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叫種姓，中國叫“精英”

黎  陽

很多中國人很長時間都弄不明白印度統(tǒng)治精英層為什么那么反華，而且那么蠻橫不可理喻——在中國人看來，兩家實在沒什么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都是文明古國，都是第三世界，都歷史悠久文化燦爛，近代都飽受西方侵略，都需要爭取民族獨立;可謂難兄難弟同病相憐。既然同命運，那自然根本利害相同。有西藏高原隔著，誰也威脅不著誰，有點邊界爭議也沒什么了不起，歷史遺留問題，完全可以求大同、存小異，坐下來心平氣和平等協(xié)商談判解決。所以中國人怎么也想不通為什么印度如此蠻橫：根本不承認邊界有爭議、死活不肯通過談判解決爭議、非打不可——我已經(jīng)委曲求全能做的都做了：“不打第一槍”、“后撤20公里”、“不巡邏、不修路”……如此仁至義盡你還步步進逼動槍動炮“把中國人消滅掉”，逼得我不得不自衛(wèi)反擊。盡管如此我仍然堅持和為貴：自衛(wèi)反擊大勝之際主動停火、主動后撤、主動釋放全部戰(zhàn)俘、主動歸還全部繳獲武器彈藥還先清洗干凈、碼放整齊、汽車灌滿油、如今又讓印度加入“上合組織”、邀請印度參加“一帶一路”……世界上還有其他國家能做到這個地步?為什么印度根本就不領(lǐng)情?為什么非要跟中國對立到底?

這些中國人之所以想不通，是因為想當(dāng)然地以為“中印平等”，而在印度統(tǒng)治精英層心目中“中印不平等”——第一，老子是高等種姓的亞利安優(yōu)等，你不過低等種姓的亞洲土著劣等，豈配跟我平起平坐？第二，老子是大英帝國亞洲殖民體系的合法繼承人，你不過是大英帝國的半殖民地。老子過去是大英帝國皇冠上最明亮的寶石，如今在亞洲照樣最明亮。你中國過去如何對大英帝國卑躬屈膝矮三分，如今就得怎么對我卑躬屈膝矮三分——賤民如何對老爺畢恭畢敬，就應(yīng)該如何對老爺?shù)睦^承人少爺畢恭畢敬。既然你我根本不是平等關(guān)系，當(dāng)然應(yīng)該我說什么是什么，只有我下命令你執(zhí)行的份，豈能允許你在我面前說三道四?更不用說平起平坐討價還價了——所以在中國人看來是“爭議”，在人家看來是“忤逆”;在中國人看來是自衛(wèi)還擊，在人家看來是造反翻天。敢還手都絕對不可原諒，更不用說被你打得鼻青臉腫潰不成軍了。如此丟人現(xiàn)眼，不找回這個場子，我這個雙料貴族今后還怎么混?就憑這一條，我也非報復(fù)不可，非把你中國整死不可。

這就是典型的“存在決定意識”——存在不同，意識就不同;意識不同，存在必不相同。不明白這點就無法明白為什么無法取得共識。

其實要弄懂印度統(tǒng)治精英層的心理也不難，只要拿中國“精英”對普通老百姓的態(tài)度一對比就能觸類旁通——印度的種姓制度是高等種姓高人一等，社會必須由高等種姓治理;中國的“精英”體制是“精英”高人一等，社會必須由“精英”治理。印度是高種姓瞧不起低種姓，低種姓瞧不起“不可接觸”的賤民;中國是高等“精英”瞧不起低等“精英”，低等“精英”瞧不起“大老粗”農(nóng)民工……想想中國“精英”對普通老百姓的態(tài)度，就不難明白印度統(tǒng)治精英層對中國的態(tài)度。(在印度統(tǒng)治精英層眼里，中國要求跟印度平起平坐講平等，恐怕就跟在公知眼里農(nóng)民工要求跟王思聰、馬云平起平坐講平等一樣。)

今天的中國人如果嘲笑印度的種姓制度，那未免有點“五十步笑一百步”——今日中國“公知”、“精英”們正全力以赴孜孜不倦地建立不叫種姓制度的隱形種姓制度——形形色色的鄙視鏈：

——學(xué)歷鄙視鏈、出身鄙視鏈、住房鄙視鏈、汽車鄙視鏈、衣著鄙視鏈、手機鄙視鏈、包包鄙視鏈、化妝品鄙視鏈、交往圈子鄙視鏈……

——教育鄙視鏈：“招生要考家長智商，并參考祖宗三代職業(yè)、受教育水平”、“絕不讓娃和沒英文名的孩子同讀幼兒園”、“英文不僅僅是一項基本技能，而且已經(jīng)成為孩子之間區(qū)分階層的一大標準”、“外教必須通過國際相關(guān)幼兒教育機構(gòu)考核，最好來自母語為英語的歐美發(fā)達國家，東南亞國家的英語外教只能是備選項”、“交得起6萬學(xué)費的家庭，與交3萬學(xué)費的家庭根本不在一個階層”、“家庭背景是很多家長在給孩子挑選幼兒園時看重的一點”、“家庭背景較好的孩子，眼界不論是日常接觸的事物還是思考問題的角度往往與普通孩子不太一樣”、“大部分幼兒的父母或有海外留學(xué)、工作背景，或是私企老板、金融、IT企業(yè)高管，幾乎沒有普通工薪階層”、“沒有點特長，我都不好意思去開家長會”……

