管是原來的還是后來的,差不多都過上了好日子,成了富人,而少數民族兄弟多數則與貧窮、窮困為伍。
我們的有關執(zhí)政者、決策者似乎在休眠、在打盹,但是國際反華勢力、境內外敵對勢力可沒有消停,一直在虎視眈眈,他們通過各種渠道、手段來插手、介入,于是乎民族矛盾、宗教矛盾就出現了,國家安全受到了威脅。
有鑒于此,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在全國范圍內,不能一刀切,不能一視同仁,應當視具體時間、具體地點而具體運用。東南沿海,市場經濟可以多一點;內地少數民族地區(qū)社會主義成分應當多一點。現在從西藏到新疆,局勢一直在穩(wěn)中向好,一個重要的經驗就是,多用社會主義手段治理,奉行社會主義大鍋飯。
講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時候,需要特別注意,哪里市場主義可以多一點,哪里社會主義應當多一點。人也是這樣,年輕力壯市場多一點,老弱婦幼則社會主義多一點;大城市、沿海地區(qū)市場多一些,老少邊窮、偏遠鄉(xiāng)村則社會主義就應當多一些。
第三,防范系統(tǒng)性金融風險。我們現在能夠查閱到很多對金融的重要論述,不過,一個直覺就是,似乎都沒有江澤民總書記總結得那么有理論深度,有戰(zhàn)略高度,有歷史跨度,還有現實的熱度。在《金融工作的指導方針和主要任務》(2002年2月5日)一文中,江澤民同志指出,“金融已成為一個國家實現宏觀經濟穩(wěn)定的重要工具和基礎”,“已日益成為國際政治經濟較量的工具”,“西方發(fā)達國家已把控制國際金融作為控制全球的戰(zhàn)略手段”,“經濟發(fā)展中最大的風險往往是金融危機”,“金融安全是國家經濟安全的核心。從一定意義上講,沒有金融安全,最終就沒有經濟安全和國家安全”,“為了確保金融不受制于人,維護國家金融、經濟安全,我們要善于在國際金融市場上周旋,謹慎把握資本市場開放的時機和程度”,等等,可謂字字珠璣,誨語諄諄。
經濟發(fā)展當中最大的風險往往是金融危機,金融危機可不只是一般的剪羊毛,而是很有可能把整只肥羊給套走了。沒有金融安全就沒有國家安全。我們講金融與金融安全的時候,一定要區(qū)分好貨幣和資本的關系。我搞金融安全這么多年,做的一個重要研究,就是區(qū)分好貨幣和資本。在西方經濟學教材里面,在相關金融學教材里面,有關區(qū)分是有問題的,說金融市場,一年以下是貨幣市場,一年以上是資本市場;銀行搞的是貨幣,資本市場搞的是資本。其實,我們接觸的大量是貨幣,而不是資本。貨幣和資本的性質是大不一樣的,資本往往是跟公司、企業(yè)結合在一起的,貨幣則是跟國家結合在一起的。資本運營,一個企業(yè)一年賺個幾千萬、幾個億都了不起了,幾十個億的盈利,于整個世界都是鳳毛麟角的。但是,貨幣不一樣,一個貨幣政策的配合,或者失誤,導致的損失往往就是幾百億、幾千億甚至幾萬億。東南亞危機爆發(fā)后,泰國、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等辛苦幾十年積攢的財富,一夜之間就人間蒸發(fā)了。馬來西亞時任總理馬哈蒂爾指責華爾街銀行家喬治·索羅斯是嗜血的金融大鱷。東南亞國家財富一夜蒸發(fā),遭遇的不是資本戰(zhàn),而是貨幣戰(zhàn)。貨幣戰(zhàn)最慘烈的要數蘇聯/俄羅斯。戈爾巴喬夫當政的時候,1盧布兌換25美元,到葉利欽搞“休克療法”失敗的時候,1美元兌9 000盧布,從1盧布兌25美元到1美元兌9 000盧布,這個國家過去創(chuàng)造的財富近乎被洗劫一空。這就是貨幣戰(zhàn)。成十萬億美元計的財富流失了,流向了西方,如此才有所謂“新經濟”的繁榮。
