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27日，共和國63華誕前夕，大連港。

初秋燦爛的陽光下，海面風平浪靜。碼頭上靜靜地停泊著一艘巨無霸——這是中國第一艘航空母艦。這天，艦上懸掛滿旗，官兵精神抖擻，分區(qū)列隊，航空母艦的交接入列儀式即將在這里舉行。

上午10時許，伴隨著雄壯的國歌聲，中共中央總書記、中央軍委主席胡錦濤向海軍接艦部隊授予軍旗和命名證書。經(jīng)中央軍委批準，我國第一艘航空母艦被命名為“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遼寧艦”，舷號為“16”。

第一艘航空母艦的順利交接入列，對于提高我軍現(xiàn)代化水平，促進國防科技工業(yè)技術進步和能力建設，增強國防實力和綜合國力；對于振奮民族精神，激發(fā)愛國熱情，鼓舞全黨全軍全國各族人民奮力奪取全面建設小康社會新勝利、開創(chuàng)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yè)新局面，無疑具有重大而深遠的意義。

“遼寧”號正式交接入列

讓我們回到一年前……

那是2011年8月10日，清晨5時，晨光熹微。大連港周邊的制高點上已經(jīng)站滿了從全國各地趕來的軍迷。5時9分，中國航母平臺鳴笛三聲，緩緩駛出大連港。人群中，爆發(fā)出一陣熱烈的歡呼聲……

就在此前的7月27日，中國國防部新聞發(fā)言人宣布，中國目前正利用一艘廢舊的航空母艦平臺進行改造，改造出來的航母將用于軍隊的科研試驗和訓練。這是中國政府首次對于航母改造問題作出的正式回應。

這艘被改造的航空母艦便是蘇聯(lián)的“瓦良格（Varyag）”號。

中國為什么要擁有航母？“瓦良格”是怎樣來到中國的？改造航母有困難嗎？航母編隊何時具有實戰(zhàn)能力？如何看待“中國航母威脅論”？……所有這些都是人們關注的問題。帶著這些問題，記者采訪了多位權威的軍事專家或參與過中國航母戰(zhàn)略計劃決策的核心人士。

“黃水海軍”成為“藍水海軍”的論證

人民海軍自1949年4月23日成立以來，由于沒有巡洋艦和驅(qū)逐艦等大型艦只，主要任務只能是在近岸海域?qū)嵤┓烙鲬?zhàn)，大力發(fā)展小型艦艇，還一度出現(xiàn)過“小炮艇萬歲”的說法。在當時資金短缺的情況下，這顯然是一個無奈的選擇。

在中國近代史上，西方列強憑借堅船利炮一次次從海上侵略中國，這已成為中國人民心頭一道無法抹平的傷痕。隨著中國國力的強盛，擁有大船，到深海遠洋去，一雪國恥，越來越成為中國海軍和每一個中國人的夢想。20世紀60年代末，隨著我國兩彈一星的成功發(fā)射及我國核潛艇和導彈驅(qū)逐艦的下水，中國海軍裝備和戰(zhàn)斗力得到很大提升。然而，當西方國家悄然興起新軍事變革之際，中國卻因各種因素影響，錯失了把握現(xiàn)代科技引發(fā)的戰(zhàn)爭形態(tài)變化的趨勢。改革開放以來，為了保證經(jīng)濟建設的發(fā)展，國防和軍隊建設不能不作出必要的犧牲，服從于以經(jīng)濟建設為中心這個大局。海軍的建設和發(fā)展十分緩慢，大海軍的夢想似乎依然很遙遠。

1987年3月下旬的一天，84歲高齡的海軍前司令員蕭勁光從報紙、電視上同時看到了一條新聞：總參一位領導在與外賓會談時坦言，中國海軍的戰(zhàn)略是近海防御，不需要、也不準備搞航空母艦。短短幾句話，引起了蕭勁光的注意和深思，他輕輕地重復了一句：“中國不需要搞航母？”然后又自言自語道：“這個問題要研究，不知劉司令怎么考慮？我的印象中，他是主張搞航母的。”蕭勁光所說的“劉司令”，就是時任海軍司令員的劉華清上將。

