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根先:民國學者與“索引運動”
民國學者與“索引運動”
全根先
關于“索引”的概念,中外學者有多種不同的解釋。當代學者陳光祚在其主編的《科技文獻索引》中說:“所謂索引,就是將書籍、期刊所刊載的論文題目、作者以及所討論的或涉及到的學科專題、人名、地名、名詞術語、分子式、所引用的參考文獻等等,根據(jù)一定的需要,經(jīng)過分析,分別摘錄出來,注明其所在書刊中的頁碼,并按照一定的原則和方法排列起來的一種檢索工具。”美國國家標準學會在1968年頒布的《索引基本標準》中,將索引定義為:“索引是文獻集合中包含的事項或從文獻集合中引出的概念的一種系統(tǒng)的指南。這些事項或引出的概念是由按已知的或已說明了的可檢順序排列的款目表達出來的。”這兩個索引定義雖然詳略不同,就其實質(zhì)而言,沒有多大差別,都是對于文獻內(nèi)容的一種特定的揭示方式。對于文獻而言,索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正如英國索引家學會創(chuàng)始人諾曼· 納特(Norman Knight)在其《索引訓練》序言中所說: “一本沒附索引的書,如同一個國家沒有地圖”。
不過,在當下科學研究分工日趨細化的時代,索引越來越成為專業(yè)工作者的事情。一部分索引來自于某一專門領域的學者,一部分則來自于圖書情報部門的學者。然而,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在中國學術界發(fā)生的“索引運動”,卻是一種較為罕見的學術現(xiàn)象。“索引運動”所表現(xiàn)出來的突發(fā)性、群體性、廣泛性,有點偏離正常的學術發(fā)展軌跡。這種學術發(fā)展的異?,F(xiàn)象,首先與西方近代學術文化不斷被引進、傳播有關;另一個重要因素,我以為是由于從事不同領域?qū)W術研究、大量知名學者的參與密切相關。正是由于這些在社會上頗有號召力的學者的熱情參與,對“索引運動”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索引運動”的淵源
“索引”一詞,中國古已有之?!兑琢帧吩疲?ldquo;愛我嬰女,索引不得”。不過,這里所說“索引”,非近代“索引”之義;古代與近代“索引”意義相近的,當是“索隱”,如唐代史學家司馬貞之《史記索隱》。此外,在古漢語中,“引得”“通檢”“檢目”等,其義亦等同于“索引”。有人以為,三國時期劉劭編纂的類書《皇覽》,就具有索引功能。而嚴格意義上的索引,則是明代的《洪武正韻玉鍵》和《兩漢書姓名韻》。清代索引的品種和數(shù)量比較多。章學誠在其《校讎通義》等書中,明確提出了一系列極為重要的索引理論和索引方法。他認為,應將書中“人名、地號、官階、書目,凡一切有名可沿、有數(shù)可稽者,略仿《佩文韻府》之例,悉編為韻,乃于本韻之下,注明原書出處及先后篇第,自一見再見,以至數(shù)千百,皆詳注之,藏之館中,以為群書之總類。”[1]這種按韻編制的方法,就是編制索引。他還親自實踐,編撰出以音韻為綱的《歷代紀元韻覽》。受其影響,同時期學者汪輝祖編制了《史姓韻編》《三史同姓名錄》《九世同姓名略》等索引著作。然而,在清政府的高壓統(tǒng)治下,索引事業(yè)反而走向中落。