這里要把亨利·基辛格的話單獨拿出來講一講,這個美國前國務卿,中國人民的老朋友,經常來中國忽悠中國人?;粮衲蔷涿缘耐暾硎鍪?,誰控制了糧食,誰就控制了人類;誰控制了能源誰就控制了國家;誰控制了貨幣誰就控制了世界。美國的政治家政客們在世界上到處兜售自由、民主、人權,但是戰(zhàn)略家們強調的是控制糧食、能源、貨幣,這就是美國的霸權。原來美國對糧食、能源、貨幣逐一控制;后來搞經濟金融化,經由芝加哥期貨交易所,通過貨幣控制糧食、能源;今天美國利用技術手段,把糧食和能源打通了,這就是生物柴油、玉米酒精。這樣,美國可以同時在糧食市場、能源市場和貨幣市場布局,而且相互影響,可以確保華爾街投機獲利。此外,一段時間以來,已經是岌岌可危的美元,得到“石油美元”和“糧食美元”的同時支撐,地位趨于穩(wěn)固,美元的國際大循環(huán)得以持續(xù)。
美元的國際循環(huán),就是“美元陷阱”。我讀研究生的時候,風頭正盛的經濟學家保羅·克魯格曼寫了一本書,叫《蕭條經濟學的回歸》,提出“美元陷阱”。美元與黃金脫鉤,成為純信用貨幣;信用貨幣沒有任何內在價值,所謂美金其實一文不值。美聯儲發(fā)行美元給華爾街,華爾街把貨幣變成金融資本,然后滲透進一個個主權國家,金融資本在這些國家經過“投資”這一變戲法,變成了股權,控制了產業(yè)資本和商業(yè)資本,然后為美國帶回商品、服務以及利潤。美元循環(huán)就跟血液循環(huán)一樣,不同的是,血液循環(huán)輸進去的是養(yǎng)分,帶出去的是廢物;美元循環(huán),輸進去的是廢物,帶出去的是養(yǎng)分。
怎么確保這一“廢物換養(yǎng)分”的循環(huán),抑或“稻草成金條”的成功戲法呢?美國用的是一套體系,即美元-美諜-美軍三位一體的保障體系。在一個和平與發(fā)展作為世界主題的世界里,美國把軍隊武裝到牙齒,窮兵黷武。美諜——情報體系的作用,在于及時發(fā)現妨礙或威脅美元流動循環(huán)的因素,可以相機行事,包括將其清理掉,過于棘手的,交由軍事力量處理。誰妨礙或威脅美元的流動循環(huán),就把誰清理掉,薩達姆、卡扎菲都被清理掉了;朝鮮、伊朗不用美元,美國也要除之而后快。此外,美元還有一套隱形的保障體系,就是美國為世界培養(yǎng)輸送大批人才,如“芝加哥男孩”,這些人才往往被精準投放到相關各國的經濟金融部門的要害職位,如歐債危機之后,世人發(fā)現歐洲很多國家的央行行長都是高盛系的,都是華爾街培養(yǎng)的。美國利用一整套理論、一系列人才、國際政治經濟秩序、強大的軍事與情報力量,來確保美元國際大循環(huán)、確保美國的核心利益。
所以美國企業(yè)投資到哪里,即美元到哪里,情報力量就到哪里,軍事力量也就到哪里。美元-美諜-美軍,三者協(xié)同推進,一個都不能少。中國人認定“世界是平的”,可以自由地到世界投資、賺錢,結果呢?昨日入城市,歸來淚滿巾。很多投資打水漂了。沒有情報力量、沒有軍事力量跟進,海外利益就得不到切實保障。
2008年克魯格曼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2009年這位身價倍增的猶太經濟學家撰寫文章,特別指出,中國落入了美元陷阱。我們前面講的中國東南與西北差距越來越大、社會矛盾越來越尖銳、民族問題越來越突出,其中一部分經濟根源,就在這里,即中國落入了“美元陷阱”,貨幣主權被嚴重侵蝕。
債務泡沫、資產泡沫、虛熱實冷等,我們一系列的金融經濟風險都可以追溯到這個源頭,那就是人民幣主權被嚴重侵蝕。在克魯格曼指出中國落入了“美元陷阱”的2009年,中國的外匯占款占基礎貨幣發(fā)行高達134%。主權是一個國家維護自身安全的最堅硬外殼,貨幣主權(集中于自主發(fā)行、流通)是國家主權當中最重要的一類主權,國家貨幣發(fā)行、流通若被外部滲透、私人占有,如果人民幣發(fā)行長期由引進外資、外匯占款來決定,那是非常危險的,將積累起各種基礎性風險。