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殼碎了一地,是誰在裸泳?
蛋殼碎了一地,是誰在裸泳?
赤色的星靈佐伊
2020年最大的事情就是疫情,疫情影響之大,威力之猛,不斷重塑你我的生活,也在重塑著世界的方方面面。疫情可謂是放大鏡,疫情之下,才發(fā)現各種花式裸泳者,好不熱鬧。最近傳言瀕臨破產、將要暴雷的蛋殼公寓,就是泳姿最奪人眼球的那個仔。
生逢其時,長租公寓橫空出世
偉大的人物需要偉大的時代來襯托,長租公寓的橫空出世也是坐擁天時、地利、資和,方能吸收資本和利欲之精華,一出世即非尋常,一出手便顯不同。
天時
在城市化進程中,大批的農民離開農田,大批的年輕人背井離鄉(xiāng),進入大城市,成了資本食利的螺絲釘,養(yǎng)家糊口,發(fā)光發(fā)熱。這其中,造就了一個個千萬級大城市,成了無數“打工人”離不開又留不下的“家”。
在經過反復的樓市調控之后,決策者將目光移向了住房租賃市場。早在2015年,國家就開始大力支持住房租租賃市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中多次強調“要堅持房子是用來住的、不是用來炒的定位”、“要發(fā)展住房租賃市場特別是長期租賃”。長租公寓也就呼之欲出了。
地利
由于虹吸效應,東南沿海經濟帶大量的工作崗位,吸引了大批的“打工人”,但城市的配套設施無法消化這膨脹的人口,廣大的“打工者”經歷著,或者正在經歷著地下室格子間、農民房“握手樓”、工作在二環(huán),生活在六環(huán)的“折疊世界”,還要不時忍受房東逢年過節(jié)的“漲租”彩蛋,往往是工資未動,漲租先行。相比房租的節(jié)節(jié)攀升,居住條件對“普通打工人”來講,就是一些“小問題”。
但對于大量的“白領打工人”來講,居住的舒適也是不容忽視的“大問題”。集中式長租公寓正是瞄準“白領打工”群體的喜好,大打品牌化運營、拎包入住等廣告,雖然租金也相較更高,往往是普通住宅租金的1.5倍以上。但“無押金即可入住”、“為畢業(yè)生減輕負擔”等宣傳加持,讓年輕的“打工人”“自愿入甕”。
資和
政策的支持,海量的消費群體,怎么看都是資本市場的寵兒,再加上資本運作,一場資本的盛宴已經準備完畢,請君入甕。這里的資本運作,主要是“租金貸”。
“租金貸”
我們以一個例子說明:狗剩有套住房,想要出租,蛋殼公寓找到狗剩,以高于市場行情20%的價格,與狗剩簽訂代理合同,期限為3年,每季度支付租金。狗蛋大學剛畢業(yè),在蛋市找到人生第一份工作,經過一番尋找,選定了蛋殼公寓,想要租1年。然后在蛋殼公寓工作人員的指引下,狗蛋簽訂租房合同的同時,與某金融機構簽訂了個人信貸合同,由金融機構一次性將租期內的全部或部分租金支付給蛋殼公寓。
故事的結局就是:狗剩把房子順利出租出去,租金高于行情20%,每季度等著收租。狗蛋租到了自己想要的公寓,只是每個月要向某金融機構還貸。某金融公司順利完成一項貸款業(yè)務,每個月坐等收取貸款及利息。蛋殼公寓順利幫狗剩把房子出租,拿到中介費,還順便拿到了以狗蛋名義申請的1年期租金貸款,按約定,它需要按季度將房租付給狗剩。
劇本的打開方式本來是各司其職,狗蛋照常還貸,金融機構照常收息,蛋殼公寓照常付房租,狗剩照常收租。但蛋殼公寓不這樣認為……
房源為上,長租公寓迎來大混戰(zhàn)
畢竟市場不是一個資本的市場,某殼、某巢、某穴等長租公寓為了搶占房源,使出了十八般武藝。
據文章《資本盯上租房,要吸干年輕人的血吧》介紹,一個房東自己發(fā)帖稱,自家天通苑的120平米三居要出租,心理預期價位是7500元/月,到鏈家自如和蛋殼公寓兩家公司詢問后,經過幾次加價,最終蛋殼給到10800元/月的價格,付11個月。這樣的“奇遇”,讓房東自己都感覺“活久見”。
可能有人就問了,像這樣收房,長租公寓能盈利嗎?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們先思考一下像這樣收房,長租公寓哪里來錢呢?