中國古代索引發(fā)展中,還受到西方索引理論與方法的影響。其中,1642年葡萄牙人陽瑪諾(Emmanuel Diaz)在《圣經(jīng)直解》中的《圣經(jīng)直解雜事之目錄》,開創(chuàng)了中文書后索引之先河。20世紀初,隨著西方學術文化的日益?zhèn)鞑?,中國古典索引開始向近代索引轉(zhuǎn)變。梁啟超在《西學書目表·序例》中說:“國家欲自強,以多譯西書為本;學子欲自立,以多讀西書為功。”在此背景下,西方經(jīng)典學術著作被不斷譯介進來。嚴復在1901年翻譯的《原富》(即The Wealth of Nations)有《譯事例言》,其中寫道:“計學以近代為精密,乃不佞獨有取于是書,而以為先事者,蓋溫故知新之義,一也;其中新指斥當軸之謎謬,多吾國言財政者之所同然,所謂從其后而鞭撻之,二也;其書于歐亞二洲始通之情勢,英法諸國舊日所用之典章,多所纂引,足資考鏡,三也。”[2]嚴復所說“多所纂引,足資考鏡”中的“纂引”,即“編纂索引”之意。
最早從英文將Index一詞譯成中文“索引”的,則是國學大師王國維。陳寅恪先生稱王國維為“開拓學術之區(qū)宇,補前修所未逮”,“轉(zhuǎn)移一時之風氣,而示來者以軌則”,是“關系民族盛衰、學術興廢”的人物,此非虛言。[3]王國維是近代最早向國人介紹世界各國圖書館發(fā)展狀況的人之一。1910年,他在清學部圖書編譯局做編譯時,曾從《英國百科全書》(第九版)譯述了《世界圖書館小史》,并在《學部官報》上連載。在此書中,他首次將Index從英文翻譯成現(xiàn)代漢語的常用詞“索引”。1917年10月,林語堂在《科學》雜志第三卷第十期發(fā)表《創(chuàng)設漢字索引制議》,從日文引入“索引”這一術語,從此“索引”在我國學術界被普遍接受并流行起來。此后,宣傳索引、研究索引(主要是漢字排檢法)、編制索引成為一時風尚。
1925年,中華圖書館協(xié)會在上海成立,該會下設分類、編目、索引、出版、教育五個小組,以后又成立索引委員會,可見對索引工作的重視。至于“索引運動”的說法,則由萬國鼎先生提出。1928年,萬國鼎在《索引與序列》一文中說:“蓋中國索引運動,已在萌芽矣。他日成績,惟視吾人如何努力耳。”此后,索引學開始得到更為廣泛的重視,一大批學者投入到索引編纂的行列,展開了真正的“索引運動”。
林語堂的索引研究
林語堂(1895-1976),福建漳州人,著名學者、文學家、語言學家。早年留學海外,獲美國哈佛大學文學碩士、德國萊比錫大學語言學博士,歸國后曾執(zhí)教于北京大學、廈門大學等校,后赴新加坡、臺灣、香港。林語堂投身“索引運動”,并非停留于“索引”一詞翻譯上。從發(fā)表《創(chuàng)設漢字索引制議》,到后來的《漢字索引制說明》《論漢字索引制及西洋文字》《漢字號碼索引法》《圖書索引之新法》等,他提出了自己的索引理論與方法,對“索引運動”起到了極大的推動作用。正因為如此,1925年4月中華圖書館協(xié)會成立時,他被選為索引委員會會長。
林語堂認為,“索引運動”的掀起,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為了研究解決字典編纂排列問題;二是為圖書索引提供方便。林語堂對索引理論與方法的探討,主要是從語言學的角度。在他看來,傳統(tǒng)的字書在檢字方法上已沿續(xù)二百多年,檢字方法太過迂緩,已經(jīng)不能適應時代的需要。正如姚名達先生所說:“古人檢字之法,極難考知。中世始有依韻目檢字者,有依《千字文》檢字者。明清之間,部首之法,始克通行,……依‘江山千古’‘、 ,一’之次序,則早行于官署檔案之間,莫悉其所由來。”[4]為了使字典能更適合讀者的使用,就必須有一種簡便快捷的檢字新法來代替當時頗為費時費力的檢字方法。在這一思想指導下,他提出了自己的漢字檢索方法,主要有“首筆法”“末筆法”“號碼法”等。這幾種漢字檢索方法提出時間,均要早于王云五《號碼檢字法》(1925)、錢亞新《索引和索引法》(1930)及洪業(yè)《引得說》(1932),在中國索引學史上具有開創(chuàng)意義。