中國共產黨過去在革命斗爭中從勝利走向更大的勝利,尤其是贏得解放戰(zhàn)爭的偉大勝利,其中的經驗很清楚,那就是我們的斗爭一方面是軍事斗爭、政治斗爭,另一方面則是隱蔽的貨幣斗爭、經濟斗爭。比如在邊區(qū)解放區(qū),發(fā)行自主貨幣,驅逐法幣金圓券。國民黨政府垮臺,一個重要的原因是經濟基礎崩塌,財政和金融無比混亂,而混亂的核心和關鍵在貨幣,金圓券的出現,直接宣告了其政權的終結。今天,我們的金融管理部門充滿了喝過洋墨水的博士,他們中間的一些人很看不上陳云、朱理治等老一輩的“土法煉鋼”那一套,他們一手拿著西方的教科書,一手拿著自己的統(tǒng)計數字,出臺一個個貨幣政策、監(jiān)管政策。教科書有問題,統(tǒng)計數字有水分,出臺政策的效果不管用是必然的,管用主要看運氣。
全球化下的國家主權,早就不再局限于領土主權、政治主權,還有重要的經濟主權。經濟主權中,財政主權與貨幣主權尤為突出。香港回歸,囿于傳統(tǒng)觀念,我們注重領土主權與政治主權,忽視了財政主權與金融主權,最后英國仍然通過香港財閥這個白手套,控制并拿走關鍵土地增值收益,實際上掌握著香港的財政,與此同時,英國把貨幣的權力、金融的權力讓渡給美國了。直到今天,美國仍掌控著香港的金融,秤桿子、錢袋子都不在我們自己手里,香港的民生從根本上難以改善,而民生決定民心,民心是最大的政治,民心向背決定政治命運。香港的亂,亂在經濟,亂在金融。
經濟主權被嚴重侵蝕導致相關國家或地區(qū)治理不力、乏力的事例屢屢出現,如南非、阿根廷、直布羅陀等。在南非,當初曼德拉領導的非洲國民大會,與德克勒克領導的國民黨,在談判權力交接時,就遭遇因主權模糊而最終政權、治權乏力的問題。因為南非白人是殖民者,因此黑白權力交接,除了政權還有主權,白人答應可以交出一切權力,但是必須留下中央銀行和財政部,熟悉政治斗爭的黑人領導人,哪里清楚金融主權與財政主權的復雜性,就答應了國民黨的要求。接管政權以后,由于秤桿子和錢袋子(銀行和財政)都在白人手里,黑人政府根本沒有寬裕的財力來改善民生,導致非國大會支持者的承諾無法兌現。
第四,中美貿易戰(zhàn)與全方位博弈。現在,我們看到,中美博弈由貿易戰(zhàn)打起而不斷升級。
2015年夏季發(fā)生了一場金融風暴,官媒后來說是“金融風波”,我們都知道,那是一場驚心動魄的金融戰(zhàn),國家隊(中方)主場,實力雄厚,布局齊整,信心滿滿,但是一直左右不了市場態(tài)勢,暴跌連著暴跌,損失慘重。后經過調查研判發(fā)現,在我們的前線指揮所,一家中資證券公司,從高管到中層到操盤手,都有對方的人。
習總書記說,只要籬笆扎得緊,野狗鉆不進。內部不出事,任何外部因素都撼動不了我們。問題是,出了“內鬼”咋辦?針對2015年夏季的“金融風波”,中央領導告誡,此類事情不能再發(fā)生,但是2016年1月又發(fā)生了。
半年內兩次遭遇金融狙擊,損失慘重,市值蒸發(fā)30多萬億,按照二八杠桿原理,至少也有6萬億人民幣即1萬億美元的真實財富損失中國體量巨大,抗擊打能力比較強大,但即便如此,金融敗戰(zhàn)的結構性后果還是比較嚴重的,玩得起金融杠桿的高端中產階層被犧牲了,至于中產階層的中低端,在房地產泡沫破滅之后,肯定也是要完的。因為,如果還有經濟規(guī)律,如果經濟規(guī)律還能發(fā)揮作用,那么就可以這樣判斷:再色彩斑斕的泡沫,最終也是要破滅的,房地產泡沫豈能例外?市場經濟的發(fā)展,自由經濟的發(fā)展,最后中產階層都要完,西方社會因中產階級坍塌而由“橄欖型”蛻化為“M型”,已經很好很充分地說明了這一點。
中國國家安全的嚴峻性就在這里。改革開放的一個偉大成就,就是在中國造就了一大批中產階層,有房有車有閑。鞏固并不斷擴大中產,是我們的努力目標,但是經濟自由化——愈加開放尤其是金融深化——則與這個目標背道而馳。