海軍首任司令員蕭勁光與毛澤東在一起

就在媒體報道這一消息的第二天晚上，71 歲的劉華清來到蕭勁光的住處。兩代海軍司令員在會客廳里，就中國到底要不要搞航空母艦，傾心交談。

長期以來，我國海軍歷屆領導對航母的發(fā)展關注有加。首任海軍司令員蕭勁光大將就曾撰文指出，中國海軍需要航空母艦：一個艦隊在遠?；顒?，沒有航空母艦就沒有制空權，沒有制空權就沒有遠海作戰(zhàn)的勝利和保證。

1970年4月下旬，時任海軍司令部造船工業(yè)科研領導小組辦公室（簡稱“船辦”）主任的劉華清，根據(jù)上級指示，組織過航空母艦的專題論證，并上報了工程方案。這一年，中國正處于與蘇聯(lián)全面交惡、與美國關系尚未緩和的時期，安全形勢十分嚴峻。美國的無人偵察機經(jīng)常侵入中國的領海，在?？疹I域技不如人的中國軍隊除了表示抗議外，辦法并不多。中國的第一次航母論證，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開始的。但這一論證過程到了1971年9月，因為歷史原因戛然而止。

1979 年末，鄧小平預見到海洋將成為中國安全防御的主要方向，但為了不分散經(jīng)濟建設的精力，他提出“建設一支精干、具有現(xiàn)代戰(zhàn)斗能力的海軍”，并一再強調(diào)要精、要現(xiàn)代化，以應對近海作戰(zhàn)的需求。鄧小平的這一表態(tài)，表明中國的海軍進入“近海防御”階段。

1980年5月，時任中國人民解放軍副總參謀長的劉華清訪問美國，參觀了“小鷹”號和“突擊者”號航空母艦。這是中國人民解放軍高級官員和科技人員首次踏上航空母艦。航母的規(guī)模氣勢和現(xiàn)代作戰(zhàn)能力，給劉華清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1980年5月，時任國務院副總理的耿飆訪美，副總參謀長劉華清陪同其登上了美國海軍“突擊者”號常規(guī)動力航母

1982 年，劉華清出任海軍司令員，他清醒地認識到，隨著海洋開發(fā)事業(yè)和海上斗爭形勢的發(fā)展，我們面臨的海上威脅和過去大不相同。針對這一形勢，劉華清指出，我們的海防邊疆遼闊，卻只有中小型艦艇和短程岸基航空兵，一旦海上發(fā)生戰(zhàn)事，有時只能望洋興嘆。發(fā)展航空母艦，則能很好地解決這些問題。

1984年1月至1987年1月，海軍第一、二、三屆裝備技術工作會議先后召開。劉華清提出，要把航空母艦搞得能適應未來戰(zhàn)爭需要，要很好地研究和論證?，F(xiàn)在，各國都在注意發(fā)展航空母艦，無論是攻擊性的或垂直短距起降的，都是為了解決防空和海上攻擊問題，都在注意發(fā)展。因此，他要求早論證，早點把這個問題研究透。

1987 年3 月31 日，劉華清帶領張序三、李景兩位副司令以及海司和海裝的相關人員，向總參謀部和國防科工委匯報了關于海軍裝備規(guī)劃中的兩大問題：一是航母，一是核潛艇。這兩個問題涉及我國海軍核心力量的建設，是關鍵性問題。劉華清認為：“對航母的發(fā)展，‘七五’開始論證，‘八五’搞研究，對平臺和飛機的關鍵課題進行預研，2000年視情況上型號。”

當年8月，《海軍雜志》和《人民海軍報》發(fā)表了蕭勁光的署名文章《建設現(xiàn)代化的強大海軍》，文章在全國范圍內(nèi)掀起了強烈反響。成百上千封“海軍迷”的來信涌入報社，詢問中國海軍什么時候有航母；很多上小學的“紅領巾”們，把自己積攢的壓歲錢寄給報社，用稚嫩的筆跡寫道：“支援海軍建航母！”