“資金池”和融資
熟悉當年網約車、外賣、共享單車的朋友,自然而然會想到,長租公寓搶房源大戰(zhàn),也意味著搶占市場,排除競爭,最終形成壟斷地位,好回過頭來慢慢割韭菜。甚至套路都似曾相識,不過相較共享單車區(qū)區(qū)百元押金,“租金貸”則更為隱蔽。
我們回到前面的故事中:蛋殼長租公寓吸收了租戶的信用貸之后,形成了體量非常可觀的“資金池”,一方面用現有租戶的信用貸不斷擴充房源,搶占市場,另一方面用“新入甕”租戶的信用貸補前面的窟窿,玩起了“拆東墻、補西墻”的資本游戲。此時社會資本源源不斷注入,資本泡沫不斷膨脹,資本在此期間掙的盆滿缽滿。
以蛋殼長租公寓為例,自2017年3月以來,不到4年的時間里,蛋殼完成了7輪融資,背后不乏愉悅資本、高榕資本、老虎環(huán)球基金、春華資本、CMC資本、螞蟻金服等投資機構。
2020年1月17日,蛋殼公寓正式登陸紐交所,發(fā)行價定為13.5美元,股票代碼為“DNK”。每一個創(chuàng)業(yè)公司都有上市的夢想,蛋殼公寓做到了,倒在它前面的瑞幸咖啡也做到了,唯一堅挺不倒的是一茬又一茬的“韭菜”股民。
“ABS”融資之路
“ABS”簡單來說就是將長租公寓租金項目打包成為金融產品,出賣給社會投資者,“長租公寓+ABS”能順利實現杠桿加持,短時間撬動上億元的資金,而“資金池”的順利運轉,僅僅依靠租戶每個月按時還貸。
同樣做長租公寓的自如,早在2017年就發(fā)行了國內首單租房市場消費分期類ABS“自如1號ABS”,按照計劃自如1號ABS、自如2號ABS共發(fā)行25億元。
2018年4月25日,證監(jiān)會、住房城鄉(xiāng)建設部聯合發(fā)布《關于推進住房租賃資產證券化相關工作的通知》,表示將重點支持有不動產物業(yè)作為底層資產的住房租賃企業(yè)發(fā)行資產證券化產品。
但好在蛋殼、自如這種長租公寓,不持有物業(yè),無法做抵押貸款,僅以應收租金為底層資產,“ABS”融資之路并不順暢。這也是廣大投資者之幸了。
資本玩火,暴雷之聲不絕于耳
基于前面的分析,長租公寓誕生伊始,就是資本的游戲,有玩火的,就有被火燒的那天,只是時間早晚罷了。自2018年以來,長租公寓陸續(xù)“爆雷”逾百家。也有出局人不愿意“掩耳盜鈴”,早在2018年,景暉智庫首席經濟學家、原我愛我家副總裁胡景暉即表示,長租公寓爆倉比P2P暴雷更危險。
疫情之下,大玩家亦朝不保夕
前期出局的各類玩家,要么體量太小,要么資本不足,經過殘酷的競爭,蛋殼挺了過來,并順利在紐交所上市,為投資者博得滿堂彩。但2020年疫情大棒一喝,資本也早已嚇出了原型。在2020年的疫情之年,公開信息顯示,年內長租公寓企業(yè)爆雷數量已有40多家。
蛋殼的資金主要來自三部分,租金收入、租金貸以及附加服務,而其中租金貸占總租金收入將近70%。在今年疫情的影響下,租客大量減少,租金拖欠,直接導致“資金池”入不敷出,各大長租公寓為保持出租率,被迫降低租金,也讓前期高價并入房源而導致的消化不良,病態(tài)凸顯。
此次蛋殼被傳破產、甚至資金鏈斷裂,瀕臨“暴雷”,也是資本引火上身的“應有之意”。受前述影響,目前蛋殼公寓股價僅為3.4美元/股,總市值為6.22億美元,縮水3/4。
長租公寓的“暴雷”是投資者劇本已經寫明了的,這些聰明的投資者秉著“人不為我,天誅地滅”的本性,早已玩熟了“金蟬脫殼”、“偷梁換柱”的把戲,將風險轉移給社會,轉移給租客、供應商,甚至房東。
城市,無處安放的“打工人”
故事里的狗蛋,一開始就被“忽悠”,簽了信用貸。在長租公寓“暴雷”后,又逼上了絕路:一面被房東“棍棒相持”,狼狽趕出,一面又要繼續(xù)還貸,否則背上“個人征信”污點。