隨著中美經濟摩擦不斷激化升溫,金融戰(zhàn)肯定無法避免,因為美國在金融領域具有近乎絕對的優(yōu)勢。歷史經驗一再表明,金融戰(zhàn)一旦失利,很有可能導致滿盤皆輸的局面。因此,打好金融保衛(wèi)戰(zhàn)至關重要,但是正如2015年夏季中國股市巨損所反映的,中國金融領域潛藏著一大批內鬼。這么多年來,我們沒有任何審查,那些海歸回來,直接在政府部門關鍵崗位擔任要職,我在這里突出強調審查,并不是說對于“海龜”回國任職天然地不信任,而是強調,信任不能代替監(jiān)督,監(jiān)督不能沒有審查。我們跟美國方面打交道獲知,美國干部審查是很嚴格的,很多關鍵崗位是根本不要華人的。
中美博弈除了一些具體的技術性纏斗外,更有一些戰(zhàn)略性制高點,經濟全球化及其所反映的經濟自由化就是其中之一。
在經濟全球化的大潮流面前,特朗普政府領導的美國退縮了,中國則勇立潮頭,當上了經濟全球化的旗手。我們的判斷是,全球化是一類趨勢性的東西,世界大勢,浩浩湯湯,順之者昌,逆之者亡。然而,世界上很多有分量、有見地的經濟史學家,他們并不認定,經濟全球化就是趨勢性的,而是認為很可能是周期性的,最起碼認為是周期性的比認定是趨勢性的更多,也更有說服力。經濟史學家不僅肯定有10年、20年、50年的經濟周期,還指出有100年、300年、500年的經濟周期,而且都做了詳細論證。也就是說,對于經濟全球化,是趨勢性還是周期性,國際經濟學界和史學界沒有定論。但是,我們的相關專家學者認定,全球化是趨勢性的;因為是趨勢性的,所以我們必須向前推進。
理論很重要,所以理論如果是錯誤的或有欠缺的話,后面根據理論而制定的政策就會出大問題。差之毫厘,謬以千里。理論若有一點動搖,一點瑕疵,政治上就可能要出大問題。我們在經濟全球化問題上,是趨勢性的,還是周期性的,根本就沒有搞明白,在沒有搞明白的情況下,我們就根據全球化的趨勢性,制定對外開放政策,這是大問題。
即使全球化是趨勢性的,我們也要適當界定,中國引領的全球化和美國,此前還有英國,引領的全球化有什么不同?美國引領的全球化搞不下去了,中國就一定能夠搞下去?資本主義全球化搞不下去了,中國特色的全球化還沒有界定,又怎樣搞下去?這需要給世界有分量的解釋。美國搞全球化,把自己搞肥了,把別人搞瘦了,別人就不跟美國干,這是過去;今天美國判斷,美國搞全球化,把自己搞瘦了,把別人搞肥了,把中國搞肥了,美國不干了。那么,美國的今天是否就是中國的明天,美國引領全球化的今天是否就是中國引領全球化的明天?我們需要有一堆說辭進行解釋,但是現在還沒有。
前文提到,中美相互依賴是不對稱的,中國對美國的依賴要遠遠高于美國對中國的依賴,所以美國從中可以獲得一種特權,來不斷敲打訛詐中國。本輪美國對中國敲打訛詐的力度是前所未有的,是美國的戰(zhàn)略抉擇,而不是技術行為。千萬不要以為這是任性的特朗普總統(tǒng)的個人作為,其實這是美國知識與政治精英形成的戰(zhàn)略共識,然后推動特朗普總統(tǒng)所為,即必須要遏制中國,阻止中國超越美國。
第五,有關能源資源糧食等戰(zhàn)略物資安全問題。首先看糧食安全。中國古語,君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食以糧為主,糧以安為先。有一種思想認為,國際分工客觀使然,應當立足全球市場解決中國的糧食安全問題。然而,必須注意到,國際糧食市場是一個高度壟斷的市場,世界商品糧的生產、流通、定價主要控制在西方手里,全球80%以上可交易糧食掌握在四大糧商手里,除了路易達夫為法資、美國參股外,其他三大糧商都是美國獨資,美國的芝加哥期貨交易所確定糧食價格。近些年來,中國糧食自給率不斷降低,現在是80%左右。人是鐵飯是鋼,吃飯問題是第一大事,和平時期不覺得,關鍵時候就會凸顯出來。糧食安全問題,不只是供給中斷問題,而且在“買得到”以外,還要“買得起”。過去的經驗顯示,一旦爆發(fā)沉默的海嘯,即糧食危機,一些弱視群體往往買不起糧食,或者雖然買得起,但是恩格爾系數迅速提高,家庭開支中糧食占比不斷提高,壓力就會大增,如此很可能就會用社會行為,如抗議、示威、游行等表現出來。
