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想孫宏斌冤案全揭秘

陶  勇

采訪手記：某想早年時期，先后將十來位某想員工送進監(jiān)獄——L總曾公開在電視訪談上坦承此事——而筆者采訪中科院計算所原室主任獲知，當年某想保衛(wèi)部經辦此事的負責人親口告訴他——自己因為承受不了奉命親手把十數(shù)位員工送進監(jiān)獄的壓力而黯然辭職。

點評紀要：孫宏斌事件是L總一手炮制的冤案，所謂“挪用公款”根本子虛烏有，那是孫宏斌采用變通手法靈活運用資金以免失去商機。而就在同一時期，恰恰是L總明知故犯、挪用公款、涉嫌犯罪，但至今仍逍遙法外！

核心提示：1992年8月22日判決有罪與2003年10月22日判決無罪的迥異兩個判決，所依據(jù)的事實、證據(jù)卻完全一樣，并沒有增加新證據(jù)。公安局答復沒有證據(jù)不能抓人，L總就與派出所商量了一下，以其他借口將孫宏斌“軟禁”了，這是L總非常時期的“非常手段”。胳膊斗不贏大腿。孫宏斌出獄后，主動與L總“相逢一笑泯恩仇”。其妻卻為此傷心落淚，認為他好了傷疤忘了疼！

現(xiàn)任融創(chuàng)中國創(chuàng)始人、董事長孫宏斌，曾經被L總送進監(jiān)獄、遭受三年多牢獄之災。

話說某想自創(chuàng)辦以來，先后把十幾位員工（包括幾個中層干部）送進監(jiān)獄，但孫宏斌是已知唯一被原審法院“平反”、再判無罪的人。

那么，孫宏斌案件的來龍去脈是怎樣的??？我們這里給大家還原有關細節(jié)，讓大家了解孫宏斌當初怎么鋃鐺入獄、又如何洗清罪名的。

1988年，孫宏斌進入某想，工作出色、業(yè)績突出，很快成為某想企業(yè)發(fā)展部主管，分管某想北京以外的所有業(yè)務。其時，郭為是某想公關部主任，楊元慶是某想一名工程師。

由于孫宏斌為人桀驁不馴、特立獨行，在管理上另樹一幟、不落俗套。因此，與傳統(tǒng)理念難以兼容，與某想元老沖突紛起。于是，各種不利傳言四下流傳。

1990年，孫宏斌被認為有從某想獨立出去的企圖，L總從香港某想飛回，在極短的時間里，孫宏斌身陷囹圄。

L總為什么要把孫宏斌送進監(jiān)獄？

讓我們來解開這個謎底。

1990年初甚至更早些，有關孫宏斌的傳聞就開始不斷進入身在香港的L總的耳朵：

孫宏斌權力太大，結黨營私。孫宏斌要從某想獨立出去。某想要失控。

……

經過調查，L總認為孫宏斌的問題確實嚴重，獨立傾向明顯。“孫宏斌努力想形成企業(yè)體外的循環(huán)，不在監(jiān)控之下進行他們的運作，已經有財務失控的問題。他們說這種運作的成果還是會歸到企業(yè)旗下，但是在我們是不允許的。至于是不是真的像他們所說會歸到企業(yè)，這不好講，因為他們成立了一個集體(壞的詞就叫‘幫')，外地分公司的人都由他來選拔由他來負責，這種做法很危險。”

隨后發(fā)生了一系列事件，“孫宏斌和他的領導團隊在管理理念上與集團發(fā)生了激烈的沖突，乃至發(fā)生了嚴重違反公司規(guī)章制度的行為，其中最重要的表現(xiàn)是試圖獨立掌控資金，使其所管理的業(yè)務獨立于公司的監(jiān)控體系之外，也確實造成了資金在公司財務體系之外的運行缺乏監(jiān)督監(jiān)控的事實。”（見某想《有關孫宏斌事件的說明》）

于是，L總決定動外科手術，挖掉“毒瘤”。

L總下手夠狠

2005年1月第1版發(fā)行的凌志軍所著《某想風云》116頁到122頁披露了孫宏斌案件有關情節(jié)：

“星期一（1990年4月9日）早上繼續(xù)開會，孫宏斌還在為自己辯解，但是L總已不打算再浪費時間。孫在聽到一個“停職反省”的決定之后.當即被帶出公司，來到京城北郊東北旺某想生產基地的一座公寓樓中，在至少兩個人的監(jiān)視下失去自由。關于這個情節(jié)，后來有人曾質詢是否合法。L總周圍的人都在維護他的決定，只有他本人坦率的承認，當日對孫宏斌的“控制”（實際上是非法拘禁，筆者注釋）在法律方面并不是無懈可擊：