在《漢字索引制說明》一文中,林語堂提出了“首筆法”。這種檢字方法仿照英文字母編制方法,用漢字最小的筆劃,設有十九種母筆,二十八種首筆,編制成表,依照表中所列各筆,根據(jù)“交筆”“接筆”“離筆”區(qū)別開來,接筆又分為“外筆”“內(nèi)筆”兩種。無論何字,只需取其前三筆,即可查檢得到。所謂“末筆法”,即用字的末筆仿照作為偏旁,然后以原字的偏旁仿照作為其字,以字的右旁或下部為標準。這種編制方法與傳統(tǒng)的字典編制正好相反,如“清、情、靖、請”等,先查右旁“青”字,再查左旁即得該字。這樣,“一萬余字之索引問題可變?yōu)橐磺灾饕龁栴},將問題減去十分之九,無論此右旁用畫數(shù)、首筆、末筆、韻母、四角、分類畫數(shù)或何法給他分別總是容易。1924年,林語堂又發(fā)明了“號碼法”,提出首末筆留在字之外圍,不可跟母筆順序入于中部,每個字必有四個號碼用來定其在字典上的位置。他將漢字筆劃分為十類,用從一到十的號碼命名,這樣所有漢字均可用一定數(shù)目來表達,根據(jù)這一數(shù)目即可查得該字。
林語堂對于漢字檢索方法的研究成就還不止這些。幾乎在提出“號碼法”同時,他又發(fā)明了“國音新韻檢字”。他認為,無論“首筆法”“末筆法”,還是“號碼法”,都只適合于字典的編制,而不適合普通圖書索引、人名索引等其它索引的編制。而以新韻母來編制這類索引,則可能比較方便。具體說來,就是將國音新韻三十六,分為開、齊、合、撮、特別五類,并以羅馬字母拼音為準。如懂得羅馬字,借用羅馬字的拼音順序,依照其拼音順序,即可查尋漢字;如不懂羅馬字母,也可輔以開、齊、合、撮之舊韻母來幫助記憶。將三十六韻母編成一表,很容易檢尋。
順便說一句,林語堂對于漢字的研究實際上始終不減。1947年,他還發(fā)明了第一臺中文打字機——明快中文打字機。
洪業(yè)與哈佛燕京學社引得編纂處
洪業(yè)(1893-1980),號煨蓮(畏憐),福建侯官(今閩侯)人。1915年,獲得赴美留學,1923年回國,任燕京大學歷史系主任,后兼圖書館館長等。他曾代表燕京大學與美國哈佛大學多次磋商,爭取到霍爾基金會的資助,促成了1928年哈佛燕京學社的成立,并任引得編纂處主任。抗日戰(zhàn)爭時期,他表現(xiàn)了愛國知識分子崇高的民族氣節(jié)。1946年赴美,后滯留美國,曾任哈佛大學東亞語文系研究員,1980年在美國去世。根據(jù)他生前安排, 其珍貴的三萬余冊藏書分別捐贈給中央民族大學及國家圖書館。
在其漫長的學術生涯中,洪業(yè)在中國哲學、文學、史學、語言學等方面均有較深研究。他對于索引理論與方法的探究,以及在他領導下的索引編纂工作,在中國學術史上具有重要地位。哈佛燕京學社引得編纂處的成立,揭開了中國近代有組織、有理論的大規(guī)模的索引編纂,是將索引編纂發(fā)展成為“索引運動”的生力軍。哈佛燕京學社由洪業(yè)任主任,聶崇岐任副主任,專主編纂,工作人員前后逾二十人。索引編纂的時間主要是1930年至1950年,共出版四十一種正刊、二十三種特刊,計六十四種,八十四冊,可謂成果豐碩。