糧食不是一般的商品,而是戰(zhàn)略物資,甚至還是政治手段。如前面所講的,美國把海地收拾了,把夏威夷變成了一個州,當時就是用糧食這一重要手段。其實,這樣的故事對中國人來說一點也不陌生。在中國歷史上,齊國和楚國之間打過糧食戰(zhàn),干得最漂亮的是越國對付吳國,利用煮熟的糧種讓吳國耽誤了農時,引起內亂。糧食一直就是一種政治手段,只是今天的人們似乎淡忘了。
20世紀90年代中期,美國有個學者叫萊斯特·布朗,寫了一篇文章,后來拓展成書,叫《誰來養(yǎng)活中國》。書里說,中國體量太大、人口太多,如果每個中國人都要像德國人那樣喝啤酒,那么每年世界增加的糧食,好像是丹麥這個國家的糧食消費量,就被中國喝啤酒給喝掉了;如果每個中國人都像日本人那樣吃海鮮,那么整個四大洋里的海鮮就要被吃光了。這個假設,理論上似乎是成立的,但是實際上不是這么回事。我到西北去,就總體國家安全觀進行演講,說起布朗的話,西北人不以為然,說我們西北人不愛吃海鮮,我們喜歡吃牛羊肉。所以,理論假設推理與實踐往往是兩回事,但是布朗的假設與推理,非常合乎西方人的邏輯思維,因而很有殺傷力。同樣的疑問,在2010年美國總統(tǒng)奧巴馬訪問澳大利亞時也提了出來,他說,如果13億中國人和我們一樣生活,那么有限的地球資源是無法支撐的。問題是,如果按照西方所宣揚的人人平等的天賦人權,中國人沒有喝啤酒、吃海鮮的權利嗎?所以質疑、限制中國發(fā)展本身又跟西方的價值觀是沖突的,這正是西方的雙重價值標準在作怪,是西方根深蒂固的種族主義或他們自己宣揚的文明沖突的體現。
習總書記曾在中央農村工作會議(2014年12月23日)上強調,中國人的飯碗任何時候都要牢牢端在自己手上,我們的飯碗應該主要裝中國糧,一個國家只有立足糧食基本自給,才能掌握糧食安全主動權,進而才能掌控經濟社會發(fā)展這個大局。糧食安全立足自給,似乎還不夠,因為糧食生產或生產出來的糧食的品質,還得有可靠保證。肆意的工業(yè)排放,導致土地的化學或重金屬污染,此前在湖南出現的“黃金大米”就受到了關注。還有,轉基因糧食、食品到底是不是安全的?這些都是不可忽略的問題。習總書記擔心的糧食安全問題,更為深刻,他說,我到農村調研,在很多村子里看到的多是老年人和小孩,年輕人不多,青壯年男性更是寥寥無幾。留在農村的是“三八六一九九部隊”。出去的不愿回鄉(xiāng)干農業(yè),留下的不安心搞農業(yè),再過十年二十年,誰來種地?農業(yè)后繼乏人問題嚴重。這的確不是杞人憂天。糧食是土地與水資源密集產品,即使我們有耕地、有水源、有科技,未來干農活,還需要農民,而誰來當農民是個大問題。
在資源安全中,水的安全非常突出。歷史上,包括當今,很多地緣政治動蕩源自對水的爭奪。近百年來,激烈的國際爭奪,無非就是圍繞“三金”展開。首先是黃金。金銀天生不是貨幣,但是貨幣天生是金銀,對黃金的爭奪就是對貨幣的爭奪,或對世界貨幣主導權的爭奪?;粮裾f,誰控制了貨幣,誰就控制了世界。20世紀70年代,美元與黃金脫鉤,美國要求所有國家的貨幣都必須與黃金脫鉤,這樣美元就徹底擺脫了黃金,這個天然貨幣,替代或施加束縛的威脅。瑞士法郎多年一直與黃金掛鉤,所以瑞士及瑞士法郎便是美國長期壓制、敲打的對象,直至瑞士法郎與黃金脫鉤。
美元與黃金脫鉤后,便轉向黑金,即石油。美國與中東最大的石油生產與輸出國沙特阿拉伯達成協(xié)議,讓美元成為石油這個最重要資源的計價與結算貨幣,誰要想得到石油,誰就必須積攢使用美元,“石油美元”由此誕生并冉冉升起。在頁巖氣涌現、新能源紛紛量產之后,石油的重要性降低,世界霸權、地區(qū)強權、資本寡頭開始將爭奪的目光聚焦到水,如此,在黃金、黑金之后,出現了所謂“藍金”,即水。黑金和黃金是可替代的,但是藍金是沒有替代品的。雖然,地球是水的星球,但是可以飲用、灌溉使用、生活使用的水資源卻是很有限的,由此國際上有關水的博弈越來越激烈。前聯合國環(huán)境規(guī)劃署執(zhí)行主任克勞斯·特普費爾在1999年這樣評述:在不久的將來,最激烈的沖突可能是為水而戰(zhàn)。