1988 年12 月，國防科工委科技委評議申報的軟科學課題——“我國航母及艦載機發(fā)展可行性研究”被列入12 個入選項目之一。有關負責人與專家于當年在青島召開了航母學術研討會，在中國發(fā)展航母的重要性、必要性和可能性，研制指導思想、戰(zhàn)術技術狀態(tài)等6個方面展開了熱烈討論。

中央軍委對航母問題也議了很多次，但是苦于當時經(jīng)費不足，思慮再三，航母暫時還是不能上馬。軍委副主席楊尚昆說，我們這樣大的國家，沒有一兩艘航母不行，當然，現(xiàn)在還不能這樣搞，下一代人把它搞出來。

隨著綜合國力的提高，中國在國際政治、經(jīng)濟舞臺上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出于維護我國戰(zhàn)略利益的需要，中國海軍一定要走出近海，從“黃水海軍”成為“藍水海軍”。而擁有航母編隊，將是中國走向藍水海軍的最重要標志。

采訪中，海軍原副司令員、軍事科學院原政委張序三中將說，航空母艦之所以廣受各國青睞，就在于航母編隊巨大的打擊力和防護力，在海戰(zhàn)中幾乎所向披靡。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如今的航母編隊已不單在戰(zhàn)爭運用這一方面發(fā)揮作用，航母已當之無愧地被推到了“非戰(zhàn)爭運用”的前臺，并占據(jù)著日益重要的位置。此外，航母編隊在反恐、反海盜、撤運僑民、維護海上交通線等方面也有突出表現(xiàn)。在可預見的未來，航空母艦編隊將扮演更重要的角色，擔負更重要的任務。張序三說，歷史和實踐均證明：任何世界大國要想躋身世界強國之列，離不開航母的建設與運用，也離不開航母的展現(xiàn)與亮相。“中國不可能永遠沒有航母！”

曾任海軍副司令的張序三中將

國防大學教授、世界新軍事變革研究專家黃宏說：“只有有了航母，中國才能真正享有海權，即享有一個國家運用軍事力量對海洋的控制能力，我們才有可能跳出第一島鏈的束縛，具有遠洋防衛(wèi)的能力，打開海軍的戰(zhàn)略空間。有了航母，我們也就有了海上浮動機場，才能突破陸基飛機受飛行半徑的限制，將有限制空權擴大為無限制空權。我國在南海的海洋權益和戰(zhàn)略通道才能得到有效的保障。”黃宏說，現(xiàn)代航母已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戰(zhàn)艦，它已是一個與現(xiàn)代衛(wèi)星信息技術緊密結(jié)合、集陸?？蘸鸵磺凶钕冗M軍事技術為一身，并在全球范圍最具機動性質(zhì)的作戰(zhàn)平臺。航母不僅在軍事上擁有僅次于核武器的威懾功能，而且在外交上還成為加強與世界各國聯(lián)系的紐帶，增強國際合作，使我國更好地融入世界，展現(xiàn)中國和平發(fā)展的形象。

中國軍事科學學會常務理事兼副秘書長羅援少將認為，我們發(fā)展航母的依據(jù)，首先是根據(jù)國防需求，其次要考慮到國民經(jīng)濟的承受力，還要考慮到我們的科學技術水平。但是，航母不光是單純的“吞金獸”，它也會帶來必要的經(jīng)濟效益，拉動高科技產(chǎn)業(yè)鏈的發(fā)展。“我們看國防投入，不要光看投入的這一部分，更要看它的產(chǎn)出，它的產(chǎn)出就是給我們帶來了安全，這是金錢所換不來的。”

“瓦良格”號自黑海到大連港的傳奇

就在中國的航母計劃遲遲未決之時，一個讓航母從論證走向現(xiàn)實的機會出現(xiàn)了。

冷戰(zhàn)時期的蘇聯(lián)，先后建造了三代航母。第三代航母設計代號1143.5，首艦“定單105”號，現(xiàn)為俄羅斯海軍唯一在役航母“庫茲涅佐夫”號；第二艘“定單106”號，1985年12月6日開工，由當時烏克蘭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的尼古拉耶夫造船廠（又稱黑海造船廠）承建。經(jīng)3年建造，船體于1988年竣工下水，并以蘇聯(lián)加盟共和國拉脫維亞首都的名字命名為“里加”號。這時，蘇聯(lián)已開始風雨飄搖。先是1990年拉脫維亞宣布獨立，“里加”號改名為“瓦良格”號。1991 年12 月25日，蘇聯(lián)宣布解體，已建造了68%的“瓦良格”號停工。