其實,在長租公寓沒有“暴雷”之前,廣大的租客從來就是處于被壓榨、被割韭菜的地位。不斷爆出的長租公寓哄抬房租、不退押金、強制貸款付租金、暗藏攝像頭丑聞,各大公寓將剛裝修好、甲醛超標的房屋出租回籠資金,導致租客健康受損,甚至出現白血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資本盛宴好不熱鬧。
此次蛋殼“暴雷”,受害最深的,還是“打工人”。據報道,有的租客半夜被房東趕出,只能在麥當勞里抹眼淚;有的租客選擇跳樓,有的租客選擇燒房子;當然大部分的租客沒得選擇……
“一本正經”的金融公司
金融公司在這場資本游戲中,是個幕后玩家,輸贏通吃。“暴雷”前穩(wěn)收個人信貸本息,動輒上億的資本杠桿,為搶占房源煽風點火。像“ABS”融資,耍一套“乾坤大挪移”,瞬間把風險轉移給社會投資者。“暴雷”后,趕緊抬出“合法合規(guī)”的大匾,明哲保身。
此次與蛋殼合作的金融機構“微眾銀行”,在12月2日,在其官方服務號上發(fā)布了貸款償還方案,對所有受蛋殼公寓事件影響的租戶,其貸款本金免息延期至2023年底,在此之前不扣款、不計息、不影響征信。
“打工人”是免了征信影響的大棒,但“欠的錢遲早是要還的”。微眾銀行的營生都是在陽光底下做的,陰影處的勾當當然無微眾銀行之名,卻難逃微眾銀行之實。我們也無法禁止微眾銀行找無數個討債公司(甚至是地痞流氓者),用短信、電話轟炸,甚至各種軟暴力逼人還貸。
裸泳的還有小河蝦
大資本的饕餮大宴,小資本跟在屁股后面也可以喝點湯湯水水。但碰上“蛋殼”這樣的貪心“裸男”,小河蝦們的日子也不好過。
圍繞長租公寓,涉及書桌、衣柜等家具家私供應、保潔、裝修服務等,蛋殼借著自己的優(yōu)勢地位,在尋找供應商時,專門找中小企業(yè)下手,因為中小企業(yè)能夠接受更低的價格,并容忍蛋殼欠賬。蛋殼在簽訂的合同中將到賬期延長到2個月,實際拖欠更久。
擾了房東的“收租夢”
此次“暴雷”,對于房東的影響,相對來說是比較小的,畢竟“賠了幾個月的租金”,房子還是在的。但奪人之食、擋人錢財是萬萬不可的,房東也斷然不能接受租客“白嫖”。盡管有地方政府表示:“根據合同相對性原則,對于租客有證據證明仍在合約期內,且已向長租公寓企業(yè)支付租金的,房東不得采取斷水、斷電、換門鎖等方式,干擾、影響、驅趕租客。”
但房東是不管你這套的,該趕的要趕,甚至是半夜,刻不容緩。有的地方政府又表示:“對于被房東驅趕的情況,租客應當出示相關合同及付費憑證與房東協商,是否能各退一步,平穩(wěn)過渡。協商不成的,可以通過向公安機關反映或向街道申請調解等合法渠道尋求幫助、或通過法律途徑來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
當然,能否調解成功,我們尚且不知,不過即使調解成功,租金還是要付的。但同時基于公司法人人格獨立原理,蛋殼公司完全可以申請破產,一破了之,至于債權人能分多少,我們也不得而知了。
不是結局的結局
故事中的狗剩還可以繼續(xù)做著“收租夢”,金融公司繼續(xù)干著合法合規(guī)的營生,資本的觸角可以繼續(xù)滲透“打工人”狗蛋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生老病死,而我們的“打工人”狗蛋也將繼續(xù)生存下去,繼續(xù)面臨“996”,繼續(xù)面臨“被裁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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