中國的水安全問題,首先是污染。中國水資源總量不多,人均更少,即便如此,因為諸多發(fā)展不當失當,水污染嚴重,七大水系中劣V類水質一度接近30%,約1/2的城市地下水污染嚴重,“有河皆干、有水皆污”的現象曾經很普遍。
中國水安全中期最大威脅可能在于,城市居民生活用水的質量存在隱患,水價上漲引發(fā)爭議或不滿。2007年之前,中華大地掀起一股經濟市場化、國際化熱潮,當時有關方面指示,各類城市要在給排水系統(tǒng)引進民間資本,大城市要有國際資本。當時北京、上海等一線城市都要走國際化道路。一次,我應邀到北京自來水公司講座,該公司高管跟我講,他們在美國學習的老總趁機在美國做了一個考察,要看看美國華盛頓、紐約這樣的大城市的供水系統(tǒng)到底是怎么回事,沒想到,美國的相關人員立即加以拒絕,說在美國城市自來水系統(tǒng)是準軍事設施,是軍方管的,要看的話,必須得到國防部的批準。問題來了,美國作為世界頭號強國,不可一世,但是他們的安全意識、安全防范遠遠比我們高。這個故事被講述在一個內部報告中,此后中國城市的給排水市場化、國際化被叫停了,但是很多城市的私有化、市場化、國際化步伐已經邁出去了,后果呢?近些年來,有關城市供水質量得不到保證、水價上漲等問題而引起老百姓不滿的報道,屢屢出現。前人栽樹后人乘涼,前人種刺后人遭殃。
未來,中國與鄰國因水而起爭端的可能性增大。亞洲大江大河80%都發(fā)源于青藏高原,中國多處在江河的上游,上游居高臨下,具有天然優(yōu)勢。有優(yōu)勢自然要去運用利用。西方經濟學一直在鼓吹要充分運用比較優(yōu)勢,西方管理學也一直在宣揚要營造競爭優(yōu)勢。前面說了,糧食是土地和水資源密集產品,到過大西北的人,一看就知道,中國的土地有的是,但是缺水,有水就能種出糧食,有水就能孕育出綠洲,就能承載更多的來自五湖四海的人,就能解決西北與邊疆的一系列棘手問題。
南水北調的東、中線工程的成功實施,使我們對西線調水工程越發(fā)有了自信,調集大西南的充沛水資源到大西北,越來越提上議事日程。再重復一遍,水是生命生存之源,也是活力、發(fā)展之源。大西南的江河多半跨越邊境,一旦大規(guī)模實施調水,勢必與周邊國家產生矛盾。我們在瀾滄江上實施梯級開發(fā),2010年湄公河流域出現干旱,國際反華勢力利用NGO大肆鼓噪炒作,使得我們與中南半島的一些小國的關系一度出現相當的緊張。域外大國一介入,往往就不是雙邊問題,很可能就成國際問題了。當然,不只是域外大國攪和中國與鄰國水爭端,域內大國如印度,高度敏感地關注中國的一舉一動,雅魯藏布江因為地震、山體滑坡引發(fā)江水渾濁,它便大聲四處叫嚷中國在截流修壩。所以,中印之間原本就很復雜的雙邊關系,因為中國國內的進一步發(fā)展而極有可能被印度視為更具威脅。
世界經濟中,有一個有趣的現象,叫“資源劫難”??纯窗蜖柛伞⒅袞|,看看東部非洲、南部非洲等地,那些資源富庶之地,通常都會落入動蕩的深淵。道理很簡單,有資源就有爭奪,不僅地區(qū)勢力介入,還有國際勢力插手,地緣政治的實質是資源政治。中國發(fā)展所需國際資源越來越多,對外依存度越來越高。石油就是這樣。不僅有依存度問題,而且集中在中東、波斯灣這樣的“是非之地”;還有運輸通道問題,如美國實際管控的馬六甲海峽,已成為中國的所謂“阿喀琉斯之踵”。