1995 年，在建的“瓦良格”號航母正式退出俄羅斯海軍的編制，并以償還債務的形式送給了烏克蘭。烏克蘭由于經(jīng)濟狀況不佳，也無力繼續(xù)建造。

1995 年，時任烏克蘭總統(tǒng)的庫奇馬訪華，副總理基納赫稱，中烏之間正為“瓦良格”號談判，其可能在華進行解體作業(yè)。

當時，烏克蘭政府計算，“瓦良格”號解體需花費2.5 億美元，但解體后的廢鋼只能賣500 萬美元。“烏克蘭方面找到我們，非常希望能把這艘艦賣給中國。”張序三中將披露，當時中國曾派代表團5次赴烏磋商。但磋商受到美國的粗暴干涉。中方估算，要花費700億元人民幣，才能把“瓦良格”號完全建成，而1995年我國軍費開支還不到640 億元人民幣。考慮到續(xù)建的費用太高，中方放棄了談判。

1997 年，烏克蘭表示要出售“瓦良格”號，這條消息吸引了香港創(chuàng)律集團主席徐增平。他想把“瓦良格”號改造成一個大型海上綜合旅游設施，包括迪斯科舞廳、旅館和博彩設備等，日后將其停泊于澳門附近海域。

1997 年停泊在烏克蘭尼古拉耶夫造船廠中的“瓦良格”號

經(jīng)談判，1998年4月，徐增平以香港創(chuàng)律集團旗下子公司澳門創(chuàng)律旅游娛樂公司的名義，用2000 萬美元買下“瓦良格”號。交船前，烏克蘭迫于美國的壓力，將“瓦良格”號上的艦載武器設備和動力系統(tǒng)等設備拆卸一空，只剩下一個空殼。

1999年7月，澳門創(chuàng)律旅游娛樂公司雇用ITC公司的SableCape號拖船，拖著“瓦良格”號開始了漫長的航程。

不料，當該船駛抵土耳其北部黑海水域，準備通過土耳其控制的博斯普魯斯海峽時，“在第三國的提醒下”，土耳其政府以“船體過大、影響博斯普魯斯海峽其他船只正常航行”等為由，拒絕“瓦良格”通過，并強行命令“瓦良格”號退回黑海。隨后在8月，“瓦良格”號又試圖通過海峽，再次遭到土耳其政府的攔阻。“瓦良格”號被阻擋在黑海中，漂蕩了很長時間后，只好返回原海港。此后，中土兩國進行了長達一年半之久的談判。直到2001 年8 月25 日，土耳其政府才同意讓“瓦良格”號通過其海峽。

11 月1 日上午8 時，晨霧散盡，“瓦良格”號這艘沒有動力的龐然大物，在11艘拖船和12艘救難、消防船的前呼后擁、護航拖帶下，順利通過曲折狹長的博斯普魯斯海峽。繼而又通過達達尼爾海峽，進入愛琴海。

2001年，“瓦良格”號通過土耳其博斯普魯斯海峽

11月3日，由6艘拖船拖拽的“瓦良格”號遭遇前所未有的風暴，它與拖船連接的拖纜相繼被刮斷。這個龐然大物就像一匹脫韁的野馬，在海上失去了控制，橫沖直撞，漂向埃維亞島，一度距該島岸邊只有80公里。后經(jīng)過救援人員竭盡全力拯救，船只基本得到了控制。從風暴中脫險后，“瓦良格”號經(jīng)地中海，穿直布羅陀海峽（蘇伊士運河不允許其通過），出大西洋，經(jīng)加那利群島的拉斯帕爾馬斯，2001年12月11日繞過非洲好望角進入印度洋。又經(jīng)莫桑比克的馬普托，于2002年2月5日通過馬六甲海峽，11 日晚抵達新加坡外海，12日進入南中國海，于2月20日進入中國領海。