洪業(yè)對于哈佛燕京學社引得編纂處的領導,是基于他對索引理論與方法的深入研究與獨立思考。洪業(yè)對于索引理論與方法的論述,集中體現(xiàn)在他于1932年出版的《引得說》中。在第一篇《何為引得》中,他寫道:“生今之世,而可執(zhí)以驕古人者,此(指圖書館)為一端。然若許書籍,何從讀起?無目錄,則難以知其種類;無引得,則難以探其內(nèi)容。然則引得者,助人多讀書,助人善讀書之工具也。”[5]基于這一認識,他對索引的定義、性質(zhì)和功能作了準確、全面的論述,構(gòu)建了自己的索引理論體系。
洪業(yè)提出的索引編纂步驟主要有:一是選書,選定某書或某專題來編引得,選書必經(jīng)編輯會討論而定;二是選本,即選定要編引得之書的最好版本,既要“可靠”,又要“流通”;三是標點,這是編制索引之關鍵,即將應作為標目的字、詞勾出;四是抄片,將勾標完的書用卡片抄錄,每條款目抄一片,并注明原書的卷頁;五是校片,主要是更正抄片的錯誤,逐一斟酌目錄是否適當;六是編號,將校片按“中國字庋擷法”排列;七是稿本,將校片抄寫成稿本,還要以稿片細校稿本;八是印刷,確定索引的印刷格式;九是印本校對,對排印出的清樣進行校對,做到完全無誤才付印;十是加序,敘述原書著撰來歷以及版本源流,并對其價值進行評述。文中所提到的“中國字庋擷”檢字法,是他們創(chuàng)制的一種全新的檢字法,其編印的各種索引均附有《中國字庋擷》的說明。
編制索引不僅需要耐心與謹嚴,還要有理論的指導,更要有良好的學術造詣。作為《燕京學報》和引得編纂處總纂,洪業(yè)精深的學術造詣,還體現(xiàn)于他為索引著作所寫的眾多序言中。這些序言,可以說篇篇都是學術研究上乘之作。如《禮記引得序》,文中把兩千多年來禮學的流變梳理得一目了然。1937年,該文還榮獲法國銘文學院所頒發(fā)的茹理安(stanislas aignan julien)獎金。在《藝文志二十種綜合引得序》中,他詳細考辯古代各家目錄之優(yōu)劣,論述之精當,堪稱一部中國古代目錄學簡史。
王重民與國立北平圖書館索引組
在民國時期索引編制機構(gòu)中,國立北平圖書館索引組是與燕京大學哈佛燕京學社引得編纂處齊名的索引編制機構(gòu)。索引組屬于編纂部(該部另有中文編目、西文編目二組)。如果說“索引運動”的蓬勃開展提供了大的社會背景,索引組的成立開辟了國立北平圖書館索引事業(yè)的發(fā)展平臺,使之成為繼燕京大學哈佛燕京學社引得編纂處之后“索引運動”的又一支主力軍,而王重民則是推動索引事業(yè)發(fā)展的主將。據(jù)初步統(tǒng)計,在王重民的帶領下,民國時期國立北平圖書館所編撰的索引達三十種左右。與燕京大學哈佛燕京學社引得編纂處不同,國立北平圖書館索引組的工作,以編制學術論文索引為主要特點。在王重民等人的努力下,索引逐漸為人們所熟知,“自后國人乃知索引之利于科研,于是各大學及各種定期刊物,亦漸開始從事各種專門索引的工作。”[6]
王重民,字有三,號冷廬主人,河北高陽人,是飲譽海內(nèi)外的目錄學家、敦煌學家。1929年,王重民先生到國立北平圖書館任職,從事整理古籍和主持編輯大型書目、索引;次年,任編纂委員會委員兼索引組組長。他一生勤于治學,著述等身,其中編纂書目索引就多達數(shù)十種,對我國索引事業(yè)的發(fā)展做出了重要貢獻。白化文先生說:“王先生的學術確實是博大精深,在目錄學、版本學、校勘學和敦煌學、史學和索引編纂等方面,王先生都達到了他那個時代所能達到的最高水平。說他是中國近現(xiàn)代目錄學和敦煌學的代表人物,絕非過譽;說他是中國現(xiàn)代學術論文索引編纂的莫基人,也是公認的事實。”[7]