我們當然要尋求突破,如將巴基斯坦和緬甸視為我們的戰(zhàn)略支點國家。前不久我們在聯合國主持了正義,為緬甸投了反對票,就是要解決“周邊安全陷阱”問題,即中國周邊國家,多年來,發(fā)展靠中國、安全靠美國,發(fā)財靠中國、保命靠美國。發(fā)展賺錢的時候跟中國搞得很好,但是一旦出現危機的時候就往回縮,甚至倒向美國一邊。因為,長期以來,中國聚精會神搞建設,一心一意謀發(fā)展,外交上一再韜光養(yǎng)晦,在聯合國安理會投棄權票早成習慣。這便讓諸多小國鄰國不敢信賴中國、依靠中國、綁定中國。今天,我們直起了腰桿,在相關國家最需要的時候,堅定地站了出來,主持公道,伸張正義,如此中國才能被視為可以信賴的可靠力量。緬甸和巴基斯坦這樣的戰(zhàn)略支點落實了,那么進入印度洋以及相關戰(zhàn)略通道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鐵礦石和稀土。鐵礦在地球中的蘊藏十分豐富,鐵礦石原本就是一類大宗商品,但是在我們一些信奉自由經濟、自由貿易的人士影響下,“豆腐盤成肉價錢”的童話,竟然讓我們在鐵礦石上實現了。三大國際礦業(yè)巨頭,力拓、必和必拓與淡水河谷,日本在這三家企業(yè)都有投資,協(xié)調一致對外,一家談判形成的價格,另外兩家自覺接受。我們長時間是世界鐵礦石的最大買家,按理說,具有買方優(yōu)勢。但是,參與鐵礦石價格談判的,三大國際礦業(yè)巨頭選出一家作代表,中方這邊一度有十二家,而且各懷心思,名副其實的自由競爭,惡性競爭,1對12,被各個擊破,表面上的協(xié)調聯合,很快很容易被對手瓦解。而且,對手還是用商業(yè)間諜,把我們的談判籌碼、底線都給竊取了。據相關部門統(tǒng)計,中國采購鐵礦石的溢價損失,至少在8 000億元人民幣。
稀土,無論從哪一個視角來說,都是一類戰(zhàn)略資源。世界交易的稀土,出自中國的比重一度高達80%以上,具有明顯的賣方優(yōu)勢。鄧小平同志曾經驕傲地說過,中東有石油,我們有稀土。然而,我們壟斷的戰(zhàn)略資源,稀土,在自由經濟思維下,在有水快流思想指導下,居然長期賣成了糞土價。日本就是趁中國稀土大甩賣的時候,通過各種渠道,從中國大量購買、儲藏稀土。后來,這種長期“崽賣爺田不心疼”,“吃祖宗飯,斷子孫路”的發(fā)展模式,在愈發(fā)強烈的呼吁下,被調整整治,稀土生產銷售得到了有效管理。這時的日本卻得意地說,我們不怕,我們從中國進口的稀土可以用30年到50年。
05、有關經濟安全的幾點思考
接下來針對我們出現的系列經濟安全問題,談幾點思考。
(1)堅持黨對經濟的領導。十九大報告說,黨政軍民學,東西南北中,黨是領導一切的。這個論斷是清晰明確的,是非常必要而且重要的。我們黨在20世紀五六十年代就提出了“黨領導一切”的要求。進入新時代,我們要進行偉大斗爭、建設偉大工程、推進偉大事業(yè)、實現偉大夢想,必須要有主心骨,有核心,有靈魂,黨應當也必須領導一切。問題是,“黨領導一切”是有前提的,那就是,黨要掌握國家的一切資源,最起碼是國家的主要資源,或優(yōu)質資源,如此才能領導一切。這就是唯物主義的態(tài)度?,F在搞市場經濟、市場機制,交換法則滲透到各行各業(yè)各領域,領導應當具有切實的經濟基礎愈發(fā)明顯。
(2)必須牢牢掌握對外開放主動權。熱力學第二定律說明,一個系統(tǒng)只有不斷與外界交換信息與能量,才能穩(wěn)定乃至降低系統(tǒng)的熵值,所以開放的系統(tǒng)才是一個有生命力與競爭力的系統(tǒng)。但是,開放要講時機、重程序、有步驟,國民經濟社會這個大系統(tǒng)要對外開放,更要有戰(zhàn)略與策略。前面說過,很多國家因為不當開放而中止了前進的步伐,落入了“中等收入陷阱”。當今,國際金融動蕩常態(tài)化,世界經濟低迷長期化,大國博弈白熱化,不但開放的風險與日俱增,開放作為大國博弈的籌碼也與日俱增。所以,我們對外開放要更加注重戰(zhàn)略與策略,實行對等開放,均衡開放,有序開放,更加注意金融與經濟安全的開放。