凌志軍：從法律角度來講，你們控制他是被允許的嗎？

L總：一出事馬上把他控制了。按照道理，這是不允許的。

凌志軍：我也問了別人，他們分析當時情況，說這樣做是合法的。

L總：那是向著我說話，實際上是不合適的。真要出了問題，人家反告我，肯定是我的責任。確實這個公司不是我的財產。國有企業(yè)經常被弄空了也沒有人管，就是因為沒有人肯負責任。所以說，我為了企業(yè)會玩命，就是這個道理。這件事完了以后，我匯報到院里。有人說這種事在中關村多了，沒人像我這么干。

凌志軍：后來確實查出他挪用公款，要是查不出來，你就有問題了。

L總：是這樣，我已經知道他的錢長期沒有回來，違反了財務規(guī)定，實際上是有公家的錢在外面轉了，所以我才敢這樣干。”

之后凌志軍寫到：“調查結果證明L總是對的。孫宏斌的確已將公司資金轉移到另外一家公司（實際上借用另一家國有企業(yè)賬戶使用，筆者注釋），而且數(shù)額不小。孫宏斌解釋說他絕無‘化公為私’的企圖，只是因為公司財務制度僵化，手續(xù)復雜，才要留下一筆流動資金，以便為公司做生意時‘用著方便’，檢察機關也的確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證據(jù)顯示他有‘貪污傾向’，盡管如此，擅自挪用公款也已構成法律問題（這是作者在給孫宏斌定罪，筆者注釋），這就給整個公司敲響了警鐘。”

關于“控制”孫宏斌，遲宇宙的《某想局》135頁的記敘顯示L總對非法拘禁孫宏斌是明知故犯：

“最初他想先把孫宏斌控制起來，可那樣算是非法拘禁；后來他派人去找公安局，公安局的答復是沒有任何證據(jù)，不能抓人。于是L總就與派出所商量了一下，以其他借口將孫宏斌‘軟禁’了。這便是L總非常時期的‘非常手段’，就是他所謂的某想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

“L總召開了一次會議，住在清華大學的孫宏斌也參加了會議。L總在會上宣布，他自己擔任企業(yè)發(fā)展部經理。孫宏斌被解職了。”

“會議結束的時候，孫宏斌的腦子中嗡嗡亂叫，他甚至記不清后來發(fā)生了什么。一切都太突然，一切都出人意料。更令他意外的是，他被‘軟禁’了。”

“開始在西苑賓館，有一堆人看著我。我在睡覺時，每天晚上床邊坐兩個人看著我，怕我自殺，我卻呼呼大睡。”

“戲劇化的場景不斷上演，先是一個人要拿走他的BP機，他們發(fā)生了沖突，七八個人差點上演一場暴力游戲。幾天后，當他被轉移到西北郊的東北旺時，又上演了他的幾個下屬‘劫獄’的戲劇?？词卣吆驼日呤殖旨一飳χ牛驹诜块T口厲聲呵斥，要他們馬上離開。他們果然聽話，乖乖地離開了。”

孫宏斌有個下屬姓陸，對孫宏斌忠心耿耿，一直不服總公司對企業(yè)發(fā)展部的處置方式。在孫宏斌被某想拘禁后，曾非?？蓯鄣貛е鴰讉€弟兄去東北旺某想生產基地“劫獄”，和看守孫宏斌的“獄警”打起來，并沖到了關押孫宏斌的宿舍門口。孫宏斌把他們喝住，說“我還不想和公司徹底決裂”，他們才散去。

后來陸姓小伙被L總攔在中關村的馬路邊，一番恐嚇?！赌诚腼L云》描繪了L總與陸姓小青年的對話場景：

L總說：“你別給我來黑道那一套。你以為我是誰？我問你，你在街上走，忽然有個自行車把你撞了。這有可能嗎？”

“有可能。”

“撞上以后，你們打起架來，然后兩人一起進了派出所。然后那個撞你的人就放出來了，你在里面還得受一點苦，這有可能嗎？”

“有可能。”

“你在外面走路，有三個人黑天白天跟著你，你害怕嗎？”

“陸聽到這里，已經變色，當即表示他要離開某想，絕不介入公司的任何事情。”