王重民十分重視論文索引編制。他認為:“隨時調(diào)查國人努力之方向”“應社會人士之急需”“全國數(shù)千萬冊雜志得一綱領”[8], 這是論文索引的重大功用。《國學論文索引》(初編)是王重民在索引領域的最早著作。此書開始編纂于1925年,歷時三年完成,1929年由中華圖書館協(xié)會出版。該書收錄清光緒三十一年(1905)至1928年7月發(fā)表的論文三千余篇,分類排列,共分總論、群經(jīng)、語言文字學、考古學、史學、地學、諸子學、文學、科學、政治法律學、經(jīng)濟學、社會學、教育學、宗教學、音樂、藝術、圖書目錄學等十七大類及若干小類。《國學論文索引》是當時研究國學極為重要的工具書,在社會上引起較大反響,后來又陸續(xù)編纂、出版了續(xù)編、三編和四編,主要編者改為王重民先生的夫人劉修業(yè),仍由他主持其事。
《清代文集篇目分類索引》是王重民與楊殿珣合作編纂的一部索引。該書著錄了四百二十八種清人別集、十二種清人總集中的所有文章篇目,將其分為學術文、傳記文、雜文三大類,把這些文集里的文章篇目逐一編成索引,以供查檢。全書分五個部分:所收文集目錄,按時間排列;所收文集提要;文集著者姓氏索引;學術文篇目索引;傳記文篇目索引。此書于1935年由國立北平圖書館出版,是研究清代學術的重要工具書。此外,王重民還編撰或主持編撰了《文學論文索引》(正、續(xù)編)《清代學者關于禹貢之論文目錄》《善本醫(yī)籍經(jīng)眼錄》《本草經(jīng)眼錄》《太平天國官書十種》等多種索引,其中一些索引至今仍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鄭振鐸與文學索引
鄭振鐸(1898-1958),原籍福建長樂,生于浙江永嘉,著名作家、文史專家,建國初期我國文化事業(yè)的重要領導人。在學術研究領域,鄭振鐸十分重視目錄學的作用,一生所編撰的書目達三十余種,內(nèi)容涉及外國文學、古典文學、俗文學、社會學、美術史等多個學科。對于索引工作,他也有獨到的見解。在《插圖本中國文學史·例言》中,他說:“‘索引’為用至大,可以幫助讀者省了不少無謂的時力。古書的難讀,大都因沒有‘索引’一類的東西之故。”1937年,他在《索引的利用與編纂》一文中指出:索引的功用,在今日學術益趨專門化,書籍、刊物一天天增多的時候,益顯其重要。“索引和專門的參考書目是學問的兩盞引路的明燈。誰愿意在黑漆的夜里,摸索著走路呢?”新中國成立后,鄭振鐸身為文化部副部長,雖然工作繁忙,但仍關心索引的編制工作,并對索引工作的重要性有多次論述。
從20世紀20年代起,鄭振鐸先生不僅對索引理論進行探討,而且還從文學研究的實際需要出發(fā),編制了多種索引。他編制的索引,許多屬于書后索引。1923年5月,鄭振鐸撰寫的《俄國文學史略》開始在《小說月報》上連載,次年又由上海商務印書館出版。這是我國最早系統(tǒng)地介紹俄國文學史的專著。為了方便讀者閱讀原書,他在書后附有人名索引。1927年,商務印書館出版了他的《文學大綱》一書,書中綜論中外古今文學發(fā)展的歷史,上至古希臘、羅馬,下迄二十世紀初,對各國著名作家作品都有介紹。此書的一大特點,便是每章之后都附有參考書目,每冊之后附年表,全書之末附英文索引,這些附錄對后來研究者都極有幫助。正是由于認識到索引對治學的重大說明,所以他在撰寫學術著作時,“特費一部分時力,編制‘索引’,附于全書之后,以便讀者檢閱。”[9]由于他重視索引的功用,也使他能根據(jù)索引了解學術研究動態(tài),占有大量翔實的材料,提高學術研究的質(zhì)量。