(3)堅持“獨立自主,自力更生”的原則。“獨立自主,自力更生”是以毛澤東同志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在領導中國革命和建設的實踐活動中,堅持從中國國情和實際出發(fā),依靠群眾進行革命和建設,逐步形成的一個具有普遍指導意義的原則。鄧小平同志說過,獨立自主,自力更生,無論過去、現在和將來,都是我們的立足點。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自力更生是中華民族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奮斗基點,自主創(chuàng)新是我們攀登世界科技高峰的必由之路。習近平在中國科學院第十七次院士大會、中國工程院第十二次院士大會開幕會上的講話(2014年6月9日)。中美經貿戰(zhàn),中興被打殘,教訓很慘痛。多年來“造不如買、買不如租”的國際分工思維、國際主義思維、自由主義思維,要適當調整了。核心的關鍵的技術與設備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4)要貫徹總體國家安全觀,要統(tǒng)籌發(fā)展與安全兩件大事。發(fā)展與安全,如鳥之兩翼,車之雙輪,并行不悖,缺一不可。新時期新時代,一定要堅持把國家主權和安全放在第一位,既要重視主權,又要重視安全,特別是政治安全、政權安全。經濟安全是基礎,政治安全是根本,不能因為我在講經濟安全,就不適當地、過分地強調經濟安全的重要性,認為它可以覆蓋、取代一切其他安全。
(5)強化底線思維,堅決守住底線。發(fā)展積極向上,理論上永無止境。但是,安全要有底線、邊線、紅線,要確立、強化底線思維,堅決守住不發(fā)生系統(tǒng)性和區(qū)域性風險,當下尤其是要守住不發(fā)生系統(tǒng)性金融風險的底線。
(6)更新發(fā)展理念。努力做到創(chuàng)新、協(xié)調、綠色、開放、共享發(fā)展。安全還是為了發(fā)展,發(fā)展是第一要素,發(fā)展是解決中國諸多關鍵問題的總鑰匙。這里再強調一次。趴在那里不動最安全,但是這個不行,哪個地方跌倒還要在哪個地方爬起來,爬起來要走,還要穩(wěn)步走快步走,甚至在一定時期還要實現躍進。注意,“大躍進”這個概念不是共產黨領導人的發(fā)明專利,最先提出來的是革命先行者孫中山,孫中山在《建國方略》里面提出來的,強調落后的中國需要要超英趕美,需要有大躍進,否則中國就得落后挨打。沒有躍進,實際就是沒有通過量變引起質變,是不行的。我們現在科技就要有躍進,盡快掌握核心關鍵科技,沒有躍進我們就挨打,就有一個個中興那樣的公司休克、倒下去。
(7)創(chuàng)新驅動發(fā)展。實現我國經濟持續(xù)健康發(fā)展,必須依靠創(chuàng)新驅動。創(chuàng)新是一個民族進步的靈魂,是一個國家興旺發(fā)達的不竭動力,也是中華民族最深沉的民族稟賦。在激烈的國際競爭中,惟創(chuàng)新者進,惟創(chuàng)新者強,惟創(chuàng)新者勝。習近平:《在歐美同學會成立100周年慶祝大會上的講話》,《人民日報》2013年10月21日。進入新時代,中國要贏得發(fā)展新氣象,需要科技創(chuàng)新、制度創(chuàng)新、管理創(chuàng)新,惟有不斷創(chuàng)新,中國才能在國際競爭中占據制高點,永遠立于不敗之地。
(8)塑造國際經濟新秩序。國家安全原來重在維護安全,現在隨著中國綜合國力的日益增強,中國國際地位不斷提高,中國的國家利益點多、面廣、量大,遍及世界,延伸未來,因此過去的維護理念,越來越捉襟見肘。有鑒于此,中國應當不失時機、積極引領塑造于我有利的國際經濟乃至政治新秩序,把公正合理的理念廣泛而牢固地確立起來,實現與廣大發(fā)展中國家、能平等待我的所有國家共享發(fā)展、共同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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