而當時孫宏斌任經理的企業(yè)部“資金在公司財務體系之外的運行”是因為某想集團公司財務規(guī)章制度跟不上企業(yè)部業(yè)務發(fā)展需要——不能及時提取現(xiàn)金供業(yè)務開支，嚴重影響業(yè)務開展。于是，孫宏斌把武漢、青島、太原等分公司還給某想集團公司的購貨款76萬“截留”，存放在一個朋友公司賬上。孫宏斌將此款中的6.8萬余元為某想集團公司下屬分公司購貨，30萬余元用于某想集團公司的其他業(yè)務。

結果，被L總抓住“把柄”。

陳恒六的兩次證言

這件事情孫宏斌曾給自己的上級主管、時任某想企劃部總經理的陳恒六匯報過，陳恒六對此情況完全知悉。

但很不幸，孫宏斌朋友違反與孫宏斌達成的不擅自動用該筆資金的承諾，為購貨經營多次私自挪用此款金額達13.46萬余元，盈利2.6萬余元——孫宏斌始終蒙在鼓里。

結果，孫宏斌“代人受過”、鋃鐺入獄。

1990年5月28日，孫宏斌被北京海淀警方刑事拘留。10天后，被正式逮捕，“罪名”是挪用公款。

1991年7月10號，北京市海淀區(qū)法院公開審理孫宏斌“挪用公款、受賄”案。

法庭認為：“被告人孫紅斌在任北京某想計算機集團公司企業(yè)部經理期間，利用職務之便，于1989年5月至10月間，以方便給下屬分公司購貨為名，先后截留北京某想計算機集團公司下屬武漢，太原、青島分公司還總公司貸款共計人民幣76萬元，入到其友楊建忠個人承包的北京市海淀區(qū)通用計算機經營部（海淀區(qū)教育系統(tǒng)下屬國有企業(yè)）賬戶里，楊建中為購貨經營，多次動用此款總金額達134627.12元，盈利26000余元。被告人孫宏斌后被告發(fā)歸案。挪出的公款均已退還。”

法庭指出：“上述事實，有證人證言，單位舉報材料及書證在案佐證，被告人亦供認不諱，事實清楚，證據(jù)確實、充分，足以認定。”

孫宏斌上級主管陳恒六始終知道孫宏斌沒有挪用公款，他曾提供證言：證明自己知道此事，向孫宏斌提出要慎重，但沒被法庭采信（在后來法院再審此案時，他證明孫宏斌沒有挪用公款的證言才并被法庭采信）。

法院認為:“被告人孫紅兵目無國法，利用職務之便，挪用公款給他人進行營利活動，數(shù)額巨大，其行為已構成挪用公款罪。被告人挪用公款情節(jié)嚴重，本應嚴懲，但根據(jù)本案具體情節(jié)，可酌予從輕判決。為嚴肅國法，維護國家經濟秩序，保護公有財產不受侵犯，打擊經濟犯罪活動，依據(jù)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關于懲治貪污罪賄賂罪的補充規(guī)定》第三條第一款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被告人孫宏斌犯挪用公款罪，判處有期徒刑五年。”

1992年8月22日，孫宏斌被北京市海淀區(qū)法院判處有期徒刑5年。

1994年初，孫宏斌被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裁定減刑1年零2個月，1994年3月27日刑滿釋放。

2003年2月10日，孫宏斌向北京市海淀區(qū)人民法院遞交刑事申訴狀，對北京市海淀區(qū)人民法院（1992）海法刑字第176號刑事判決書不服，提出申訴。

孫宏斌請求：

一、撤銷原審判決，依法再審。

二、改判申訴人無罪。

孫宏斌提出：

一、原審判決認定事實不清，證據(jù)不足。

申訴人將武漢、太原、青島分公司還總公司貸款共計人民幣76萬元，入到北京市海淀區(qū)通用計算機經營部賬戶內的行為，不具有挪用公款罪的主、客觀構成要件。

首先，申訴人作為某想計算機集團公司企業(yè)部負責人，為了企業(yè)的發(fā)展，排除總公司財務制度上前賬不清，后款不借給分公司造成購貨不暢的不利影響，不得已采取將各分公司上交的貨款匯入通用計算機經營部賬戶、其動機是為方便各分公司業(yè)務周轉方便，可以達到根據(jù)各分公司的需要，隨用隨取的目的。實際上也確實是這樣做的。既沒有挪用公款歸個人使用的主觀故意，也沒有歸個人使用的客觀行為。