2002年3月3日中午12時整，歷盡艱險的“瓦良格”號安全?？吭诖筮B內(nèi)港西區(qū)4號散貨碼頭，結(jié)束了航程1.52萬海里、耗時4個月（123天）的艱難遠航。

令“瓦良格”號購買者沒料到的是，經(jīng)過旅途的折騰，當這艘船抵達大連的時候，平添了500萬美元的意外開支。

在這一過程中，政府發(fā)現(xiàn)創(chuàng)律公司的資金來源存疑。經(jīng)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創(chuàng)律購買“瓦良格”號的款項是從國有的華夏銀行貸款的，但這筆貸款并沒有合法手續(xù)。于是，創(chuàng)律公司被要求還款，在其無力還款的情況下，“瓦良格”號被收歸國有。

對于此事，還有另外一個版本。張序三說，“瓦良格”號抵達大連后，徐增平曾經(jīng)找到已退休在家的自己，表示只要軍方想要，愿意原價賣給海軍。張序三不敢做主，建議他去問問船舶第七研究院。

“瓦良格”號抵達大連后，相關方曾為如何處理它發(fā)生爭執(zhí)。有關部門擔心此舉會帶來外交風險，對購買“瓦良格”號頗有意見，一些其他的機構(gòu)還曾建議將“瓦良格”號拆成廢鋼鐵。但一直在航母問題上孜孜以求的軍方有關部門認為這樣做太可惜了，“將其改建成一艘訓練艦也好”。于是，一個關于改建“瓦良格”號的報告報了上去。

這一等又是3年，經(jīng)過風吹雨打的“瓦良格”號仍然只是一個銹跡斑斑的鋼鐵空殼。

2005 年，改造報告終于被批了下來。4月26日早上，“瓦良格”號在大批拖輪的護航下，被緩緩地拖進了不遠處大連造船廠第一工場2003年竣工的30萬噸級船塢，開始了大改裝過程……

改裝中的“瓦良格”號

船塢內(nèi)，附著在“瓦良格”號艦底厚厚的海洋生物被徹底清理，全艦表面噴涂防腐材料，螺旋槳、舵面等部件被檢修一新。2005年8月，煥然一新的“瓦良格”重新出現(xiàn)在碼頭，艦身涂裝了中國海軍水面艦艇常用的淺灰藍色，水線下由原來的鐵紅色防銹漆變成黑色防銹材料。到了12月，“瓦良格”號的涂裝基本完成。

2009 年5 月，“瓦良格”號艦艏的蘇聯(lián)海軍航空兵徽章被拆除，舷側(cè)原有的俄文艦名也被鏟去；8 月21 日，艦島改造開始。

2010 年3 月19 日，“瓦良格”號被推入舾裝碼頭，改造的外部進程曝光在軍迷眼前……

2011 年8 月10 日，全世界的目光都聚集到大連港，中國首艘航母從這里駛出，首次進行出海航行試驗。

我國第一艘航母“遼寧”號下水

當天凌晨，航母在拖船牽引下沉穩(wěn)掉頭，做好出港準備。5時9分，航母鳴笛三聲，在晨霧中緩緩離港，驚起海鷗一片。

當天，大批軍迷占領碼頭周邊制高點，視野好的飯店人滿為患，甚至有人攜帶家眷從甘肅趕來觀看航母試航。望遠鏡在當?shù)卮筚u，出租車司機成了專家，為游客解說航母。一時間，整個大連市沉浸在航母話題中……

改造“瓦良格”號對中國海軍的意義

從航母的質(zhì)量和性能上說，長期閑置后再改裝，肯定不如一氣呵成建新的好。那么，為什么我國要從一艘舊航母改造入手，而不是一開始就建造一艘全新航母？

海軍信息化專家咨詢委員會主任、曾參與中國航母論證的海軍少將尹卓坦言：“我國從改造一艘廢舊航母平臺開始，選擇了一條引進、消化、吸收、再創(chuàng)新的道路，這是一條中國特色的航母發(fā)展之路。中國的船舶制造技術還有一定的差距。航母不同于一般的艦艇，制造難度超乎想象。迄今為止，我國海軍艦艇最大噸位不超過2萬噸。人員缺乏訓練，需要訓練艦。就像我們開車，先用一輛二手車練練手，等開熟了再開新車一樣。”他說，中國要掌握建造航母的全過程，必須從科研試驗開始，主動力、管路設計、材料、電子等一個裝備一個裝備地解決技術問題。此外，這也是培訓人員的平臺。比如，艦載機飛行員的培訓，以前只能在陸上進行，今后就可以到航母上訓練起降。