在從事戲曲史研究時,鄭振鐸還編制了多種戲曲索引。1926年12月,他在《文學周報》第二百五十三、二百五十四期上,發(fā)表了《綴白裘索引》?!毒Y白裘》是收錄戲曲劇本的單出選集,包括清朝乾隆時流行劇目《琵琶記》《牡丹亭》等共十二集,單出四百八十九出。其中昆腔四百三十出,高腔、亂彈腔、梆子腔等五十九出,大都是舞臺演出本。由于書中的某一種劇目常常選錄在不同集中,研究者很難了解這種傳奇作者究竟選了幾出,共選了多少種。為此,鄭振鐸特意編制了此索引,將《綴白裘》中每種劇目一一列出,并詳細注明此劇目每一出戲在書中的集數(shù)、卷數(shù),從而為讀者查閱相關數(shù)據(jù)提供了方便。
又如,《詞林摘艷》是明代張祿根據(jù)《盛世新聲》所編的一部元及明初戲曲、散曲集,其中保存不少曲子的史料。對研究元、明兩代戲曲史很有幫助。1937年,鄭振鐸在撰寫《〈詞林摘艷〉里的戲作家及散曲作家考》一文時,編寫了《〈詞林摘艷〉引劇目錄及作者姓名索引》附于文后,對學者研究元明戲曲史很有幫助。
除了以上所述幾位學者外,陳垣、胡適、葉圣陶等,都有索引著作問世。如葉圣陶的《十三經(jīng)索引》,還是他率其母親、妻子等家人編成。此書開始編制于1923年,用時一年半。 編制其間,葉圣陶的上海閘北寓所曾遭日軍轟炸,書稿幸得保存,1934年由上海開明書店出版。他在序中說:“寒燈一夜,指僵若失,夏炎罷扇,汗?jié)裾J衫,顧皆為之弗倦。友人戲謂家庭手工業(yè)也。”[10]其中艱辛可想而知。
總之,民國時期的“索引運動”,決不是一個孤立的歷史現(xiàn)象,其影響也不局限于索引甚至是學術研究領域,而是在五四運動提倡科學、提倡新文化的思潮下,由進步知識分子要求改革、要求進步而掀起。“索引運動”的主要精神是提倡科學的讀書方法,探尋提高學習與科研效率的有效途徑。正因為如此,許多著名學者、文化名人參與其中,并對“索引運動”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參考文獻:
[1]章學誠撰、葉瑛校注:《文史通義校注》,中華書局,1985年,984頁。
[2]陳??担骸吨袊g學理論史稿》,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0年,114頁。
[3]陳寅恪:《陳寅恪史學論文選集·王靜安先生遺書序》,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2年。
[4]姚名達:《中國目錄學史》,上海書店出版,1984年,168頁。
[5]洪業(yè):《引得說》,北平燕京大學圖書館引得編纂處,1932年。
[6]王重民:《冷廬文藪》,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884頁。
[7]白化文:《冷廬文藪·序言》,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
[8]王重民:《冷廬文藪》,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424頁。
[9]鄭振鐸:《插圖本中國文學史·例言》,人民文學出版社,1957年。
[10]申少春:《中國近現(xiàn)代目錄學簡史》,中國致公出版社,2001年,19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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