——動畫片鄙視鏈、旅游地鄙視鏈、興趣班鄙視鏈、幼兒園鄙視鏈、早教機構(gòu)鄙視鏈、電視劇鄙視鏈、足球聯(lián)賽鄙視鏈、電影鄙視鏈、音樂鄙視鏈……

根本不用廢話，光看看住處、衣著、手機、汽車，一個人的階級地位就明白無誤了。

這還不算，還要“沒有起跑線”、“讓孩子贏在射精前、贏在子宮里”——一個人還沒出生，階級地位和命運就已經(jīng)決定好了——這比印度的種姓制度如何?(“公知”還有臉說毛澤東時代“等級森嚴”，真無恥。)

難怪有如此感慨：“高考是階層性的考試，農(nóng)村地區(qū)越來越很難考出來，我是中產(chǎn)家庭孩子，生在北京，在北京這種大城市能享受到的教育資源，決定了我在學(xué)習(xí)時能走很多捷徑，能看到現(xiàn)在很多狀元都是家里厲害，又有能力的人，所以有知識不一定改變命運，但是沒有知識一定改變不了命運”、“這個時代寒門再難出貴子!”“成績好的孩子大多來自家庭條件相對好的家庭，而單靠吃苦，已經(jīng)不能彌合教育水平的差距”、“寒門學(xué)子輸在了教育起跑線上”……

2007年10月3日新華社發(fā)了一篇報道：“‘新社會階層’躋身中國政壇”。最后一句話是：“‘新社會階層’人士要進一步提升自己各方面的能力，時刻準備著”——“時刻準備著”干什么?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這些新“高等種姓”(“新社會階層”)摩拳擦掌“時刻準備著”要“躋身中國政壇”，奪取最高權(quán)力。也就是說，公開徹底在中國實行新”種姓制度“——”精英制度”。

如意算盤如此美好，可恨中國老百姓不買帳，非要鬧平等，鬧“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創(chuàng)造歷史的動力”，實在令“公知”們咬牙切齒。

怎么辦？學(xué)印度——難怪“公知”要大肆宣揚“笑瞇瞇的印度乞丐”：“印度乞丐總是笑瞇瞇，我猜想很可能與揮之不去的種姓制度有關(guān)系”、“雖然早在1947年獨立之時，印度就在法律上廢除了種姓制度，政治上也逐漸邁入民主時代，可是種姓制度在社會實際運作，特別是社會心理層面上依舊影響深遠。這或許就是印度乞丐始終面帶笑容的文化心理根源：由于對自己的身份、地位和命運抱持與生俱來的宿命感，所以少抱怨，也少不平”、“種姓制度有千般不是，與現(xiàn)代民主社會也格格不入，可是笑瞇瞇的乞丐卻著實是一個意料之外的‘紅利’”、“在一個內(nèi)在等級制度森嚴的社會中，憤恨也會很小”、“笑瞇瞇的印度乞丐不憤恨，他們安天知命，可以通過精神性的訴求來安慰人生的不公。相比之下，仇富者的憤恨情緒盡管正當(dāng)，但因為糾結(jié)了太多的怨氣和嫉妒，最終將吞噬每一個體的靈魂”(《南方周末》2009-08-19)、“印度則流行苦感文化，認為人越受苦，精神越升華，離神就越近，來世也就越幸福”(袁南生)……

印度通過種姓制度實現(xiàn)“上等人”對“下等人”的歧視和壓迫;中國“公知”通過“精英”體制實現(xiàn)“上等人”對“下等人”的歧視和壓迫，二者“上尊下卑”的本質(zhì)一樣，只不過印度叫“種姓”，中國叫“精英”。(玩弄文字游戲忽悠人歷來是中國“公知”的拿手好戲——“能做不能說”、“打左燈向右柺”：不叫婊子叫“性工作者”;不叫資本家叫“民營企業(yè)家”;不叫私有化叫“民營化”;不叫損公肥私叫“產(chǎn)權(quán)重組”;不叫消滅共C黨叫“從革命黨轉(zhuǎn)變?yōu)閳?zhí)政黨”、“共產(chǎn)黨改名”;不叫“種姓”叫“精英”……)

“公知”們的“精英牌”種姓制度如此美妙，可惜只有一個毛病：在中國歷史上從來沒成功過——從夏商周起到現(xiàn)在，只見“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富不過三代”，不見哪個朝代的“高等種姓”能傳承延續(xù)至今。

為什么種姓制度這種上尊下鄙壓迫體制在印度能通行無阻數(shù)百年，在中國卻總也行不通?

其他原因且不論，單憑中國的一條國情就足以說明問題。

人最大的人權(quán)是生存權(quán)。最后的底線是生存權(quán)。人可以忍受不公平，但不能忍受“活不下去”。一旦“活不下去”，任何法律法規(guī)都不再有效。而社會越不公，底層人離“活不下去”就越近。

印度氣候炎熱物產(chǎn)豐富，可吃的東西多，社會不公平不容易導(dǎo)致大規(guī)模生存危機。而中國不同，尤其北方，很容易出現(xiàn)災(zāi)荒。在社會極度不公的情況下，任何偶然事件都能導(dǎo)致大規(guī)模生存危機。一旦出現(xiàn)持續(xù)的大規(guī)模生存危機，必將出現(xiàn)大規(guī)模社會動亂。

戰(zhàn)場上越與眾不同威風(fēng)凜凜的將軍高官目標越明顯，越成為眾矢之的先挨槍。社會動亂時，越與眾不同威風(fēng)凜凜的顯貴巨富目標越明顯，越成為眾矢之的先挨搶。所以中國老話只說“悶聲發(fā)大財”，從不說“張揚發(fā)大財”。

“存在決定意識”。“公知”“精英”不懂中國的存在，生搬硬套印度的“種姓”那一套，肆無忌憚炫富耀貴，整天大鬧什么“鄙視鏈”、歧視老百姓、以為逼中國老百姓學(xué)“笑瞇瞇的印度乞丐”就可以在中國建立“精英牌”種姓壓迫體制——這叫無知狂妄加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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