翻新、復原是一項規(guī)模浩大的工程，其復雜程度無異于建造一艘嶄新的航母。改造“瓦良格”號，為中國大型艦艇的設計和制造提供了寶貴的經(jīng)驗，在改裝的過程中，更加真切地發(fā)現(xiàn)瓦良格航母設計的缺陷與不足，這會為設計中國新型航母提供更有實際意義的指導和借鑒。改裝瓦良格的過程，可以加速中國相關武器的整合、研發(fā)和檢驗。中國有關航母方面的技術，除了彈射裝置、動力等需要突破外，很多單項技術并不落后，與其花費更長的時間、更大的代價，研發(fā)出全新的航母去整合驗證這些技術，不如改裝瓦良格這個平臺，早日實現(xiàn)這種驗證。

改造“瓦良格”號，還帶動了我國一系列尖端技術的研究。據(jù)介紹，就自建航母而言，平臺建設不是難點，但航母對鋼板等材質(zhì)要求很高。如外殼鋼板，在水里承受很大的壓力，又如甲板鋼材，須由大塊高強度鋼板拼焊而成，還要能承受噴氣式飛機發(fā)動機噴口溫度高達上千攝氏度的火焰。另外，現(xiàn)代航空母艦是集各種高新技術于一身的海上“巨無霸”，需要大量的新知識、新技術、新材料，這要靠整個國家來支撐。我國尚處于機械化向信息化轉(zhuǎn)型的過程中，大量工作需要從頭做起，要想建設一艘適應時代發(fā)展的現(xiàn)代航母，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瓦良格’號可使我們以較低的價格和較好的效費比獲得后發(fā)優(yōu)勢。雖然它不是最先進的，但有總比沒有好，從零到一，既有量的變化，也有質(zhì)的變化。后發(fā)優(yōu)勢在于可以把最先進的技術移植到我們的航母上來。”羅援將軍認為，航母雖然是機械化時代的產(chǎn)物，但是只要我們嵌入信息化的要素，仍然是打贏信息化戰(zhàn)爭的尖兵利器。

軍內(nèi)人士介紹，改造完成的“遼寧”號將主要在中國近海海域進行試航，并與其他作戰(zhàn)及保障艦艇開展驗證性編隊科目訓練。中國首艘改裝航母盡管是以訓練艦的面貌低調(diào)示人，但是其強大的近防火力配置，以及先進的相控陣雷達，說明它并不只是“沒有長牙的老虎”。

巡航海疆的“遼寧”號航空母艦

黃宏教授指出，中國是海洋國家，發(fā)展航母是我們的權利。當然，中國不會當海上霸主，不會爭奪海上霸權和地區(qū)霸權，不會以任何國家為作戰(zhàn)目標，不會對他國構(gòu)成安全威脅——中國防御性的國防政策和近海防衛(wèi)戰(zhàn)略不會改變。許多國防專家認為，在世界要求中國承擔更多全球責任的時候，中國邁出發(fā)展航母的步伐，是維護全球海洋安全、促進世界和平的體現(xiàn)，中國將來擁有航母只會對亞太地區(qū)的和平穩(wěn)定發(fā)揮更加積極的作用。

海軍航空兵艦載戰(zhàn)斗機從“遼寧”號上起飛

多少年來，擁有航母一直是中國人心底的夢想。“零”的突破，既是量的飛躍，又是質(zhì)的嬗變。從此，中國跨入了“航母俱樂部”，“從無到有”，值得歡呼！“從有到強”，更值得期盼！

（選自《黨史縱覽》40年典藏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