其次。申訴人將款項匯入通用計算機經營部賬戶，從始至終都沒有向該經營部經理楊建忠表示過其可以將款項用于經營活動，而是要求楊建忠保證可隨用隨取，而楊建忠未經申訴人同意，在申訴人不知情的前提下，私自動錢款，用于經營的行為，不應客觀歸罪于申訴人，因為申訴人沒有挪用公款給他人進行經營活動的主觀故意。

二、原審判決適用法律不當。

申訴人案發(fā)時任某想計算機集團公司企業(yè)部經理，負責集團公司下屬分公司的聯(lián)營、財務及經營業(yè)務。某想集團公司當時允許在總公司無貨的情況下，分公司可以外購，同時沒有明確規(guī)定不允許企業(yè)部將分公司還總公司的貨款，再用于分公司的業(yè)務周轉。申訴人為了周轉方便將款項匯入他人賬戶，雖然欠妥，但最終都用在了本集團公司內部經營活動，并未失控。其行為顯然不符合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關于《懲治貪污罪、賄賂罪的補充規(guī)定》第三條第一款的有關規(guī)定，不應認定申訴人的行為構成挪用公款罪。

綜上所述，申訴人為企業(yè)利益，未造成任何企業(yè)損失，卻被判重刑，顯示公正，為此特向海淀區(qū)人民法院提出申訴，請求對本案進行再審，依法改判申訴人無罪。

2003年9月28日，北京市海淀區(qū)法院開庭再審孫宏斌“挪用公款案”。

開庭后，孫宏斌曾陳述事情經過。

“89年6月，原北京某想集團公司企業(yè)部經理陳恒六隨總經理L總一同去香港工作，我被任命為企業(yè)部副經理。任命之前，我曾向陳恒六請示：‘為方便下屬分公司購貨，是否可在某想公司外再設立一賬戶？因為當時企業(yè)部從總公司財務領取支票為下屬企業(yè)購貨比較難辦。但是我向陳恒六請示后他同意了。’總公司規(guī)定分公司可以自己出去買，后來，就說集中起來買。定這個事是我提出來的，陳恒六是同意的，陳恒六是企業(yè)部的經理，他是否向上級領導匯報我就不知道了。”

孫宏斌曾經的上級主管陳恒六再次向法庭提供證言：孫宏斌曾就在某想集團公司外設立賬戶的問題向自己請示，自己做出了要慎重，錢款不能失控的意見。

這一次，陳恒六的證言被法庭采信。

經過再次審理，海淀區(qū)法院認為“原審判決認定孫宏斌的行為構成挪用公款犯罪的定性有誤，應依法予以糾正。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四條第（三）項、第二百零六條、第一百六十二條第（二）項之規(guī)定，判決：

一、撤銷（1992）海法刑字第176號刑事判決書。

二、被告人孫宏斌無罪。

1992年8月22日和2003年10月22日迥異的兩個判決，所依據(jù)的事實、證據(jù)卻完全一樣，并沒有增加新證據(jù)。孫宏斌自己解釋說，這主要是因為當時我國法律不健全，對經濟活動中出現(xiàn)的新情況、新問題沒有明確的規(guī)定，法律嚴重滯后，造成了被客觀歸罪的結果。

事實上，根據(jù)筆者獲得的可靠信息，按當時的慣例，對涉嫌經濟犯罪的國企員工（某想集團當時還是中科院計算所的全資國有企業(yè)），只有國企法定代表人簽名、加蓋公章，檢察院才會批準逮捕、起訴。這就是為什么孫宏斌被海淀看守所羈押了整整27個月后才被判決有罪的原因。

唯物辯證法關于普遍聯(lián)系的觀點要求我們用聯(lián)系的觀點剖析事物，反對形而上學的孤立的觀點。既要從整體出發(fā)認識到事物之間的聯(lián)系，又要看到事物內部各要素之間的聯(lián)系，這是關于聯(lián)系普遍性的方法論。

那么，分析孫宏斌冤案，一位洞悉法律的權威人士指出，1990年5月到1992年8月，這兩年多時間正好是某想（L總）私下借貸給香港商人負債持股的關鍵階段。為此，可以看出L總很懂什么是“挪用公款罪”。

是實際上，L總在拘押孫宏斌時，也知道什么是“非法拘禁”罪，在“拯救企業(yè)”的名義下，一切違法行為都是順理成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